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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姜潯魯
郭沫若:1892年出生於中國四川,著名當代作家。
郭沫若是四川樂山沙灣鎮人,本名開貞,號尚武,在兄弟中排行第八。
1912年舊曆正月十五日,二十歲的郭開貞奉父母之命,和蘇溪張家的姑娘瓊華結婚。郭開貞本以為新娘子會像三嫂一般美麗清新,哪料大失所望,且不說三寸金蓮,掀開新娘子的頭巾
,朝天猩猩鼻孔。第二天隨新娘子回家,發現她還抽水煙,更增了他心裡的不快。這兩天的婚禮,對他來說是名副其實的「結婚受難記」。
婚後第五天,鬱鬱寡歡的郭開貞便坐船去成都了。這一年的暑假曾回家居住,但他每天晚上都睡在廂房的長凳上,絕不和張瓊華同房。她便作為有名無實的郭沫若的原配妻子恪守婦道,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活寡婦,一個地地道道的封建婚姻制度的犧牲品。
1914年,郭沫若赴日本
留學。初到日本的那幾年,在異國流浪生活中遭受的民族歧視,國內黑暗的社會現實和軍閥混戰,父母包辦婚姻留下的創傷,加上在東京第一高等學校預科讀書時因過於用功而患上的「極度神經衰弱症」,使他陷入消沉、苦悶之中,他忽兒想自殺,忽兒想出家,精神瀕於崩潰。
正在這時,他與安娜相遇,正如他自己所說:「把我從這瘋狂的一步救轉回來的,或者要算是我和安娜的戀愛吧……我和她開始戀愛,我的作詩慾望才認真地發揮了出來。」
1916年6月,郭沫若在東京一高的留日同學陳龍驥患了肺病,住進聖路加醫院。郭沫若此時已升入岡山六高讀書。這年暑假,他到東京去探望友人。在聖路加醫院,他第一次見到日本女護士佐藤富子。他發現,這位少女的眉宇之間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聖潔之光,熠熠生輝。這潔光,令他感到神聖,令他肅然起敬。
不久,陳龍驥在養生院病故。郭沫若給亡友料理完喪事後,再度來到聖路加醫院,索要亡友的X光底片,藉此機會見一見他鐘情的那位日本姑娘。
佐藤富子聽郭沫若說起友人之死,流了不少同情的眼淚,還說了許多安慰的話。這淚水,這話語,滋潤著郭沫若的心田,他感受著一種苦澀的甜蜜。他懷著對愛的神秘憧憬,匆匆回岡山去了。
隔了一個星期,佐藤富子把陳龍驥生前的X光照片寄到岡山六高來了。她還用英文寫了一封長信安慰郭沫若,信中說了許多宗教上的教訓。
原來佐藤富子是一位虔誠的基督信徒。她生於1895年(明治二十八年)4月5日,仙台人,父親是位牧師。在美國人開辦的教會學堂畢業后,這位年輕的日本姑娘立志獻身於慈善事業,便不顧父母的反對,隻身一人從仙台來到東京,在京橋區聖路加病院當了看護婦。
郭沫若一遍又一遍的讀著佐藤富子的來信,真正感受到了一種帶著苦味的甜蜜。既在國內飽受包辦婚姻之苦,又在異邦備受欺侮之痛,這時的郭沫若得到了這樣一位日本女子的尊重、同情與愛憐,恰如在苦難中遇著了聖母瑪麗亞一樣,怎能不叫他萬分感動呢?
「啊啊,上帝可憐我!見我死了一位契己的良朋,便送一位嫻淑的膩友來,補我的缺陷么!」
他這麼激動地想著。再看那信時,字裡行間分明又閃現出佐藤富子特有的那種聖潔的光輝來。郭沫若的心燈被撥亮了,智光被點燃了,他當即給佐藤富子回信表白了自己的心跡:
「……我在醫院大門口看見您的時候,我立刻產生了就好像是看到聖母瑪麗亞那樣的心情,您的臉上放出佛光,您的眼睛會說話,您的口像櫻桃一樣。您到現在一定救助過無數的病人,我愛上了您。我忘不了同您的那次談話,我離開家鄉已經兩年,在異鄉非常寂寞。」
幾天以後,佐藤富子便收到了郭沫若的來信。讀罷之後,她禁不住笑起來了,心想:「這是情書啊!愛上了我真是奇怪,不過,他是一個可愛的學生,好男子……」
東京――岡山。雖相隔千里之遙,但隔不斷一位中國留學生和一位日本姑娘的綿綿情思。
從那以後,郭沫若和佐藤富子書信往返十分頻繁,一個星期之中每每要通上三四封信。夏去秋來,通過紙上談心,他們相知了,相愛了,兩人認作異國的兄妹。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已經難割難捨了。郭沫若開始為富子考慮一件大事:進東京市谷女子醫學校讀書,並想儘早與她同居。富子沒有拒絕。為了與郭沫若結合,她同父親及家族鬧到決裂的地步,但她並不懊悔,她想走自己的路。
為了掩人耳目,富子去岡山之前,請郭沫若為她起了個中國名字。郭沫若為她取名「郭安娜」。她接受了這個名字,激動地說:「我的心,我的靈魂已經入了中國籍!」自此,她一直沿用這個名字,終生不改。
1916年12月上旬的一天清晨,郭沫若把安娜接到了岡山的「家」。翌年3月,安娜考取了東京市谷女子醫學校,暫時離開剛築造的愛巢。但是入校一個月後,安娜發現自己懷孕了。5月,她輟學返回岡山。12月,一個小生命誕生了(男兒,取名和夫),家庭更加充滿生機。
他們的情感生活是豐富而充實的,愛情還給郭沫若帶來了詩的創作激情與靈感。除了獻給安娜的情詩之外,在五四新文化大潮中,受著惠特曼詩歌的煽動和歌德詩歌的哲理啟發,郭沫若創作新詩的慾望,如火山爆發。《女神之再生》、《地球,我的母親》、《天狗》、《爐中煤》等佳作,在時代催促下應運而生了。他的第一部新詩集《女神》,開一代詩風,奠定了他在新文壇上的地位。
郭沫若和安娜兩人的結合,沒有得到雙方家庭的認可。佐藤家是嚴格的基督教徒,沒有徵得父母同意便同一個並不信仰上帝的中國留學生自由結婚,是無論如何不能允許的,安娜因此受到了「破門」的處分……
郭沫若自己也面臨著兩難的處境。和安娜的自由結合,同樣遭到他父母親的反對。尤其是他提出來要和張瓊華離婚,更受到了他們的斥責,很長一段時間竟斷絕了書信來往。郭沫
若想到父母都老了,張瓊華又是舊式的腦筋,他假如一定要同她離婚,她可能會因而氣壞。考慮再三,最後他決定了永遠和家庭疏遠的辦法。
直到安娜生了長子和夫以後,郭沫若的父母才寬恕了郭沫若,並承認了安娜的存在。但在寫信的時候,仍稱這位日本兒媳為「妾」,稱安娜生的兒子為「庶子」。這不能不使郭沫若感到傷心。
1923年4月郭沫若畢業於九州帝國大學醫學部,獲學士學位以後,帶著安娜和三個兒子回國,居住在上海。雖然郭沫若在文壇上已經很有名氣,但靠賣文為生,一家五口「過著奴隸加討飯的生活」。
長兄郭橙塢曾來信對郭沫若的婚姻問題提出了兩種解決的方案:一是與張氏離婚,二是和兩位妻室同居。前一種勉強可以稱之為「咸與維新」;后一種則是沿用的舊習了(舊時妻妾同居者甚多)。但郭沫若考慮了半天,終覺不妥,於是便給大哥回了一封信,表明心意道:
「離掉張氏,我思想沒有那麼新;二女同居,我思想沒有那麼舊。不新不舊,只好這麼過下去。」
只好這麼過下去。與安娜母子相依為命。
1926年3月,經瞿秋白推薦,郭沫若離滬去廣州,任廣東大學(后改名中山大學)文科學長。不久,妻兒亦去了廣州。同年7月下旬,郭沫若毅然投筆從戎,隨軍北伐。大革命失敗后,中共前敵委員會於8月1日發動南昌起義,郭沫若聞訊,於8月 4日離開九江趕赴南昌追隨起義部隊。行軍途中,郭沫若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這期間,他遇到了革命女戰士安琳。郭沫若在廣東大學任文學院長時,安琳在預科讀書。一個是師長,一個是學生;一個是著名的詩人,一個是風華正茂的女青年。在校園裡,在各種集會上,他們兩個人時常見面,但並沒有直接的交往。頭年10月,安琳由廣州來到武漢,在郭沫若領導的政治部工作。其時,郭沫若已經升任政治部的副主任,軍銜是中將。
當時武漢盛行著一種「要戀愛」的風氣,「單身女子若不和人戀愛,幾乎罪同反革命―― 至少也是封建思想的餘孽。」安琳初來不久,對一些男同志的糾纏也和茅盾筆下的靜女士一樣感到「十分地不高興」。郭沫若是十分關心下屬的,尤其對投身革命的年輕女學生倍加愛護。他告訴安琳說:「只要能夠革命,戀愛是不要緊的。能夠借戀愛的力量來增進革命的熱情,這是可以謳歌的現象。卡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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