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記者為我們忙什麼（雜文）

等著記者為我們忙什麼（雜文）

早年毛澤東曾有一篇很強勢的文章，叫《論輿論一律》，宣稱「我們就是要輿論一律。」從那時開始，中國就沒有過新聞自由，宣傳口徑，由中宣部統一定調。從中央到省市，哪一級報刊出問題，哪一級宣傳口兒就要被問責，所涉及人員，輕則處分，重則撤換。所以許多黨報的主編終日惶惶，怕就怕一兩個疏忽攪了原本就不能踏實的淺睡眠。
在中共的系列里，宣傳部大於組織部，但是很少有宣傳部長最後上到更高位，一般都被打發到政協人大做個閑職，視察考察打牌遛鳥，既便在職的日子，也能享受員外的輕鬆。至於此番劉部長成為例外，想必是駕了哪一朵祥雲。
印象中只有戈培爾這個宣傳部長當得有聲有色，不過那是「第三帝國」時期，總書記是希特勒。當整個德國都高舉著手臂「海爾」領袖的時候，我們彷彿能看到戈培爾滿足的微笑。
一個集權的社會，總會要求一律的輿論，因為掌權的集團或個人，要用它來傳達自家意志，並要把這種自家意志變為國家意志，全民意志。這是有史以來許多黑暗和悲劇的序曲。而在一個一黨獨大甚至是一人獨大的社會，這是正常現象。
中國的媒體人，近些年來有些躍躍欲試，他們似乎要干點什麼。從大到小，凡有一號的媒體，就要搞點什麼「焦點、熱點、直擊、背後」，都試圖圍繞新聞搞出縱深，把事情鬧得邪乎點兒，不知道內幕的百姓以為我們的媒體人，果然是一肩擔著正義，一肩擔著社會責任，天天沉重得胸痛。
但是我們有否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凡是媒體，幾乎都是居高臨下搞事，中央的媒體搞省市，省市的媒體搞市縣，市縣的媒體搞鄉鎮。我們幾乎見不到大炮朝天的。陳良宇、成克傑、劉志軍，事情不可謂不大，而哪一個是媒體搞出來的呢？這其中固然有客觀條件的限制，而其同時，也不得不說，由於長期的訓練，我們的媒體人早已經失卻了抬起頭來找問題的意識和膽量。大概凡是體制內的媒體人都熟悉這樣一句話，叫做「宣傳有紀律，理論無禁區」。聰明人都曉得，「有紀律」肯定是真的，「無禁區」是逗你玩兒。不信您進去走走看。
但是媒體的尷尬又在於，搞，總是要搞的。不搞點事情，自家的作為在哪裡？要搞，搞什麼呢？似乎唯一的出路就是向下搞。尤其要搞那些不長眼的，不開竅的，搞那些可以壓得住鎮得住捅不了窟窿翻不了天的。那就唯有搞弱小。在弱小中搞出一些人和事，由媒體人加以剖析，上綱上線，危言聳聽，於是便聚集全社會的眼球。如此討巧，何樂而不為？
當然，我們絕不否認媒體人當中確實有一部分真正干實事的人，他們站在被侮辱與被損害者的角度，直面社會的腐朽與黑暗，扭曲與不公。但是，這部分人，只是少數。
寫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件真真實實的事。
十幾年前。
中國中央級的會說話的媒體。有一個午間的節目，類似於電視台那個什麼「訪談」。
節目組收到某市一封告狀信，信告某市在某個特別的招生考試中有舞弊現象。告狀信署名「人民群眾」，不具實名（那個年代中國管理水平尚落後，據說現在買車票買菜刀都要實名制）。
這個媒體的節目組原本也不想真的深入下去調查此事，正像毛澤東當年說的，「全國此類事甚多」，他們節目組每天收到的此類信要用麻袋來裝，都去調查豈不要把人累瘦？但是也不能置之不理，因為憑經驗，節目組的領導從中看到了咔咔作響的東西。於是發信一封給涉事市委，信中稱將派人嚴查群眾舉報之事，而後予以曝光。
於是涉市市委前去「滅火」。「滅火隊」在那大媒體有武警站崗的門衛處登記，而後進到節目組所在的教室似的一間大屋，其間燈光昏暗，隔斷一個又一個，所謂記者們伏在案台忙自己的工作。「滅火」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把節目組兩個頭頭叫來，一個人遞給一個信封，說上幾句話，前後無須五分鐘。原本有可能被炒起來的大事件，就這樣輕鬆擺平。這個節目組的編播們每天都在中午時段向全中國慷慨激昂，我相信任何一個善良的公民都不會相信那裡被銅臭瀰漫，但是很不幸，它的陷落，比我們想象的要早。
一個中央級的大媒體尚且如此，我們就無須奢望省市以下能高尚了。
所以我們一直在呼籲開放報禁，給新聞自由，天真的人認為，好像報禁開放了，咱百姓就有了伸冤說話的渠道。而我，沒有這種樂觀。
開放報禁，給媒體自由，在現行體制下顯然可能性不大。
既便可能，另一個更加嚴肅的問題就會擺到我們面前：給了媒體自由，而媒體人的操守又該怎樣培養和約束？
時下媒體人不過被分作兩大堆。一堆是政經時事，一堆是娛樂。
我們稍加留意就會發現，中宣部緊緊抓著政經時事，不允許這一堆荒腔走板，堅決堅持「一律」原則。而這一堆，從業人員的素質德性，有前面的事例作為典範，便無須贅言。另一堆，娛樂，中宣部的態度顯然是「由了他們去」。
據我觀察，中國大陸這些年，成長最快的產業是娛樂業，壯大速度最快的隊伍是「狗仔隊」。原來我們是隔岸觀火，看著人家台灣和香港的「狗仔隊」風光火爆，而如今，我相信那兩地的業內同行要赧顏。比數量，他們敗在人口基數小，而比作為，他們敗在沒敢太下作。
我們的「狗仔隊」可以完全不顧他人的權力和隱私，扛著攝像機照到後院，照到卧室最後照到小內褲。而體育明星、影視歌明星是不能有半點抱怨的，否則就是你耍大牌。
整個媒體現在特別像一個文痞橫行的江湖，誰敢跟他們耍大牌，立即予以封殺。這對於許多公眾人物來說，何其可怕，連我們這些局外人，都能嗅到一劍封喉的血腥味道。這等滋味，江珊、史可、陳佩斯、郭德綱都嘗到過。最近一段又開始編排大婚的郭晶晶，人家蜜月還沒過完，就大肆報道人家要「閃離」。
不過我估計除了台灣，香港和大陸的媒體都不敢拿彭麗媛當個噱頭。
可能這就是我們必須接受的現實。嚴肅媒體的媒體人忙於用「曝光」當手段敲詐勒索，娛樂版塊的「狗仔隊」則忙於拍攝「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而我們，尋常百姓，又能指望這些忙得不亦樂乎的精英，為我們忙點什麼呢？

從個體層面說，一個本需要價值支撐的行業淪為某種工具后，必然器物化。如愛情與花柳。
從社會層面說，代表不同利益的多元化的聲音遠比所謂的客觀性來到重要，因為利益的制衡遠比道德的約束更據操作性。如澳洲的兔子。

好文，放在博客讀者多，我是無意中看到的，順祝新年快樂。

tea2011 發表於 2014-1-29 23:07
好文，放在博客讀者多，我是無意中看到的，順祝新年快樂。

茶妹好！祝你和全家春節快樂！盼新的一年裡多交流多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