兩年後,轉學到了西北。選修Zdeněk P. Bazant教授的結構力學課。他是捷克人。直到博士都是在捷克念的。學問好,沒有美國學位照樣當三院院士,拜講座教授。開課時用捷克味的英文嘰里咕嚕講考試的安排。因為不習慣他的口音,就斗膽請他重複一遍。他看著我,象看天外來客,當著全班的面說你要去補好英文再來上課。我不服氣,心裡說還不知道誰應該補補英文呢。期末在系裡碰到他。他已走進辦公室,眼睛餘光看到我,又跑出來沖著我喊了一句:You did great on the final!說完掉頭又走了。直爽人,英文的事早忘了。
小事:九十年代初岳父母來美國看我們。他們都在大學教書,但是文藝圈的。英文沒下過功夫。泰山大人八十多歲時還說兒時英文考試的情景偶爾入夢,能緊張地醒了。我有一天到芝加哥城裡辦事,順便帶上他們。初夏的季節,陽光明媚,柳暖花香。把他們安頓在芝加哥藝術博物館後面的山坡上,叮囑他們別走開,我就去辦事了。兩小時后回來傻眼了:老人們沒了。沿著街到處找,最後截住一位騎著大馬的警察。我說您幫幫忙,兩位中國老人走丟了,而且They CAN NOT speak English(他們不能講英文)。警察威風凜凜但不慌不忙,掏出對講機與鄰近的同僚聯繫:Please look around. Two Asian seniors are missing. They do not speak English. Need your support. OVER。過了一會兒,老人找到了。原來遙看一里多遠外的芝加哥市大噴泉的景緻好,按捺不住,自己走過去,支起畫板,作起畫來。我忙不迭地謝過警察。福兮禍所伏。那天有兩個收穫:一是得了一張美輪美奐的建築水彩;二是從此打定主意再也不說某某can not speak English,一律改口為誰誰DOES NOT speak English (不講英文)!的確,「不能」透著沒本事,「不講」則是我的Cho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