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犀利哥仍是流浪漢

明星名人往往是幸運幸福的，但有時不幸者也能陰差陽錯成明星。程國榮，一個很平凡、很不幸的生命，卻因為一張無意抓拍的肖像照風靡網路、一夜成名，他的名號就叫「犀利哥」，不僅在國內網站瘋狂傳播，還上了不少國家的時尚雜誌或時尚專欄。

    34歲的犀利哥，其實是一個智障人士，他的不幸不只在於中年喪妻喪父，更在於11年前從江西老家外出打工，淪為乞丐，從此與親人天各一方。成為犀利哥以後，經過媒體與政府救助機構的努力，終於回到家鄉與母親、弟妹、兒子團聚。縣、鄉、村的幹部們都陸續上門慰問，送上了3萬元慰問金。這在窮鄉僻壤的父老鄉親眼裡不亞於衣錦還鄉，不只是他一家的榮耀，也是全村的榮耀。

    如果到此為止，一個悲劇故事以喜劇結尾，也算程國榮不幸中之大幸。雖仍是智障之身，仍是目光犀利而呆視，但至少可以不用撿垃圾吃，至少有親人在身邊噓寒問暖，如果有條件施以適當的精神矯治，他完全可以像個人樣的活著。可是且慢，好事不會很快結束，在有些人看來，犀利哥這位名人還大有潛質可挖，如果策劃、操作得好，犀利哥也許就是印鈔機。

    有人願意按月給犀利哥發工資，作為回報，他只需穿著其公司每季推出的新裝，對著鏡頭說「茄子」；一個河南老闆請犀利哥擔任其公司形象代言人，並為其拍一組廣告；另有廣東企業家希望將「犀利哥」註冊成商標，作為其服裝的專利品牌，並好心地提醒犀利哥的弟弟，現在一些做手袋、皮帶、髮蠟甚至賣牛肉、薯乾的商人已拿犀利哥賺錢了，「你們可不能讓別人免費使用你哥哥的名氣」。

    這樣的點撥，讓犀利哥的家人醒過神來。於是，有關「犀利哥」商業計劃的家族會議緊鑼密鼓開起來，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本家親戚，個個顯得很有商業頭腦，甚至已考慮到犀利哥將來拍廣告時，不能像北京那個服裝商說的，沖著鏡頭說「茄子」，那犀利哥就不犀利了。而弟弟程國勝認定，一定要為哥哥找一家資金雄厚、信譽度高、更具商業價值的公司合作，要做就要做成「阿迪達斯」那樣的國際品牌！

    而此時的犀利哥，仍在不時發出嚎叫，仍以怯怯的目光，瞅著每一個前來觀賞他的陌生人。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我害怕」；可沒人想知道他到底怕什麼。也沒人有興趣想探究他在長達8年的乞丐生活中，到底遭遇了何等磨難。從媒體報道來看，在外出打工的前三年，輕度智障的犀利哥曾是一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是一個知道應該通過雙手勤奮養家糊口的丈夫與父親。就是說，是什麼原因讓一個不乏生存能力與基本責任意識的人變成一個流浪漢？而恰恰在這個最該關心的問題上，沒人願意多花一點精力。

    一個心態浮躁的社會，總有人以發現、放大、抄作新奇元素為樂趣，哪怕這種新奇只有一丁點，甚或原本就是異態。而機敏的逐利者，就會從中發現商機，蜂擁而至，種種創造性的策劃必定應時而出。有人因此而及時行樂，有人從中獲得成就感，有人可能由此賺個盆盈缽滿，而作為新奇載體的那個當事者，只是任人隨意取用的一個道具，他的悲歡離合，他的心理糾結，他的情感訴求，不會進入社會的視野。

    犀利哥回家的第五天，就在弟弟的陪同下坐上了去南昌接受採訪的班車。接下來可以想到的是，犀利哥還會像木偶似被人牽著，南下北上談生意。我們只能說，回到家的犀利哥，其實還是一個流浪漢；將一個網路符號還原成一個真正的生命，還沒人顧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