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個人真實故事）--轉自慈播論壇

我在美國。今年10月30的一次例行B超檢查中，發現我的胰臟顯像不一致。11月16日進一步的CT檢查，顯示在胰髒的頭部有3.2cm大小直徑的腫塊。醫生立即電話通知我，並傳真給我檢查報告。雖然平時也知道無常的道理，以及修行的目的就是要了脫生死，但是一下子「死訊」現前, 心靈深處好像突然踩空了一樣。特別是當知道胰腺癌的存活率非常低而發展又很迅速的時候，想到上有老下有小，無法坦然地一心念佛而去，心中無可避免地升起恐懼。電話打到國內去找朱老師求問，他堅定爽朗地告訴我一切唯心造，啥都沒有，這是佛菩薩給你的一個考試，看看你怎麼答這份考卷。朱老師的指導能夠讓我升起巨大的信心，當然不會僅僅是幾句大道理而是難以言表的心的如實感覺。因此，一邊擺著「科學證據」，一邊又讓我心裡忽明忽暗相信這是一場幻境。然而，幻境卻無比真實，特別是每天早上從夢鄉醒來，卻發現回到了這個嚴酷的真實面前，那種失落和無奈，尤感鮮明。幾十年來已經習慣了每一天的這一刻都是對一天最充滿期望、充滿計劃和奮鬥熱情的，現在卻不知道路將怎麼走下去…。沒有告訴國內年邁的父母，也沒有告訴其他朋友和同事，只有太太，在國內的弟弟和幾個極為親密的學佛道友知道。在死念的陰影下，持咒念佛時，平時的妄想紛飛不見了，但是代之而起的是那個陰影。好處是妄想有無數，而陰影只有一個。觀空它，照破它，並不很難，將心繫在阿彌陀佛聖號上，無量壽無量光，佛號起陰影滅。心只有兩地可去，就自然選擇光明的一頭，佛號起陰影滅，佛號再起陰影又滅，心住佛號不斷，陰影就不再顯。心頭光明一片，寧靜安祥中孕育喜悅。因此，起坐后，幾乎找不到不祥的念頭而信心十足。好多年來，我有每天持誦大悲咒的習慣，現在更加每天認真拜大悲懺。想到多世以來所造諸惡業，由貪嗔痴生起的身語意，不知道害了多少眾生，因此真切懺悔痛哭流涕。這些眾生在受到我的迫害時無奈、恐懼、痛苦和悲哀，我無法想象。別的不說，就是我以前貪吃小龍蝦，買了很多來一個一個洗凈親手摘頭去腸。他們也應該是貪生怕死的，在被抓起來洗的時候是竭力掙扎的，可見也是充滿恐懼的，被殺死的時候是抽搐的，可見是萬分痛苦的。每天誠心懺拜，基本上都會痛哭流涕，更覺得自己罪業的實在。奇怪的是，以前的懺拜難得有真切的追悔感動。也知道應該有，希望能夠有，卻做不到。做不到的原因是認為自己這一生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害人的事情，還富有同情心，樂意幫助人，對於過去世的惡業卻怎麼也記不起來了。「為賦新詞強說愁」--- 曾經也試過發揮想象，把帶兵打仗殺人無數，或者為保自己陷害忠良等等聯想到自己身上來，就像在文革中很多人被迫把莫須有的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拉一樣。然而，這樣的矯情假設，畢竟無法讓內心真誠感動。而一直求不得的，這次為什麼可以做到了呢？我突然發現是懺悔文中的這一句「今對佛前求懺悔」起了大作用。健康的時候求佛菩薩的都是為了今後的，要這個願望達到，要那個想法實現，即使是善願也都是一個「取」的心，找債主還債，雖然理所當然，卻哪裡肯這麼殷切地求呢？一個是求未來願，一個是還過去債。不到萬不得已誰會去求後者？而我現在才知道要真正地「求懺悔」，求啊，找不到債主也很痛苦啊！所以只好誠心誠意地求觀世音菩薩了，求佛菩薩幫忙！求佛菩薩給我一個懺悔的機會！來了，回頭是岸，以真誠心就能感得佛菩薩的感應。所以每次念到這一句的時候，就是真誠懇切地求。有求就有應，不假思索聯想，真切的追悔心就油然產生。有一天（我記得是12月13日）我持誦大悲咒迴向冤親債主之後，就覺得觀世 音菩薩好像給了我一個明確的開示，什麼東西都沒有了。直到第二天，即使在理性的推理思維下，也很難讓自己回到死念的預期和恐懼之中。雖然這都是說不清楚的心理感應，我還是告訴了太太。我十分感恩朱老師的指導，慚愧的是自己做到的太少了。朱老師要我認定一種方法做，（一）學習菩薩用大慈悲心觀想一切病痛都是代眾生受，因此心甘情願而生歡喜心。（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個腫瘤也是虛空，把它真實地觀空。不要去吃藥打針，也不要再去做檢查。我跟朱老師說了，我願意用第一種方法。但是因為我沒有感覺到什麼病痛，所以沒有實際做到，更慚愧的是，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失去了去召喚眾生的病苦集中到我身上的勇氣。真的是非常慚愧，平時我有心學菩薩，也常有生死何懼的念頭，可是當事臨頭，卻實在有點葉公好龍的表現。並沒有歡喜並沒有放下。那幾天，太太常來問我怎麼感覺怎麼想，我自嘲說，我有點葉公好龍那樣的，她一臉茫然。當然〝葉公得〞不太多，我除了正常上班處理人事，還組織領導了一些社會活動，請朋友吃飯，參加幾個朋友家裡的聚餐派對，沒有人看出我有什麼問題。在某一次的派對上，我的家庭醫生也來了，看到我這麼投入地與新朋友聊天，和朋友們一起放聲唱卡拉OK，也挺佩服（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從派對回來，等家人都睡了，我開始靜心持咒拜懺。這種在短時間內兩重天的心態穿梭，是很有意思的體驗。慚愧的是，我沒有能夠聽朱老師的話。放下他的電話，我還跟太太說，我就這樣了，不去檢查也不去治療了，反正這個病也是基本上治不好的，就用我的信心來對付了。可是沒有過幾天，在太太的勸導下，還是去看了醫生，又在醫生的要求下，答應了做進一步的檢查。

進一步的檢查是endoscope ultrasound並取活檢確定腫瘤的準確位置、性質和階段。據醫生說這是美國目前對此類情況最先進的檢查手段，原理是利用胃鏡從內部做超聲波掃描，因為胰腺緊貼著胃。同時又做了一個專門針對胰腺癌的C199血樣檢查。值得一提的是，收到CT報告后的某一天，真是「死訊」猛然現前，心靈突然踩空的時候，中午心繫佛號很快睡著了。不多久就醒來，醒來后心裡留著七個字：「作水作鏡照無形」。

做檢查的前一天，正是我的生日，既沒有心情也沒有氣氛。太太問我何必要去做這個檢查呢？「你不是決定了不去接受手術或者化療的嗎？」我知道她是怕知道結果。這個腫瘤的位置是在胰腺的頭部，也是最常見的和最惡劣的部位。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醫生，時間都排好了，就去吧。

醫院要求有人陪我去，因為要麻醉，所以不能開車。但是去的時候，我還是自己駕車的。一路上心裡自然流露出來的，清楚地告訴我什麼問題都不會有，儘管從理性上思考的話，又覺得這可能性太小了（超聲波和CT都證實的而且還有高爾夫球那麼大小呢）。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受麻醉，第一次接受手術，而美國的這一套程序卻十分地愕人。我已經經過兩道程序的電腦登記並且在手腕上戴上了登記信息帶了。在等待手術的時間裡，又一個一個的護士出現來反覆地讓我報出自己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並且讓我在一份又一份的保證書上簽名，如果藥物反應出問題責任自負，如果手術出問題責任自負，如果發生問題通知誰，如果。。。起碼有二十幾個〝如果〞和簽名。女護士都非常客氣地給我解釋每一份保證書上的內容，問我是否同意，同意的話就簽字。這一切，給人一種被送上刑場的感覺，想象現在很多的養殖場對即將被送去屠宰的雞鴨豬牛，大概也是進行這一類嚴格的檢查程序的。當然不會給它們解釋需要簽名的地方。我知道這些護士們都是在履行著她們的職責，儘管心裡不舒服，但還是跟她們輕鬆地說些笑話，一個一個地按要求籤名。直到又來了一個男醫生，不是太客氣地問我：「你這次來幹什麼」？我反嗆了他一句「是某某醫生要我來的，今天的手術也是他做，到底做什麼？你可以去問他」。他很吃驚，再次問我。邊上太太趕緊提示我，好好配合回答。直到進入手術室，主刀大夫（也是我的主診醫生）才告訴我剛剛從另一個醫院，將我的驗血報告傳真過來，是陰性。所以70%的可能性並不是胰腺癌。其實結果早就出來了，是醫生疏忽沒有去要過來。如果早幾天知道這個結果的話，我情緒上就會輕鬆一些。但是一切好像都是被安排好了，不讓我有一點鬆懈。這個手術做了將近一個小時。等到我從麻醉中醒來，我記得的第一句話，就是主刀大夫告訴我說，「結果是好的我什麼東西都沒有發現，也沒有取活檢。」

從醫院出來，太太開車帶我回家。我坐在車上，感覺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體悟到的生死無常，確實是佛菩薩恩賜了我一個十分寶貴的課程。對於檢查結果，我並沒有多少欣喜，只不過心中本來有的感覺，現在又被醫生證實了。不知生從何來，自然不知死向何去。而我的這個腫瘤，好像也是來從無處來，去歸無處去。作水作鏡照無形。是心真耶？是物真耶？朱老師說這是一個考試，那麼這個考試我得的分數是86分。

頂禮感謝多智欽寺龍洋仁波切的殊勝加持，銘心感恩朱學文老師的指導，萬分感謝幾位知情師兄們的關心和安慰，以及他們為我放生迴向，念佛迴向。

南無阿彌陀佛。

文喜

2007-1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