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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連寧:革命還沒革夠嗎?那麼健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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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ydeng 發表於 2008-8-25 12:04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咱們對於革命路徑的依賴和熟門熟道,早已到了不假思索,張口就有的地步。與同是歷史傳統深厚又性格平和的民族比,中國人異乎尋常地偏愛革命。您不覺得這種非革命不能進步的歷史定論有偏頗?也屬於咱體內的殘毒?

    我在英國日本感到革命是個貶義詞。這兩個國家分別代表東西方古老文化地盤上不靠革命靠改良成功現代化的樣本。海德公園稱「倫敦心臟」,我在內盤桓了有1天,知道那個著名的「自由演講者之角」的言論自由是有底線的——不可人身攻擊王室,不可談及暴力革命,否則會遭警察拘留。這兩個底線其實是一個,就是英國人不崇尚暴力。他們認為那是粗魯的蠢人之舉,有辱文明人的智慧與尊嚴。觀念怎麼這麼牛?人家不同於大陸理性主義的經驗主義思維路線,的確走出了不同於法俄革命的和平演變之路,使得人家有資本鄙視革命。我在日本聽過日共的競選演講,他們早已放棄了暴力革命以免丟光選票。

    暴力革命在西方聲名狼藉,在中國也好不到哪兒去。咱們早已不再外褒巴黎公社法國大革命,內崇陳勝吳廣太平天國義和團了——連串的革命歷史記憶幾乎能與「狼來了」並列一起嚇到孩子噤聲。「革命試圖在所有方面做到人際平等是濫用了正義原則,」(亞里士多德語)「革命激情必然導致帝國主義。」(羅素語)「革命是暴動,」(毛澤東語)會大規模破壞社會大規模侵犯人權,早已不是歷史秘密。革命的亢進已變成對文明的反叛與褻瀆。憤青們不諳歷史,語言暴力里仍裹夾著「武力是良心,刀槍是法律」,(尼采語)像「不知有漢,何論魏晉」的桃花源中人。

    正如韋爾斯所說,人類最初的國家都是「信仰與服從的共同體,」東西方全都經歷了君主制度。而後,以英國大憲章運動至光榮革命始作俑,人類出現了「意願與契約的共同體」。英國日本都屬民主國家,雖然保留了女王天皇外殼。您別小看了這外殼對於文化古國的巨大價值——女王天皇是國家統一政治穩定民族團結與延續的「定海神針」!其人格魅力也令輪替的政黨領袖們不可望其項背。女王與天皇都是品行高潔不孚民望的飽學之士。皇族的優雅舉止與教養也是全國人民的心儀榜樣,絕非咱國內那些「小混混」明星可比。

    最可悲是東方多國革命汪洋恣肆后水落石出,還在繼續沿用「信仰與服從的共同體」——在革命改造下成為「灌輸與壓制的共同體」——精神控制與行為管制的實質內容與共和憲政的外殼不符。革命意識形態的殘留成為發育民主國家的障礙。

    地球上民主國家的發育大致是幾個批次:歐洲文化先脫胎出12個母國,她們向沒有異質文化母國的新大陸殖民最成功,分娩出美國加拿大澳洲紐西蘭4個兒子。再向東方的拓展就成敗參半了,為什麼?遇上了異質文化母國。新加坡香港台灣韓國之類「飛地」且不論,俄國日本土耳其主動「脫亞入歐」算成功,但中國印度伊朗伊拉克這些「化石級古文化」的國家異常被動,飽受脫胎換骨的痛苦后尚未成功,被革命導入歧途的也有。

    霍布斯曾用「麻雀入屋」來比喻人類路徑歧途——一隻麻雀如果從煙囪鑽入屋內就註定無法逃離了。它只知撲向光明的玻璃窗,不知循原路退回——問題的核心在於它當初進屋的路徑殊異。這一點特像中國人靠內戰重建國家的革命路徑。什麼誤入?就是對暴力革命的誤入。

    清末的君主立憲與內閣制被反滿革命毀了。清帝遜位的代價是聯省自治,國共兩黨重建統一國家要靠代價慘重的內戰。歷史被梁啟超的「革命會招致外敵入侵,國家分裂和領袖獨裁」的預言不幸言中!我一直對中國生吞活剝美國政體沒信心,為什麼?人家是新建而自己是再造——原有的文化底盤不能蒸發只能改造。有英國日本兩個君主立憲的成功改造樣本擺在哪裡,你怎能視而不見?什麼意思?母體文化傳統可以拿來化腐朽為神奇——搭起君主立憲國體框架,築牢民主政體——向英國日本學習多好?可惜人有千算,天只一算。晚清攤上個滿族皇帝,不為漢人臣服。皇上在反滿革命(被浮誇為民主革命)中捲鋪蓋回了老家。本可學文明古國君主立憲,卻沒個德高望重之君能為歷史所用。可惜,從此中國步入內戰血海。實乃吾族之大不幸也!

    其實「選擇什麼樣的哲學,取決於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費希特語)機遇雖可錯過,主體仍可選擇。所以,也不能把誤入暴力全都歸咎於沒個漢族皇帝——像當年編出資本主義走不通的3句話:「封建主義不願走,帝國主義不讓走,資產階級沒走成」來為革命辯護,一聽就假。思維淺表,急功近利才是中國人變革失敗的根子——正如郎咸平的名言:「能想到的都是錯的,能學到的都是表面的」,不是嗎?

    不如說不革命就不能進步的腐敗,使得革命被神聖化——暴力革命成了對拒絕和平演變的報復。同樣能說服自己的是我對毛澤東發動文革的解讀——為阻止和平演變而訴諸全民動員,發動繼續革命的實質是反和平演變——他自己從不諱言嘛,就像鄧小平發動改革是為了從危機中自救一樣,也能坦言。

    毛澤東對暴力革命解讀最多。他認為「整個世界只有用槍稈子才能改造。」他反駁說:「有人笑我們是『戰爭萬能論』,對,我們是革命戰爭萬能論者。」咱們曾堅信整個世界只有用革命才能改造,把一切非暴力的改良、變革斥為機會主義、修正主義,義正詞嚴地批判和平演變。毛生前指給人民兩條出路:「一種是戰爭引起革命,一種是革命制止戰爭。」兩條出路還是一條——除了戰爭,別無他路——難怪不用外人下手,咱自己不出門就能把自己掐死在家裡——這不是毛晚年帶咱們像麻雀一樣從煙囪進入的絕境嗎?和平變革不是唯一的絕地自救路徑嗎?

    今天一見有人拒絕改革,我就想發問:革命還沒革夠嗎?那麼健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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