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利益絕對使權力張狂暴戾

作者：曹林
　　「絕對的權力絕對使人腐敗」是先哲阿克頓勛爵的至理名言，說的是監督對保持權力德性的重要——在這篇文章中，筆者想借用勛爵這個經典的句式闡述另一理念，絕對的利益絕對使權力張狂暴戾：一旦權力與某種私益緊密掛鉤，權力將暴露出非常暴戾的一面，不惜為這種利益與民眾撕破臉皮。

　　這個想法源於近日報章幾條新聞的刺激。河南媒體報道，該省孟津縣民政局霸道地將村民程俊川健在的母親謝某認作死亡，並以書面形式要求程家限時「起屍火化」，引起程家及鄉鄰的不滿。報道刊發后，有百姓反映該民政局如此霸道的行為已非首次，去年就曾干過強行挖出一死者棺木「抬棺遊街」進行羞辱的事件，並在法院判決敗訴后拒絕向受害者道歉（7月21日《大河報》）。另一起事件也發生在河南，鄭州市建委因一起房產開發糾紛被業主告上法庭，法庭進行審判時，被告方市建委的代理人無視記者的合法旁聽權，囂張地高聲呵斥讓記者出去。（7月20日《東方今報》）

　　還有一條新聞是，石家莊市裕華區近日多數街道旁邊陸續出現了幾十個西瓜攤位，每個攤位的廣告牌上都印著「裕華區城管局監製」字樣——記者調查發現，原來是一向對瓜農攤位嚴厲打擊的城管，自己擺起了西瓜攤位進行創收。

　　從民政局的「強行起屍火化」與「抬棺遊街」，到作為被告的市建委的代理人在法庭上霸道地讓記者出去，是什麼讓權力眼中如此沒有百姓，如此地暴戾和張狂？說實話，我一直以為這僅僅是權力缺乏監督使然，獨斷和專橫的制度結構使權力養成了一種蠻橫、霸道、驕縱恣肆、毫不顧及公眾權利的作風——石家莊城管私設西瓜攤位搞創收的新聞讓我看到，這背後還有著強烈的利益驅動，是絕對利益使權力如此張狂。

　　孟津縣民政局何以對民間的土葬如此痛恨和敏感，痛恨到不顧公眾情感「抬棺遊街」的地步，是嚴肅地維護一種文明喪葬形式的權力理性使然，還是以此向村民張揚政策的不可違反和權力的不可對抗？我想都不是，其中有非常濃厚的利益色彩，因為在殯葬業市場化的當今，火化一個屍體能讓殯儀館賺不少錢（殯儀館暴利越來越成為一個社會問題，暴利使許多家庭死不起人），而土葬則讓殯儀館一無所得。順著這條「食物鏈」就會看到民政局的利益，民政局是殯儀館的頂頭上司，許多地方殯儀館利潤中的很大一部分要「孝敬」民政局。理清了這條食物鏈就會理解孟津縣民政局何以張狂到「抬棺遊街」的地步，因為火葬利益已經部門化，執法帶著強烈的經濟色彩，利益驅動使「權膽」包天，使權力失去應有的理性，所以不惜撕破臉皮。

　　同樣，在鄭州市建委的代理人呵斥記者的狂妄中也能看到這種利益背景，地方建委深深地陷入了房地產開發的利益格局中不能自拔，利益障目不見民意，深陷利益必然使掌權者眼中只有利益而沒有了民眾、記者和法官。「利令權昏」，囂張地呵斥記者就很好理解了。

　　如果有30％的利潤存在，就會有人鋌而走險；如果有100％的利潤存在，就會有人去踐踏良知；有300％的利潤，資本家就敢冒著被絞死的危險——這是馬克思引述過的對資本的生動描述。同樣，缺乏監督的權力在利益刺激下有著同樣的張狂，絕對利益會使其冒天下之大不韙，冒著被公眾唾沫星子淹死的危險以權力保衛部門利益。

　　可以感覺到，從有關部門的暴力搬遷到城管部門的暴力管理，再到工商、行政部門的暴力執法（陝西甚至發生了工商部門動用手槍攔車罰款的事件），近年來不少地方的權力行使似乎越來越張狂暴戾，我想，其深層背景正是「行政權力部門化，部門權力利益化，部門利益法制化」，部門權力利益化的必然結果就是權力為捍衛利益而表現出赤裸裸的張狂。雖然權力缺乏監督，但在與利益無涉的情況下，顧及自身的道德合法性，權力畢竟還會為自身的行為塗上一層薄薄的合法性塗料，不至於過分放肆。而一旦部門權力利益化，執法與赤裸裸的利益掛上鉤，眼中只有利益的權力將無所敬畏，無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