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新編：《茅善人》（轉載）

相聲新編：《茅善人》
曹向東
根據傳統相聲《開粥場》、《報菜名》改編

甲：今天咱倆給說一段啊。
乙：好啊。
甲：感謝今天來的觀眾，感謝您對我們的抬愛，對我們的支持。
乙：觀眾們都喜歡相聲。
甲：對，我茅善人，首先給各位觀眾鞠躬了。
乙：什麼？哎，您打住，您剛才說您叫什麼？
甲：怎麼，不認識我了嗎？好好想想。
乙：哎呀，忘啦。您給提個醒。
甲：央視的年度經濟人物，你應該看過吧？
乙：哎呦，我還真沒看過。
甲：公共知識分子50人，你總該聽說過。
乙：不知道啊。您貴姓？
甲：茅！
乙：茅？哪個茅？
甲：茅以升，知道嗎？
乙：橋樑專家茅以升，知道。
甲：那是我親戚。
乙：那您名字是？
甲：我都不用說我的名字。一說我這外號，觀眾朋友們都知道。
乙：哦，還有外號？
甲：對。知道我外號嗎？
乙：不知道。
甲：哎？你應該知道啊，我的外號。
乙：您外號叫什麼？
甲：茅善人。
乙：茅善人？
甲：善人吶。
乙：噢，您是善人？大家看看，這善人都這模樣？
甲：什麼模樣啊？不善，能有這麼的瀟洒，這麼的美麗？
乙：這還美麗哪？
甲：心善。
乙：心善？怎麼個心善？
甲：我這個人心眼兒好，樂於助人，參加公益事業。
乙：學雷鋒做好事。
甲：呸！
乙：哎！怎麼了？怎麼這樣啊？
甲：損我！諷刺我！
乙：這怎麼是諷刺了？
甲：我茅善人，能去學雷鋒？
乙：不是說學雷鋒做好事么？
甲：學雷鋒那是傻。犧牲自己造福別人？
乙：應該向他學習呀。
甲：那樣的蠢事，茅善人絕對沒有。
乙：那您怎麼行善的呢？
甲：我們講造福自己，犧牲別人。
乙：犧牲別人？
甲：那個什麼，說錯了。造福自己，造福別人。
乙：嚇我一跳！
甲：為了從事慈善活動，我專門開個買賣。你說這叫不叫行善？
乙：那您可真是個善人。貴寶號是？
甲：新興醫院。
乙：噢！新興醫院是你的？
甲：新興醫院是我的你還不信？不信我罵街啦！
乙：信！我信！
甲：新興醫院誰開的?
乙：你開的啊。
甲：你怎麼知道的？
乙：這不你剛教給我的嘛。
甲：對。對啦！別看我有這麼大的醫院，我向來都不進去。
乙：我看您這年紀也生不了了。
甲：這不算什麼，我還開了幾個小旅店。
乙：什麼字型大小？
甲：北京飯店，友誼賓館，國際飯店，奧運村，這幾個小旅店。
乙：幹嗎呀？
甲：都是我的！
乙：噢！你的！
甲：還有幾個小錢莊：交通銀行、建設銀行、民生銀行、興業銀行、北京商業銀行，這幾個小錢莊，都是我的。
乙：也您的。
甲：還有幾個小作坊。
乙：噢！
甲：魯能、三鹿、齊二葯、鐵嶺特鋼，這幾個小作坊，我的。
乙：呦！
甲：還有幾個小賣部：燕莎、國貿、華貿、當代、新天地，都是我的，就連那分佈各地的家樂福超市……
乙：您的！
甲：法國的！
乙：這回您怎麼不要啦？
甲：都知道是法國的，我就不要啦！
乙：好嘛！差點兒也歸他！
甲：你就拿北京天津之間來回跑的特快列車來說，那都是……
乙：您的！
甲：鐵路局的。
乙：這不是廢話嗎！
甲：我說那火車是鐵路局的，上邊那電線，下邊那軌道……
乙：那是您的！
甲：他們一事。
乙：走！他要給鐵路局分家。
甲：剛才跟您開個玩笑。
乙：咱們不開玩笑。
甲：我說的這些單位呀，其實都是我的客戶。
乙：您到底做什麼買賣呀？
甲：天賊經濟諮詢公司。
乙：天賊經濟諮詢公司是你開的？
甲：對了。你知道？
乙：太知道了。不是叫「天則」嗎，你怎麼叫「天賊」呢？
甲：那是通假字。則者，賊也。反正我們內部就叫天賊。
乙：那您專門偷東西。
甲：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乙：不是叫「天賊」嗎？
甲：不是偷東西的「天賊」。善人么，用善心對待別人，幫助別人。偷人？騙人錢？貪小便宜？茅善人，沒有過。
乙：哦，你不偷東西。
甲：坐汽車，車上有小偷，掏一個女同志錢包。怎麼辦？
乙：抓住他，送派出所啊。
甲：太損啦。
乙：損？
甲：對了。茅善人，從不去攪人家的生意。
乙：還沒聽說過這麼做生意的。那你怎麼辦？
甲：善人不忍看。閉著眼裝看不見。
乙：我說你這善不怎麼樣。
甲：那個女同志發現了：「抓小偷！」蹭！小偷把刀子掏出來了。
乙：這叫搶劫。
甲：這性質嚴重了，我茅善人不能不管啦。
乙：這就對啦，跟他搏鬥。
甲：善人不能動粗。我得和他講道理，批評批評他。
乙：你怎麼說的？
甲：住手！瞧你年紀輕輕，干點什麼不好。沒見過錢呀你？丟人不丟人哪！你把錢給他，他不就找別人去了嘛。讓我們大傢伙跟著倒霉，你還有公德心嗎！
乙：哎！哎呀！
甲：善嘛。
乙：這叫善哪？這叫缺德。助紂為虐啊？
甲：我富有同情心！
乙：同情強盜！
甲：現在呀，我要行善！
乙：哎，啊！行善？我躲開你。搶劫是不是？
甲：誰搶劫啊？
乙：你不要行善嗎？
甲：我這是舉個例子。我這麼有錢，能去搶劫嗎？其實我做的都是大買賣。
乙：這倒是。那您都做什麼大買賣呢？
甲：打個比方吧。咱們現在說相聲的這個劇院，你看怎麼樣？
乙：好啊。
甲：你想不想要？
乙：不想要。我要它沒用。
甲：嗬！一點經濟頭腦都沒有。你可以開歌舞廳夜總會呀。
乙：如果我真想開，可以租場地。
甲：落伍啦！
乙：把劇院買下來？也買不起呀。
甲：不用買！你找我們天賊公司，我們能幫你把這個劇院拿過來。
乙：能把這個劇院變成我的？
甲：這就是我們的業務。你交給我們一點「課題費」，一個月之後，一群專家、領導，都說這個樓是無主財產，你先佔了就是你的。
乙：那不行啊。這個樓是文化局蓋的，大家都知道。
甲：我們能給你開出政府的批條，有領導親筆簽字。
乙：哪個領導？
甲：保密！
乙：還保密哪。看起來你還真是通天啊！
甲：要不怎麼叫天賊公司呢！怎麼樣，要不要，送你！
乙：不要！
甲：給你拿著玩兒去。
乙：不成，這是公家的，我不想要。
甲：不要沒關係，交個朋友。看得起我嗎？
乙：看得起。
甲：哎，願意交個朋友嗎？
乙：願意，願意。
甲：有機會去我公司看看，參觀參觀。政界，學術界，文藝界，企業界，傳媒界，都有我的朋友。我很喜歡和你們這樣的精英交朋友。
乙：我還是精英啊？算不上。
甲：你謙虛。你打聽打聽這房地產大腕，任直搶，我公司的顧問。
乙：是啊？
甲：還有經濟學界的，蟑蚊蠅教授。
乙：也上你公司做報告？
甲：咱不說報告呀，咱不敢這麼說。咱們和人是朋友，人家看得起咱們。咱們請他們幾個到我公司做客，給指導工作。工作語言，都用外文。「Hello! Good Morning!」
乙：都說外國話？
甲：對了！茅善人太有名了，外國朋友都來參觀學習。上個月，美國的福特基金會，還有民主基金會，都來了。臨走，每人還送我們兩條。
乙：哦，送兩條……煙啊？
甲：像話不像話！我大名鼎鼎茅善人，兩條煙就打發了？
乙：那兩條是什麼呀？
甲：金子。
乙：金子？
甲：金條。就這麼大個的，這麼長的十兩一條。給我們當活動經費。
乙：活動經費？這不成地下活動了么！
甲：我們就叫學術經費。
乙：這麼說你交的朋友都挺有錢的。
甲：誰說的？我茅善人交朋友不分貧富貴賤。「為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是我茅善人的處世原則。不信你北京市打聽打聽，茅善人保姆學校。我給窮人開的。
乙：您還開保姆學校？
甲：對了，善么！貧困人口，沒什麼學歷，找不到工作，怎麼辦？我茅善人辦保姆學校，給他們這樣的機會。還管介紹工作。
乙：都能找到工作嗎？
甲：那當然了。我富人朋友多。培訓一結束，小蠅，你領倆；直搶，你帶走四個。
乙：你瞧！
甲：我這個人好交。最近有領導找我呀，說茅善人，捐點錢吧。有些地區呀，下崗工人有吃飯住房的問題，把政府大門堵了，怎麼解決？我說，好辦哪，弄出點錢，蓋點房，大伙兒吃吃飯。
乙：你聽聽。
甲：這算什麼呀？取一個月利息，滿夠啦！人也不多，十萬人，吃住全包！
乙：這意思您要施捨施捨？
甲：施捨談不上。咱不算施捨。
乙：蓋樓房，十萬人這得多少地呀？
甲：地便宜呀！
乙：現在地還便宜？
甲：當然了。根據我天賊公司的最新研究成果，地價高是因為耕地保護，取消耕地保護，隨便蓋房，地價就下來了。
乙：沒耕地那吃什麼？
甲：買呀？外國糧食有的是，比自己種還便宜。
乙：買糧食的錢哪來？
甲：我賣地呀！
乙：地不是貶值了么？
甲：那我再賣糧食！
乙：糧食賣了吃什麼？
甲：我再買新糧食！
乙：嗬！拆東牆補西牆。我看你這招兒不行！
甲：你說不行沒用啊，領導點頭就行。
乙：碰上這樣的領導真倒霉！你說你的公司還會蓋房？
甲：茅善人只管設計，不蓋房。任直搶，直搶，幫我蓋了。全是獨門獨院的花園式建築，一千平米。院門有一丈八尺寬，能并行兩輛寶馬。門口有傳達室，配有四名保安。對面是雙車庫。進院后是兩層小別墅，一層為待客廳，左邊是廚房和茅房，右邊是茅房和廚房。
乙：吃完就拉！得把廚房和茅房分開。
甲：對！客廳左邊是廚房，右邊是茅房。六室兩廳兩衛，電器、煤氣、有線、電話線、網線樣樣俱全。轉到房后是私家游泳池，維納斯的漢白玉雕像做成噴泉，真是畫露天機，別有洞天。
乙：十萬人全住這樣的房子？
甲：不，這是華遠公司，直搶的華遠公司對外出售的房子。
乙：不是說給這十萬下崗工人蓋房嗎？
甲：蓋呀，不過不能給窮人蓋這樣的房子。
乙：那蓋什麼房子？
甲：廉租房。
乙：一千平米？
甲：一平米。
乙：啊？才一平米？
甲：哎，天賊公司定做的。這麼大塊地兒，這麼高。別說站著，就連睡覺都得貓著腰！沒有廁所，得大早起來排隊，上公共廁所。
乙：啊？這是缺德！你手裡不是有地嗎？
甲：都給任直搶了！
乙：好嘛！怪不得給窮人住這個！
甲：對了，又能給窮人提供房住，又能讓富人把錢賺，又能落個好名聲。一舉多得，善么！
乙：好么！
甲：這是住。
乙：那吃什麼呢？
甲：一天三頓飯，早晨牛奶麵包，晌午西餐。
乙：晚上？
甲：晚上吃自助，上南北全席。
乙：哎呀！
甲：菜譜，天賊公司定做的。
乙：您等等！
甲：隨便吃，盛！不夠盛去。多吃多有福。吃！
乙：這個我知道。你剛才說晚上吃什麼？
甲：南北全席。
乙：什麼？吃南北全席？
甲：想把我吃了怎麼的？
乙：不是啊，我聽著您說的新鮮，天天晚上吃南北全席？
甲：對了，十萬人呢，吃這個有什麼啦。這麼說你沒吃過？
乙：別說我沒吃過，今天在座的觀眾也沒人吃過。要不這麼著得了，今天您把南北全席的菜名報上十樣八樣來，也讓大家見識見識。怎麼樣？
甲：是這話？
乙：當然。
甲：那好。為了讓全國人民知道我茅善人的善舉，把我的慈善事業推廣到全國，今天，我給大家說說南北全席。聽著，南北全席，有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什錦酥盤兒、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鹵什件兒、鹵子鵝、山雞、兔脯、萊蟒、銀魚、清蒸哈什螞、燴鴨絲、燴鴨腰兒、燴鴨條兒、清拌腰絲兒、黃心管兒、燜白鱔、燜黃鱔、豆豉鯰魚、鍋燒鯉魚、烀爛甲魚、抓炒鯉魚、抓炒對蝦、軟炸裡脊、軟炸雞、什錦套腸兒、鹵煮寒鴉兒、麻酥油捲兒、熘鮮蘑、熘魚脯、熘魚肚兒、熘魚片兒、醋熘肉片兒、熘三鮮兒、燴鴿子蛋、燴白蘑、炒銀絲兒、熘刀魚、清蒸火腿、炒白蝦、熗青蛤、炒麵魚、炒竹筍、芙蓉燕菜、炒蝦仁兒、熘腰花兒、燴海參、炒蹄筋兒、鍋燒海參、鍋燒白菜、炒木耳、炒肝尖兒、桂花翅子、炸飛禽、炸汁兒、炸排骨、清蒸江珧柱、糖熘芡仁米、拌雞絲、拌肚絲、什錦豆腐、什錦丁兒、糟鴨、糖熘魚片、熘蟹肉、炒蟹肉、燴蟹肉、清拌蟹肉、蒸南瓜、釀倭瓜、炒絲瓜、釀冬瓜、熘鴨掌兒、燜鴨掌兒、燜筍、熗茭白、茄子曬驢肉、鴨羹、餐肉羹、雞血湯、三鮮木須肉。紅丸子、白丸子、南煎九子、四喜丸子、三鮮丸子、氽丸子、鮮蝦丸子、魚脯丸子、餎炸丸子、豆腐丸子、櫻桃肉、馬牙肉、米粉肉、一品肉、栗子肉，罈子肉、紅燜肉、黃燜肉、醬豆腐肉、曬驢肉、燉肉、黏糊肉、烀肉、扣肉、松肉、罐兒肉、燒肉、大肉、烤肉、白肉、紅肘子、白肘子、熏葉子、水晶葉子、蜜臘肘子、鍋燒肘子、扒肘條、燉羊肉、醬羊肉、燒羊肉、烤羊肉、清蒸羊肉，五香羊肉、氽三樣兒、爆三樣兒、燴銀絲兒、燴白雜碎、炸繡球、三鮮魚翅、栗子雞、氽鯉魚、醬汁鯽魚、活鑽鯉魚、板鴨、筒子雞、燴臍肚、爆肚仁、鹽水肘花兒、鍋燒豬蹄兒、燒肝尖兒。燒肥腸、燒心、燒肺、燒紫菜兒、燒蓮蒂、燒寶蓋兒、油炸肺、醬瓜絲兒、山雞丁兒、拌海蜇、龍鬚菜、熗冬筍、玉蘭片、燒鴛鴦、燒魚頭、燒擯子、燒百合、炸豆腐、炸麵筋、糖熘餎，拔絲山藥、糖燜蓮子。釀山藥、杏仁酪、小炒螃蟹、氽大甲、什錦葛仙米、鰨目魚、八帶魚、海鯽魚、黃花魚、扒海參、扒燕窩、扒雞腿兒、扒雞塊兒、扒肉、扒麵筋、扒三樣兒、油潑肉、醬潑肉、炒蝦黃兒、熘蟹黃兒、炒子蟹、炸子蟹、佛手海參、炒芡子米、奶湯、翅子湯、三絲湯、熏斑鳩、鹵斑鳩、海白米、燴腰丁兒、火燒茨菰、炸鹿尾兒、燜魚頭、拌皮渣兒、氽肥腸兒、清拌粉皮兒、木須菜、烹丁香、烹大肉、烹白肉、麻辣野雞、鹹肉絲兒、白肉絲兒、荸薺一品鍋、素熗春不老、清燜蓮子、酸黃菜、燒蘿蔔、燴銀耳、炒銀枝兒、八寶榛子醬、黃魚鍋子、白菜鍋子、什錦鍋子、湯圓鍋子、菊花鍋子、煮餑餑鍋子、肉丁辣醬、炒肉絲兒、炒肉片、燴酸菜、燴白菜、燴豌豆、燜扁豆、氽毛豆、炒豇豆，外加腌苤藍絲兒。
乙：好！十萬下崗工人，都吃這個？
甲：不，小蠅啊、直搶啊，我們吃這個。
乙：下崗工人吃什麼？
甲：可說呢？
乙：什麼是可說呢？
甲：窮人嘛，把我們的剩飯打包，帶回家吃去吧。
乙：啊？
甲：這個方法不但節約了食品，而且幫助了肚子餓的人，一舉兩得。善哪！
乙：哎呀！
甲：這不今兒早上，下崗工人敲鑼打鼓，給我家送匾來了。
乙：還給你送匾？
甲：你瞧，還不信！匾上還有金光閃閃的四個大字呢。
乙：高風亮節？
甲：死有餘辜。
乙：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