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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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天之夕顏(有點漫長,要有耐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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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1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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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夕顏

夕顏是一種類似蘿蔔類的白色小花,沒有張揚的氣質一如她的外觀,但那種如雪般潔白令人心碎的清麗和易逝,在無意和無心間成就了她令類的高傲。


夕顏出生的時候,他們家後園的夕顏開得特別絢爛,象一條白色的緞帶在牆邊蔓延,近黃昏時節,耀眼的白。
這註定對於朝顏是一種隱諱的預示,朝顏僅僅比妹妹早降臨五分鐘。在她的凌厲的哭聲穿透整個產科大廳飄蕩在八月燥熱的黃昏,我們的夕顏氣定神閑地入世,好象剛剛從一個溫暖的夢裡舒醒,光滑的小臉上竟然還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這足以令接生的護士驚鄂不已。大哭的朝顏和淺笑的夕顏,這樣的降生簡直就是一個傳奇。但這樣的傳奇似乎沒帶著多少喜氣,反而令人心生惶恐,一切都太不簡單。
孿生姐妹的名字等待她們已經有些時日。她們在母腹呆到六個月大的時候,父母為有兩個女兒而狂喜,尤其是母親,更有一種生命延續的快慰,如果當初不是她那麼固執地要留下來。但是父親的喜悅里卻隱含著無比的恐懼和悲哀,好象是在愛妻和女兒之間做著一種殘酷的選擇。妻很脆弱,是生命的脆弱,象一朵經不起風雨的花。先天性心臟病是籠罩在她們整個家族上空的陰影。懷孕和分娩的危險醫生已經說得很明白,誕生的新生命會面臨怎樣的命運他們也很清楚,只是當感覺有新的生命在腹中蠕動時,生命才突然變得如此神聖,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責任,文清頓覺自己是偉大無比的母親,有一種近乎赴死的悲壯。也許是上天有感於她的勇敢,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他們預想的糟糕。平安地渡過每一天都象躲過一劫。春天的時候他們家的園子只種兩種花,朝顏和夕顏,很普通的草本,無須照料可以繁殖的很茂盛,是兩種頑強的生命。所以他們的女兒,應該是這樣的生命。
悲劇並沒有在最危險的時候發生,女兒平安地誕生,文清也沒有任何危險的徵兆。也許真的是上天垂憐。這樣的奇迹對與父親而言,因為過度喜悅早已忽略持續了多年的惶恐和警覺。但文清是不敢輕信的,她在心裡感激文麗,年長三歲的姐姐,讀到大三的時候,淬然離世,甚至還沒來得及愛。她幻想是上天將文麗的人生留給了她,讓她有時間遇見愛她的人,也留給她愛一個人的機會,更賜於她一次做母親的機會。但她不敢奢望自己可以幸福多久,她只想認真地過好每一天,她覺得那不止是她的每一天,有文麗的,林品秋的,朝顏和夕顏的。 「抓住眼前的幸福。」她總是這樣告誡自己。
和其他的孿生姐妹一樣,朝顏和夕顏有著相同的容貌和迥異的個性。朝顏比較內向,哭的時間勝於笑的時間,但不是很放肆的嚎啕,只低聲綴泣,所以更惹人憐愛。夕顏一如初生時的快樂,總是嘴角微挑淺笑盈盈的樣子,所以更招人喜歡。姐妹倆長到三歲的時候,朝顏開始顯出脆弱的跡象,不能隨心所意地吃喝玩樂,似乎任何一點過激都會使她夭折,所以更多時間都在母親的膝上或懷裡。夕顏和父親在院子里做各種遊戲,活潑而快樂。
六歲以前日子,夕顏只依稀記得某些瞬間,比如朝顏在病床上打點滴,夕顏覺得那些透明的液體順著一根細長的管子流進朝顏的身體是一件很希奇的事情,她甚至有些羨慕朝顏。還有就是趴在窗台上的朝顏,看著在鞦韆架上飄蕩的夕顏,掛滿淚水的小臉。
好像父母一時間變得驚慌失措,夕顏被帶去做各種各樣的檢查,朝顏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病床上渡過。可憐的朝顏最後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真的象他們家後園的那些花兒,在日出之後,好象蒸發了所有的元氣,甚至無力凋零,就在枝頭耗盡了生命。
那同樣是八月燥熱的午後,父母在那一刻沒有哭喊,母親輕輕地擦洗了朝顏小小的身體,輕輕地把她裹進白色的公主裙里。天真的夕顏還不知道什麼是生離死別,她只是覺得有些寒意,是的,「寒意」。父親的手第一次這麼冰冷,好像有一種莫名的痛感,從他的手心,傳遞到她的手心。
母親的離世對於父親而言是一場等待已久的噩夢,而在夕顏的記憶里,象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在姐姐離開一個月以後,母親在一個清涼的早晨再也沒有醒來。夕顏在那一刻還不懂得哭,她的柔軟粉嫩的小手在父親顫慄的手心裡,輕輕地拂過母親的身體,然後輕輕地跪在床尾,「夕顏送媽。」父親已經泣不成聲,夕顏才在那一刻,似乎被什麼擊了一下,無緣無故地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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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18 | 只看該作者
快樂很快又回來了,夕顏沒有感受到籠罩著整個家族的悲哀。父親工作得更加勤勉,好像有個很大的洞,不斷地要拿東西填滿它。所有的閑暇父女倆都粘在一起,在清晨的池塘邊看升騰的霧氣,看荷葉上滾動的水珠,看魚兒在水草間出沒,看初陽的微光在水波里蕩漾。或者在傍晚,看夕陽在遠山緩緩地墜落,晚霞印紅了天邊,山前的樹林披著一層薄薄的金光,霧靄在林間瀰漫,感覺就象天堂。多年以後,夕顏一回想起那時的幸福,還是忍不住笑,甜蜜得不能自持。父親高大而竣朗,小小的夕顏坐在父親的車前,真象是別在父親衣襟上的一朵花。這樣的坐姿一直延續到夕顏進了大學校園,婷婷的夕顏已經擠不下狹窄的車前,而且那輛單車也已經衰老到似乎承不起他們父女倆的重量,父親已經習慣了操縱汽車,所以偶爾騎一下會因為夕顏一個小小的晃動而把不住方向,倆人嘻笑著摔下車來。

夕顏初中畢業那年,父親的公司已經經營得相當龐大,在中國南方最大的城市,擁資數億,成為地產界的老大。那一年的假期,夕顏按例去陪伴獨居香港的外公,只是這一次,父親特意放了自己幾天假陪著夕顏。也許一切都是天意,在母親離世八年以後,父親遇見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女人。
那一年的夕顏特別消瘦,1.64的身高,體重只有40公斤,裹在寬大的男式T恤和闊腿褲里,單薄得令人心痛。細長而柔軟的長發映襯著一張小臉,是真正的小臉,可以躲進父親的手掌里去。那個傍晚的夕陽是夕顏見過的最美的夕陽,漫天是流光溢彩的雲霞,漂浮在維多利亞港的落日,散發著絲絨一樣的光華,柔軟得象一團霧氣,整個港灣真的象一個天堂,靜謐,縹緲,充滿了想象。
夕顏兩眼發酸看盡了最後一絲紅光,她的心似乎也隨著落日沉到微涼的陰深的海里。傍晚的風吹亂了她的長發,象一層零亂的面紗,籠罩著她細薄的嘴唇,細長的雙眼,迷離的眼神。父親在和一個年輕的姐姐說話!不知什麼時候,不知聊了多久。這個問題之後幾年一直糾纏著夕顏,她一直沒弄明白父親怎麼離開她身邊發現了柏慧,「因為什麼呀。」她總是這樣問他,他總是笑而不答,然後輕輕摸一下她的下巴。但是夕顏分明看得見他的笑里,是一種無法抑制的幸福。
那個身材高挑的姐姐當時穿著一條白色碎花洋裙,細長的桃花一樣的眼睛,微微挑起的嘴角掛著深深淺淺的笑,濃密的長發很隨意地綁著一條粉紫色的緞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腦後。真的是很清純的樣子,沒有半點俗世的痕迹。夕顏看著她好象是自己十年後的模樣。她悶聲不響地移過去,一把挽住父親的手臂,然後傻傻的笑。好象他們本來就是親人的樣子,三個人都不言語。「夕顏,好美的名字。」姐姐好像也不是對她說的,姐姐的聲音很細很輕,純純的像那些荷葉上蒸騰的水氣。多年以後那一幕在夕顏的生命里定格為永遠。就像一縷月光輕瀉在童話里的城堡,化為縷縷柔情,隔著時空的距離,轉化出一幕溫馨。

後來的情景夕顏記得不是很分明,父親一定是記得的,而且作為人生最美好的瞬間珍藏。他們說了什麼,她不知道,他們怎麼分手離開的,她也不記得,他們怎麼聯繫了這麼多年,他們之間是一種怎樣的情愫,她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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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18 | 只看該作者
十八歲那年夏天,夕顏如願考進了杭州的一所大學。
第一次站在西湖邊,夕顏並沒有天堂的感覺,那麼普通的一個湖,沒有多少想象的空間。但是她仍然喜歡。是的,喜歡,靜靜地坐在湖邊,看往來如織的遊人,看他們的衣飾,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表情,她覺得很自由,很輕鬆,很快樂。那個暑假她就這麼獃獃地在湖邊度過,看了無數次的落日,但沒有一次,勝過維多利亞港的那個黃昏。

父親遇見柏彗的時候,她正在度她一個人的新婚。那一年,夕顏十四歲,她二十六歲,父親四十歲。「原來你那時這麼天真啊。」後來夕顏倚在她的懷裡聽她的婚姻故事,象一個年長的女人取笑柏慧。與她的智慧極不相稱,年輕的柏慧當年試圖用婚姻來結束一段感情。「那時候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必定要嫁給他了,所以我想今天結婚,明天離婚。可誰能想得到呢,一進去就出不來了。婚姻哪有這麼隨意啊。」她說話的神情依然象個孩子,天真得不象她的年齡。
儘管父親為她買了一所寬大的住所,而且離學校很近。可是夕顏不習慣。她還是喜歡擠在小小的學生公寓,小小的床上,儘管她的睡姿極差,經常有掉下床來的惡習,可是她喜歡。因為她愛笑,所以人見人愛,因為她瘦弱,所以特別惹人憐。當然,還因為她有錢,所以所有的室友也跟著快樂,可以隨心所欲,盡情玩樂。周末她們大多在她的私人寓所里,吃吃睡睡,上網,打牌,聊天,瞎鬧。有時也會一個人跑去柏慧那兒。小小的單身公寓,簡素無華,清純高雅,很符合她的品性。夕顏喜歡小小的空間,好象可以把自己裹得更緊些,不會很害怕,更有家的感覺。這一點與柏慧很共同。她們的睡姿基本相同,捲成一團,淹沒在寬大的被子里,象兩隻可憐的小貓。儘管她們之間隔了十二年的人生,可夕顏始終覺得柏慧是她的姐姐。從二十六歲,到三十歲,她始終是那副清純得不沾紅塵的樣子。

父親偶爾也會飛過來看她,然後順便看看柏慧。三個人一起去湖邊吃飯,高大的英姿勃發的父親,成穩而雋秀,婷婷裊裊的柏慧象一朵出水的蓮,纖弱的純凈的夕顏猶如含苞的花兒,走到哪兒都很惹眼。父親和柏慧很少說話,好象他們之間有一種超常的默契,無須言表,即有一種懂得。夕顏喜歡聽他叫:柏慧, 吃啊。象電影里那些男人深情款款的樣子。然後她就笑,父親馬上跟過來一句:夕顏,你又瘦了,多吃點。她就會覺得很快樂,笑得更深。
其實父親和柏慧之間沒有多少時間,從他們認識以來,四年,父親一定沒見她幾回。也許他們在網上交流的更多。在他的城市,林品秋簡直就是一顆鑽石,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很多。但是這麼多年,父親的形象一直很痴情,除了文清,他的心裡沒有容下過第二個女人。但是柏慧不一樣。在林品秋的眼裡,柏慧只是一個美好的夢。似乎任何現實的想法都會玷污了她,同樣也玷污了他。林品秋從來就沒有幻想過要與她一起生活,好像僅僅是生活兩個字,就足已令她夭亡。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每天斷斷續續地想她,和思念文清一樣自然。習慣了每天有她的消息,牽掛她的日常起居。雖然身處兩個城市,但是感覺靠得很近,好像她就在眼前,低眉頷首,淺笑盈盈。他甚至能聞到彌留在她柔軟的髮絲間淡淡的清香,想象手指在她如凝脂般潔白光滑的手臂上滑過,那種溫柔得心悸的感覺。這是他最最形同幻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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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19 | 只看該作者
大一的第二學期,夕顏無緣無故喜歡上了排球,而且很投入,幾乎每天傍晚都會練上幾輪,甚至放棄了去湖邊看夕陽。六月校園裡的排球比賽對於大一新生而言只有墊底的機會,根本無球技可言,所以不會吸引多少眼球的。夕顏不喜歡熱鬧的場面,好象在那種環境里人會變得很不自主。而且排球是無須多少跑動的,在幾個位置上輪流,很有些遊戲的味道。夕顏喜歡這種遊戲的味道。而且她是很講究姿勢的,寧可接不到球。這真的有些滑稽,所以很多時候她自己想得也會發笑。
好像夕顏的生命中只有兩個黃昏。她出生時的,和遇見丁亭的。維多利亞港的黃昏屬於她父親。相遇是一種宿命。五月的黃昏已經顯出幾分燥熱,套在寬大衣衫里的夕顏跑去球場的邊緣,撿那隻墊飛的排球。就象那個黃昏她不知道父親如何遇見了柏慧,這一次,她也不知道如何出現的丁亭。他撿了她的球,輕輕地,放在她的胸前。那一刻昏眩的應該是丁亭,他看到如此天使般純凈的夕顏。其實每個人最美的一面並非人人都能所見,只有那個與你命中有著某種機緣的人才看得見。丁亭看見的是他一生一世的夕顏,生來是為了讓他憐,讓他愛,讓他不顧一切。夕顏甚至沒有留意他的迷失的眼神。她接了球,很快跑回原來的圈子,她甚至沒說聲謝,只是牽動了一下嘴角,她根本就沒看他一眼。但是那輕輕的一抹淺笑,在丁亭看來,已是他的天堂。
偶然出現的夕顏就這樣照亮了久久等愛的丁亭茫然的雙眼。那一年,她十九歲,對於感情一無所知,他二十二歲,一直期待一個童話般的愛情故事。父親早逝的丁亭沉默而靦腆,母親只是個普通的小學老師,獨自撫養一雙兒女成人自有人所不知的艱難。姐姐比弟弟年長了八歲,父親過世的時候,弟弟只有四歲,但已經懂得悲哀,這令姐姐更加心疼,所以自小到大,丁亭感受的母愛大概是倍乎常人的。關於感情也許丁亭真的是早熟的,初中的時候已經很能領悟那些充滿了愛情的文字,偏又長得人高馬大,不是文弱書生的多情模樣。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漫無邊際地幻想,是的,幻想。他的所有故事場景都是從李商隱和柳永的詞里幻化的,他只讀他們,自稱柳李丁,學他們的樣子填詞,幾乎荒廢了所有的時間。這事細想起來真有點滑稽,因為他的身上找不出半點與此相關的長相。充滿稜角的灰黃的臉,與清C決不沾邊,典型的單眼皮,且很厚重,總是緊張得扯不開眼的感覺,唯一還看得過去的是他的嘴巴,具備良好的線條,在那張未開化的臉上算是最生動的部位。不過話說回來長得高大的男生一般都比較引人,丁亭也一樣,儘管學業平平。但是他能填詞,而且還頗有些名聲,遠勝於他在球場上奔跑的成就。所以初三的時候已經開始有女生小模小樣地開始示愛,寫一些比較嫩苗的愛情詩。這在丁亭眼裡簡直就是糟蹋文字。如果單從詩詞造詣衡量,那時的丁亭相當於碩士水平。這決不誇張。所以他要等的,是他的蒹葭四月,婷婷裊裊秋水流轉的女子。
高二的時候丁亭突然放棄了他的嗜好,就象當初來得一樣突然。也許是倦了文字間的朝思暮想。但是更重要的是母親和姐姐的願望,尤其是姐姐,過早放棄了學業幫助養家。十九歲那年丁亭勉強考入了一所體育院校。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喜歡他的專業,還有他的校園。他嚮往的是那些有著紅牆黑瓦古木參天的百年名校,有長發披肩淺唱低吟的女生在林蔭下逡巡。他開始怨恨起那些虛度的時日,畢竟他沒有努力。每天在那些與他一般高低的人潮中穿越,即便有一兩個入眼的女生,也是陽光燦爛的樣子,沒有半點需要人憐的意思。丁亭的每一天都很恍惚,機械地重複著相同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似乎對什麼都沒有興趣,生活得毫無生機。大二的時候曾被硬逼進校刊的編輯部,極不情願地做了兩年編輯,沒發現什麼好文字,自己隨手寫了都被視為精品,這不僅沒激起他的創作熱情,反而令他更加萎靡,愈發怨恨起他的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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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19 | 只看該作者
丁亭冷卻的詩情在那個黃昏重新點燃。確切地說是他又回到了那樣的夢境。夕顏的淺笑梨窩就是他的蒹葭四月。原來自己一直等待的伊人只在一牆只隔啊。他突然覺得「箐箐校園」是多麼美好的一個字眼,註定要發生那些純美的偉大的愛情。他甚至在那一刻摒棄了以往的怨念,關於他的專業,他的校園。「我就在你們隔壁啊,夕顏。」後來他反覆強調著這一句,幸福的不得了的樣子。
後來,他真的把他的夕顏攏在他的懷裡,騎著一輛破舊的28加讕門頻コ怠K塹諞淮卧誶虺∩隙等Φ氖焙潁ρ找廊幌蠖幣謊燉鄭υ詼⊥さ幕忱鍶盟氳窖兔輝詘鞀勰欽趴澩筧崛淼謀煥錚屢慘蕁M矸緔瞪⒘慫賦さ姆⑺浚詼⊥さ牧成下椅瑁諾攪慫繢疾蕕奶逑悖腦謁布潯淶么噯蹺薇取
只是十九歲的夕顏對於丁亭的愛沒有多少理解。好象她天生不會分辨感情的細節。她一進大學校園就成為男生追逐的焦點,但是沒人可以和她說上幾句,她根本就沒興趣,她的視線很少在一個人身上停留。所以她只是夕顏,只是他們幻想的女友,就象一隻玻璃杯,透明、純凈,但也難逃破碎的宿命。沒有人會傻得花無限的時間去追逐一個未知的夢。沒有一個男生會象丁亭一樣毫無目的每天守在球場邊,沒有一絲焦灼和怨言,看她盡情享受了她的快樂。而且夕顏好像沒有一點負擔,她的日子似乎沒有什麼改變,她做她喜歡的事,丁亭只是在一邊,看著,等她玩夠了,很自然地粘在他身邊。夕顏可沒覺得她在戀愛,儘管大家都這麼覺得,她只是跟他在一起,是的,只是在一起。
那一年秋天他們幾乎每天去北山路,看梧桐的葉子一天天地老去,然後在風中亂舞。丁亭是看得見黃葉背後的意境的,「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所以他喜歡。夕顏只是單純地看,沒有任何浪漫的想法,就象那些flash一樣,秋天也是一禎flash,那些色彩,那些動作和畫面,所以她也喜歡。然後也去西溪,看那些灰黃的衰敗的草陌,漂浮著落葉的小河,當然還有每天不一樣的夕陽。
冬天的時候丁亭對於夕顏來說,就象一件溫暖的外套,有時她也覺得象一個巢,她是一隻冬眠的小鳥。周末的時候,室友們很知趣地不去她那兒胡鬧了,況且她們也陸陸續續地有人找了,各自散去一個地方。整個冬天夕顏都是懨懨欲睡的樣子,她很畏寒。丁亭喜歡把她的雙腳貼在自己的胸口暖著,看著她安然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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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第一次看見丁亭的時候,突然有幾分悲憫。這令他自己也很詫異。預感是一種最關切的感情流露,不是至親絕非有那樣的感應。丁亭木納得很,他甚至不知如何稱呼夕顏的父親。也許是多年沒有這樣的習慣,對於男性長輩。女兒很快樂,依在他身邊。父親讀得懂他的眼神,他知道這個沉默的男孩會把他的女兒視為珍寶。兩個高大的男人之間沒有多少對話,好像也無須更多了解。其實這種狀態本身就很脆弱。瞑瞑之中好像有些東西經不起細問,好像看得見結果,又很怕面對。林品秋當然是很清明的。他的夕顏,生命尚不是個定數。只是那時他怎麼也想不到丁亭的生命,比他的夕顏更加脆弱。

夕顏二十歲的那年春天,就象當初的朝顏,開始出現脆弱的跡象。四月的一天清晨,在去教室的路上毫無防備地暈倒。首先趕到的是臉色蒼白的柏慧,父親以最快的速度飛來。丁亭是最後一個出現的,但那時她才蘇醒。沒有任何不適,只是虛弱得沒有一點力氣。父親的惶恐她感覺得到,這麼多年,儘管沒人與她說起過他們家族的病史,但是夕顏很明白。她一直沒想過自己要活得有多久,她也不願,「生如夏花絢麗,死如秋葉靜美。」她的文字感不是很好,也不多愁善感,但她只喜歡泰戈爾的這一句,她覺得這就是她的人生。
父親執意要帶她回家,回南方的家。丁亭突然覺得所有的文字如果面對生命是多麼的蒼白。他的夕顏,他的脆弱的夕顏。撕心裂肺的疼痛無時不糾纏著他,好像他的人生也走到了盡頭。畢業前夕,大家都在忙碌,尋找單位,相愛,或者分開。而他沒有任何需要抉擇的事情,他唯一的願望,就是如果可能,他願意分一半的生命給夕顏,兩人可以活得一樣久。每天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他都在幻想這種可能。他甚至把他的生命精確到分秒來計算,然後確定一個數字,又很惶恐,或者他多了,或者夕顏多了,他都不願意,他只求兩人可以同時停止呼吸。如果把夕顏一人孤獨地留下,他更心疼。想著想著他愈發覺得整件事情可以變成真的,好象他真的可以支配他的生命。每天他就是沉溺於這麼簡單的幻想,好像也不覺得悲哀了。他也不去想他要畢業了,他該去哪兒。他只想留在她身邊,如果她回家,他也跟著去,他不怕別人會怎麼想,反正他的生命里就只有一個夕顏。
父親最終還是沒帶走夕顏。因為她好象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醫生也沒有更好的建議,因為她確實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柏慧是理解夕顏的,所以還是說服了林品秋,既然夕顏的生命不是個定數,為什麼不讓她活得更快樂?她喜歡她的校園,喜歡她的學生生活,喜歡杭州的一切。
丁亭並沒有放棄他的幻想。他知道什麼是y不及防。但是夕顏可以回到學校了,他必須考慮他的去留,回家,還是想辦法留下。姐姐已經託了關係在他們那個小城為他謀到了一個位置,在一所職業中專任體育老師。可是他不想回去,他也不想解釋,但是姐姐似乎也很理解,並沒有過多勸說。只是隱隱地替他擔心,如何在杭州謀生。奔走了兩個多月,直到七月,還是柏慧幫他找了路子,在一所私立小學試用。
好像上天又很垂憐,這一年夕顏沒有什麼危險。他們又回到以往的快樂,夕顏大多時間住在自己的家裡,父親請了一個阿姨照顧她的飲食,柏慧也會經常過來看她,而且親自下廚。父親幾乎半月飛來一次,丁亭每天準時接他下課,兩個人一路說笑回家,也經常會去湖邊,做一些很孩子氣的事,只是每一次,丁亭都提著心,再也不象以前一樣放肆了。丁亭在她的附近租了一套小小的房子,他的薪水有一半都付了房租。生活似乎比較清苦。但是他無所謂,每天可以看見她的笑臉已經是他最大的幸福了。夕顏有時也會突然跑去他那兒,傻傻地坐在樓道里等他。第一次去學校接不到她,丁亭緊張得腦子一片空白,急跑去她家,阿姨告訴他之後,又急跑去自己家,看見傻坐在走道上的夕顏,雙手攏在衣袖裡,凍得紅紅的小臉,不知怎麼的就流下淚來,把她攬在懷裡,好象一次艱難的重逢。夕顏一聲不響地拿衣袖替他拭淚,好像什麼都懂。以後每次接不到她,先急奔自己的家,怕她在樓道里坐久了,凍著。夕顏有時會很固執,她不要他的鑰匙,她喜歡坐著,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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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寒假,夕顏執意不肯回南方,纏著丁亭一定要回他的家。大三了,稍有些姿色的女生都有個人陪著度假了,所以放假前夕她們在宿舍里整夜整夜地討論應該去他家還是她家,因為大都是第一次,所以覺得這是個原則問題,關乎彼此在愛情中的地位,他隨她,還是她隨他。夕顏覺得這個問題愚蠢得不得了,所以她只是笑,時不時地拿怪話激她們,看餘下的四位,分成兩大陣營唇槍舌箭的,她覺得好玩極了。她們一窩蜂似的散了以後,夕顏突然很想隨在丁亭身後,去看看他的城市,他曾經的生活。
這讓丁亭又喜又憂。帶著個天使回家,那是他最大的成就,但是他無法把握夕顏會突然怎樣。林品秋很快飛來,但也拗不過固執的夕顏。丁亭的家鄉在浙江東部沿海的一個小城,交通還算便利,離杭州也不過三小時的車程。最後還是父親作了妥協,興奮的夕顏象第一次離家的孩子,忙亂地整理行裝,猶如面臨一次遙遙無期的流浪,拖著一個大大的行Z。
第一次倚著溫暖的丁亭,在陌生的旅途。這樣的經歷她曾經幻想過,可以靠在一幅寬闊的肩膀上,看沿途的風光。原來斜依的姿勢這麼舒適,她的額頭緊貼著丁亭鬍子拉雜的下巴,痒痒的,感受著他血脈的起伏,他的溫暖的鼻吸。那一刻她頓然覺得自己有多幸福,滿心柔柔蜜蜜的,恍恍惚惚地便睡去了。第一次與她貼得這麼近,丁亭努力剋制著自己急促的呼吸,生怕驚著了夕顏。他吻著她的細柔的淡香的發,他的身子有些輕微的顫抖。他的寬大的手心有一股升騰的熱氣,輕輕地包裹著她的冰涼的纖長的手指,好像他可以這樣一點點溫熱她冰涼的身體。她在安靜的夢中,嘴角有一絲輕巧的笑意。丁亭不知該如何來描述他的感受,他的那種幸福。他輕輕地把她挪到自己的臂彎,儘可能讓她的姿勢更舒服些。他輕輕地整理了散亂在她臉上的長發,他的手指觸及她的潔白無瑕的肌膚,好像輕滑過清涼的絲絨。她的微合的雙眼是兩條柔美的弧線,長長密密的睫毛微微卷翹。「傲氣十足的鼻樑」,他用手指輕颳了一下,突然冒出這一句來,自己也覺得好笑。他凝視著她細薄的唇,好像整個冬天都是這種淡淡的有些泛紫的唇色,迥異於夏天的時候那種嬌嫩的紅。這讓他的心又一陣陣地收緊,無法遏制地下沉。
旅途快結束的時候夕顏才慵慵地醒來,丁亭的手臂發麻已經沒有多少知覺。夕顏有些自責因為她沒和他說幾句話,「你一定好無聊吧,抱著一條懶豬。」她喜歡一條,什麼都是一條。丁亭用下巴頂了一下她的額,傻笑。「很美的風景哦,可惜你在夢裡呢。」其實那一路真沒什麼景,那些掙扎在工廠和農舍間如驚兔般閃過的田地,已經失去田野的本性,尤其是歲末風寒,沒有半點生命的痕迹,荒蕪的有些雜亂。「那你為什麼不喊我呀。」她的聲音在醒來之後會有些暗啞,沙沙的,有些蒼老的痕迹,配著她孩子氣的表情,很惹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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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海濱小城其實離海還有點距離,只是在地圖上看來在海邊而已。沒什麼特別的景色,四面環山,城市在山谷中生長得有些艱難。但是小小的倒也親切,來來去去兩條街,「不會迷路呀。」夕顏趴在丁亭的背後躲風,雙手環著他的腰,丁亭在前面騎車,就象一座小山。騎車帶人在杭州是不允許的,僅憑這一點夕顏就喜歡上了他的城市。街上沒有交警,自由得沒有規矩,真符合她的個性。
丁亭的家是一所古老的合院住宅,清代民居,相傳是一舉子的住宅,屬硬山擱檁式結構,一進三開間,建築規模較小,條磚鋪墊的天井小巧可人,沒有什麼繁雜的裝飾,只沿西邊的矮牆疏疏地種了幾竿竹,東南角上有口深井,邊上是一棵老柚子樹,上面還三三兩兩地掛著些嫩黃色的柚子,清香四溢。夕顏一進院門就眼讒那些柚子,急急地嚷著要爬梯子去摘。丁亭的母親沒想到兒子帶了這麼個女孩回來,一臉的天真,好像自己做夢想要的女兒,喜歡的不得了。
關於母親夕顏基本是沒什麼概念的,文清離世時也不過三十歲,依舊是青春逼人的樣子,所以留給夕顏的永遠是年輕美麗的模樣,有如柏慧,終究是不會有母親的感覺。所以一眼見丁亭的母親,聽他喊一聲「媽,我們回來了。」覺得突然受了什麼委屈,兩眼止不住熱出水來。鍾老師應該有五十多歲的樣子,微微有些發福的身段,齊耳的短髮,一幅黑框眼鏡,一身中式棉褸,典型的銀幕上的母親。夕顏的很多人物形象都源於銀幕,而且她總愛把他們幻化成銀幕上的樣子,喜歡把生活演繹成一本故事。她真的感受到了慈祥和母愛,這是她這麼多年的人生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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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22 | 只看該作者
丁亭帶她去樓上他的房間,靠西端的,開了窗可以看見遠山,還有隔壁院子里兩棵高大的廣玉蘭。母親的房間在東端,原先窗外還有些風景,是電訊公司的後花園,現在也密密地建了房子,看到的儘是白晃晃的混凝土屋頂。夕顏被安排在她們中間,原來丁香住過的房間。一想到丁香夕顏又笑,「這麼老土的名字。」然後想象她的模樣。其實姐弟倆的名字源於「亭外風動凝香來」的詩意,夕顏自然是不懂得的。古老的房間四壁糊了淺丁香的壁紙,很新,估計是新貼的,夕顏很喜歡,是溫柔的女孩子的顏色。丁亭的四壁是隱約的草書,有一種墨汁濃得化不開的效果。確是有幾分書香。他們草草安置了行李,趴在房外木製的陽台欄桿上,那些經年的木頭如同水洗般純凈的木色,在正午的陽光下散發著絲綢一樣的光亮。母親在廚房裡忙碌,他們飛奔下樓,丁亭搬了桌子出來摘柚子,夕顏站在桌面上,踮了腳尖仍然夠不著,嚷著「丁亭你欺負人,」舉手去打他,丁亭正懸了半個身子出去摘了一隻,笑得差點從桌上摔下來,夕顏嚇得趕緊抓了他的衣服。正鬧著丁香領著女兒進來了。
「姐。」丁亭一躍下了桌子,抱了夕顏下來。「是夕顏吧。波波,叫阿姨。」很普通的丁香,大概1.60的身高,很瘦,在高大的丁亭面前愈見嬌小,頭髮很隨意地在腦後扎了一把。波波也不怎麼漂亮,五六歲的樣子,不是夕顏在銀幕上見的那些大眼睛的小孩,但是皮膚很白,圓嘟嘟的小臉,光潔的額頭覆著一排整齊的劉海,倒也有些可愛。大概是波波第一次看見這麼漂亮的阿姨,頓在那兒不說話,也不敢靠前。「丫頭,過來抱抱。」丁亭一把抱她過來,夕顏突然有點窘迫,拿手去摸她的小臉,傻傻地笑。「好光滑哦。」好像她也是個孩子。然後喊丁香一聲「姐姐好。」害羞得不得了。丁香拉了她的手坐在檐下說話,顯然他們一家都曉得她。所以沒有去問她的家事,只說些校園裡的芝麻。
夕顏從來沒有過那麼多人圍在家裡吃飯的經歷,有些興奮。好像大家都圍著她,不停地喊著「夕顏,吃啊。」那種感覺真是溫暖。「這才是家呢。」她在心裡這麼想著,竟有幾分感動。丁香在一所小學教書,說話也是柔柔誠誠的樣子,她的先生是他們縣教委的副主任,這些日去外地考察。波波很乖巧,沒有半點頑皮的表現。這讓夕顏想起她頑劣的童年,可以隨心所欲,不禁有些同情起波波來,那顯然不象個孩子的童年呢。她突然有種衝動,想帶她出去瘋鬧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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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23 | 只看該作者
午後他們在院子里烤太陽,吃新鮮的柚子,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清香,波波已經不怕生了,粘著夕顏,聽她的童年趣事,時不時一幅瞠目結舌的誇張表情,可見是羨慕得不得了的樣子。丁亭靜靜地看著他的夕顏,孩子一樣無憂地說笑,覺得心裡有千萬份的愛,卻不知該如何去表達。丁香看著弟弟失神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疼,害怕花兒一樣的夕顏哪天會不小心傷了他。
傍晚他們騎車出去看山邊的斜陽,坐在繞城而過的江邊,對岸真的是夕陽山外山的景象。「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這是李白的菩薩蠻,丁亭只記得這兩句。而夕顏只顧低聲吟著李叔同的送別。「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她的聲線細密而柔軟,有一種飄浮的感覺,在空曠的四野這樣的低吟愈加顯得空靈,猶如天籟。兩個相依的身影在夕陽的餘輝中象一尊塑像,神聖而純潔。「丁亭,你為什麼叫丁亭啊。」她又這樣傻傻地問。「因為好聽啊,象風鈴的聲音。」但是這一次他不想這麼說,「夕顏你為什麼叫夕顏啊。」他從沒這麼問過,儘管很想。「夕顏只是一朵花啊,我們家滿園子都是,傍晚的時候開,很快就枯萎。」她突然就想到了朝顏。好象這麼多年她沒這麼深刻地想過。「我有個姐姐,比我大五分鐘,只活了六年。」這是丁亭第一次聽說,關於朝顏。他只知道她很早就失了母愛,他不知道她還失去了姐姐,這麼孤單地過了這麼多年。他輕輕地攬她過來,好像心口有一陣隱痛。
他們在家裡只呆了四天,白天的時候夕顏都很快樂,跟著丁亭會朋友,東走西遊,一天爬山,一天趕海,很新鮮。只是晚上住在沒有空調的房間她很不習慣,而且房頂上不時會鬧些聲響,好像有一群耗子在上邊走動,令她很害怕。每晚丁亭會陪到她睡了再離開,可是半夜裡她還會驚醒,又不好意思去丁亭那兒,又冷有怕,在床頭綣成一團,慢慢熬到天亮。這些丁亭都不知道。
他們離家的時候距離春節不過五天,這個時間只有往家裡趕的,沒有由家裡去的。所以母親有些悵然。丁亭在門裡小聲地與母親說著話,大概是怕趕不回家過年的樣子,這是他的第一次。母親畢竟心疼兒子,怕他累著,安慰說在哪兒都一樣,只要高興就好。「沒時間就別趕,年邊上車子不好擠,家裡有丁香呢,別苦了自己。記得問夕顏父親好,啊。」母子牽了手出來,夕顏見鍾老師的眼圈紅紅,心裡有些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件錯事,低著頭不言語。母親執意要送他們去車站,丁亭執意不肯,正推著丁香急急趕來,把母親勸下,拉了夕顏的手,一路竟不知說什麼好。
臨上車的時候,丁香忍不住把夕顏拖到一邊 ,「弟弟從小寵慣了,沒受過什麼委屈,以後他鬧脾氣的時候,別跟他計較。」其實她想說的不是這樣,她是怕夕顏使性子傷了她弟弟,可是一時不知怎麼說合適。「他很好啊,從來就不發脾氣。我知道,他疼我,姐姐放心,我懂。」夕顏似乎成熟了不少,真的懂得丁香話里的含義,「我真的懂。」她又補了一句,說得很堅決,好像在心裡許了什麼承諾。
當車行漸遠,他的城市慢慢地淡出視線,丁亭的心開始有些黯然。他在想他的母親,也許忍不住在落淚,不覺鼻子一酸。夕顏輕輕地嘆了口氣,「其實我可以一個人回去的。」丁亭猛然抓了他的手,輕輕地貼在自己臉上,他想說「我怎麼捨得。」但是沒出口。
車廂里空蕩蕩的,只有四五個人稀稀拉拉地散坐著,電視里播的是老掉牙的武打片,吵吵鬧鬧的。夕顏找了隨身聽來,兩人一人一個耳麥聽音樂。窗外真的沒有什麼風景,黯然的黛黑的群山,雜亂的粗陋的房舍,高速沿線隨處可見開挖的山體,裸露著灰白的山岩,在連綿的黛綠的山色中,象一處處耀眼的傷疤。「自然的創傷啊。」丁亭每每會產生這樣的感慨。有時幻想著自己可以有超能力,瓜分了一座山來彌補這些傷痕。「你看你看,好美!」夕顏突然驚叫,是那些頑強地掙扎在混凝土基面護坡上的蔓生植物。暗紅的或者橙黃的葉子,在陰冷的灰暗中象一簇絢爛的煙火,真的有油畫的效果。丁亭詫異於自己平日怎麼就沒發現這樣的美麗,純粹的生命的美麗。突然覺得他的夕顏對於生命有一種常人不及的敏感,也許這正是源於她自身的脆弱。想到這丁亭的眼睛又濕了。「我怕時間太快,不夠將你看仔細。我怕時間太慢,日夜擔心失去你,恨不得一夜之間白頭,永不分離…..」林憶蓮深情地在耳邊吟唱,丁亭忽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共鳴。他渴望能和他的夕顏一起老去,哪怕如此匆匆,他也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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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1:24 | 只看該作者
歇會兒吧,xiyan.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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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的家 發表於 2004-9-14 21:59 | 只看該作者
蝸牛等著看呢,真美,這個夕顏有讓人憐愛的衝動~~~~繼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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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卿 發表於 2004-9-14 22:03 | 只看該作者

依然是天之夕顏的《天之夕顏》

夕顏他們到的時候,林品秋剛下飛機,柏慧已經先於兩天回南京了。她知道先生在家等得很急,所以匆匆安排好項目的工作日期,提前請假回家。雖然感情不如她所願,但是許國文確實是個好人,結婚六年,柏慧感覺與她的少女時代沒什麼區別,她依然自由,我行我素。先生年長她六歲,是一所高校的哲學副教授,憨厚而現實,沒有多少浪漫的想法,只是當初追逐柏慧的瘋狂程度無人能及。他視她如珍寶,對於柏慧的言行沒有不依從的。她不想要孩子,儘管他很想,但也沒給她任何壓力。她喜歡一個人呆在杭州,他給她買單身公寓,給她一個人的生活空間,如果她不願意他不敢隨便去看她,怕惹他生氣,儘管他很想每晚摟著她,象其他的夫妻一樣睡去。這些都令柏慧感動不已。有著令人心儀的外貌和超凡脫俗的才情的柏慧,自然引得很多男人垂涎,但她從未有過什麼過分的念頭,她尊重許國文,她是他的妻,更珍惜她自己。她是個唯美主義者,她相信愛情,甚至作為一種信仰。她追求百分之百的唯一,所以他們的婚姻初期,她一直在痛苦中掙扎,她確信她是他的唯一,但他卻不是她的,她要等的人她沒等到,即便將來遇見了,她卻不能給他完整的自己。這令她悲哀不已,好象自己的人生就此與愛情無緣。遇見林品秋的剎那,有種前生相識的感覺,好像他就是她今生的唯一,他的眼神,是她幻想了無數次的那種,溫柔而深邃,有一絲輕易不被察覺的憂傷的含義。當時的那種痛感今日仍然象刀劃過心頭一樣清晰。她很清楚再怎麼愛也不過是一場遲到的無奈和悲哀。今生他們註定是一個沒有結果的痴想,不可能相扶相持走過漫漫紅塵了。所以她很理智,她不想殘忍地打破內心這麼多年的堅持。她知道一個女人要想在男人的生命里永恆,要麼在他最愛的時刻離開,要麼做他永遠也得不到的紅顏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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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卿 發表於 2004-9-14 22:07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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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2:07 | 只看該作者
幹嘛,一點不尊重xiyan的首發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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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2:09 | 只看該作者
所以她習慣了每天淡淡的思念,好像這樣可以充實她的閑暇,不致於生活得這般茫然。 她很清楚這樣的思念決不同於她對許國文的,她關心他的生活,他的工作,這麼多年的夫妻,他已是她的至親,她無法脫離的俗世紅塵。他是她的巢,她肆意放縱的天堂。她與林品秋純粹是一種靈魂里的守望,即便他們在塵世間隔絕,彼此仍然可以穿越現實的層層面具直達心靈。她越來越清楚紅顏的含義,也越來越承得起距離的傷痛。逐漸學會放棄,放棄所有不切實際的心念;放棄某種心靈的期望;甚至放棄某種思想。這种放棄使她重新找回了寧靜恬淡的心境,真的可以笑看感情的起起落落,學會珍惜,珍惜夫妻之間的相護相依,彼此信任,心心相惜,珍惜朋友之間的關懷和默契,心有靈犀。
林品秋剛下飛機的時候首先打電話給柏慧,這是他這麼多年的習慣,怕她擔心。柏慧正在清洗他們家的廚房,她喜歡穿著棉質的家居服做這些雜事,好像回到生活的基本狀態。先生有些心疼,怕她累著,但也喜歡她這個樣子,長發鬆松地攏在腦後挽成一個髮髻,象個平常的主婦。「你看你看,叫個人來多好。」如果柏慧稍稍有些疲憊的神色,他便會喊上一句,只是自己實在插不上手,很無措。她會很幸福地笑,知道他心疼。她接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身後替她整理散落下來的長發,笨拙的很,老是夾不上去。柏慧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六年了,她在心裡把他藏得好好的,先生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他知道她有很多朋友,但從不過問。柏慧自然懂得珍惜他的這一份信任,除了林品秋,她從未對他隱瞞過什麼,她也不知究竟是因為什麼,她只想什麼都告訴他,雖然一直強調要給自己留點空間,但總是隱藏不住,像個孩子,覺得在大人面前守口很痛苦。關於林,她曾經掙扎過一陣,她覺得自己有負於先生,儘管他們從未有過密切的行為,但是自己終究是每天在心裡牽念著,她覺得這種精神上的背叛,對於國文也是一種傷害,雖然他全然不知。所以她只是隨便應付了兩句就掛了電話。好像突然間累極,順勢靠在先生的懷裡。這令國文激動不已。六年的婚姻,她一直是一朵帶刺的玫瑰,從不曾主動在他面前撒嬌親熱,但也不拒絕他的過分行為。他緊緊地抱著她,好像要把她溶入自己的身體里去。他的粗重的溫熱鼻吸在她的白晰穎長的頸項輕繞,她突然有一陣衝動,轉過身來,她的唇第一次輕輕吻上了他的耳後。剎那間的輕觸,國文頓覺天旋地轉,如電擊一般,全身一陣輕微的痙攣。他一把抱起了她,走向他們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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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xiyan 發表於 2004-9-14 22:09 | 只看該作者
丁亭最後還是決定回家過年,他們在杭州逗留了兩天,夕顏也沒有過分要求,一想到鍾老師泛紅的眼圈,她就很內疚,好像她搶了她的丁亭。儘管她很想倚在他的懷裡度過一次更長的路途,帶他去看她的童年,滿園的朝顏和夕顏,她曾經的一切。一起去感受霧靄沉沉的池塘,遠山的夕陽,和他一起再盪一次鞦韆,但是她不要勉強他。這種突然之間的改變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以前她從未考慮過他是否願意,她甚至沒有這樣的念頭,她以為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很應該,也很自然,好像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她這樣想著心裡突然有一種不舍,頓然覺得自己對丁亭的依戀已經很深。林品秋只是淡淡地邀請了一句,順便問了他家人的情況,他覺得如果現在就要求丁亭隨夕顏去南方不大合適,雖然他很愛她,畢竟還只是朋友。一想到朋友自然又想起柏彗,好像那天在電話里她的聲音懶懶的並不想多言,他一直在猜測她怎麼了,會不會有事,但又不敢再去電話,他真的不敢吵擾她,畢竟她是有家的。
分手的時候三個人都很沉默,丁亭的感情很複雜,看見了夕顏的脆弱,他每時每刻都想陪在她身邊。他也沒有其他的概念和任何更進一步的想法,只是一味地想愛她,掏空了自己的生命來愛。一個人坐在人聲鼎沸的候車室里,想著去機場的夕顏不知如何,是否快樂,不知不覺竟然濕了雙眼。當車行在那條熟悉的高速路上,丁亭第一次感受到了旅途的孤單,全然沒有以往回家時的那種溫暖和快樂的感覺。夕顏登機的時候丁亭已經行程過半。夕顏第一次從舷窗俯視,她想尋找那些密如蛛網的道路,哪一條通往丁亭離開的方向。父親輕輕地把她攬在懷裡,怕她暈眩。他知道女兒已經長大,變得有些心事了。不禁回想起當年的文清和自己,那麼不顧一切地相愛,全然不顧任何現實。「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相愛的時候他們並沒有聯想到這些,現在他則體會的很深刻。所以又憐起眼前的夕顏和丁亭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重複著自己的悲喜,而他竟是這般地無措啊。他從不信命,但是此刻,卻在心裡祈求上蒼垂憐,讓她的夕顏可以和丁亭一起到老,他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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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快結束的時候,丁亭無緣無故地高燒了一場。好象自小到大,從未鬧過什麼頭疼腦熱的,所以這麼突然地發起燒來,全家都跟著緊張,所幸第二天便退熱了,只是有些體虛,晚上會出一身大汗,整床被褥都被濡濕。鍾老師請了位老中醫給他把了脈,開了幾劑中藥來吃,畢竟是年輕體盛,馬上見效,只是偶爾會幹咳一陣,也沒有很在意。丁亭也急著要返校報到,母親雖有些不安,也隨他去了。

柏慧這次特意請了探親假,年初八和國文的一幫朋友組團去泰國的普濟島度假。好像這麼多年她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也有些厭倦,這次六對夫妻一起出遊倒也快樂的很。除了國文,他們都已經有兒有女,這次都狠了心丟下孩子給自己放幾天假,柏慧在一群人里年紀最小,況且她還是十年前那張純真臉孔,與他們明顯隔了十幾年的人生,所以自然是眾人嬌寵的對象,象個高傲的公主,處處有人依著,這令她快樂無比。國文心裡感嘆這遲到了六年的蜜月,看看自己臨近四十那張開始衰老的面孔,再看看依舊如花的柏慧,不僅悲喜交加。短短的五天,柏慧象一個初婚的新娘,溫柔而浪漫,國文真正體會了什麼才是極品女人。他的柏慧,白天象百合一樣清純,夜晚象玫瑰一樣嫵媚,他好象又回到十年前初相見時的狀態,再次為她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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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在元宵節前回到杭州,離開學還有四五天的空閑,但是她想看看這個浪漫的城市,龍燈花鼓夜的情景,尤其是在西湖邊看煙花,這真是太誘人了。他們到家的時候丁亭已經在那兒候了兩個多小時了,夕顏一進門便扔了行李衝到沙發上,依著丁亭斜靠著,好像累得不得了。馬上又回過身來,盯著他的臉細看。「丁亭你瘦了啊。」言語間充滿了愛憐。丁亭一時木木的,傻看著她,好像有很多話不知該如何說。儘管他們分開不過短短的半月,但他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覺。林品秋拖了夕顏的旅行箱進來,他都沒有上去幫忙,只傻站著,雙手垂在兩邊,一幅無措的模樣。「丁亭下去幫忙,車裡還有東西。」林品秋看他的樣子暗笑,簡直自己當年的傻相。丁亭這才緩過神來,飛奔下樓。「夕顏你看,好木呢。」父親笑著走到女兒身邊,夕顏也跟著笑,「是呢,他本來就木啊。」心裡卻是喜歡的很。
晚飯的時候,丁亭的氣管好像受了什麼刺激,突然咳得很厲害。夕顏慌亂地替他倒水拿毛巾,看他咳得滿臉通紅,突然覺得很心疼,「你怎麼了怎麼了丁亭。」邊喊著眼裡也含了淚。林品秋也很關切,丁亭勉強說得一句,「醋嗆著了」,又咳了一陣才好些。「喝點水,沖一衝,以後小心點,這麼大個人了。」林品秋突然覺得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了,他們儼然已是親人。
大概是那口醋嗆得太烈,飯後丁亭仍覺得胸口隱隱的痛。夕顏拖了他進房看她新拍的照片,又逐一告訴他自己這些天來的所為,邊說邊笑的,丁亭只在一邊聽著,看她的各種表情,心也隨他一起歡喜。
元宵的杭州已沒有夕顏想象中的熱鬧模樣,古老的節日就像旗袍一樣,只在屬於她的年代風光。而西湖上空的煙花還是絕美的,他們冒了零下三度的風寒,裹著厚重的冬衣,坐在麴院風荷的湖邊冰冷的長椅上,遠離南岸的喧囂。夕顏喜歡遠離那些熱鬧的場面,好像他們坐在那兒,沒有半個人影,真的可以獨享。煙花在空中綻放絢爛了整個夜空,明月也被七彩斑斕的花朵淹沒了光華。夕顏目不轉睛地凝視,好像世界在煙花綻放的瞬間已經不存在,只有那爆炸聲后的輝煌,和隕落後的沉寂。漫天飛落的花雨好像把她帶入了夢境,夕顏突然有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就象她在恐龍滅絕的電影里所見的,自己就是那隻頑皮的恐龍,在災難降臨之前驚於火光衝天的美麗,而沖淡了世界覆滅的恐懼,即便悲慘地死去,依然沉浸於美妙的幻境,真正地美死。丁亭看著那張美麗的臉在焰火的天空下變幻著各種色彩,真的象一朵花。不禁輕輕地抬手,把冰冷的雙頰合在掌中。
「如果世界毀滅了,我們和美麗一起消失,多好。」好像還在夢的邊緣流連,夕顏一臉的迷離。丁亭突然想把她揉成小小的一團裝進心裡。他輕輕攬了她的頭靠在懷裡,雙臂緊緊地圈著她的身體,突然也有了一生一世的感覺,好像他們已經經歷了所有的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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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品秋等不到柏慧回來,公司那邊催得很急,呆了兩天便匆匆趕回。那麼久沒她的消息,心裡好像丟了什麼東西,空落落的,很不踏實。好幾次按了那個熟悉的號碼,最後還是忍住,沒撥出去。其實他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知道她過得怎樣,是否開心。但他還是控制住了這樣的念頭,把它深深地埋在心裡。在一瞬的生命中,能夠與她相逢,林品秋已經很感動,其實很多人終其一生,也不過是為了一次特別的相會,好像去趕一場最美麗的風景。這樣想著,竟然有一股無法遏制的衝動,他想大喊一聲,他有多幸福,他有最愛的女人,從相遇相識,相知相戀,到相思相依,相伴相守,直至她生命的盡頭,他們走得如此圓滿,雖然有些匆匆。他有最純凈的紅顏,在所有的慾念之外,無聲地凝視,默默地關懷,即便隔了無法逾越的時空距離,依然可以相互感知,快樂著彼此的快樂,憂傷著彼此的憂傷,如一道溫暖的星光,照亮彼此的漫漫長夜,寂寞人生。「在這世上我們找不到真正平靜的地方,這是世間的本然。那麼,就以觀照自己的內心代替向外的追求吧,平靜是在你心中找到的。」他真的覺得自己找到了內心的平靜,對於最美好的感情他已然懂得如何珍惜和放棄。因為在他的內心充滿了愛,他也理解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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