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書劍情緣》 第三十七章 琴瑟難和

三十七       琴瑟難和
                                          


         穆子風奉了師父孔青的命令，與師妹冶容從蒙古來到江南，要將信遠鏢局攪個天翻地覆。不料半路上遇
     到個好色的玉琪，借了小王爺的威力，竟輕而易舉地將信遠鏢局搞了個七零八落，險些滿門喪命。因為挾持
     駙馬，信遠鏢局名聲遠播。因為殺了駙馬，信遠鏢局為人所不齒。又因為這被殺的駙馬不計前嫌反救了信遠
     鏢局眾人，信遠鏢局從此信譽掃地，只淪為人們口中的笑柄了。鏢局的招牌還掛著，卻是一個生意也沒有。
         趙瑞廷中了孟甫陽的火雲掌，命是保住了，卻廢了右臂。明明知道是被孟甫陽打的，可心中還是咬牙切
     齒地只恨蕭文蘊一人，明知自己不是蕭文蘊的對手，卻依舊把報仇雪恨四個字終日掛在嘴上。脾氣越來越暴
     躁，性子越來越反覆無常，漸漸地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孔青到了江南，到了蘇州，到了信遠鏢局。
         誰也想不到是他！趙循早以為這個師弟已經不在人世了。沈惠娘也早在記憶中將這個二師兄淡忘了。當
     孔青帶著人出現在信遠鏢局的時候，趙循的臉上除了驚訝就是迷惑，他甚至不敢認了。
         孔青的臉色，明擺著不是和趙循來敘舊的，不是和師兄來重逢的。他一進門便是一副主人的氣派，他一
     開口更是主人的口氣：「你收拾東西走吧，這信遠鏢局我接下了。」
         趙循瞪著他，好像沒聽明白。
         孔青眼裡根本就沒有趙循，他自語著：「可惜了師父的基業！糟踏了這信遠的招牌！」
         看著孔青身邊的穆子風，聽著孔青說話的語氣，趙循不禁駭然，「師弟，是你暗中陷害我信遠鏢局的么？」
     穆子風當日對沈惠娘說他的主人與趙循有宿仇，這話趙循直想到今日都想不出是和什麼人結了仇。此刻見了，
     心中恍然大悟，這宿仇，竟是自己的師弟！那麼這仇，想必就是為了師妹沈惠娘，師兄弟間明爭暗鬥，最終
     孔青一怒之下遠走他鄉了！
         果然不錯。孔青道：「你說過你沒有我這個師弟的，自己的話都忘了嘛？」
         「你……竟因為當年那點事，就……就將我整個鏢局……」
         「那點事？」孔青冷笑一聲，「在你心中，也許你根本就沒當做一回事！可是我，卻是一世也忘不掉！
     趙循，你把我趕走了，你也沒有稱心啊！你不也是沒有斗過七王爺！」
         「二師兄，過去的事，不要提了。」沈惠娘道。
         「師妹，這兒沒你的事，你還記得我這個二師兄么？你不要插嘴。」
         「孔青！」趙循恨道：「你要找我算賬，只管來！何必要用卑鄙的手段，暗箭傷人？至到今日，你才敢
     現身！」
         「哼，什麼手段不重要，結果才是重要的。你有今天，也怪你自己，我又怎麼可能料得到每一步？」孔
     青鄙視地望了望趙循，「法場之上，七王爺不曾殺你，我今日也放你一條生路，日後不要讓我看見你。」
         「你有這本事么？」
         「你可以試試。」
         趙循二話不說，揮拳就上。這一交手，才知道眼前的孔青早已不是當年的孔青了，他的武功不但精進了，
     而且變得怪異。趙循交手之後，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但這顏面是不能不顧的！因此拚了命也不肯退讓，
     但勝劣之勢已分。「二師兄，別打了！」沈惠娘騰身而上，欲攔住孔青，讓他擺手，孔青卻毫不給面子，反
     而氣焰更盛，逼得沈惠娘也漸漸招架不住，砰地一掌，趙循被打倒在地。
         這一張老臉徹底地沒了！沈惠娘跑過去扶他，趙循直羞得無地自容。
         「敬酒不吃吃罰酒！」孔青說著，昂首而立。
         「你……」沈惠娘氣得說不出話來。
         「比起我這些年的苦，他如今所受的，又算得了什麼！」孔青冷冷地道。
         「走！我走！」趙循說著，心裡恨得不行。
         信遠鏢局從此沒了，大門上的招牌也取了下來，鏢局內外重新粉飾一新。新主人似乎並不忙著開張，直
     到一個多月後，一個嶄新的招牌才掛了出來：飛天黑鷂門。
         趙循等人走了，沈惠娘也走了。沒人說得清他們去了哪裡，是不是一道走的。總之，他們是走了。

         道不平又折回了一趟天界山。他怕顧兆榮是躲起來了，不肯見自己，因此想來個突然襲擊，但還是沒見
     著顧兆榮的影子，只好又下了山，奔京城去。他聽葉時楓說鈴鐺與張可兒一起去京城了，又說蕭文蘊親口許
     諾要娶鈴鐺為妻。這老頭兒禁不住滿心的歡喜。想著自己千撮合萬撮合也沒撮合成，最終這臭小子自己反倒
     說出要娶鈴鐺了，雖說當時那種情況下，說這話也是為堵顧兆榮的口，但不管怎麼說，蕭文蘊不是個沒有擔
     當的人，他既然說了，他必然會做到。想到鈴鐺終於如了心愿，道不平心裡實在為她高興。
         到了京城，道不平直接找到了蕭府。原以為一下子就可以見到蕭文蘊，哪知一問之下，蕭府的人回說，
     蕭二公子已經招贅在七王爺府，和兩位公主雙拜了花堂了！
         道不平聽了真是又驚又氣。這臭小子，居然真的去做了駙馬爺了！那鈴鐺怎麼辦？那個張可兒呢？道不
     平抬腳直奔了七王爺府。
         七王爺知道道不平是蕭文蘊的師父，又是蕭文蘊的救命恩人。雖然不願意讓蕭文蘊再與江湖中人有牽連，
     但道不平他是不能攔的。他讓道不平稍坐，馬上派人去叫蕭文蘊。
         蕭文蘊剛和寶慧為打婢女的事吵了一架，正在生氣呢，聽說師父來了，立時樂得差點蹦起來。他三步並
     做兩步地跑到客廳，果然，道不平坐在那裡。
         「師父！」蕭文蘊喜得大叫一聲，跑了過去，「徒兒見過師父！」
         道不平望著他，心裡還在生氣，他不想當著七王爺的面罵蕭文蘊，卻也不發話叫他起來，不冷不熱地說
     道：「你過得好啊！」
         蕭文蘊聽了一愣，再細看道不平的臉色，看出師父那樣子是在生氣呢，便陪了小心答道：「還好。」
         「還好？」道不平心裡想說：你到底還是做了王爺府的乘龍快婿了！你個沒良心的臭小子！鈴鐺怎麼辦？
     可這話怎麼能給七王爺聽到？便改口道：「你好了，我可不好了！我為那功法的事都快愁死了！你給了顧兆
     榮了？」
         「給了。」
         「給了？」道不平一聽就急了，「我不是說過不能給么！」
         「師父，我有難處，您聽我慢慢解釋。」蕭文蘊望望七王爺，他有好多話要和道不平說，可七王爺在這
     里，他又不能說，他想與道不平單獨說話。
         七王爺以為蕭文蘊是為難了，向自己求援，忙對道不平道：「道師父，文蘊當時被那個顧兆榮挾持，實
     非得已，你就不要怪他了，東西反正是已經給了，你再怨他也是沒用，看本王面上，不追究了吧。」
        道不平方才一聽到蕭文蘊說「給了」，就氣不打一處來，此時又見七王爺給他講情，心裡更是有氣，對
     蕭文蘊道：「你知道你給的是什麼嗎？不出一年半載，江湖上怕要大亂了！那顧兆榮現在躲起來了，連個影
     兒都找不到了，都是你！」蕭文蘊有口難辯，他想解釋，可道不平不容他解釋，不容他開口，他顧不得有個
     七王爺站在旁邊了，他拍著桌子罵道：「你腦子就那麼笨嗎？你個書獃子！白讀了那麼多書！該用的時候什
     么也用不上！你就不會編個假的給他嗎？笨鴨子笨鴨子！你連鴨子都不如！」
         七王爺可是不願意聽道不平這麼罵自己姑爺的，他插話道：「道師父，按說你們師徒間的事，本王不該
     多嘴，可如今文蘊已是我的女婿，日後還是要走仕途這條路，這江湖上的事你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吧，本王
     實在不願他再捲入江湖中的是非了。」
         道不平聽了氣上加氣，他賭氣地點頭道：「好！好！七王爺既是這麼說，我豈能奪了你的好女婿呢？你
     放心，我是不會把他硬拖到江湖中去的！你要他斷了這江湖中的是非不難，先讓他與我斷了師徒的情份，再
     看住他莫讓他踏足江湖半步，他便盡可平步青雲了！」
         「師父！」蕭文蘊聽了嚇得忙兩步撲到道不平面前，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做錯了，師父您
     儘管責罵，怎麼開口就說不要我了呢！我……」
         「你自己想清楚，不要辜負了王爺厚愛！」道不平乾脆地打斷他的話。
         「我是師父的徒弟，想清楚了！」
         道不平心裡暗自得意：臭小子，還算有良心！他看了蕭文蘊一眼，哼了一聲，起身要走。
         蕭文蘊一把抓住他，叫道：「師父，我還有話要對您說，您不能走！」
         「什麼話，說！」
         蕭文蘊想說可兒，想問鈴鐺，可當著七王爺，怎麼說呢？他急得不行。
         「說啊！」道不平不耐煩了。
         「師父，徒兒的功夫日漸鬆懈了，求師父您常來府中指教我！」他望著道不平，目光中都是懇求，可道
     不平根本就不看他。
         「我可沒那閑功夫！」道不平在賭氣。
         「那……那師父您住在哪兒？我去找您！」
         「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王府吧！沒聽王爺說不讓你再涉足江湖了嗎？」
         「師父！」蕭文蘊想讓道不平明白，他想單獨和他講話，可道不平就是不明白。
         「沒事了？我走了！」道不平邁步便向廳外走。
         「師父！還有一件事！」蕭文蘊叫道。
         「又是什麼！」道不平回過身來瞪著他。
         「您給我的那隻鈴鐺，我掉在街上了，師父若是見了，千萬幫我留著！」
         道不平一愣，心說這說的是什麼話？他疑惑地望著蕭文蘊。
         蕭文蘊急忙又道：「那麼寶貝的玉器，我本該貼身帶的，可實在不是故意的，就掉在王府附近，我找了，
     沒找到，師父或許能碰巧見著。」
         「知道了。」道不平見他那一臉急切認真的樣子，知道他這話里還有話。
         蕭文蘊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他的意思道不平聽明白了沒有。
         道不平出了王府，一邊走一邊尋思著蕭文蘊方才說過的話。我送他的那隻鈴鐺？我什麼時候送過他一隻
     鈴鐺？玉器？掉街上了？這臭小子，難不成說的是天界山上的鈴鐺？姑娘鈴鐺？他把姑娘鈴鐺掉街上了？掉
     在王府附近了？這小子這是在和我打啞謎呢！道不平漸漸理出了點頭緒，難道鈴鐺和可兒在這附近嗎？
         有了目標，道不平開始在七王爺府附近明查暗訪起來，不出三日，果然找到了鈴鐺與可兒。聽了兩個姑
     娘的述說，道不平不再那麼生蕭文蘊的氣了。
         可兒與鈴鐺在王府附近租下了一個小院子，道不平便也在這院子里落了腳。他還有一件事放不下心，那
     就是，蕭文蘊如今已經成了親了，王府門高，公主位尊，諒難容得他三妻四妾的。既便是容他三妻四妾，又
     怎麼會輪得到可兒與鈴鐺？那可兒與鈴鐺怎麼辦？就這麼一輩子守在這兒么？這怎麼行呢？看著兩個姑娘整
     天笑盈盈地沒事人一般，道不平可是笑不出來，他心裡著急。過了幾天，他憋不住了，正正經經地把可兒和
     鈴鐺叫到跟前來，問道：「你們兩個，就打算這麼長久守在這小院里了？」
         可兒與鈴鐺相互望望，誰也不開口。
         「你們要急死我呀！鈴鐺？」
         「師叔公，我，我聽可兒姐的。」
         「可兒？」
         「我們這樣……不好么？」
         「不好！太不好了！你們這叫什麼事呀！那個臭小子，他在王府里優哉優哉，樂不思蜀，你們卻在這裡
     苦守空等，浪費時間，你們傻呀！」
         「前輩，看您說的，他怎麼會呢？」可兒笑道。
         「還不會？丫頭，你醒醒吧！他已經成了親了！堂也拜了，洞房也入了，你就別再指望了！」
         張可兒暗笑。她夜探過王府了，他在和公主冷戰，他那裡，不那麼省心呢！她對道不平道：「前輩，您
     不用著急，他不來找我們，肯定是脫不了身，他若能脫身，自然會來的。」
         「丫頭，你就做夢吧！我可真沒見過像你們這麼傻的丫頭！」
         「您那天真該聽他好好說說，怎麼能不容他開口呢？他肯定是有話要對您說的。要不，您再去一次王府，
     見見他，聽他說什麼？」可兒道。
         「我才不去呢！見他？見了他我就氣！」道不平看著鈴鐺，道：「鈴鐺，我看，你還是跟我回天界山吧。」
         「我不要。」
         道不平用手一指張可兒，「那你是要和這傻丫頭一起守在這裡了？」
         鈴鐺沒回答，卻點了點頭。
         「這小子！我找他去！」
         「前輩，您不能去！」張可兒將道不平攔住。
         「攔我做什麼？你剛才還要我去見他的，我這就去！」
         「前輩，您聽我說，剛才要您去，是要您好好聽他說什麼，現在您要去，卻是去和他吵架的，那還是不
     要去了。他那裡肯定已經夠亂的了，您既然幫不了忙，可就別再去添亂了。」
         「我添亂？」道不平真是不明白張可兒是怎麼想的。
         張可兒的心思，道不平哪裡會明白？可兒與蕭文蘊當真是神念互感，心意相通的。他的為人，他的行事，
     可兒豈會不知道？他不情願的事，他不會去做，不得已做了，必做得不圓滿，不周全。可兒此刻擔心的，不
     是他樂不思蜀，而是他會出事，他這麼冷戰下去，怎麼會有好結果？她是真怕他再出什麼事。
         蕭文蘊自從與寶慧在眾人面前吵了那一次后，七王爺雖然沒說什麼，但王妃卻是正顏厲色地將蕭文蘊著
     實訓斥了一番，並告誡他不得再私出王府，若要出府，必要王妃和寶慧都點頭才行。蕭文蘊自然不會和王妃
     爭辯什麼，但從王妃那裡回了怡趣園后，他就再沒到寶慧的院子里去過。
         寶慧還指望著能借母親的威嚴為自己掙回面子呢，哪料蕭文蘊竟借了這個機會從此避開了自己，非但不
     到自己房裡來，連院門都不再踏進半步！寶慧的氣可是沒處發泄了，她一狀接一狀地告到母親那裡。
         寶瓊卻是高興得很，她穩穩噹噹地坐在屋子裡，不用吵，不用叫，每隔一日，蕭文蘊便準時到她房裡來。
     一開始時，蕭文蘊在寶慧的房裡整宿不睡，次日又跑一個白天，所以晚上一倒在寶瓊的床上，便困得睜不開
     眼睛。自從被王妃訓斥了之後，他不再去寶慧那兒了，晚上便能在書房睡上一覺，那麼次日再到了寶瓊房裡，
     便不再倒床就著了。既然沒有睡著，那麼寶瓊的話便自然傳到了耳朵里。
         「駙馬，我們成親多久了？」寶瓊輕聲問。
         蕭文蘊在想，好像有一個月了吧？
         「二十八天了。」寶瓊說道：「可你在我房裡才睡過五天。」寶瓊靠近他，「今天是第六天。」
         蕭文蘊心裡卻在想：我已經這麼久沒有見到可兒了！她現在在哪兒啊？
         「你想什麼呢？」寶瓊見他無語，輕輕推了推他。
         「我……心裡煩。」
         「我知道，王妃罵你了，你別生氣，就當沒聽見。」寶瓊以為他是因為寶慧的事煩心，「這幾天你都沒
     去寶慧那兒？」
         「沒有。」
         「你不怕王妃再罵你？」
         「隨她罵吧。」
         寶瓊笑了，她把頭枕在他肩上，道：「明天我去找爹，讓他管管他的王妃，少管我們的事！」
         「算了。」
         「算了？寶慧那麼凶，都是王妃寵的，昨天我的丫頭都差點給她打了，你讓他，我可不讓他！」蕭文蘊
     閉了眼睛。「你困了嗎？」寶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的手在他胸前輕輕地撫弄著，蕭文蘊一把將她的手抓
     住，皺起了眉頭。寶瓊欠身將頭枕到他胸口上，緊緊地貼著他。
         這是最讓蕭文蘊覺得為難的時候。接受她，他覺得對不起可兒，不接受她，已經拜堂成親了，他又對不
     起她。他抓著她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寶瓊輕輕地嬌聲道：「你木頭人啊？」
         蕭文蘊不語，他自然不是木頭人，可他情願做個木頭人，就怕她不肯。
         「你不是我的駙馬嗎？我們不是夫妻嗎？」
         蕭文蘊還是沒有回答她。
         「你還是不喜歡我？」
         「公主，我早就對你說過了，我不……」
         「可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你要躲到哪一天？」
         蕭文蘊側過頭去，是啊，他要躲到哪一天啊？
         寶瓊欠起身，望著他，用手將他的臉轉向自己，對他道：「你是我的，再也變不了了，你喜歡我，我什
     么都依你。」
         蕭文蘊忽然覺得寶瓊也很可憐。這麼多天來，她依著他順著他，無非是為了讓他喜歡她，說遠一點，自
     從那次秋圍之後，她就開始費盡心機地讓他喜歡她了。她喜歡他，這有錯嗎？儘管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
     可是天意難違，他到底還是和她結做了夫妻。他是不是該認命了呢？
         蕭文蘊拿開寶瓊的手，商量的口吻對她道：「公主，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段時間？也許……也許……我就
     快喜歡你了？」
         寶瓊靜靜地望了他一會兒，點頭道：「我給你。」她甜甜地笑著，抱住他一條胳膊，頭枕在他肩頭睡了。
         蕭文蘊卻睡不著了。他的腦子裡亂亂的，他想搞清楚，自己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真的就再也變
     不了了嗎？可兒怎麼辦？鈴鐺怎麼辦？他要辜負多少人啊？
         次日上午，王妃又派人將蕭文蘊叫了去。蕭文蘊早就做好了挨罵的準備，他準備一聲不出地給她罵個夠。
         王妃的氣自然不比寶慧小，蕭文蘊不進寶慧的院子，就已經夠讓她生氣的了，他居然一連數日都在寶瓊
     那裡，這也太叫寶慧沒面子了，她怎能不為女兒主持公道呢？就算不是為了寶慧，也要為自己掙回口氣，她
     堂堂的正室王妃，她的女兒怎麼能矮了那側室生的丫頭呢？
         訓斥自然是免不了的，不好聽的話也忍不住說出了口。但火發過了，話說完了，再看看那垂手而立的姑
     爺，實在看不出他那樣子是心存懼怕了還是無關痛癢。王妃又威嚇著加了一句：「不要以為你做了駙馬，
     就從此一步登天了！平常人家可以休妻，我王爺府中卻可以休夫！寶瓊護不了你，你再這麼不識好歹，當心
     你的後果！」
         蕭文蘊吃了一驚，休夫？怎麼休？能休么？他心裡頓時燃起了一線希望，驚訝地抬頭看了一眼王妃，她
     這話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若是真的，那可就再好不過了！真能這樣么？
         王妃見他驚訝的樣子，以為他聽了那話心裡怕了，不覺暗自高興，便更加命令道：「今天晚上，給我回
     到寶慧那裡去！」
         出了王妃的門，蕭文蘊琢磨著王妃剛才說過的話。他可是第一次聽到「休夫」這兩個字！太有誘惑力了！
     這無異於在他日漸無望的日子裡亮起了一盞明亮的可望又可求的燈。要怎麼做呢？該如何做呢？再和寶慧吵
     上一架，是不是就能成功了呢？他抱著吵架的念頭進了寶慧的院子。
         寶慧的院子里靜悄悄的，沒幾個人，一問才知公主到廟裡進香去了。蕭文蘊無奈，他想來吵架的，可沒
     人和他吵，只好回了書房。可天天看書也實在太憋悶了，他扔了書，出了門，出了怡趣園，一直來到王府大
     門口。
         守門的家人都知道駙馬爺現在是不能出府的，王妃已經下過令了。遠遠地見他來了，都聚在一起堵在門
     口。蕭文蘊走到近前，揮揮手道：「我不出去，你們讓開，我站在這兒看看。」

眾人閃開一條路，蕭文蘊走到門邊，並不出去，只站在門裡向外面望著。七王爺的府門前，並不是什麼
     行街鬧市，眼前偶有行人，遠處幾個攤販，想看些新鮮事怕是沒有。蕭文蘊向那幾個攤販的鋪子望去，忽見
     那裡坐著一個人，好像師父道不平，再仔細看去，果然是道不平！蕭文蘊心頭一喜，抬腳就要向外跑，卻被
     一群家人湧上來圍住，道：「駙馬爺您不能出去！」
         蕭文蘊立時想起王妃有話，自己不能出府，便對一個家人道：「你去，把那個穿灰色衣服的老者給我請
     來。」         
         「哪個？那個？坐著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那個！那是我師父。」
         那家人跑了過去。蕭文蘊見那家人和道不平說了什麼，然後手向自己這邊一指，道不平抬眼望過來，見
     到了蕭文蘊。蕭文蘊喜得朝著道不平揮手，嘴裡叫著：「師父！師父！」道不平看著他，臉沉著，站起來轉
     身就走。「師父？」蕭文蘊好生失望。
         卻見道不平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徑直來到王府大門口，氣呼呼地對蕭文蘊道：「你丟的鈴鐺我找到了，
     你還想要嗎？」
         「要要要！」蕭文蘊慌忙答道。
         「要？你怎麼要？我拿來了，你敢接過去嗎？」道不平的口氣沖得很。
         「我……」
         「你！我看你這輩子都要不了了！」道不平轉身又走。
         「師父！我有話對您說，您回來呀！」蕭文蘊急得恨不得一步就要跨出去，卻被旁邊的家人堵住。
         「我不聽！」道不平頭也不回，仍舊往前走。
         「哎呀！」蕭文蘊急得直搓手，笨師父啊！就會生氣！怎麼就不聽我把話說出來呢！他朝著道不平的背
     影大聲叫道：「師父！您丟的書我也找到了！您還要不要？」
         道不平聽了有些莫名其妙，我丟的書？我什麼時候丟書了？臭小子又和我打什麼啞謎呢？他轉過身，看
     著蕭文蘊，見蕭文蘊一臉焦急的樣子，心說：也許可兒那丫頭說的對，這小子真是有什麼話要說。便走了回
     來，問道：「什麼書？」
         蕭文蘊見道不平回來了，生怕他再走了，忙道：「您丟了十幾年的書！只剩一半的書！分上下兩冊的……」
         「在哪呢？」道不平立刻聽明白了蕭文蘊說的是寒沙掌秘笈，緊走幾步來到近前。
         「師父，您進來，我和您慢慢說。」蕭文蘊伸手將道不平拉了進來，左轉右轉來到僻靜無人之處，對道
     不平道：「師父，您別生氣了，我給顧兆榮的功法是真的，沒法造假，他當著我的面試功，若是假的，他一
     試就試出來了，可……」道不平才聽了這幾句，又氣得掉頭要走，蕭文蘊急忙將他拉住，「師父！我還沒說
     完！可是卻漏了幾個字。」
         「嗯？」道不平望著他。
         「功法是我默寫出來的，所有的：浸掌於水中，五個字，全被我漏掉了。」
         道不平聽了，驚喜地用手一拍蕭文蘊的頭，「好小子！你不傻！怎麼不早說？」
         「您不容我說呀！」
         「好徒兒！好徒兒！」道不平喜形於色，連聲道：「這才是我徒兒！我就說么，我道不平的徒弟，錯不
     了！好小子，師父錯怪你了，這下好了，顧兆榮這可真是自己找死了，這掌不浸於水中，毒如何化去？他要
     練寒沙掌，必賠上自己的性命！」
         「師父，這事誰也不知道，鈴鐺也不知道。」
         「你不用擔心，你做得沒錯，鈴鐺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怪你。你剛才還說那書？」
         「寒沙掌秘笈，我見到了，我把它毀了。」
         「毀的好！小子，你很能幹嘛！」道不平笑著拍著蕭文蘊的肩膀，「不過，還有一件事，你無論如何也
     得給我做得漂亮點！」
         「什麼事？」
         「可兒和鈴鐺怎麼辦啊？」
         「師父，我還要求您幫我呢，您見到她們了么？」
         「你想見她們，自己去，我不給你傳話！」
         「師父，我出不去！我和公主吵了架，王妃不許我出王府，您就幫我傳個話吧，讓可兒來見我一面？」
         「見你？見了你又有什麼用？見過了還不是哪來回哪去？你能跟著走嗎？老實說，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這話可真把蕭文蘊問住了，他為難地道：「師父，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怎麼行？我可告訴你，這事你要是不給我辦漂亮了，我可饒不了你！」
         「要不……誰來裝個蒙面人，再把我劫一次？」
         「劫你？就你那個動不動就發出大兵滿處找人的老丈人？還不又得……」話才說一半，忽又停住了，望
     著蕭文蘊頻頻點頭道：「好歹也是個主意，我回去想想。」
         「師父，您什麼時候再來？」蕭文蘊惟恐道不平一去不回了。
         道不平看他一眼，笑了笑，道：「出府門右手兩條街，安貞衚衕三號，有空來坐啊！」
         蕭文蘊聞言大喜，忙道：「謝謝師父！」
         道不平背著手，心情愉快地去了。
         入夜，蕭文蘊來到寶慧房裡，他白天那要吵架的慾望沒那麼強烈了。他依舊在桌邊坐下，看看寶慧，寶
     慧的臉上似是掛了一層霜，冰冷得很。蕭文蘊心裡想著：早吵早散。便先開了口道：「公主，今天王妃又找
     我了。」寶慧沒有理他。蕭文蘊接著又道：「王妃罵了我，是你告的狀？」
         「我告的不對嗎？你不該罵嗎？」
         「我做的不對我該罵，可公主你做的就都對嗎？」
         「我哪裡錯了？」寶慧奇怪地道，她什麼時候錯過呢？
         「你沒錯？你……」蕭文蘊正想要和她分辯，忽地覺得分辯什麼呢？哪裡說得清什麼對錯呢？看看寶慧
     的臉色，就知道辯不出什麼結果，反正是要吵架，那就吵吧，便道：「你對也好，錯也好，隨便你了，只是
     我要告訴你，你是公主，你發脾氣，使性子，我讓你，你不講理，我也忍了，可你那天打婢女，我實在是看
     不過去，你若有本事，將氣直接撒到我身上來，不要遷怒別人！你若喜歡到王妃那裡去告狀，你儘管去告，
     她罵我，你很解氣是嗎！」
         「我氣你！氣你不肯向我認錯！」寶慧說出了心裡話。
         「若是為睡書房的事，我認過錯了。」
         「還不夠！遠遠不夠！」
         「那你要怎麼樣？」
         「那麼隨隨便便地，是認錯嗎？你不誠心，你沒有哄我，沒有求我，你還當我是公主嗎？」
         「我求你？」蕭文蘊想都不曾想過。
         「求我！」寶慧血往上沖，不顧面子了。
         「休想！」
         「你！」寶慧隨手抓起梳妝台上的東西，朝蕭文蘊扔了過去，「我要你求我！求我！求我！」
         蕭文蘊輕而易舉地避過寶慧扔過來的東西，氣道：「你身為公主，不知禮教么？你再鬧，我便走！」
         「你滾！」寶慧抱起一個花瓶，砸了過來。
         蕭文蘊向後一躍，花瓶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寶慧真是要氣瘋了，他怎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頂撞呢？
     王妃罵過他了，他就一點兒怕性都沒有嗎？她制不住他！她怎麼可以制不住他？她一定要制住他！
         蕭文蘊開了門，邁步就往外走。院子里陳媽和幾個丫頭呆立著，看著蕭文蘊氣沖沖地從面前走過，沒人
     敢說一個字。蕭文蘊出了東院門，直奔前院，走了幾步，又折了方向，直奔西院去了。西院的門還沒上鎖，
     但他還是把門砸得山響，嘴裡叫著：「開門！」他是故意要這麼做的，吵也吵了，索性，鬧大一點。
         寶瓊見了蕭文蘊，顯是意外得很，她又高興又驚奇地問：「怎麼？不是去那邊了么？」
         「吵架了。」
         「又吵了？」寶瓊心裡在叫：吵得好！
         夜深了，又等了一會兒，聽到東院那邊沒有人過來叫鬧，寶瓊吩咐人閉了院門，熄燈睡覺。
         這一晚可是他主動來的！不是謹守規定，不是應付差事。寶瓊喜在心裡，映在臉上，只是他不曾在意，
     沒有看到。
         「別生氣了，別生氣了。」寶瓊小聲說著，她的身體緊貼著他，頭抵在他的臉頰上，左手摟住他的脖子。
         「王妃說話算數嗎？」蕭文蘊冷不了地問了一句。
         「算數啊。」寶瓊剛一回答，想想又覺得不對，問道：「什麼話？」
         「沒什麼，隨便問問。這王府中到底誰做主啊？」
         「王府王府，當然是王爺做主，你是怎麼了，幹嘛這麼問？」
         王爺做主？那王妃的話若說了不能算數，我這架不是白吵了嗎？蕭文蘊想想，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病急
     亂投醫了。
         寶瓊柔軟溫潤的唇貼到了他的臉上，她的呼吸與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他覺得心裡躁躁地亂動。那兩片
     溫軟的唇慢慢地移到了他的嘴角，他下意識地想避開，但又隱約覺得不該避開，正遲疑著，頭被寶瓊的手輕
     輕一轉，雙唇吻在了一起。他看見寶瓊閉了眼睛，他感覺到寶瓊的手緊緊地抱住他。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
     出手去，將寶瓊摟向懷裡。他將頭側開，輕聲道：「寶瓊，我困了。」
         「你叫我什麼？」聽到從他嘴裡叫出自己的名字來，寶瓊欣喜不已，他一向是喊她公主的。
         「寶瓊，」蕭文蘊又輕聲叫了一遍，「睡了吧。」
         寶瓊喜得鑽到他懷裡，恨不得能融在他身上，她的聲音又開心又嬌柔又羞澀，「你早該這樣叫我了，你
     幹嘛要叫我等這麼久？你困了嗎？不要睡，抱我，我不要你睡，你抱我，抱我！」
         他的全身都在她的溫柔中躁動起來，他一把抱住她，「寶瓊？」他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寶瓊的頭在他頸間
     胸前摩蹭著，她柔軟的頭髮撩得他面上、身上都覺得發癢，他聽到她柔聲地道：「抱著我。」他心中一熱，起
     身去吻她。
         世上事很難說得清。有時只因一點點小事，便釀出了大禍，有時明明是天大的事情，也會在轉眼間消於
     無形。夫妻之間，口角自然是免不了，氣卻是斗不得。忍讓能消無名火，溫柔才是聰明人。成親之前，蕭文
     蘊避寶瓊唯恐避之不及，又怎能知嬌蠻女卻成了溫柔妻？而蕭文蘊與寶慧不曾見過一面，又怎能料到因為賭
     氣而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次日清晨，早飯才過，王妃便派了人來喊蕭文蘊了。
         蕭文蘊早就料到了，他說了句：「這麼急啊，看來這頓罵又輕不了。」便要跟了王妃的人走。
         寶瓊攔住他，道：「不去了，看她怎麼樣！」
         蕭文蘊伸手要將她撥開，「那怎麼行？」
         寶瓊不肯讓開，她才得到了他，她捨不得讓他去挨罵，「我陪你去！」
         「你去？你去不是火上澆油嗎？你還是呆在這兒吧。」
         「那我找爹去！」
         「寶瓊！」蕭文蘊一把攔住她，「省省事吧，別再把王爺也扯進來，夠亂的了！」
         「可是……」
         「沒事的，罵過了就沒事了。」蕭文蘊出了門。
         寶瓊總有些不放心，這王妃三天兩頭地把他找去，就是再怎麼罵也該罵夠了，寶慧也是的，你就不想想，
     你讓你娘這麼罵他，他能喜歡你嗎？寶瓊叫了個機靈些的丫頭，囑咐她去王妃那裡看看。
         才一進王妃的院子，蕭文蘊就知道不對勁了，事情嚴重了。王妃坐在院中，寶慧在，賀昆、賀侖也在！
     另外一溜排開站著十幾個健壯的家丁。這是要罵人么？這看著像是要打架呀！蕭文蘊走近前去，照例行禮見
     過了王妃。王妃氣鼓鼓地瞪著他，那樣子似是比寶慧還要生氣。
         「昨晚在哪裡？」王妃沒好氣地問。
         「寶瓊那裡。」蕭文蘊並不隱瞞，也不需要隱瞞，她早知道了。
         「我讓你去哪裡？」王妃喝道：「你應該去哪裡？」
         「我去了，又走了。」
         「走了？你竟敢走了？你膽子也太大了！」
         「我們吵架了。」
         「吵架？你還敢吵架？你不但膽子大，脾氣也大！我們這王府里容不下你了是不是？你眼睛里還有誰嗎？
     你居然敢和公主吵架？」
         蕭文蘊心說：就是吵了，你怎麼樣？
         看到蕭文蘊臉上那沒有一絲懼怕悔改的神情，王妃更氣了，「我前面剛剛說了你，你緊跟著就去和公主
     吵架，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啊！你把我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是不是！」
         蕭文蘊忽然覺得，寶慧和她娘在發脾氣上真的是很像。他沒有出聲。
         「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話啊？」王妃質問著。
         「我說什麼有用嗎？她是公主，她就是錯了也是對的，我就是對了也是錯的！」蕭文蘊實在忍不住了。
         「你？你還敢跟我頂嘴？」王妃愕然了，她要他回話，是要他回順從的話，恭敬的話，他怎麼敢說出使
     氣任性的話來？
         「娘，您看他，他在您面前都敢這樣，在我面前……」寶慧氣道。
         「不像話！太不像話了！虧你還是個讀書人，一點長幼尊卑的規矩都沒有了！你，你……你簡直是無法
     無天了！我今天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也不知道王爺府的厲害！」
         蕭文蘊心道：有本事你說到做到，現在就讓公主休夫，我正等不及呢！
         「陳媽！告訴他我們王府的規矩是什麼！」王妃怒道。
         站在寶慧身後的陳媽吞吞吐吐地道：「以下犯上，罰鞭子，頂撞王妃公主，罰鞭子，違背……」
         「你聽到了嗎？」陳媽才說了兩句，王妃就迫不及待地將她的話打斷了，夠了，僅這兩條就足夠了，她
     要殺殺他的銳氣，他太囂張了！
         「哼！」蕭文蘊冷笑了一聲，「這是王府的規矩嗎？這怕是王妃的規矩吧！」
         「好！你不怕！你有膽量！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王妃對著那些家丁叫道：「來人，先打他十
     鞭！」
         四個家丁衝上來抓蕭文蘊。
         礙於她是王妃，是公主的母親，她訓斥他，他忍了，她罵他，他也忍了，可她今天竟然得寸進尺要打他？
     要對他動鞭子？這個蕭文蘊可是不答應的。他還沒有迂腐到只知聽命不敢反抗的地步。管你什麼王妃，誰稀
     罕做你王爺府的駙馬？你發怒，我就沒有火么？蕭文蘊的火氣也上來了。四個家丁，遠不是他的對手，三下
     兩下就被他打倒在地。
         望著被驚得目瞪口呆的王妃，蕭文蘊不甘示弱地道：「要打我？是因為我犯了規矩么？好，那就把話說
     清楚，王妃有規矩，公主有規矩，我也有規矩！這王府中的鞭子，打在誰的身上我管不了，可是，這不講理
     的鞭子，休想打到我身上來！」
         「你……你……」王妃又驚又氣，說不出話來。
         「你太放肆了！」寶慧叫了起來。
         「公主若肯坐下來講理，我洗耳恭聽，公主若是發威逞性，仗勢欺人，恕我不奉陪！」說罷，蕭文蘊轉
     身便走。
         「反了！反了！」王妃氣得直哆嗦，「綁起來！給我綁起來！」
         十幾個家丁一擁而上，將蕭文蘊圍在當中，打了起來。人再多，也不是蕭文蘊的對手。這些家丁雖是身
     壯力壯，身手不錯，但論功夫畢竟是不入流的，怎禁得住蕭文蘊的拳腳？被蕭文蘊打得滿地亂滾。王妃見了，
     沖著賀昆、賀侖兩個喊道：「還愣著幹嘛？叫你們來是讓你們站在這看的嗎？還不上去把他給我抓住！」
         賀昆、賀侖兩個應了一聲，沖了上去。眾家丁見兩位武師爺上來了，各自知趣地退了下去。賀昆、賀侖
     兩個說了聲：「駙馬爺，得罪了！」便揮拳打了過來。
         蕭文蘊知他二人武功不弱，不敢怠慢，全神貫注來迎。那賀昆、賀侖兩人都是江湖出身，雖在王爺府中
     做事，卻有著江湖中人的義氣稟性，蕭文蘊以往的所做所為，他們親眼見過，心中對這個駙馬爺著實敬佩不
     已，王妃吩咐他們做的，他們不能違抗，但抓住蕭文蘊讓王妃去打了出氣，他們心裡也不服氣，也為蕭文蘊
     抱不平。故而這兩人看上去似是在抓人，然而手上的功夫是如何使的，王妃和公主又哪裡會知道？
         蕭文蘊卻是明白了他們的用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一個照面過去，賀昆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道：「跑
     吧！」蕭文蘊心頭一動，是啊！跑吧！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跑？還等什麼？還等著留下來講理么？還等著留
     下來給她打么？算了吧！先走了再說！他一掌向賀昆打過去，這一掌卻是沒什麼力道，緊跟著身向前探，左
     手抓住了賀昆的手腕，同時也低低地說了聲：「謝了！」賀昆聽了，便由他拿住自己佯做敵不過他的樣子，
     賀侖搶上前來，卻見了賀昆的眼色，三兩招過後，也被蕭文蘊拿住。蕭文蘊手擒著他二人，對著王妃和寶慧
     道：「這王府中的規矩，我一條也受不了！這駙馬我不做了！」說罷一撒手，掉頭就向院外衝去。
         王妃驚呆了！寶慧也驚呆了！直看到他幾步衝出了院門，寶慧才醒過神兒來。她跺著腳哭叫著：「娘！」
         王妃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沖著滿院子的家丁們喊道：「都去把他給我抓回來！給我抓回來！」
         家丁們追了出去。誰能把他抓回來？蕭文蘊一路打出了王爺府。

  腦子終於醒了.

如你所願了？

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