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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風景 永遠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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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鬼 發表於 2004-12-25 17:1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永遠的風景 永遠的感激

  編者前言:這是一個典型的紹興台門,這是一串完整的台門情結,這是一段不老的生活原唱。可以這樣說,這樣的台門,也是紹興作為歷史文化名城的標誌性音符,她濃縮了江南水鄉很多的人、景、物和色、香、味――因此,我們特約這組故事的初衷也十分明了:對已經消失的,我們有理由銘刻在記憶中;對還在見證發展的或再現活力的,我們更有責任呵護並愛戴她!

  老台門的感覺

  屈指算來,離開家鄉的老台門已經二十年了。這幾年,離鄉在外的我幾次故地重遊,但發現當年給予我快樂童年的台門早就因城市改造的需要而不見了蹤影。在一個秋日裡的下午,我踩著滿地的梧桐落葉,徘徊在那條熟悉而又陌生的馬路上。午後的陽光斜斜地打在牆上,寫著記憶和惆悵。馬路對面的小河還依然在流淌,偶爾有咿咿呀呀的烏篷船載著遊客穿梭其中。往日台門裡的人、景、事如電影般回放在腦海,那也是多少次縈繞在夢中的故鄉情結。

  說起老台門,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到過紹興的人多少有點印象。標誌性的白牆黑瓦,一進又一進的稠密和熱鬧。台門斗、天井、弄堂,漆成黑褐色的木門木窗子,人踩上去發出吱嘎聲的樓梯,四周長滿了青苔的老井,抑或還有在屋檐下築著的幾隻燕子窩……鋪張而又內斂地存在著。

  我就是從這樣的老台門裡走出來的,它有一個平常不過的名字:潘家台門。台門的歷史已無從考證,據父輩們講,它的主人在解放前是個有點身份的人,解放后也一直在南京,從未露過面。在老家,大同小異的台門比比皆是,然而,潘家台門在城裡卻是小有名氣的。平常的是它的表象,不平凡的是它所處的地理位置,東面是被中國圖書館界譽為近代第一家公共圖書館的「古越藏書樓」,西面是鑒湖女俠秋瑾創辦的大名鼎鼎的「大通學堂」。處在有如此顯赫地位的左鄰右舍之間,使普通的老台門在一天天地沉澱著它的故事的同時,平添了一絲光鮮、一點精彩和一份關注。

  老台門共有三進,大約有十五六戶人家。從台門斗到最後一進有相當的距離,小孩子是不常到最後那戶人家去玩的。只記得那戶人家經常關著大門,透過門縫看到裡面草木蔥翠,還有養著金魚的小池塘,讓人充滿好奇和神秘。現在想來也許早年這就是「潘家」的後花園吧。中間一進的中心則是那口老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喧鬧著,即使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家家戶戶裝上自來水后,它的重要地位還是依然如故。我的家在老台門的第一進,上下兩層的樓房。第一進人口密度最高,一戶挨著一戶的,誰家吃點啥,說點啥,一不留神就全曝光了。好在那時鄰里關係密切,你不關注人家,別人還主動關心你呢。

  台門斗的作用是很特別的,因為它的左右各住著一戶人家,其實按如今的說法就是街面房,那時是不會隨便臨街開門的,所以平日里台門斗基本上就成了他們的「領地」,還引來他人在那裡閑坐和聊天,無意中倒成了台門的信息發布中心。在雷陣雨或颱風季節里,台門斗往往擠滿了躲雨的人們,有台門裡的住戶,也有路上的行人,那時大家關心的共同話題是雨什麼時候會停。

  過了台門斗,就是天井了,這是全台門最大的一個天井,也是大家的一個露天活動場所。天井裡有個小平台,當年就是由這條石鋪就的平台,幾乎成了我人生起步的第一個台階,成為兒時的我施展表演才能的舞台。台門裡大大小小二十幾個孩子中只有我和哥哥上了幼兒園,而且還是全托的,只能在周末時被父母接回家。於是,在回到台門的那些日子裡,我常常在平台上大大方方地給大家表演兒歌、舞蹈,還組織台下的小朋友玩各種遊戲,儼然是一個小老師。偶爾見我一面的大人會詢問這是誰家的孩子,我就站在平台上大聲地作一番自我介紹。於是,幼小的我開始懵懵懂懂地捕捉到一種感覺,其實那就是自豪感和優越感。

  台門前的那條小河

  成年後,我常常會疑惑,因為回憶起童年時代,腦海里總是一片炎熱的夏天,那明晃晃的太陽、一群短衫短褲的孩童、一條清澈而緩緩流動的小河、三分錢一根的白糖棒冰……如今,我開始明白,在快樂的童年裡,根本不會感到蒸籠般夏天的難耐與難熬,小孩子的心靈早已被這個季節豐富的內容所吸引。夏天原本是屬於孩子們的季節,是個容易產生許多幻想的季節,是個讓人放肆地親近大自然的季節,它遠比勃發的春、燦爛的秋、靜穆的冬更受孩子們的歡迎。

  紹興歷來有「東方威尼斯」之稱,城中的河道縱橫交錯、融匯貫通。小河裡的水是流動著的,你能看清它在從西往東緩緩前行。小河裡的水是清澈的,常常能看見小魚小蝦停在岸邊相互嬉戲,只是它們實在過於精靈,沒等我靠近它,魚蝦們早已潛入水中不見了蹤影。小河裡時常有烏篷船晃悠其中,每當夏日午後的二三點鐘,賣魚蝦的、賣蔬菜的、賣水菱的農民,三三兩兩地將船靠在了岸邊,家庭主婦們或蹲、或站著討價還價。此時,叫賣聲,吆喝聲,孩子們的吵鬧聲不絕於耳,彷彿成了水上菜市場。

  其實,家門前的小河給予我的不光是祥和生活的記憶,我在它的懷抱里還練就了能橫渡護城河的泳技。

  學遊戲,那該是我八九歲時的事了。媽媽因工作忙,從小管我們兄妹並不很多,惟獨游泳這事她對我始終沒有鬆口。每天下午,當全台門的孩子都歡天喜地跳下河的時候,媽媽總是會及時地出現在我面前,一臉嚴肅地告誡我千萬別下水。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心中委屈的我只好蹲在岸邊,眼巴巴地瞅著小夥伴們在水中忘情地玩水、打水仗。哥哥一次次地在水中揮著手大聲地喚我下去,可我實在不敢自作主張勇敢地往下跳。我想不明白媽媽為什麼不讓我學游泳,難道媽媽不知道那清涼的河水在夏日裡有著怎樣的誘惑力嗎?比我大兩歲的哥哥不忍心天天看著我難受,動了惻隱之心,悄悄地給我出了個主意。

  終於在一個依舊是知了聲嘈雜的下午,在逃離了媽媽的視線后,我第一次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下到了水裡。當帶有泥土味的、涼爽爽的河水輕輕地將我包圍的一剎那,一種說不出的愉悅讓我大聲地歡叫著。哥哥教我兩個手臂牢牢地趴在他從家裡為我帶出來的木盆邊上,煞有介事地在旁邊當我的教練。哥哥的責任心遠比媽媽預料的要強,也許在他眼裡我這個妹妹顯得比較文弱,如此一來男子漢保護弱小的天性得到了發揮,哥哥就這樣保護著直到我在水中揮灑自如。那天的媽媽,著實吃驚不小,震撼不小,詫異於我的膽大妄為,詫異於兒子作為哥哥的優異表現。她在岸邊指點著我們,嘴裡嘮叨著什麼,滿眼的感慨,媽媽一定在心裡感嘆她的兒女們總想擺脫她的庇護,總想獨立和長大。

  多少年後,我曾無數次地將這一幕與往後大冬天掉進河裡的那一幕聯繫在一起,總有一種感覺,我的生命是上蒼保佑的,我真的該感謝哥哥教會我游泳。學會游泳后的第二年冬天,我幫媽媽去河邊洗菜,穿著棉襖棉褲顯得笨拙的我一不留神頭朝下掉進了冰冷的河水中,當時視線範圍內沒有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聽人說過,會游泳的人在水裡是沉不下去的,即使下去了也會自己浮上來。那天我很快地浮上了水面,也很快地爬起濕淋淋地站在岸邊,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讓自己驚訝,更讓聞訊趕來的媽媽和大人們驚訝。當媽媽和鄰居們念叨著、慶幸著的時候,我已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倒是媽媽為了烘烤我的棉襖棉褲很是忙碌了一陣。

  打那以後,媽媽對於我的游泳完全給予了自由。很快地,我跟著大人們去了護城河,去了外灘,在水面較寬的河裡、江上,我的膽子和技術不斷地與時俱進。

  家門前的小河給予我的不光是戲水的快樂,還有捕捉小魚小蝦的樂趣。每年的雷陣雨季節,由於氣候悶熱,河裡的魚蝦們總會爭先恐後地浮到水面上來呼吸,明晃晃、黑壓壓的一片,幾乎把全台門的大人和孩子都吸引到了河邊。我會拿著一隻用尼龍繩編織的網兜,一下一下使勁地兜,而哥哥則卷著褲腿、拿著個臉盆去舀,舀到最後索性將整個人都撲進了水中。被我們撈上來的魚蝦們其實是當不得菜吃的,因為它們實在太小了。我和哥哥就挑健壯一些的,養在玻璃缸中,再放上一些水草,看著魚兒悠然地穿梭於其中,自己也悠然了起來。然而,那個季節的魚是最難養活的,不管我怎樣地祈禱,怎樣勤快地換水,魚兒們最終還是離我而去。我輕輕地嘆口氣,把它們小小的身體掩埋在泥土裡,把那隻玻璃缸放回柜子,想著來年還可以有這樣的機會,心中也有了些許的安慰。

  生命中的小河,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中。

  台門裡的那口老井

  台門裡有口老井,說它老,是因為聽大人們說它的出現時間已無人知曉,單就井口圍著的石頭護欄和井裡四周長滿了青苔的情景來看,的確是年齡不小了。更何況,井裡的水冬暖夏涼,一年四季不見底,哪怕是極其乾旱的季節,趴在井邊也總能清晰地看得見自己的模樣。如此一來,老井就不光是歷史悠久,它的質量也是很值得讚歎一番的了。我想如用「冰箱」一詞來形容它是一點也不為過的,只是它的容積更大,而且不用電還環保。

  老井是台門裡的一個寶,幾十口人的吃喝洗全靠它了。男人們每天把一桶桶的井水往家裡拎,主婦們聚集在井台邊或洗菜或洗衣,還相互間大聲地聊著天。到了春節的時候,大家殺雞殺鴨剖魚挨挨擠擠的,煞是熱鬧。從小就聽慣了大人們的告誡,千萬不能往井裡丟東西,不能在井邊玩耍。如果真要往井裡放東西,那肯定是在夏天了。把各類瓜果、自製的飲料放在籃子或水桶里,用繩子吊著在井裡放上幾個時辰,又清涼又乾淨,那滋味並不比如今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東西差。

  夏天,一般是在傍晚的四五點鐘,老井的四周就會搭滿了長短不一的繩子,井裡漂浮著各種誘人的東西。這種差使一般男孩子們比較樂意干,大家揀上一塊磚,把繩子壓住,自己就坐在離水井大約一丈遠的石頭地上,你一言我一語地東拉西扯,還時不時地往井裡去瞧瞧,等時間一到,就迫不及待地拎起東西各奔家門。我也干過這活,但自從有一次把爸爸的「冰汽酒」失手掉到了井裡后,哥哥就嫌我不利索,從此就不讓我沾邊了,不過家裡的「冰西瓜」和「冷飲」我可從沒少吃。

  在最悶熱的日子裡,台門裡的大小男人們總會在夜幕降臨以後,拎起一桶桶清涼的井水直接從自己的頭頂往下澆,女孩子們躺在用井水灑過的同樣清涼的竹躺椅上,聽著黑暗中傳來的粗細不一的吼叫聲,會幸災樂禍地怪叫,聲音穿越台門上空,傳得很遠。我仰望著閃爍的夜空,看星星們詭異地眨著眼睛,它們也一定聽到了這來自老台門的快樂的聲音。

  台門裡的大媽們

  台門裡的大媽們是看著我長大的,所以那年整個台門的孩子們中只有我一個考上大學的時候,她們的喜悅之情如同我母親般高漲。記得錄取通知單寄到家裡沒多少時辰,她們就不約而同地來道喜了。母親與她們聊著天,我被大家圍在中間,一個摸摸我的頭,一個拍拍我的肩,「我們知道你一定能考得上」,這是留給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

  可以說,從小我就是台門裡大媽們的寵兒,她們把過多的表揚聲給了我,經常把我作為她們自己孩子的榜樣。台門裡的孩子們大多有過被媽媽用竹筱抽打的經歷,那是家長教訓孩子用的一種工具。竹筱的枝椏張狂而細密,覆蓋面極大,打在屁股上皮肉即刻一條條紅絲腫起一片。每當看到小夥伴們齜牙咧嘴、鬼哭狼嚎般的模樣,我總是不忍心正眼相看。除了慶幸從沒受過竹筱鞭笞之苦外,真的還非常慶幸能生活在這樣一個純樸又充滿人情味的大家庭里。其實台門中的大伯、大媽們文化素質並不高,許多大媽都不曾上過學,也沒有工作。他們當中,有怨言有笑臉,有的健談有的諱言;屋子裡與屋子外,家與家之間,人與人之間不時地碰撞,但很少有化解不了的隔膜。我曾經評價過自己成長的這個台門,它在社會中是屬於平民化的一個群體,但我始終引以為豪。它給予我的潛移默化的影響,是我一輩子受用不盡的:榮辱不驚,樂於助人,直面現實,樂觀淳樸。

  說到大媽,不得不說說與我家關係最密切的陳家大媽。從我記事開始,她的形象就是灰白頭髮、黑色大褂,五十多歲的年紀,小腳,走路一頓一頓的。媽媽跟我提起過,在我一歲多的時候,陳家大媽曾經帶過我約大半年的時間。也許是這個原因吧,也因為我們兩家靠得最近,我對她有著一種比旁人不同的親近。大媽的丈夫和大女兒都遠在外地工作,小女兒又插隊在邊疆,所以她的往來書信特別多。大媽不識字,經常叫我媽媽念給她聽,並且還得負責給她回信。也就在我上小學三年級的那年吧,大媽提出讓我來承擔此項事務,同時也可免去煩勞我媽媽之舉。於是,我是極其開心地從媽媽手中接過了這件差使。從此,認認真真地給大媽讀信,一絲不苟地替大媽回信,成了我每星期必須完成的一項「功課」。碰到不認識或不會寫的字,除了請教媽媽,我還懂得去查字典
。大媽經常會有一些感激之語表露,其實她未必明白,真正要感謝的應該是我,這鬆懈不得的「功課」,培養了我從小體恤他人的性格,也懂得了怎樣寫信和如何查閱工具書,實在是受益匪淺。

  由於沒有工作,大媽們從街道的麻紡廠里領來許多蓬蓬鬆鬆的散麻,用家裡的麻車加工成麻繩后再賣給麻紡廠,得到的工錢用來貼補家用,所以台門裡經常能聽到麻車「噠噠」的聲音。每當放暑假的時候,也是麻車聲響得最動聽的時候,那是麻繩生產的繁忙季節。我的那些小夥伴們都被大媽們叫到了家裡,緊趕慢趕地做起了生活,留下我一個無所事事地長吁短嘆。於是,我在迫不得已之中,與大媽們捉起了「迷藏」:瞅著誰家的車空著就立馬坐上去,神氣活現地當起了「替補隊員」。由於缺少這方面的訓練,加上沒有掙錢的壓力,做出來的產品自然不能符合要求,害得大媽們返工不說,還得時常提防著我。一時間,我彷彿成了台門裡的搗蛋鬼,走哪家就遭大媽們的警告,那種感覺實在是不好,只得回家纏著媽媽,問她為什麼我們家就沒這玩意兒,看人家玩得多起勁呀!媽媽告訴我,人家那是在賺錢,並不是在玩。我們家爸爸媽媽都有工作,沒時間再去干那活了。

  得,沒戲了!心裡邊痒痒著,可就是很少有上車的機會。好在這樣的日子並沒有延續得太長,我的興趣後來轉移到了書上,到處向別人借書看。「噠噠」的麻車聲終於能與我平安地相處了。如此一來,大媽們又在家裡教訓起自己的孩子了:看人家小孩多用功呀,你怎麼就那麼不愛看書呢!

  台門裡的夜生活

  三十多年前的歲月恍恍惚惚。在沒有電視、沒有卡拉OK,更沒有城市廣場和咖啡酒吧的時代,人們是怎樣度過空閑的時光?我為我要描述的生活找到了三個我記憶中的關鍵詞:電影,廣播,群聊。於是,一切都變得鮮活起來……看電影是當時最奢侈的享受了。

  那年頭,除了幾個樣板戲,看得最多的是《小兵張嘎》。台門裡的鄰居們是很少捨得花錢進一次電影院的。多虧了與台門不遠的軍分區大院隔三岔五地放些反特和戰爭題材的影片,很是讓大家飽了眼福。在上世紀70年代,部隊的作用除了備戰,對地方的影響似乎也特別大,所以當時軍地兩方的關係比較密切。每年的「八一」建軍節軍分區都會放一場電影招待市民,印象最深的是《鐵道衛士》和《英雄兒女》。

  而在平時,只要一有放電影的消息,台門裡的老老少少都會感覺像過節般地開心,早早地吃好晚飯,相互招呼著拿著大小不一的板凳趕到那兒去。站崗的士兵剛開始的時候多少會有點嚴肅,大有不是家屬就不讓進的架勢,但擋不住大家軟磨硬泡說些軍民是一家之類的話,也遲早都把大家放了進去。我們跟在大人們的後面進入場子以後,像個精靈般四處尋找視角好的位子,所以到最後小孩子們的座位往往是不會差的。只是散場以後,我們一定不顧一切地踮著腳大呼小叫一番,不把分散在各處的小夥伴聚攏來是決不罷休的。直到大家嘰嘰喳喳、高談闊論地一路回家,再相互道聲再見,才會滿足地推開家門。晚上躺在床上兩眼望著蚊帳的頂部,心裡又在期待著下一場的電影了。

  在沒有電影看的日子裡,我會霸著家裡唯一的那隻半舊不新的收音機。每當有我喜歡的長篇小說連播節目或樣板戲的精彩唱段時,我就會遠遠地避開大家獨自欣賞。這樣的興趣一直保持著。所以從小我就喜歡朗誦和唱樣板戲,報紙和課本都成了我朗誦的材料,只是那時學校沒有好好地教拼音知識,自己也實在不懂如何地學拼音,不知道舌頭該在什麼時候翹,什麼時候不翹。儘管自發的不規範的訓練沒有能讓我成為字正腔圓的播音員那樣的人物,但在那個沒有絲毫推廣普通話意識的年代,我的這番努力還是在以後的歲月中有所收穫的。在初高中、乃至以後的大學時代,我的普通話在同齡人中是鳳毛麟角的。記得女兒四五歲時,有一次生急性肺炎,要在醫院連續打幾天點滴,為了讓女兒有個寄託,我就把她平時最愛聽的童話故事用小錄音機錄下來。女兒一隻手掛著針,一隻手拿著錄音機在聚精會神地聽。護士大概很少見過這種情景,也湊攏來一起聽,當聽女兒說這是媽媽在講故事時,護士向我投來了驚奇的眼光,嘴裡嘀咕著還以為是電台在播故事之類的話。可以說,我童年時的一個夢在女兒的身上圓了,我給女兒當了回播音員,而女兒則是我的第一個忠實的小聽眾。

  台門夏夜裡的群聊是聲勢浩大的。等家家戶戶的人吃過晚飯、洗完澡以後,都會不約而同地來到天井裡。大人們放好椅子,點好蚊香,倒好茶水,一手拿著芭蕉扇,拍拍打打的。

  小孩子們三兩個擠著躺在竹榻上,指手畫腳地數著天上的星星,或相互間胳肢一下,發出一兩聲尖叫,引來大人們的一陣喝斥。老人們大多會講一些大頭天話,古今逸事、天文地理、牛鬼蛇神的東西,孩子們有意無意、一驚一咋地聽著,但感覺特別地安全。小孩子的天性就喜歡新奇和刺激,於是,會常常盼著台門裡去農村插隊的大哥哥回家,因為他們帶回來的故事真叫我們這些小孩既期盼又恐懼。還記得他們繪聲繪色講《一雙繡花鞋》和《梅花黨》故事時的情景,往往故事聽到一半,我已經從最外圍鑽到了最裡邊。心裡想象著如果故事裡的人物萬一出現,我還算比較安全的,就會縮著身子、豎起耳朵繼續往下聽。只是到了故事會散場的時候,才感到真正的痛苦,黑燈瞎火的,根本不敢挪動腳步了,只得大聲地叫著哥哥,一邊叫著壯膽,一邊快速地逃回家去了。媽媽看我魂不守舍的樣子,叫我以後別再聽這樣的故事了,但第二天我還是照例地去,也照例地失魂落魄地回家,時間一長,媽媽也就懶得說我了。

  台門裡的夜生活,帶著鮮明的時代特色,如今看來是不免有點貧乏和單調了。但就是這份平平淡淡,卻處處散發著濃濃的溫馨,因為那是人與人之間相互構築起來的一份真情,一份淳樸。它經得起歲月的蕩滌,經得起時間的消磨。那種在夜幕中侃侃而談、無所顧忌的輕鬆,留住的始終是陣陣的快樂和絲絲的清涼。

  作者後記:

  童年時期與小夥伴們在一起的記憶,是所有台門生活中最絢爛、最本色、最快樂的一章。從不識愁滋味的孩童到不惑之年、有家有室的人,我與小夥伴們都經歷了人生的苦樂酸甜,只是各自踏上社會,尤其是成家立業以後,忙於工作和生計,我們已基本上沒有了來往,彼此間也斷了信息。如今我早已離開家鄉,可夥伴們兒時的音容笑貌記憶猶新。也許大家早已變了模樣,即便路上相遇也會相見不相識,但我總有一種感覺,那凈藍的天、秀美的山、清澈的河,還有那條吹著涼風的弄堂、一條從台門通往郊外的蜿蜒小路,同樣會深深地留存在他們的記憶里……的確,如果沒有這段台門經歷,如不是與台門裡的「野孩子」們為伍,我恐怕是一個只知道看書、又特別單純的乖孩子而已,那麼,我將與一道道美麗的風景失之交臂:我失去的將是一個多姿多彩、回味無窮的童年時代。就沖這,我將永遠感謝老台門,感謝我的小夥伴!(虹 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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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在行走和停留,我走很長的路了,還有很長的路要繼續走下去。 我停留的時候,不僅僅是因為這裡的風景適合我的呼吸。 是因為我累了,我需要一次小小的歇息,重溫我的夢想。 夢想並不遠,我總是在努力抵達。 我安靜,安靜的喜歡著,安靜的讀一讀那些美好的心情,讓愛留在靜靜的夜,愛在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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ぜ射手の天秤い 發表於 2004-12-26 01:13 | 只看該作者
童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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