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文明的傳家寶（上）

　　希臘文明的傳家寶（上）

　　－池元蓮－

　　多年前，我第一次到希臘旅遊的頭一個晚上，坐在雅典的露天咖啡座觀看街上行人，主觀地覺得好像身在一個中國的城市裡一樣。過了一會才恍然大悟，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那是因為街上行人極象中國人。

　　希臘人除了多是黑棕色頭髮、橄欖色皮膚、身材不太高大之外，尤以氣質特別象中國人。從這些人的服裝來衡量，他們都是屬於社會的中、下層階級人士。可是他們均有一種天生的尊嚴態度，正像一些中國的老農夫和鄉村少女，雖然腹無點墨，但他們的態度、舉止卻帶有文化氣息。這種天生的尊嚴氣質是優越古文明繼承者的特性。

　　荷馬史詩：希臘文明的傳家寶

　　古希臘文明的傳家寶是荷馬的兩部史詩：《伊里亞德》（Ｉｌｉａｄ）和《奧德塞》（Ｏｄｙｓｓｅｙ）。希臘民族意識的萌芽、希臘文化形像的構成、希臘民族特性的成形都溯源到它們那裡。

　　荷馬是一位盲目的吟誦詩人，他活在西元前八世紀，在歷史時空上與中國的周朝人相應。但是，荷馬在史詩中描述的事情都是發生在他本人在世時的數百年之前，神話、傳說、事實、幻想匯聚一起。

　　

　　圖一　盲詩人荷馬塑像

　　《伊里亞德》史詩描寫發生在西元前十二世紀的特洛伊戰爭，希臘各城邦的武士英雄們組合成一支聯軍，一千艘戰船浩浩蕩蕩地前往攻打位於中亞細亞的特洛伊城（Ｔｒｏｙ），作了十年圍城戰獲得勝利。　

　　《奧德賽》史詩描述特洛伊戰爭的希臘英雄奧德修斯（Ｏｄｙｓｓｅｕｓ）的戰後漂流。他得罪了諸神，後者故意為難他，使他在海上漂泊整整十年，經歷了許多的驚險、患難、奇遇，才回到他的故鄉伊薩卡島。　

　　荷馬史詩的特洛伊之戰，在希臘人的眼中是他們歷史上的關鍵時刻。在此刻之前，他們只是一群散落的城邦；在此刻之後，他們意識到他們是一個民族，有共同的存在意義，有共同的歷史使命。在希臘多次被外族統治（如古羅馬帝國、土耳其奧圖曼帝國）的多災難歷史中，希臘人每次遇到國家危機都回到荷馬的史詩去找精神支援和慰勉。

　　

　　圖二　特洛伊戰爭的兩位英雄（古希臘瓶畫像）

　　除了民族意識之外，荷馬史詩又給了古代的希臘人共同的語言和共同的宗教信仰－－多神教。古希臘人的神都是來自荷馬，所以荷馬史詩是希臘神話的經典。

　　荷馬史詩里的男女神數目眾多，神的等級和地位非常複雜，但其中只有十二位是主神，他們的家在希臘最高的山－－奧林匹斯山。荷馬的神與人的形像一樣，只是他們的相貌與身材均是絕頂的美麗，正如荷馬所言：「神就是一個正值最可愛年齡的年輕人。」荷馬的眾神的性格也與人的沒多大的差異，兼備好與壞的兩面，只是他們比人有權多了。如果凡人觸犯了他們，神會變得很危險；但只要人對他們表示關心，神與人能夠稱為好伴侶。

　　這種神人共存共在、彼此往來的多神教信仰形成了古希臘對人體美的崇拜觀念，既然神與人相象，那麼人當然也能象神那樣的十全十美，古希臘藝術家致力在雕刻、繪畫上追求人體美的實現；繼之又大事興建宏偉的廟宇來侍奉他們的神。由此替古希臘藝術史開創了輝煌燦爛的一頁。

　　荷馬神話的另一個影響更深遠，是精神性的。當一神教後來在希臘得勝后，曾經操縱希臘人宗教思想的眾神被趕走，但他們並沒有消失，而是鑽入了人的潛意識深處，泛化為「命運的力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希臘人的生命觀，使得他們成為歐洲人中最相信命運的民族。希臘人相信，人不能太自信自負，人的生命受著命運的操縱。命運能把人提拔到榮華富貴。命運也能把人陷入危境險地。

　　木馬屠城記

　　荷馬在《伊里亞德》史詩里說，在西元前十二世紀的時候，希臘有一位名叫海倫（Ｈｅｌｅｎ）的公主，她那美如女神般的花容月貌遠近馳名，被稱譽為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圖三　特洛伊的海倫

　　希臘城邦各國的年輕王子和貴族們都前來向海倫求婚。可是，海倫的父親在擇婿之前，要求雲集在宮殿中的那一大群王公貴族發誓：當傾城傾國的海倫出嫁后，如果將來被別的男人搶走了，他們就要聯合起來，一起替海倫的丈夫報仇，狠狠地懲罰那個採花大盜。

　　在座的每個男士都希望自己會被選為海倫的丈夫，於是大家異口同聲地發了誓。最後，海倫嫁給了斯巴達國王。

　　這時，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正在舉行宴會，一個專愛搗蛋的女神把一個金蘋果拋到賓客群中，金蘋果的上面寫著：「給最美麗的那一位。」愛虛榮的女神們都爭著要這個金蘋果。經過一番淘汰后，只剩下三個競爭者：愛神阿芙羅狄蒂（Ａｐｈｒｏｄｉｔｅ）、戰神雅典娜（Ａｔｈｅｎａ）和天後赫拉（Ｈｅｒａ）。三個女神請主神宙斯（Ｚｅｕｓ）做評判，挑選她們三個中誰最美。宙斯可不敢做這件絕對會得罪女人的事情。他建議三位女神到特洛伊城去找那裡的王子帕里斯（Ｐａｒｉｓ）做裁判。

　　於是，三位女神各自帶著昂貴的賄賂品去找帕里斯王子，希望能獲得選美后冠。但是，唯有愛神的賄賂打動王子的心，她對王子說：「如果你讓我得到第一美麗女神的頭銜，我將讓你擁有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海倫！」

　　愛神當選后，便帶著英俊的帕里斯王子到斯巴達王國去找海倫，誘使海倫趁著她的丈夫到外地巡視時，跟著帕里斯私奔到特洛伊。

　　事發后，以前曾經發過誓的希臘諸城邦國王和貴族便都各自召集軍兵，然後彙集成一支浩大的希臘聯軍，一千艘戰船一齊出師，征伐特洛伊。

　　特洛伊是史前世界上最富強的城邦國，瑰麗的城堡被一堵宏偉的城牆圍繞著。希臘大軍屯兵城外作圍城戰，演出了好多場的英雄大戰，諸神也參與其事，但戰事一年又一年的拖下去，那堵堅牢的城牆還是攻不破。

　　到了圍攻的第十年，希臘大軍的「諸葛亮」奧德修斯終於想出一條妙計。他命兵士建造一隻空心的巨形大木馬，他自己領著兵士躲藏在木馬腹中。所有的希臘戰船則假裝撤退，只在城外留下大木馬。特洛伊人信以為真，以為希臘大軍退走了，於是把木馬當作戰勝紀念品搬進城裡。在夜間，當特洛伊全城的人都在熟睡的時候，奧德修斯領著兵士從木馬的肚子里爬出來，打開城門，讓在黑暗中偷偷跑回來的希臘大軍進城。一夜大屠殺，全城付之一炬。帕里斯王子在城陷時中箭喪命。為時十載的漫長特洛伊戰爭結束。曾經一度富麗堂皇的特洛伊城從此在地圖上消失，掩埋地下，到了十九世紀才被一位德國業餘考古學家在土耳其的北部挖掘出來。深埋在七層重疊的城市下。

　　

　　圖四　木馬屠城記的特洛伊木馬（Ｔｈｅ　Ｔｒｏｊａｎ　Ｈｏｒｓｅ）

　　海倫雖是戰爭禍首，但她幸運得很。十年來，特洛伊的男士一致認為值得為像她那樣美的女人打仗。當特洛伊陷落時，海倫又得到愛神的照顧，被護送回到前夫的身邊。丈夫也不責怪她的不忠行為，把她帶回斯巴達，還讓她分享統治國家的權力。

　　木馬屠城記的英雄奧德修斯卻沒有海倫那樣的幸運。他要在海上漂泊十年才能回到老家。

　　

　　圖五　考古學家挖掘出來的特洛伊城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