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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理:歸鄉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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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犀 發表於 2004-5-18 03:1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陶理:歸鄉手記


1.落地的花兒

那落地的平靜很久以後還記得,不是平淡,是平靜。好象這幾年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喜歡第一個面前人,一個海關官員的微笑。

落地中國,海外五年後,回家。

無論如何語無倫次,我還是迅速開始講話,中文。

語言,食物,朋友,五秒鐘之內,都回來了。

回不來的是我自己,過去的那些片段。

但是我如此安詳,安詳到讓自己吃驚。沒有失落,惆悵,沒有驕傲,狂喜。

這不是一滴水回到海。

是一滴血回到血管。

平靜中,慢慢走入中國,二零零四。春天。上海延安中路上,我的目光追逐每一個行人的面容。狂吞國人影像。我不怕人多。因為是在裡面長大的。

很害怕有一種回國的人,一切都不習慣。我則覺得一切熟悉。

有時說英語,不是故意的。只是習慣了。

天空不藍,咖啡不香,這些都不要緊。我喜歡街頭人。莫名其妙的喜歡,好象他們都與我有關。

而我慢慢走回去。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個。

落地的花兒,帶著海風的吻痕。

我開在回家的路上。

2.上海不見上海人

我幾乎認識不了上海。上海一直給我的印象是有點孤獨的。排斥很多東西,要保持自己。

但是現在外灘幾乎沒有我想看到的那些老派的,收拾整齊,準備藐視外地人的上海人了。灰色的江,灰色的天,灰色的明珠塔,旁邊是許多一定要往我手中派航空廣告的外地來工。

機場邊所有燈箱廣告有三份之二是我們溫州的產品。

現在上海倉促而整齊。華麗得有點氣不均勻。朋友帶我去看浦東,一路那些高樓秀讓我想起九十年代初的深圳,那種飛快到自己都陌生的速度。我覺得她如一隻孔雀。每一分種都在為表演緊張。那種華麗的緊張讓我感覺上海變了。印象中上海應該是有點從容的。

夜十點,浦東金茂九十樓的酒吧里滿滿是人,在令人喘不過氣的高度中,大家安詳喝著啤酒。空氣中有白人黃人的體味,可能是太窄了。我很快離開。

處處都是別處來的人,所有的朋友又都在說一個話題:買樓。在大家都來這裡買樓的氣氛中,上海人變得低調,服氣。

上海有點象變成一個簡單的樓市。

我卻有點懷念以前的上海,那一點點矜持。仍然記得以前淮海路上那些格外標緻驕傲的上海女孩子,不知道她們哪裡去了。

朋友們聽到我的評論,笑死。

「當然她們在寫字樓里忙著」

我依然喜歡九十年代中漸變中的上海,我如路過必然要在這裡買衣吃飯。那時候上海仍然是有距離的,美麗的,有點象個暖暖的玻璃城市。

而現在所有溫州朋友都在上海有了屋。

上海變作溫州的郊區

――是不是小康社會到了形成的時候,就變得不是那麼溫和了。我們曾經有的海上花呢。

對人間世,我依然喜好其漸漸的變化,如果五年間滄海桑田,反而會覺得害怕。

怕那種速度會撞到一些喜歡慢慢走路的人。

他們會被高樓遮蔽,看不到他們喜歡的風景。

3.通州清明故鄉天下黃花

渡過長江是我通常的一個路線,去看外婆。

我的外婆一百零一歲。

她依然健康。有電話來都要搶著接。

坐在家中,我看中央九套,外婆也看。

外婆問我要吃什麼。

我說:百葉結紅燒肉。黑魚湯。

於是有了這些菜,我表姐的八歲小女兒站在椅子上為我拚命布菜。

我吃到暈。

故鄉是那樣一種地方,你少穿一雙襪子都有人來說了又說,怕你凍了。

而在鄉間無限的油菜花地里走,會希望其實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裡。

我被泥土埋住腳,我喜歡這裡的一切。

通州有外婆,有黃色油菜花,有藍印花布,這三條理由,已經夠我回家了。

喝親戚作的米酒,喝到大醉。

沒有人說得清,為什麼一個你離開了這麼多年的地方對你有如此意義。

那是我的通州。

3.溫州人

生在通州長在溫州,我是那種可疑的溫州人。

溫州是另外一種故鄉。它給我的空間大而小,它是一個古怪的城市。人們酷愛經商,愛到人們不能說他們商業,只能說他們天生如此,商業是他們的星座和血型。

我一直無法和他們混血,但是在這裡長大成人。

我在飛機中認出溫州人,主流溫州男生們永遠穿金色西裝陪襯金色領帶,黑襯衫。堅持在飛機起飛前最後幾秒鐘都使用手機,非常忙碌。

是這樣一個城市,現在把上海人都買低了。

溫州幸運的是中國城市中最符合小康時代人格要求的一個城市,因此可以說它瞧來在目前二十年會格外健康,格外正常。它的獨特商業文化使得它沒有任何矛盾地成為小康時代的明星。

我是溫州的旁觀者。但是歲月消滅了我這個兩歲落地溫州的外來小姑娘之叛逆心態。我逐漸承認我是溫州人。

因為我在這裡讀幼兒園,因為我在這裡初戀,因為我在這裡瘋狂工作過。

我在這裡有所有的同學和朋友。朋友們在機場上出現,給我花,玫瑰。

這次回國,我終於知道我是溫州人。至少,是溫州的愛人。

我們同居二十五年。我們知道彼此的問題和好處。

我在街頭吃湯圓和水餃,用溫州話談價錢,和朋友們一夜夜狂談,說別後種種。

有小學同學來見我,從包里慢慢摸出三個本地產的柑桔,送我。

那是一種金色的柑,只產於溫州。

「很久沒有吃到了吧?」

她說。

一直到我真的累發燒了,她們陸續陪我,體溫總有人量,飯總有人送。

我終於在這次回國后,承認自己是溫州人。

臨走時候,我悄悄哭了。

這次是,向來明亮的我,唯一一次,因為旅行而掉淚。

我承認故鄉是那種不是你最欣賞的但是肯定你最牽挂的一個地方。

我一定要在世界上飛行過才肯承認故鄉就是腳下原來那片土。呵我曾經是那麼倔強。

藍色的花兒悄悄開在遠行的路上。惠靈頓的燈火又在眼下閃動的時候,我正在新航的飛機里小睡,手上握著一疊和家鄉朋友的合影。

那是零四年的歌。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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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影兒 發表於 2004-5-19 22:16 | 只看該作者
很慚愧,我就是那種回國后不適應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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