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共產主義作為人類最高理想雖不能實現，亦不可否定或廢止

談談共產主義作為人類最高理想雖不能實現，亦不可否定或廢止

【獨立評論網站】最近多了人氣討論馬克思主義，我以為這是好事。事關馬克思主義影響了全世界，他的社會批判理論，不僅解釋了世界，而且也深刻地改變了世界。這一點任何人無法否認。中國社會這60年的發展歷史，不能離開馬克思主義來解釋。其中既有失敗的慘痛經驗，也有令人刮目相看的奇迹。這說明，馬克思主義和共產主義理想，不是一無是處，也不是全部真理。馬克思主義是批判的武器，是世界觀和方法論，它對社會一切不公正、不合理、不平等現象進行無情批判。在馬克思所處的時代，馬克思是綜合了人類思想的所有精華，以畢生的精力，40年寫成大量哲學著作和三卷本《資本論》。馬克思哲學完全是為《資本論》做理論準備，完全是論證《資本論》所必須。但馬克思生前只出版了《資本論》第一冊。《資本論》是未完成的作品。原因是馬克思晚年覺察到他的論證存在問題。但問題如何解決，不在於他的論證邏輯——馬克思的資本論以鐵的邏輯而著稱，而在他論證的基礎——勞動價值論和歷史唯物主義經濟決定論。馬克思發現存在的問題，於是在晚年回過頭研究人類學。但時不我待，馬克思沒能完善其學說就撒手人間。馬克思一生貧困潦倒，他本來可以做律師、做上流社會的大學教授，只要他順從當局，不批判社會，不否定上帝。但馬克思沒有放棄其為人類大多數人謀幸福的崇高理念，而是孤獨地在恩格斯的協助和資助下進行社會批判。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是基本正確的。但對共產主義的預言並不成功。但這不算什麼。共產主義是人類自古希臘以來的最高理想，柏拉圖的《理想國》探討的就是原始斯巴達軍事共產主義。共產主義作為代替宗教之神靈的理念，它本來的意義就是一個倫理的懸設，就像基督教的教義，就像人類追求的終極自由，可望而不可及。作為理念，這樣就對了。因為人性是惡的，自私的，必須懸設一個道德、倫理規範，限制人性之惡。否則，就發生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爭，弱肉強食，人類將回到原始的叢林法則。家庭、私有制、國家和法律的產生，一切都與人性之惡有關。人性之自私，是社會發展的動力。但亦不能放任自私，而需要一個道德規範，限制人的任意妄為。我們不能因為共產主義是無法實現的理想，是烏托邦而否定共產主義的倫理價值。就像我們明知宇宙沒有一個以人的形象、人的本質力量命名的完美的理性——上帝，就否定宗教存在的意義一樣。康德的物自體、黑格爾的絕對理念，就是道德倫理的化身——以上帝作為代表。而上帝實際上只是人類行為的規範，不可逾越的大自然法則的化身。

如果要否定馬克思主義，就必須否定人類幾乎全部的精神文明的成果。馬克思主義不是馬克思自己主觀的構思，不是異想天開，而是來自德國古典哲學、英國政治經濟學學和法國空想社會主義的最高學術成就。馬克思主義的來源當然不只這些。馬克思主義幾乎所有基本理論和概念，都是人類的思想結晶，都來自新生的資產階級的思想家，這也沒人能夠否認。馬克思只是天才地消化了人類的思想精華，加工並推陳出新。即揚棄，在批判中發展。

資本主義的發展和改良，離不開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深刻分析和批判。社會民主主義的成功，也是北歐各國根據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結合各國的具體國情的發展創新。我們可是說北歐社會民主主義的成功，是馬克思主義北歐化的成果，就好象中國三十年改革開放的成果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成果。前蘇聯的社會主義實踐，不能說全部失敗，至少在前面50年中，蘇聯從一個歐洲最貧困的半農奴制國家，一躍成為超級列強，與美國爭霸。蘇聯能戰勝德國法西斯，原因就在於其社會主義制度。中國的情況也是如此，從一個積弱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國家，經過60年發展，遠遠地超越了相同條件下的印度和任何其他國家，成為一個強大的國家。這也是不能否認的事實。蘇聯的失敗與中國前30年的失誤教訓，蘇聯前50年社會主義的成功和中國后30年改革開放的成功，說明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必須在實踐中，根據本國國情，根據歷史條件及時調整。不能生搬硬套，一成不變。而馬克思本來設計的社會主義，是在資本主義高度發達的國家才能實現。蘇聯和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本土化，是一種創新和發展。當然前無古人，一切都靠摸索，在實踐中難免犯各種錯誤，發生劇烈和殘酷的內鬥和內耗，這也是俄國和中國當時的國情所決定。暴力革命成功的要件是必須有鐵的紀律的革命黨，而革命黨在那樣的歷史條件下，是不能有民主的。不具備實行民主的條件。這當然先天地給蘇聯和中國革命造成缺陷，導致個人崇拜，集權專制——無產階級專政。暴力革命的歷史條件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但存在的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暴力革命在俄國和中國，是成功的馬克思主義本土化的創新。雖然集權消耗了國力和民力，但經過磨難，經過修正和創新本土化的馬克思主義實踐，經過30年改革開放，經過橫向對比，依然比任何自然條件相似的國家發展更快。這就是說，中國和前蘇聯的種種磨難，都是尋找社會發展捷徑（暴力革命，跑步進入社會主義）時照搬照套教條主義所付出的代價。社會發展需要動力（革命）和代價（如果不能靠掠奪他國積累，只能犧牲自己的農民實現工業化）。這個世界沒有免費午餐——除此之外，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看，我們沒有別的解釋。中國今天之所以能站在更高的起跑線，在於人民特別是農民為工業化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因此，中國現階段必須向農民傾斜，要給農民實惠，要保護人權，不能容忍國家機器繼續剝奪國民。那些拆遷中的巧取豪奪，是對人民的犯罪！如果共產黨不能讓農民儘快富起來，將在道德上、在政權的合法性上受到天譴！如果說當年革命黨沒有實現民主的條件，那麼建政60餘年，GDP超過日本之後，就有必要真正實行政治體制改革，建立符合國情的民主制度，令公權受到人民、輿論、在野黨和法律制度的多重監督。否則，腐敗，那導致國民黨垮台的頑疾，同樣會在今天的執政黨身上重演。

對中國來說，現在的問題是在事實求是的基礎上，在人民付出了血淚斑斑的痛苦代價之後，總結經驗教訓，走出一條自己的發展道路。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真理，只有逐步接近真理。因此，需要對馬克思主義進行必要的修正和發展，解決當代社會的矛盾和弊病。

如何修正和發展馬克思主義？首先是清理馬克思主義的來源，還原一個真實的馬克思主義。我們知道，馬克思的《資本論》是未完成的著作，馬克思留下數十萬頁尚未發表的手稿。已經發表的馬克思的著作，最重要的《資本論》第二卷和第三卷是恩格斯整理出版的。恩格斯對馬克思的理解，是否全面呢？《資本論》手稿有4部，但恩格斯選的那一部，難道就是馬克思的最高思想成果嗎？我看未必。馬克思思想中有多條思路，從青年馬克思到老年馬克思，從一個理想主義、康德、費希特主義者，轉向黑格爾哲學，再轉向實踐唯物主義（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相結合），再到科學社會主義，其中的思想變化非常大。馬克思的一些被恩格斯、考茨基、伯恩斯坦、普列漢諾夫、列寧、斯大林等認為不成熟的思想，可能恰恰是最符合社會發展現實的思想精華。這些被遮蔽的馬克思思想精華，需要發掘。一個真實的馬克思，需要在層層遮蔽中逐步解蔽和還原。前蘇聯和中國發生的問題，其實怪不到馬克思頭上，那完全是後人對馬克思思想的教條主義生搬硬套、曲解或誤解。要修正和發展的馬克思主義，需要根據馬克思的不同時期的思想精華和酵素，根據變化了的歷史和社會條件，發展出符合社會發展現實的馬克思主義。這是完全可能的，也是需要做深入艱苦研究的。

總之，對馬克思主義，如果你不深入學習理解，就談不上否定。這就如同你無法否定古希臘哲學、無法否定德國古典哲學，無法否定柏拉圖、康德、黑格爾、亞當斯密、李嘉圖、李斯特、穆勒等思想家一樣。馬克思主義現在是顯學，西方很多大哲學家、思想家都在研究馬克思主義。西方現代哲學的發展，西方現代經濟學的發展，都與馬克思主義有很大的關係。后資本主義面對的問題，仍然需要藉助馬克思主義的方法論來分析，研究。資本主義的問題，不是馬克思說的生產關係不能適應生產力的發展，而是相反，生產關係經過政府調節干預，可以適應生產力的發展。資本主義太符合人性的自私本性，資本追逐剩餘價值的衝動太強烈，資本主義的效率太高，生產永遠過剩，永遠是需求不足，需要人為製造需求，這樣就形成了浪費巨大的消費主義和金融投機等破壞力極強的原生病態。資本主義的問題在於地球的資源不足以支撐其無節制的發展，必然周期性爆發經濟危機和金融危機，以強制放血的方式，恢復供求平衡，循環往複，直至地球的資源耗盡。這是一個癌症細胞，當它的貪婪需求得不到滿足時，就要吞噬正常的社會機體（細胞）；就像好萊塢大片《阿凡達》描述的場景，資本主義毀滅了地球，再去別的星球掠奪，重複地球的悲劇。人類的自私動機、享樂至上、任意的自由主義、工具理性崇拜、拜金主義（拜物教）、人的本質異化等等，這些問題，都是馬克思深刻揭露並無情批判的資本主義弊病。要解決這些問題，尋找最符合人類和諧發展，可持續發展的出路，還必須回到馬克思主義中尋找答案。除此之外，我們還能有更好的主意和出路嗎？

讓西方去實現共產主義理想吧！

就像上帝和天堂一樣，有它的社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