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好書：比毛澤東好的突尼西亞開國元首

原載於《華夏文摘》, CND.org , 2012/12/6


比毛澤東好的突尼西亞開國元首

杜好書


突尼西亞（Tunisia ）是北非地中海邊上的一個小國，一千萬人口，98%是阿拉伯人，信奉伊斯蘭教。 上帝對突尼西亞人不優待，突尼西亞不像她南邊的鄰國利比亞那樣盛產石油。 但上帝給了突尼西亞一個好的開國元首，使突尼西亞成為非洲社會最進步的國家。 他的名字叫Habib Bourguiba （1903-2000）。

Bourguiba是和毛澤東同時代的人。 在反對法國殖民主義的鬥爭中，他組織政黨，到鄉下去發動群眾，搞武裝。他多次坐過法國當局的監獄。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軍隊把他從監獄里放出來，德國和義大利的法西斯政權要利用他，和他聯盟。 他明確表示，德國要失敗，突尼西亞的前途和盟國的勝利相關。 這和毛澤東大不一樣。 毛澤東在思想和行動上，是不把日本侵略者當成敵人的。

Bourguiba 和毛澤東的另外一個大不一樣是，Bourguiba在突尼西亞讀完大學后，還到巴黎大學去讀法律和政治科學。 在巴黎他娶了一個法國姑娘，並把妻子轉成伊斯蘭教，帶回突尼西亞從事獨立革命。 他是受了西方文化和政治教育的人，不像陳毅聶榮臻以及柬共的那些法國留學生們，到過法國而根本沒有受到人文熏陶過。


1930年，突尼西亞的伊斯蘭教改革家Tahar Haddad 就呼籲解放婦女，他寫道「伊斯蘭教是被扭曲的，被誤導的。」 27歲的Bourguiba讀了他的書，接受了他的思想，以後付諸於行動。 27歲的毛澤東也讀很多書，想必也讀到過說列寧主義是被扭曲的，被誤導的書。 當時毛澤東未必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來接受此真理，後來被權力的實用所主宰，他就根本置真理於不顧了。

1957年7月，突尼西亞廢除王室宣布獨立， Bourguiba 成為共和國開國總統。 他在位30年，與毛澤東的27年相比，他做了很多破舊革新的好事，而且是在沒有戰爭，沒有殺對手的情況下做成的，這真很不容易的！

50年代的獨立國家裡，國有化社會主義是很時興的政策。突尼西亞也採取這個政策。70年代初，Bourguiba就改變方向，大力發展私人經濟，現在，突尼西亞是北非生活水準最高的國家。1987年到2009年，突尼西亞的GDP增加了5倍。Bourguiba在獨立后就用近似法國的中小學代替可蘭經學校，現在，三分之一的青年可以進大學，其中60%是女生。 教育和醫療在突尼西亞是免費的。毛澤東搞計劃經濟到餓死幾千萬人的程度，他肯改變方向嗎？ 他統治的成績單是每人每月四兩食油，農民沒有油。

突尼西亞的鄰國阿爾及利亞獨立后，把大學里的法國教授們都趕走，沒有老師好開課，只好再到美國和蘇聯高價請人來上課。Bourguiba要按法國的教育制度辦學校，是很不容易的。 毛澤東建國后，開展反美的運動，北京有個美國大學教授回國，他的中國同事們送他一個表示敬惜告別的匾，上面寫了中國人送老師常用的四個字，事後給黨組織大大地批評。毛澤東也高價地從蘇聯請教授來，還要把百分制改成五分制。

在與猶太人不共戴天的阿拉伯世界，Bourguiba是第一個提出基於1947年的聯合國決議，巴勒斯坦和以色列持久和平的呼籲。 不像埃及的納賽爾想要做阿拉伯的領袖，要把英國以前的一切政策廢除，要軍事化，想打仗。Bourguiba給軍隊最低限度的供應，不讓軍隊介入政治，宗教不能干涉個人生活。

突尼西亞南邊的利比亞是個盛產石油的富大國，利比亞提出和突尼西亞合拼，由Bourguiba做總統。 1974年，這事在行將宣布前，被Bourguiba所廢止。 如果蘇聯建議和中國合拼，由毛澤東來做總統，毛澤東會廢止嗎？

和毛澤東相同，阿拉伯新興國家裡有野心的領袖們，像納賽爾，也是高呼口號說空話，陶醉於烏托邦的夢裡。Bourguiba不這樣，他實實在在地又敢於面對強大的世俗壓力進行社會改革。 在阿拉伯國家，這就是改變婦女地位和面對妓女的問題。

阿拉伯的男人以多妻為榮，可蘭經沒有娶妻最低的年齡規定，甚至對先知有解釋權的權威人士說，你要娶一歲的老婆也可以，你要把陽具夾在她的大腿間，可以，要進入，也可以，因為可蘭經規定你有權享受妻子的陰處，但這會損傷她，你要負責她一輩子。幾年前，沙烏地阿拉伯的一個80歲的老人花2萬美元娶了個12歲的女孩。

Bourguiba在突尼西亞禁止多妻，這是阿拉伯世界里唯一如此立法的國家，還禁止丈夫可以單方面的離婚。規定女孩結婚的最低年齡是17歲。Bourguiba還禁止在政府機構和學校做事的婦女穿那種只露出二個眼睛的蒙了全身的套袍。為了提高生活水平，Bourguiba提倡節育，這在阿拉伯世界里可是少有的，在突尼西亞，各種避孕的東西都是免費的，出生率從1960年的7降到目前的2.1。 1966年，突尼西亞成為第一個可以人工流產的穆斯林國家。 這都是在北非史無前例的偉大改革！

埃及和突尼西亞在王朝和殖民地時期都有紅燈區，妓女是合法化的，這有二個好處。埃及的納賽爾在獨立運動中，利用了阿拉伯兄弟會的力量，獨立成功后他就把保守的兄弟會監禁和流放，但為了啞掉保守派反對的聲音，納賽爾割掉歷史，把妓女說成是英國殖民地的罪惡，高調地禁止妓女。 結果呢，開羅到處是非法的妓女和妓院，性病流行，外國婦女在開羅受到性騷擾的最多（高達92%）。

Bourguiba做法完全不一樣，他知道妓女在貧窮落後的社會裡，不是一個法律能禁止得了的，硬性禁止也解決不了現實社會問題。 他保留紅燈區，致力於社會的改革。突尼西亞法律規定。妓女的最低年齡是20歲。在紅燈區外做妓女要監禁或罰款；單身女性和多個女性可進入夜總會，沒有女伴的單身男子不許進入夜總會，這樣非法妓女要在夜總會找客人就困難了。

突尼西亞規範妓院，因此能夠第一個報道艾滋病（1985），2008年，突尼西亞只有47個艾滋病者，倒有11個門診所，是非洲艾滋病發病率最低的國家。

Bourguiba也是要集權的，他的政權下沒有新聞自由也沒有結社自由，他很鼓吹改善婦女地位，但他不允許成立婦女組織。 1975年，他當選為突尼西亞的終身總統。 新加坡模式能成功的國家不多，突尼西亞就是一個。

1987年11月，84歲的Bourguiba的法定接班人Ben Ali依據憲法條文指責他年老不能擔任總統職務，他的保健醫生也寫證明（另一說是醫生先提出），Bourguiba被迫和平地下了台，住在國家供給的省長府里。Bourguiba 死後有很風光的陵墓。 這跟毛澤東正好相反，毛澤東把他的法定接班人逼得逃跑摔死。

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推翻了突尼西亞在內的幾個阿拉伯國家的獨裁政權，這給了伊斯蘭教里最保守的Salafis們發展的機會。埃及的Salafis在選舉里得到了20%的選票，僅次於Morsy的執政黨。 但在突尼西亞，Salafis在選舉里很失敗。突尼西亞現在的總統說，「Salafis的主義像癌症，等得越久，越難治療。」 這個話，埃及的總統恐怕不敢說。突尼西亞元首敢說，是因為突尼西亞有過個Bourguiba這樣開明的元首過。

我讀阿拉伯世界的歷史，沒有想到會遇到Bourguiba這樣的人物。突尼西亞獨立后，有幸有這麼一個「超級的鬥士，婦女解放者和突尼西亞的建造者」（刻在Bourguiba陵墓上）。 中國就讓毛澤東，這個新中國的大壞蛋，糟蹋了。在突尼西亞，阿拉伯之春后居然有Salafis要求立法叫女人從頭到腳得包起來，當然被否定了。 在中國，有要唱紅的，居然唱起來了。

（寫於2012/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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