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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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美女偷情的日子:《致命偷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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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3:47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和美女偷情的日子:致命偷腥
  
  
  
  
  
  玩過偷情嗎?
  如果有個美女這樣對你說,你作何感想?會不會有一點點莫名的興奮呢?
  如果美女接著說,有膽和我玩偷情嗎?
  那你會不會興奮得要暈過去呢?
  當然,前提是你是一個正當年壯的男人,而且又恰好單身。
  
  這種事情好像在做夢一樣,但它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而且,這一切只是開始。
  還是從那個騷烘烘的晚上說起吧!
  那天是聖誕節。洋人的節日。但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很多國人也開始熱衷於過這個節了。尤其是一些年輕人,一些正在戀愛中或者期待戀愛的年輕人,更是騷動不安地弄出各種花樣來度過。比如說我們辦公室里那幾個小**,早一個星期就開始盤算著怎樣洋盤地過個不一樣的聖誕節了。其中有一個甚至想出去製造一場 「艷遇」。看她們肆無忌憚地談論著,我真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要是退回去幾百年,估計這些人不被浸豬籠,游大街才怪呢!
  我對聖誕節可不怎麼「感冒」,這鳥節本來就與我們無關,現在還要逗得人心痒痒,這不是害人嘛!所以每年聖誕節我基本上一個人呆在小窩裡看碟子。
  但是,那天晚上我不知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想著要出去走走!
  也許,這是上天註定的吧,否則,我也不會遭遇那個美女了!
  
  我出門之前根本沒想到街上會熱鬧成這樣。到處都是狂歡的人,一對對,一群群。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瘋狂和亢奮。我真弄不明白,這些人究竟傻樂啥?反正我行走其間,根本就興奮不起來。
  我漫無目的地到處閑逛。越走越心慌。真應了那句話:「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卻感到無比的孤單」!
  走到拐角處,有一家小書店,我買了本時尚雜誌,雜誌封面上是個很火辣的美女,旁邊還有幾個大字:「艷遇」聖誕節。再翻翻裡面,儘是策劃如何「艷遇」的,而且還羅列了一大堆「艷遇」高發地,什麼咖啡館酒吧KTV歌城電影院等等等等。
  我暗覺好笑,這年頭,書上說的多是扯淡,這些所謂的「策劃」,充其量不過是幾個年輕人集體意淫,然後再娛樂大眾罷了。難怪印刷這麼好一本雜誌,才賣一塊錢。
  
  不知不覺中,我來到了一個酒吧門口。我下意識地瞅了手裡的雜誌一眼。沒錯,這裡正是雜誌上所說的「艷遇」高發地之一。
  我帶著戲謔的心態走進酒吧。好傢夥,放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沒一張空桌子,就連吧台也擠滿了人。別說想再擠進個人,恐怕連一隻小雞也插不進去了。
  我皺皺眉頭,正想離開,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居然是一個美女。


  酒吧的燈光雖然不是很亮,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出拍我肩膀的人是一個美女,補充一點,是個陌生美女。
  見到美女,心情自然很好,況且現在又是美女主動來拍我。
  我於是笑眯眯地問道:「小姐,請問有事嗎?」
  美女還沒說話,先連著打了幾個酒嗝,身體也搖搖晃晃的,不用說,看這架勢就知道已經喝高了。
  我連忙湊上去,作勢要扶她,嘴上說道:「你沒事吧?」
  美女擺了一下手,嘴裡哼哼唧唧。由於酒吧里實在太鬧了,我一句都沒聽清楚。我只好又湊得更近點:「你剛才說什麼?」
  不料這一湊剛好不經意碰到了美女的酥胸。縱是冬天,衣服穿得不少,仍令我有如觸電一般,半個身子都震了一下。但美女並不在意,沖著我耳邊大聲說道:「還有沒有位子?」
  我聳聳肩膀,說:「我也才來,沒有位子!」
  美女說:「那走吧,換個地喝!」說著,她便往外走。
  我吃驚地看著美女,又瞟了手裡那本雜誌一眼。不是吧?難道真的老天開眼,終於安排我這等愣小子一場艷遇?
  當下我也不管那麼多了,緊跟在美女的後面。
  
  出得酒吧,美女拿著眼睛就瞪我:「你誰呀?怎麼老跟著我?」
  我立馬急了,這,這,翻臉也忒快了吧?簡直比翻書還快0.5秒!我說:美女,剛才在裡面你不是叫我換一地喝酒嗎?怎麼……
  美女又打了個酒嗝,鼓著眼睛說:怎麼,帥哥,你一個人過聖誕寂寞呀?好,好,好,那我給你個機會,走,今天非喝趴下不可!
  若是平時,我指不定已經轉身走人了,光是這種說話的口氣,就足以證明眼前此女非等閑之輩,跟著她走只有被砍的份。不過一想到辦公室里那幾個小**渴望出牆那眼神,或許此刻她們也正在哪裡乾柴等烈火,我心裡就有氣了。怕什麼?難道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哼,今兒我還真就跟她耗上了!看誰讓誰趴下!

沒想到,美女居然開的是一輛個性十足的甲殼蟲。這著實讓我刮目相看。說實話,我本來還以為她不過是一個到處騙吃騙喝的小太妹呢。
  而且我發現,在燈下近距離看,她除了漂亮,更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坐在她旁邊,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過,鑒於她酒後駕駛,我心裡還是有點懸吊吊的。
  我問道:「美女,你確定自己還能開車嗎?要知道,現在車上可是兩條人命!」
  美女轉過頭來,不屑地說:「怎麼,你這麼怕死?難道有美女陪葬你還嫌不夠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聲說:「我只是覺得這樣死,實在太不符合聖誕節的格調。」
  美女輕哼一聲,說:「坐好了!」
  話未落音,車子已經像離弦之箭沖了出去。
  
  車上大路后,我對美女的車技已經沒有任何擔憂,但是心裡又不由滋生出另一種畏懼。我曾聽同學黎水說過,如今社會上有一些不法分子,利用美女勾引人,先是喝酒上床,再將你迷暈,最後把腎臟都割走了。遇到稍有良心的,可能會給你留下一個,沒良心的兩個都拿走。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想到這裡,我手心全是汗,不由多瞧了美女幾眼。會不會今天也有圈套等著我往裡鑽?不過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那種騙人腎臟的壞人。但話說回來,壞人臉上又沒刻字,誰知道她肚子里有沒有花花腸子?
  我於是很小心翼翼,但又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我們這是到哪裡去喝?」
  美女一邊開車,一邊說:「等會就知道了,急什麼?你還怕我把你賣了不成?」
  我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抹了抹額頭,說來也奇,這麼冷的天,額頭上竟然還有汗。我吸了口氣,盡量使自己平靜一點,然後笑著說:「當然不是了!要說賣也是我賣你,對不對?呵呵,呵呵。」
  美女轉過來白了我一眼:「很好笑嗎?我怎麼不覺得好笑?」
  我訕訕地吐吐舌頭,然後自討沒趣地朝外面亂瞅。

美女徑直將車開到西門一家有名的酒吧門口。對於這間酒吧,我早就久仰大名,不過平時只敢從外面往裡偷偷看,壓根沒好意思進去過。為何?一個字:貴!據說相同的酒,比其他一般酒吧要貴上一倍以上。這可不是我們這種小職員所能夠承受的。
  所以,車停在這酒吧門口時,我的心裡蓬蓬直跳。心想,看來今天要大出血了,下半個月只有啃速食麵的命了。
  不過,美女似乎並不是很想進去。車子雖然停了,卻遲遲不肯下車。我暗自祈禱:千萬不要進去,千萬不要進去,還是換個一般的酒吧,這樣下半月還偶爾能聞點肉味。
  正坐立不安之際,忽然聽到美女問:「你帶身份證沒有?」
  我愣住了,不是吧,去這種高檔場所消費還要帶查身份證呀?不過還好,我這人一向身份證不離身。所謂證在人在,證……呸,呸,大過節的,說那些不吉利的幹嗎呀!
  我點了點頭。
  美女說,那好,我們不去酒吧了,找酒店開個房間喝!
  啊?啊?啊?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開房?!」
  但聞美女冷笑一聲,冷冷地說道:「你別他媽跟我說你很純情,被嚇得尿了褲子!你要是不想去,現在就可以下車走人!」
  我尷尬地笑了笑,說:「怎麼會?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罷了。行,行,你說在哪裡喝就在哪裡喝!」
  我暗中揪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真疼,不是做夢。
  
  如果我不是老眼昏花,眼前的這個富麗堂皇氣派非凡的大酒店應該叫香格里拉大酒店。超五星級酒店。
  我暗暗叫苦,完了,下半個月恐怕速食麵都沒得吃了,看來只有買幾把挂面,每天下一點,隨便填飽肚子就行了!
  甲殼蟲穩穩地停在了香格里拉的地下停車場里。美女熄火,打開車門。看到我仍坐著不動,她忍不住回頭說了一句:「傻愣什麼呢?下車呀!」
  我吸了口氣,不管了,挂面就挂面吧,有得吃就行!
  我動作麻利地下了車。
  美女又打開車尾箱,拿出一個手提袋,叫我提著。我接過手提袋,眼睛瞄了瞄,裡面裝的是兩瓶酒。
  
  來到服務台,我將身份證遞給登記住宿的服務員。我發覺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發抖。
  「先生,請先交兩千塊押金。」服務員面帶微笑地對我說道。
  什麼?兩千塊?我立刻傻了,我的錢包里不過才區區四百多塊,而且有三百塊還是今天下午才取的呢,那是留著明天交上一季度水電氣費用的。
  惶惶不安中,忽然看到一隻纖纖玉手遞了一疊鈔票給服務員。側目一看,正是美女。
  我覺得尷尬極了。更無敵的是,尷尬中我還不忘假惺惺地對服務員說:「我晚上吃飯的時候,把現金用得差不多了,嘿嘿。」
  同時,我暗暗罵自己虛偽。沒錢就沒錢嘛,還要綳什麼面子!接著,又在心裡悄悄把老闆全家的女性都問候一遍。要不那鳥人對我們太摳門,我也不至於連享受一次「艷遇」都要這麼提心弔膽。

想不承認自己孤陋寡聞都不行,眼前的這兩瓶酒,我以前見都沒見過,甚至連酒瓶上一大堆彎彎曲曲的文字是哪個國家的也不知道。
  美女卻對它很熟悉,娓娓說道:「這種紅酒很醇,口感相當不錯,餘味無窮,顏色又紅得非常曖昧,特別適合在這樣的氛圍下喝。」
  說著,她緩緩地倒了兩杯。然後端起一杯,輕輕地搖著,儼然一副品酒專家的派頭。我覺得有點好笑,不過,她現在的樣子比最初踉踉蹌蹌的醉態可愛多了。
  我也端起杯子,主動和她碰了一下,說:「干!」然後一飲而盡。但由於喝得太急,給嗆得連連咳嗽。
  美女笑著說:「你何必這麼急?又沒人跟你搶!再說了,這種酒可不要大口地干,要慢慢的,仔細的品味,然後喝出它的香醇來。」
  我臉一熱,說:「對不起,我……」
  美女打斷我的話:「好了,我再給你倒一杯吧!」
  我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來!」我手忙腳亂地搶過酒瓶,自己倒了一大半杯。這回我學著美女的樣子,很斯文地抿了一小口,卻不急於咽下肚子,而是讓它在口舌間逗留,恩,味道還真不錯,比自己在超市裡買的長城干紅好喝多了。
  美女眼睛撲閃撲閃,笑意盈盈地望著我,意思是在徵詢我味道如何?
  我點點頭,說,恩,很不錯。
  美女忽然低垂眼瞼,輕聲一嘆,幽幽地說:「如此良辰美酒,只可惜……」
  言語間,似乎藏著無盡的幽怨。
  她表情的忽然變化,讓我也受到了感染。但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緒,笑著安慰她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街頭睡!來,再干!」
  美女微微抬了一下眼睛,說:「好!干!」
  這一次她沒有細細品味,也像我一樣,來了個杯見底。
  我們相視一笑。然後繼續倒酒。
  透過溫暖的燈光,我感覺美女的眼神有說不盡的風情。誘惑之餘,還有某種似曾相識的親密。
  我心中一動。驀然有種想擁抱她的衝動。
  
  不知不覺中,第二瓶也喝了一半。美女本來就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時候就更呈醉態了。而我,也有了幾分醉意。酒酣耳熱,情緒也放得開多了。我借著酒氣,大膽地問美女:「看你早就備好了酒,是不是有心要度過一個充滿激情的聖誕節?」說著,我將右手搭在桌子上,用輕佻的眼神看著她。
  美女也不惱怒,只瞟了我一眼,說:「這不是你所期待的嗎?」
  氣氛迅速變得曖昧起來。我麻著膽子把搭在桌子上的右手抬起來,慢慢卻準確無誤地抓住她正準備端酒的手,試探性地問:「那你覺得我在期待什麼呢?」
  美女看著我的手,卻並在摔開,只冷哼了一下,說,世人沒有不偷腥的貓,男人的色心,大抵一樣!
  我嘿嘿笑道:看來你很了解男人嘛!
  美女白了我一眼,說,像你這種小男人,我沒興趣了解。
  我嬉皮笑臉地說:沒關係,只要讓我了解你的深淺就行了!
  美女笑著輕輕拍了拍我的臉,說:「真看不出來你這種愣頭愣腦的小子也會說這種玩笑!」
  我佯裝委屈地說:「不是吧,難道在你心目中,我竟然是這種形象?」
  美女笑而不語。
  我撫摸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感嘆地說:「這手可真滑嫩,簡直是天生尤物!」
  美女吃吃地笑了起來,說:「比它滑嫩的地方還多呢!」
  我憋屈了一年多的情慾被她這句話徹底點燃了。我一把拉過她,就要狂吻。但是她卻狠狠地推開了我,說:「我不喜歡猴急的男人,先去洗個澡!」

該怎麼形容如此曼妙的美麗胴體呢?冰肌玉膚?完美曲線?婀娜體態?滑若凝脂?……唉,只怪自己當年讀書的時候腦子只想著怎樣才能得高分,根本沒曾潛心鑽研形容美女身體的成語,否則今日也不至於「詞窮語絕」了。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呀!
  我在感嘆上帝造人的偉大手筆時,真懷疑自己前世就是柳下惠,否則何德何能,竟可以與如此美女親密接觸?
  一時間,我體內激情洶湧,全身毫毛,根根亢奮,通體肌膚,寸寸繃緊。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當年亞當夏娃就開始做了,所以,再無庸多費筆墨。只不過在這裡我要特別提到一點,記得有人這麼形容:感覺比較好的ML,要抽一支事後煙,感覺非常棒的ML,需要一根很大的事後雪茄才能相稱。倘若要我評價這一次ML,非得連抽半盒超級大號雪茄才行!說得通俗一點,就是讓我感覺前二十幾年白活了!
  我依然沉浸在適才的無限激情之中,回味無窮。
  再一看美女,此刻她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一旁,已經全無剛才的狂野。
  我輕輕拿一條毛毯給她蓋上,然後在她旁邊躺了下來。
  美女忽然開口說,你走吧。
  我頗覺詫異:怎麼這時候要我走?不過再也一想,也不再覺得奇怪。不用說美女肯定是在心情不佳的情形下與我放縱,而激情過後,便又恢復了理性。但我此刻卻有點捨不得離開,於是用肘支撐著半個身子,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美女輕聲說:「沒事。」
  我頓起憐惜之情,用央求的口吻說:「讓我留下來陪陪你好嗎?天亮后我就走!」
  美女坐了起來,凝望著我,片刻才深深地嘆了一聲,搖搖頭,說:「算了,你還是走吧!」
  
  我穿好衣服,又朝美女看了過去,我希望她突然改變主意,叫我留下來。可是,她似乎完全沒有半點改變的意思。
  我抽抽鼻子,說,那我走了。
  美女揮揮手,道了聲拜拜。
  我吁了口氣,問道:能不能,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
  美女搖頭:不要了。
  我心有未甘地說,那,我總該知道你叫什麼吧!
  美女苦笑道:別再問了!你還是忘了今天晚上,忘了我吧。就當這一切只是春夢一場。
  我問自己:能嗎?
  我也回答不了自己。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竟然對這個一夕之歡的女人如此留戀?如果這只是一場艷遇,那既然床都已經上了,一切就應該結束了!或許,這個女人身上有著一種讓我無法自禁的魔力,還奢望著能夠與她在一起?退一萬步說,就算今晚之後不再相見,那至少也要多呆一會?
  走到門口,我卻始終無法狠心去開門。我回頭,滿是依戀地說:「在我走之前,能不能讓我再抱抱你?」
  美女的身體忽然震動了,好像很為我這句話所動。她想了想,說,這樣吧,把你的電話留給我。
  我欣然地走回她身邊,把我的號碼告訴了她。
  「給我打過來一個吧?」我得寸進尺地說。
  美女卻把手機合上了,說:「有緣的話,我會再給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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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3:50 | 只看該作者
還沒踏進辦公室的門,就聽到部門裡的那幾個小**在交流昨晚的「過節心得」,歡聲浪語,此起彼伏。這更是勾起了我對昨晚那場夢一樣的「艷遇」的無限懷念。
  屁股剛挨椅子,素有「悶騷男」之稱的何奇雍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怎麼樣?怎麼樣?昨晚上怎麼過的?有沒有出去HAPPY?」
  我故做神秘狀,還未來得及開口,旁邊的柳莉紅就張開血盤大口說道:「還不是老節目,看碟子!地球人都知道!無非想從別人的愛情故事中尋找一點安慰嘛!」
  我啐了她一口:「去你的!你才需要人安慰呢!」
  我回頭對何奇雍說:「昨天晚上,對於我來說,可用兩個字來形容!」
  何奇雍問道:「哪兩個字?」
  柳莉紅又搶著說:「我知道,我知道,那兩個字就是:無聊!哈哈哈!」
  在她的帶頭下,那幾個小**全都笑得花枝亂顫。
  我對她們做了個鬼臉,然後得意地說:「那兩個字就是——驚艷!」
  「驚艷?!」何奇雍睜大了眼睛,饒有興緻地追問:「到底怎麼回事?快說說看!」
  我站起來,向他誇張地咧了一下嘴巴,唱著若干年前那部風靡一時的《小龍人》的主題曲回應他:「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朝幾個小**看去,正好看到林韶撇著嘴巴說:「耶,不得了,今天刮的什麼風?連木頭人也開竅了!」
  我也懶得再理會他們,順手從柳莉紅的桌子上拿起今天的報紙,奔赴廁所而去。
  
  二十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這樣,每天都在心急火燎地等候一個電話。從早上到晚上,從晚上到凌晨,再從凌晨到早上,無時無刻不在牽挂著,期待著,胡思亂想著。
  但是,日子在無盡的煎熬中不斷消逝,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星期過去,還是沒有等到那個無數次在夢裡響起的聲音。漸漸的,我開始由失望變成絕望,胸中萬丈激情化為灰燼,被無情的現實吹散。我甚至有點懷疑,聖誕夜的那場艷遇,是不是一場夢而已,從來就沒有真實的發生過?那個令**夜牽挂的美女,不過是我在百無聊賴中臆想出來的幻象,世上本就沒有這個人。
  生活因為思想的混亂也開始亂成一鍋粥。由於心不在焉、失魂落魄,工作頻頻失誤,屢屢被上司臭罵,過馬路的時候連紅燈都沒注意,多次被交警斥責,甚至連洗澡都洗出差錯,一身泡沫還沒衝掉就開始穿衣服……
  有時我也覺得很奇怪,為何自己會對那個美女如此魂牽夢縈?是因為迷戀她誘人的身體?還是因為自己太過於寂寞?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不過想起來,這一年多以來,我確實太過於孤寂,情感上也所依託。自從與侯曉禾分手之後,我一直一個人,既無心追求身邊的女孩,更沒有興趣再去認識新的朋友。
  可以說,因為侯曉禾,我對愛情已經心灰意冷。她如同一片巨大的烏雲,遮蓋在我的頭頂,使我無法也無心去沐浴陽光。
   這個周五下午,我們部門召開年終總結會。由於在過去的一年裡,公司效益並不理想,估計年底獎金嚴重沒戲,所以總結會上每個人都滿臉陰霾。
  在如此凝重的氣氛下,我褲兜里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引得大家都把關注的目光投了過來,連正在用沉重語氣發言的部門老大黃至誠也停下了。我甚覺難堪,忙戰戰兢兢地把手機掏出來,看到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當下也沒在意,趕緊把它掐掉了。
  老黃沒說什麼,會議繼續。我略略鬆了口氣,用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不想這時電話又響了。大家再次目光如炬地向我行注目禮。
  老黃終於毛了,口氣非常之不友善:「韓星星!請注意,現在是開會時間!」
  我連忙道歉,然後乾脆起身到會議室外面去接電話。
  我對著小聲電話說:「對不起,我在開會,請問你是?」
  「哦,那打攪了。」說著,對方就掛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給我打電話的,正是**夜思念的美女!
  我當下狂喜,也不管什麼開不開會了,徑直往樓梯口疾步走去,然後再撥叫美女的號碼。誰知,卻被告之對方用戶已關機。我蒙了,什麼意思?一分鐘之前才打過來,怎麼就關機了?!
  再回到會議室時,我已經魂不守舍了。腦子裡全是美女的樣子和聲音。
  從散會後到下班到回家,我不知打了多少次,但是那個號碼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我徹底崩潰了。為什麼,為什麼才點燃了我心中的激情,卻又立刻潑一盆冰水下來,澆得我戰慄不已?
  草草吃過晚飯,我便斜躺在床上,胡亂翻閱著雜誌。手機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我把雜誌翻來翻去,卻連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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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3:52 | 只看該作者
忽然,電話響了。我喜不自禁,忙不迭地地去抓手機。但是一看來電顯示,立即又蔫了。給我打電話的,不是美女,而是我的一個死黨。
  其實那傢伙也沒什麼事情,也就隨便和我瞎掰。漫不經心地和他通完電話,我又繼續索然無味地翻閱雜誌。結果越翻越困,索性躺下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電話又響了。我睡意朦朧地摸索著手機,放到耳邊。
  「喂,你睡了嗎?」熟悉的聲音猶如一陣風,從遙遠的國度吹來。
  美女!
  我一躍而起!所有的睡意,全都跑到爪哇國去了!
   我無數次的幻想終於變成了現實。在如此寂靜的夜晚,我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飛向遙遠的電話那頭。
  美女輕笑,說,你還記得我嗎?
  我說:「當,當然!我,我時刻牽挂著!」
  我的聲音在顫抖,這是一種激動與欣喜的顫抖。顫得如此美妙,抖得異常性感。
  一時之間,千言萬語,猶如黃河泛濫,在我心裡洶湧澎湃。我恨不得馬上和美女見面,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訴說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相思之苦。
  美女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低沉:不知為什麼,今天突然很想給你打電話。
  我心想,你早該打來了,否則我也不至於等得如此難受。
  我說:「我也很想給你打,天天都想,只可惜……」我抽抽鼻子,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只可惜,我沒有你的電話號碼!還有,你怎麼老是關機?」
  電話那端沉默了。
  我以為美女生氣了,連忙餵了幾聲。
  「對不起,也許我真不應該給你打電話。」美女說道。
  我驚駭萬分,真害怕她就此掛掉電話,關機,然後又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讓我無處可尋。
  我驚慌失措地說:「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
  美女苦笑著說:「不是,不是!」停了一下,又幽幽地說:「我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唉!」
  我無法再壓抑自己,對美女說道:「你現在哪裡?我們,我們可以見一面嗎?」
  美女說:「不行!」
  我幾乎叫了起來:「為什麼?」
  「就算見了面又怎麼樣?」美女說,「也許今後我們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見面了。」
  美女的話,像一把利刃,直刺入我的心窩。我獃獃地握著手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等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美女已經掛了電話。
  我擰開檯燈,然後木然地坐在床沿上。桌子上的鬧鐘顯示,此刻已是凌晨一點過。
  我機械地穿上拖鞋,走到客廳,倒了一杯溫開水,然後一口氣喝個精光。
  回到床上,雖然不抱希望,但我還是撥叫了剛才那個來電。正如意料之中的,關機了。我長長地嘆了一聲,這個深夜來電,註定了要我今晚失眠。

轉眼就到放年假了。由於最後到手的年底獎金少得實在可憐,經不起來回折騰,而且大過年的到處都擠滿了人,所以我乾脆不回家過年,只給老爸老媽寄了點錢,權當過節費。
  這些天依然沒有美女的消息,那個號碼永遠都是關機。我開始懷疑,那個號碼根本不是她平時所用的號碼,只是臨時給我打才用罷了。不過漸漸的,我的熱情也冷卻下來了。也許美女說的不錯,我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那天晚上的事情全當是老天爺見我一個人太孤單太無聊所以可憐我賞給我的,能有一點美好回憶就夠了,又何必去過去計較呢?
  再說了,我這樣平庸的男人,怎麼配得上那麼高貴的美女?怎麼可能奢望擁有美麗的愛情?當時侯曉禾甩我的時候早就說了,現在的女孩子誰不現實?有誰願意和我這種沒錢沒事業看不到一點前途的小男人廝混一輩子?除非腦袋進水!雖說她的話也賊**難聽,挺打擊人,但也不無道理。想想我身邊的女孩子,一個比一個現實。別的不說,就拿辦公室里的幾個小**來說吧,沒一個不勢利的。就連柳莉紅,長成那副德性,人頭豬臉的,還自以為是得很,整天說什麼誰誰誰給她買包啦,誰誰誰給她買裙子啦,價格都是幾大千以上的,好像有錢人全都圍在她屁股後面轉,還說非得找個有房有車的人不可!我靠!她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我的心還是死寂吧,枯槁吧,一如冬天裡那撮風雪下的枯草。別妄想還有春風來拯救了。
  
  臘月二十九,我約了幾個一樣沒有回家的朋友一起吃飯。大夥在一家小飯館喝了個酩酊大醉。我的酒量本來就不是很好,加上心情有些不爽,所以更是癱如爛泥,甚至後來怎麼回的家,都不記得了。只知道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床上,頭痛欲裂。掙扎著爬起來倒了杯水喝,然後又躺下。誰知還沒合上眼,手機就狠命地響了起來。
  「玩過偷情嗎?」
  一句噬骨索魂的話,如同閃電劃過黑夜一般刺激,在我耳邊響起。

聽到美女的聲音已經夠讓我感到意外的了,更讓我想不到的是,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我玩過偷情沒有?所以,我的第一感覺就是自己一定在做夢。
  可是,這時耳畔又傳美女一句更猛的話:「你有膽和我玩偷情嗎?」
  我玩命地猛掐自己的大腿。疼痛揪心。
  我於是想都沒想就說:「當然!」
  美女說:「那麼,二十分鐘后在我們第一次碰面的那家酒吧門口等我,記住,我不會等得太久!」
  
  雖然那酒吧離我住的地方不遠,但我還是一出門就打車。我必須要在第一時間趕到那裡。我必須儘快看到美女,否則,我的心臟絕對無法再承受如此巨大的刺激和壓力。
  我只用了十二分鐘就到了酒吧門口。此時已是凌晨二點多鐘,酒吧雖然還沒打烊,但已經沒幾個人進出了。風有點大,很冷,我站在風口瑟縮著,眼睛左右亂瞄,期待著那輛頗具個性的甲殼蟲。
  過了幾分鐘,一輛疾馳的車突然在我面前停了下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美女在車裡叫我快點上車。
  我的心跳倏忽加速了,立刻打開車門上車。直到坐好,我才意識到這車並不是那輛甲殼蟲,而是一輛我見都沒見過的跑車。但這些已經不是我所要關心的了,我的心全都系在了美女身上。
  夜深人靜,路上也沒多少車。美女開得很快。
  看著身邊的美女,我百感交集,一時間竟無語凝噎。美女也不說話,只默默地開著車。
  不過,此時CD機里正放著一首老歌《假如真的再有約會》。動聽而不乏傷感的旋律,如一簾清冷的月光,傾瀉在長滿青苔的心靈上,明亮又悲愴。
  車子一路向西飛馳,很快便駛出了市區。我不知道美女要將我帶到何處,不過也不想過問。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便覺得是莫大的快樂。
  在西郊一條偏僻的河濱小路上,美女終於停下車。她解開安全帶,對我笑了笑。我們沒有說一句話,便像久別重逢的戀人,很自然而然的,瘋狂熱吻起來。
  
  熱吻勾起了我們無限的慾望,我所有的激情,在這一瞬間開始熊熊燃燒。美女的喘息,與我的喘息,交匯在一起,成為最刺激情慾的聲音。我的舌頭,我的手,肆無忌憚地發出一波一波的進攻。
  當我的手抵達美女最隱秘的地帶時,發現那裡已經成為濕地,只待我深入開墾了。
  跑車裡的空間實在難以承載這驚濤駭浪般的風暴,我們雙雙下車,倚靠著車身,縱情馳騁。
  此刻,我們已然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天地之間,所有的光與影,所有的山與水,所有的人和物,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像吸取了日月芳華的精靈,比肩而馳,奔向快樂的巔峰……
  
  一切終於重歸平靜。我們像兩隻剛剛在暴風雨中跳舞的海燕,此時在雨後的彩虹里享受清風與陽光。攜手重返車裡,美女臉上的紅潮仍未退去。她將頭靠在我的胸前。呼吸開始回復均勻。
  我用手輕撫著她的柔順的長發,無限感慨地說:「真害怕再也看不到你!」
  美女忽然抬起頭,說:「你真的願意和我偷情嗎?」
  我笑著說:「何必說偷情這麼難聽?我們想在一起就在一起,誰能管得了?!」
  美女嘆了一下,說:「難道你以為我現在還是自由身嗎?」
  我很是詫異:「怎麼,有人限制你的自由嗎?」
  美女臉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她想了想,說:「不,只是,只是,我已經……結婚了。」
  「啊?你結婚了?」我大吃一驚,仔細端詳著她,不可思議地說:「不會吧?你看起來這麼年輕!哪像一個結了婚的女人?」
  美女反問我:「難道結了婚的女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我囁嚅著:「也,也不是,只是,只是,我覺得你不像……」
  美女低垂眼睛,黯然地說:「所以,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我們不可能。如果真要在一起,也只能算是偷情!」
  我像吃了一枚青澀的野果似的,心裡極不是滋味。暗自感嘆:為什麼她偏偏已經結了婚?為什麼我不能早一點認識她!
  「你是不是後悔了?」美女微微抬眼,注視著我。
  「不,我不後悔!」 我搖頭,苦笑著說:「只是,只是覺得有點遺憾!」
美女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無奈的光芒。她隨手打開了CD,仍是那首《假如真的再有約會》。聽著熟悉的旋律,我不由得想起侯曉禾來。想起我們才從學校畢業出來那會,有一陣子都沒有上班,便買了一台二手的電視,天天在家看《我和殭屍有個約會》。看到動情處,侯曉禾還哭得一塌糊塗,勸都勸不住。而這首《假如真的再有約會》,更是侯曉禾當時的最愛。沒想到,事隔三年之後,又一再聽到這首歌,只是如今的心情卻與當初大相徑庭。
  「哦,對了,你怎麼沒回去過年?」美女的話將我從回憶之中拽了回來。
  但是,對於她的問題,卻讓我苦笑不已。我咬了咬下唇,說,如果我說我不回去,是因為沒錢,你相信嗎?
  美女一愣,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
  我忽然感到有些酸楚,也顧不上什麼顏面,說道:「也許,像你這樣,根本就體會不到沒錢的滋味,可是……像我這種小職員,每個月就那麼點錢,完全經不起折騰幾下,典型的月光一族,所以……所以,一年到頭,連家都不敢回!」
  看到美女沉默不言,我又問道:「你……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會不會……看不起我?」
  美女露出了一點笑容,搖搖頭說:「不會,你不要胡思亂想。」她輕嘆一聲,又說:「其實,只要過得很開心,有錢沒錢又有什麼呢?」
  「聽你這話就知道你沒受過窮,所以你體會不到。可是現在這個社會,又有幾個女孩子不愛錢呢?不蠻你說,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因為我沒錢,覺得我沒出息,所以才和我分手的!我們從大二開始交往,在一起整整四年了,四年的感情,卻敵不過無情的現實,你說,有錢沒錢有沒有區別?」我越說越激動。
  美女幽幽地說:「你說的也沒錯,沒錢是個問題。但是……倘若錢能解決所有的問題就好了……唉……」
  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說下去,於是問她:「那麼你呢?大過年的,你也不用陪你老公嗎?」
  美女臉色一變,但很快又平靜下來,說:「哦……他有事,沒在這邊……」
  我從美女微妙的表情變化中,已經感覺得出她心中似乎藏著無限的苦衷,而且意識到她的婚姻應該出現了問題,至少並不美滿,否則,我們今夜也不可能會在這裡了。但是,對於這個敏感的問題,我卻不忍心再問下去,因為我害怕觸動她的傷心處,害怕看到她既要忍受極大的不安,又要苦於向我回答。
  
  氣氛似乎變得有點沉悶。正好我有點內急,便跟美女說要下去唱歌。「唱歌?」美女沒反應過來,臉上滿是詫異的神情。我笑著解釋道:「這是我們讀大學時的暗號。小解叫唱歌,大解就叫倫敦。」
  美女笑著輕輕捶了我一下,說:「你們的暗號也太搞笑了吧!去吧,不過唱歌就行了,可千萬不要去倫敦,倫敦太遠,我怕你迷路!」
  我對她擠擠眉,說:「要不要同去?」
  美女說:「免了,我不喜歡男女對唱,你還是獨唱吧!」
  我哈哈大笑,想不到美女居然也有此活潑的一面。
  一出來才發覺外面好冷,陰風陣陣,吹得人直起雞皮疙瘩。想想剛才在車外做愛居然一點都沒感覺到冷意,不由暗暗感嘆,原來人在滿腔慾火的情況,當真什麼都不在乎,難怪有「色令智昏」之說。
  回到車上,美女正在發獃。我開玩笑地說:「其實外面挺涼快的,要不要去走走?一起吹吹風?」
  美女笑了,說:「算了,這種冷風,不吹也罷。」
  我猛地想起還不曉得美女的名字,當下覺得有點滑稽,現在的人怎麼這樣!都「梅開二度」了還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於是說道:「對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叫什麼名字了吧?」
  美女笑道:「名字不過只是一個代號罷了,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樣。不過,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叫溫月,溫暖的溫,月亮的月。」
  「溫月?」我笑了:「想不到我們還挺有緣的!連名字都這麼相稱!」
  「哦?是嗎?」
  「我叫韓星星,我們一個月亮,一個星星,你說相不相稱?」
  「呵呵,說的也是。」溫月格格地笑了起來。難得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我又接著說:「而且我知道有個成語叫『星月相伴』,嘿嘿,看來老天爺早在冥冥中安排好了的!」
   「只可惜……」我一想起她已經結婚,就覺得心裡有點堵:「唉!」
  溫月大概也想到了我忽然嘆氣的原因,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半晌,她繫上安全帶,吐出一口氣:「走吧,我送回去!」
  
  清冷的凌晨,清冷的街道。連路燈都顯得格外的靜穆。我們一路上很少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在我們中間,好像橫亘著一堵牆,一堵沉重而無法逾越的牆。我真的很想不惜一切努力將這堵牆推倒,可是我也知道,我根本就辦不到。至少目前是這樣。
  溫月一直送我到我住的那棟老樓下,我打開車門,回頭說了一聲拜拜。溫月卻連一聲道別都不跟我說,便絕塵而去。我看著那輛跑車從自己的視野里迅速消失,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傷感。
  許是太困的緣故,竟然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拿起手機一看,有兩個未接來電,以為是溫月打的,心裡暗喜,可是一查看才知道原來是黎水,不是她,頓時感到有點失落。
  正胡思亂想,電話又響了。卻是家裡打來的,這才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若是在家,現在應該和家裡人一起吃中午飯了,可如今卻是一個人孤苦伶仃,連午飯都不知道在哪裡。唉,真是悲哀。
  「喂,星星嗎?」是母親的聲音,而且有些顫抖,我知道,她這是牽挂身在遠方的兒子。畢竟今天是一個萬家團圓的日子,是中國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傳統節日,而自己卻遠在千里之外,如何讓母親放心得下?聽到母親聲音的一剎那,我的鼻子開始發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多麼想此刻可以和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吃個飯,聊聊天呀!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我如今深深地體會到了。
  其實從小我一直是父母眼中的驕傲。我們兄妹三人,身為大哥,我不僅處處是弟妹的表率,而且學習成績特別好,每學期都把很多獎狀獎品搬回家裡,只是後來造化弄人,高考的時候,我偏偏發了高燒,拖著病體上考場,結果只考了一個二流的院校。這一點曾讓我痛心疾首。畢業后,我便留在了這座城市。其實我本可以回我們那的省城,當時那邊有一家相當不錯的公司錄用了我,那個負責過來招聘的人事經理,剛好是我一個高中同學的哥哥,和我很熟,表示非常希望我能回去。可是後來又因為捨不得侯曉禾,所以還是放棄了。不想到現在,不但混得十分糟糕,就連侯曉禾也沒能留住。有時候我也覺得很無奈,在如今這個時代,以賺錢論英雄,有錢就是大爺,沒錢你只能是大爺身邊的一條狗,而且命運好不好,還得看大爺心情好不好,舍不捨得多給你一點。像我這種一沒背景,二沒特殊才能,三又不懂得巴結往上爬的人,境況是可想而知的。當然,現在很多事情我根本不能對父母說,因為我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難處,況且跟他們說了也沒什麼用,只會讓他們更加擔心。而且也不能對弟妹們說,在他們眼中,我還是一個好大哥,好榜樣,我不想毀了他們心中的形象,更不想讓他們還沒有踏上社會就覺得社會太殘酷,增加心理的壓力。
  和母親隨意聊了一會,無非是一些家長里短的話。但我知道,這些樸實的話語里,凝聚著偉大的母愛!
  
  下樓之後,才發現天空飄著毛毛細雨,感覺天氣更冷了,而且到處濕漉漉的,看著心裡就不爽。在經常吃飯的那條小街上走了一圈,竟找不到一家開門的小飯館,所有的店一律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我暗暗叫苦,怎麼辦?連飯都沒得吃了。
  正鬱悶,手機忽然響了,又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心裡祈禱道:但願是溫月!
  「喂,你在哪兒呢?吃飯沒有?」真是溫月!我大喜,忙回答道:「我在我們樓下不遠的地方,我正愁著找不到吃飯的地方呢!你呢,吃了沒有?」
  溫月說:「那好,你在你們樓下的路邊等我,我一會就到!」
  心情好,看事物的感覺都不一樣了,剛才很討厭的毛毛細雨,現在反而覺得有點意境,多了幾分浪漫色彩。

這是我第一次在大白天看到溫月,感覺又別有一種韻味。頭髮扎了起來,別著一枚精緻的髮夾,性感的耳垂上沒有戴耳環,只有兩顆晶瑩的耳釘,與臉上恰倒好處的淡妝十分相稱,上身穿一件鵝黃色的休閑衣服,顯得活力十足。
  看到我眼睛發直地盯著她,溫月不由嬌嗔道:「看什麼,又不是不認識!」
  我由衷地嘆道:「真的,溫月,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竟可以美成這樣。而且你身上具備很多種不同風格的美。就說前兩次吧,你散發的是火辣、性感,讓人鼻血直流的美!」
  溫月吃吃笑道:「那怎麼沒見你流鼻血?」
  我故意抽抽鼻子,說,流了,鼻血直流三千尺呢,只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所以悄悄擦掉了。
  溫月撅著小嘴,不依不饒地說:「三千尺鼻血,輕易擦得完嗎?」說著,抿著嘴偷笑。
  我呵呵笑道:「你沒發現你車窗外面都還有我不小心留下的血跡嗎?」
  溫月哇一聲,做了個誇張的表情,說:「幸好我洗車還比較勤,否則,豈不是糗大了!」
  頓了頓,溫月又說:「剛才你不是說我有很多風格的美嗎,那現在呢?又是那種美?」
  我不假思索地說:「現在是那種自然的美,很休閑很隨意,而且又非常親切,好像……好像鄰家小妹的感覺!」
  溫月嘟起嘴巴,故意曲解地說:「哦,原來你還有個漂亮的鄰家小妹呀?是不是青梅竹馬的那種?」
  我點點頭:「是是是,就是你這小妹妹!」說著,我忍不住轉過去,將她樓住,然後去尋找她的嘴唇。
  

  深情長吻,竟因為我不爭氣的肚子發出「咕咕」聲而終止,實在大煞風景之至。其實我還想再深吻下去的,可是溫月卻忍不住笑著推開了我,說:「聽聽,你的肚子都提出抗議了,還是吃飯去吧!」
  我頗覺掃興,拍拍肚子說:「肚子呀肚子,你也太不識抬舉了吧!竟然壞了你主人的好事!」
  溫月啟動車子,問道:「你想吃什麼?」
  我說:「隨便吧,只要可以把這可惡的肚子塞飽就行了!免得關鍵時刻它又搞破壞!」
  溫月吃吃的笑了起來,說:「依我說呀,還是它比較正義,不想看到它的壞主人幹壞事!」
  我話題一轉,說道:「溫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常用的那個電話號碼?」
  溫月扭頭看了我一眼,很快又轉過去,將車快速駛了出去,嘆了一聲,才說道:「真對不起……」
  我悵悵地說:「每次我想給你打電話可是又找不著你,心裡真的很難受!」
  溫月想了想,說:「好吧,剛才我給你打的那張卡,近期內我還會再用一段時間,你如果想打,就打那個號碼吧!」
  我心裡很不好受,但也只好說:「好吧。」
  沉默了幾分鐘,溫月說:「星星,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或許說得太白了,反而會很無趣,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理解。」
  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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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3:53 | 只看該作者
溫月接著說:「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我們之間,註定只是逢場作戲。如果你不高興這樣,那我們可以從此不再相見,我說真的。」
  我的心彷彿被大頭針狠狠地刺了一下,痛楚已極。
  「星星,」溫月表情很是凝重:「我們本來就不應該發生這些事情,但是既然已經發生,我也不想再多說。不過,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想明白。」
  我苦笑了一下,其實溫月所說的,我又何嘗不明白?不過這也正是讓我感到頭疼的地方,一方面我很不喜歡這種不知所謂的關係,可另一方面,我又實在捨不得溫月!我痛苦地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可是……溫月,我真的……」
  溫月打斷了我的話:「星星,如果我們還要繼續下去,我還有一個要求。」
  「要求?」我一怔。
  「是!」溫月將車停到了路邊上,然後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我希望你不要愛上我!」
  「啊?!」我腦袋裡「嗡」一聲響,我不知道溫月何以會這樣說。
  「因為,我們隨時都可以拜拜,我也不想給你留下太多痛苦。」
  我哭笑不得,嘆息不已。想了想,我說道:「溫月,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溫月說:「你問吧!」
  我心一橫,也不再理會什麼,直愣愣地問道:「你的婚姻是不是很不幸福?」

果然如我所意料的那樣,溫月在聽到我的問題之後,臉色立即大變。她冷冷地反問我:「你認為婚姻幸福的女人還會出來偷情嗎?」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溫月用如此冷漠的口氣跟我說話,可見這一問題真的觸動了她的疼處。我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問你這些的。」
  車子突然發了瘋似地飈出去。我吃驚地看著溫月,卻驚異地發覺她的眼角已經溢出了淚水。我實在沒想到她的反應居然如此劇烈,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該死,我……」
  不料不說還好,一說溫月的眼淚竟簌簌地落了下來。
  我徹底懵了。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車子突然拐進旁邊的一條小路,然後嘎一聲停在了路邊。溫月將頭埋在方向盤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傻眼了。試問有幾個男人見得女人哭?更何況溫月還是因為我的問話而哭起來的!如何不讓我感到手足無措?
  我不安地從紙盒裡抽出兩張紙巾,小心翼翼地遞過去:「諾!」
  誰知就在這緊要關頭,我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掏出一看,是黎水打來的。本來我一肚子的氣就沒處放呢,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我更是氣打不到一處來,我一接通就對著電話吼道:「鳥人!有屁趁早放!」
  黎水沒想到我口氣這麼壞,忙問我出了什麼事?
  我說我正忙著呢,別多廢話。
  黎水說,昨晚吃飯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今晚大家一起過嗎?你還過不過來?
  我這才想起昨晚在酒席上說過的話。怪不得今天上午他還打過兩個電話。不過眼下這情形,我多半是去不了了。我於是說:「再說吧,我現在還有事。晚點給你們電話!」
  不曾想黎水這個來電竟陰差陽錯地救了我一把。在我和他通話的時候,溫月停止了哭泣,還抬起頭,從我手裡接過紙巾,將眼淚擦掉。
  我一掛電話,她便問道:「你還有事嗎?你如果有事,那你先忙!」
  我忙說,哦,沒什麼事情,是我同學。
  溫月說,那我們去吃飯吧。
  經過這一番折騰,我早已沒什麼胃口了,不過看到溫月總算安靜下來,我心裡也很高興。我搓搓手,說:「好吧!」
  車子再上大路,溫月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煩?」
  我搖搖頭,沒敢吭聲。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又再說刺激她的話。
  不過,溫月卻自己說道:「你不要覺得有什麼不安,我哭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自己!唉,有些事情,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說吧!」

大過年的,還在營業的飯館還真不多,我特別留意了一下,基本上沿路的好多店都關了門。不過,溫月好像早已胸有成竹,一路帶著我飛馳。到了西門,七拐八拐,終於在一家中餐館門前停下了。這家店名聲很大,裝潢很豪華,有一年我們公司團年也來過。不過平時這種地方我基本上很少光顧。此時雖然已是下午一點多鐘,可是門口仍停著很多車。也只有這種店才會在這時候依然開業。
  溫月將車停穩,解開安全帶,對我說:「大年三十,可別委屈了自己,還是吃好一點,走吧!」
  走進店門,立刻有服務生迎了上來。溫月對她說:「還有包間吧?」
  服務生說:「有!」便帶我們去包間。看樣子,溫月應該經常在這種地方出入。我頓時覺得矮了三分。
  溫月點了幾道特色菜,又點了幾個小菜,然後把菜單推向我,讓我再點自己喜歡吃的菜。我瞟了菜單一眼,忙說,不必了,足夠了。
  溫月又問我想喝什麼酒?我說,算了,大白天的,況且你還要開車,今天就不喝了。
  溫月也不再多說,只點了飲料。
  在這種地方,我發覺自己的底氣很不足。因為我很清楚,就剛才溫月點的那些特色菜,不會有哪一道低於一百塊。今天這一頓,至少得我一半的年終獎金。但是,對於這一切,溫月卻漫不經心,平靜自如。我心裡很是感嘆,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遠了!
  吃飯的時候,溫月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關切地問我怎麼啦?怎麼吃得這麼悶?是不是不和口味?
  我笑著搖搖頭,心裡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但是又不想再讓溫月看出我的不開心,只好借著喝飲料來掩飾。
  還沒吃完,黎水又打來電話,說他們正三缺一,催我快點過去。我看了溫月一眼,說,一會再打給你吧!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溫月笑著說:「你如果有事就忙去吧,我一會還要去一個朋友那裡。」
  我放下筷子,站了起來:「那我去了!」
  溫月吃驚地看著我,說:「你不吃了?要去也得先吃飽呀!」
  我說:「我已經吃飽了。」其實我才吃了半飽,可是這飯吃得實在太難受了。
  溫月也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擦嘴巴,說:「那我送你過去吧!」
  我說:「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啦。」
  溫月也不再堅持。她站了起來,說:「星星,你是不是不習慣在這裡吃飯?要是這樣,我們以後不來就是了!」

我到的時候,黎水他們正在打三家麻將。一看到我,黎水立刻哼了一聲,不滿地說:「臭小子,現在才來,害得我輸慘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打三家了!老感覺怪怪的。」
  我坐到黎水對面空著的那方,問道:「那誰贏錢了?我來收拾他!」
  坐在黎水上家的瘟豬仰起腦袋,一臉不屑的神情:「就憑你?哼!」
  不用說,準是他贏了。這傢伙以往打牌都是十打九輸,難得贏一次,怪不得這麼得意。瘟豬長得一副肥頭大耳的模樣,更有趣的是,他真名叫朱溫,反過來念正好「瘟豬」諧音,所以我們都叫他「瘟豬」。有時候我們真佩服他老爸的「智慧」,竟然可以想出如此絕妙的名字來。瘟豬也是我們大學一個班的同學,不過他和我們不同,他是本地人,家裡條件又很好。畢業後進了一個效益很好的企業,現在已經榮升部門經理。但是瘟豬在我們這裡,一向是被大家狠「涮」的角色,誰也沒少拿他尋開心。尤其是黎水,動不動就把他「洗刷」得一無是處。坐在黎水下家的是黎水的同事,叫楊建伍,和黎水關係很鐵,平時有事沒事都愛往黎水這裡跑,因此有時候我們都笑他們兩個是「玻璃」。
  我一上陣之後,立刻連胡了幾把。而且還有兩把是四番的。瘟豬嗷嗷大叫,說我是不是吃了火藥,今天專門來炸大家。我笑著說,我剛才就跟你說過了,別囂張,待我來收拾你!怎麼樣,現在信了吧?
  又打了兩圈,大家各有輸贏。黎水忽然問我:「星星,你最近還和侯曉禾聯繫沒有?」
  我說:「沒有呀,至少有一年沒有任何音信了。」
  黎水說:「你知道嗎,我今天上午看到侯曉禾了,她和一個至少有五十歲的老傢伙從西武百貨出來,非常親密的樣子,我沒敢打招呼,不過我估計她應該看到我了。所以我後來給你打電話,不過你沒接!」
  我冷笑一聲,說道:「反正她現在愛跟誰跟誰,早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不過聽你這麼說,我也不覺得奇怪,她本來就是鑽到錢眼裡的人,那老傢伙才五十歲?還好,還扭得動。」
  說完才發覺瘟豬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瘟豬說:「哇,星星,你好大的怨氣呀!怎麼說你們都曾經在一起那麼多年,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我朝他腦袋拍了一下,說:「廢什麼話,打你的牌!」
  黎水不勝唏噓地說:「說起來當初還是通過我你們才認識的呢!早兩年我們都很看好你們,以為你們要結婚的,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
  我的心忽然莫名地痛了起來,說:「有些事情本來就說不清楚。唉,算了,別說了,繼續打牌吧!」

晚上回到家,仔仔細細地看著每一件熟悉的傢具,心裡充滿了酸楚。這個房子是畢業的時候和侯曉禾一起租下來的,不少傢具也是跟她一塊到舊貨市場買的。記得當初為了一個花瓶,侯曉禾還和我鬧情緒,我覺得不實用,不想買,可她非要買不可,還說家裡要是連一個花瓶都沒有,哪有半點情調?後來我實在拗不過她,終於還是買了。最初的幾個月,侯曉禾每隔幾天就會抱回來一束鮮花,插在花瓶里,閑暇之餘,還要澆澆水,對著花胡言亂語一番。如今,花瓶還靜靜地呆在牆角里,但是當年那個澆花的人卻不知人在何處?
  我從箱子里翻出那本塵封已久的相冊,裡面所有的照片都是與侯曉禾一起拍的,每一張,都記錄了我們曾經的往事。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日子那些場景中去,分享著當時的快樂與甜蜜。
  瘟豬說得對,也許我真不該對侯曉禾有太多怨氣,雖然她無情地傷害了我,但是我們也曾有過很多美好的回憶。其實在這一年多以來,每每回想起我和侯曉禾在一起的那些年月,就讓我有一種窒息感,甚至於彷彿一個牢籠,在幽禁著我的心,我的靈魂。我努力想從其中掙脫,卻總不成功。我也曾試過站在侯曉禾的角度想,試著去理解她,可是我就是無法明白,為什麼四年的感情,到頭來卻是因為金錢的緣故,不得不走向終結?難道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只有錢才可以讓人幸福嗎?難道沒有錢的人就沒有權利擁有愛情和幸福?
  其實,侯曉禾摧毀的,不僅僅是我和她的愛情,還有我所有對愛情的憧憬與熱情。也正是因為這樣,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根本沒有勇氣去嘗試追求愛情。
  一句話,侯曉禾已經讓我對愛情徹底絕望。
  這一點,才是最關鍵,也是最致命的。
  可是,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麼當我從黎水那裡聽到她的消息,聽到她和一個老傢伙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還會痛?難道在我內心深處,仍對她懷有一絲牽挂?甚至是不舍?
  不過,我也明白,就算我對她還有牽挂也罷,不舍也罷,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已劃上了句號,此生此世,也許都不會有再續前緣的機會與可能。所以,我必須將這個叫侯曉禾的女人從我的心裡剔除。

新年的鐘聲敲響了。往年在家,這時候應該最是熱鬧。由於我們那裡並沒有限制燃放鞭炮,因此家家戶戶都會鉚足了勁地放,彷彿對來年紅火生活的願望全表達在鞭炮里了。記得有年我在外面玩,十二點左右才騎著摩托車回去,被街道兩旁的人家的煙花嚇得心驚膽戰,惟恐不小心就被炸到身上。
  而這裡若要燃放煙花必須到二環路以外的一些集中點去,所以城裡反而少了那種熱鬧氣氛。本來黎水他們也要去的,可我卻說沒有心情,堅持要回來,因此掃了大家的興,結果都沒有去成。
  其實我之所以不去,固然是因為沒有心情,但很大程度上卻是為了溫月。雖然下午我走得有點鬱悶,不過仍期盼著能和她在一起過。但到現在都沒有接到她的電話。本想嘗試著給她打過去,可回來之後又沉浸在與侯曉禾在一起的那些回憶中,所以竟一直沒有打。如今鐘聲響了,我再也坐不住了,拿起手機撥了溫月的號碼。
  謝天謝地,這一次沒有關機。看來溫月真的沒有騙我,還在用這個號碼。
  電話一接通我就聽到那邊傳來打麻將的聲音。我陡然感到一絲緊張,想了想才說道:「你在打牌呀?」
  「嗯。」溫月應道,語氣不冷不熱。
  我訕笑道:「哦,那算了,不打擾你了!」
  溫月只說了一聲:「好!」便掛了電話。
  我的心情忽然變得有些沉重起來。我想起了她說過的那些話,她說我們只是逢場作戲,隨時都可能拜拜,她還警告我千萬不要愛上她,否則只會徒增痛苦……看來,我在她眼裡,不過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罷了,只有在她寂寞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偶然想起。可憐我還傻兮兮地想著她,想著和她一起度過這樣一個除夕之夜……也是,正如她所說的,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別說她已經結婚了,就算她是自由身,又怎麼可能和我在一起呢?她過的生活,是富人階層的生活,連車都不只一輛,而且每一輛都價格不菲,哪是我這種小人物所能企及的?所以,能夠有個逢場作戲,有個一夕之歡的機會,就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罷了,罷了,別再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還是老老實實地過自己的窮酸日子吧!可是……真叫我忘記她?……我能做得到嗎?……
  越是胡思亂想,我的腦袋越是漲痛,可謂萬緒皆到不了頭。我苦笑不已,乾脆什麼也不想了,草草洗了一下腳便上床睡覺。
  
  溫月大清早就打電話來叫我起床,說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不要睡懶覺,否則接下來的一年會稀里糊塗,沒個清醒樣。
  昨天晚上我還在為溫月胡思亂想,鬱悶非常,甚至還萌生了不想再理會她的念頭。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接到她的電話,我的心便情不自禁地被她牽著走,唉,這種事情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呀!不過聽她語氣,似乎心情很好,我的心裡也多了幾分暢快。
  我說,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迷信?
  溫月說,快起來吧,我們一起去燒香祈願。
  我抬眼看了桌上的鬧鐘,才六點過,便開玩笑地說這麼早,估計菩薩還沒起床呢!
  溫月立刻嚴肅地說:話可不能亂說,小心得罪了菩薩。
  看樣子她好像很信這東西。我於是說好吧,我馬上起來,你過來接我嘛。
  溫月笑著說,小懶蟲,我已經在你們樓下了。
  我半信半疑,胡亂地穿上衣服,連洗漱都顧不上便飛奔下樓。
  果然,溫月的車就停在路邊上。我連忙上車,卻見她正笑眯眯地看著我。
  「你的速度倒是很快嘛!」溫月說道。
  我說:「那是,豈有讓美女久等的道理!」
  溫月說:「嗯,這點很好,我喜歡!呵呵!」
  看她眼圈有點烏黑,我關切地問道:「你不會打了一個通宵的牌吧?」
  溫月說:「是呀,還小小地贏了她們一些!」
  我說:「你能幹!能幹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溫月笑著說:「怎麼,有黑眼圈是不是就不漂亮了?」
  我說:「漂亮是漂亮,不過就是有點像熊貓!」
  溫月推了我一把,說:「去你的!你才是熊貓呢!」
  我哈哈笑道:「正好,熊貓燒香!哈哈!」
  溫月從腳底下拿起一盒糕點,遞給我,說:「隨便先吃點吧,等燒完香我們再在寺院里吃齋飯!」
  我們來到位於城北的這個寺院時,才發現燒香的人很多。尤其是一些老頭老太,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大把香,有的還帶了水果。溫月說,怎麼樣,現在你還以為自己起得早嗎?
  上香的時候,溫月神情十分虔誠,還不時地跪拜在菩薩面前,嘴裡念念有詞。我雖然不是很信奉神靈,可是見她這樣,也不由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燒完香,吃完齋飯,我問溫月要不要回去睡覺?她說不用,又問我能不能陪她去爬山?我雖然擔心她一宿沒睡,可能吃不消,但看她興緻如此高昂,也不好多說。於是,我們又驅車到離城十幾公裡外的東郊桃花山去。
  若是在春天,桃花山漫山遍野儘是桃花,煞是好看。每年桃花節,都吸引百萬計的遊客,山上數十家農家樂,家家爆滿,真正「人面桃花相映紅」。但此刻桃花山卻非常蕭條,連半條人影都看不到。陰冷的山風,陣陣吹過,冷得我直縮脖子。走到半山腰,溫月停了下來,駐足遠眺,眼睛居然有些發潮。
  只聽到溫月說道:「記得以前我在老家的時候,經常跑到山上去玩,我很喜歡那種從高處眺望遠方的感覺,不僅視野開闊,彷彿心境也特別廣闊。再怎麼煩心的事情,都會隨飛而去,不留痕迹!後來搬到了城裡,就很少有機會爬山了。不過每年大年初一,不管我在哪裡,不管我頭天晚上有沒有睡覺,我都會去爬山……」
  我心裡涌動著一股感動之情,想不到溫月對山還有這樣的情愫。我說:「如果有機會,以後我多陪你爬爬山吧!」
  溫月看著我,微笑著點點頭:「嗯!」
  我問道:「還要不要再往上爬?」
  溫月神情昂揚地說:「當然!」
  溫月一邊走一邊說:「其實我小時候很自卑的,學習成績很不好,長得又矮,總被人看不起,所以性格非常孤僻,也不怎麼合群。後來有一次,我因為摔壞了家裡的熱水瓶,害怕被爸爸罵,竟一個人跑到山上去了。可是,當我站在很高的地方往下看時,發現山下正在行走的人,顯得非常渺小,渺小到不足以讓我害怕的地步。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並沒有比人低一等。人的高大矮小,只是因為你處於不同的位置而已。也就是那時,我重拾回了信心。這也就是我後來為什麼喜歡爬山的一個主要的原因。」
  說到這裡,溫月回頭看了我一眼,說,跟你說這些,你會不會覺得很悶?
  我搖頭,說:「怎麼會?我就喜歡多聽聽你的故事,也好讓我多了解了解你!」
  溫月眼神忽然暗淡了下去,聲音也低沉很多:「你還是少了解我一點好,有些事情……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
  「說我?」我頓住了,「說我什麼?」
  溫月神情回復了平靜:「隨便呀,你的童年、家鄉、工作、愛情,什麼都可以,也讓我多了解一下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呀……」我思索了一下,說:「這樣吧,我給你說說我們大學的時候,半夜在女生樓下彈吉他的故事,好不好?」
我給溫月講了很多自己以前的事,有些還是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人的隱私,甚至包括關於我和侯曉禾的事。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麼居然可以毫不保留地向她傾訴?或許是因為溫月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吧,又或許是我內心的情感壓抑得太久了,一旦宣洩便不可收拾。但無論如何都好,經過此番傾吐之後,不但我心裡感到無比暢快,而且我和溫月之間的距離,又無形之中拉近了不少。遺憾的是,對於溫月自己的事情,她仍不願多提。我想,她也許有自己的苦衷吧。不過也無所謂,哪個女人不設防?再說了,我們認識的時日尚淺,不必苛求太多。
  下山後,溫月仍戀戀不捨,幾次回頭再望桃花山。我表示,今後有機會,一定每年大年初一都陪她爬山。這話多少有些曖昧,不過卻真是我此刻的心聲。但溫月聽后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回到車上,溫月忽然仰著臉問我:「我今天不想回去了,想去你那裡,不知道方不方便?」
  這話實在很令人感到意外,不過我立刻說道:「方便!當然方便!」
  話說出口之後,我又不免有些擔心:自己住的地方條件那麼差,而且又沒怎麼收拾,如何好意思讓溫月光顧呢?
  溫月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輕輕笑道:「沒關係,就算房間亂點也無所謂,男人嘛,太整潔了反而顯得不自然了!呵呵!」
  我還能再說什麼呢?只好陪著傻笑了!
  進城后,路過一個大型超市,溫月突然拐進停車場,然後對我說:「今天我們就不出去吃了,自己做菜吧!」
  我驚異地望著她:「你還會下廚?」
  溫月詭秘一笑,說:「男人在外舞大刀,女人只好在家舞菜刀!所以,能做幾道菜,不算什麼的!」
  我被溫月的話逗樂了。想當初和侯曉禾在一起時,她不會做菜也就罷了,還打死不願學,連麵條都煮不來,每次一說她幾句,她總振振有辭,說都什麼年代了,還有幾個女人有閒情逸緻揮舞菜刀!接著還搬出一大堆道理,搞得我頭都大了。後來有一次在辦公室做個小調查,看看還有多少女孩子會做飯,真是不調查還好,一調查嚇死人,六個女生竟然只有一個女生偶爾下廚,而且只會做番茄炒蛋!最要命的是,那幾個女生們還特理直氣壯,跟侯曉禾一個德行。從那以後,我不得不接受這麼一個殘酷的現實:這年頭,想要女孩子下廚,簡直比要母豬上樹還難!真想不到,以溫月這樣的女人,竟然還會做菜,實在太難得了!看來,溫月身上的很多優點真的需要我慢慢發現才行。
溫月的廚藝真是沒話說,幾道家常菜,居然做到色香味俱佳,吃得我直呼過癮。只恨自己沒有福分,不能天天享受這等美食。吃完飯,我讓溫月先去床上休息一會,溫月溫柔地看著我,說,那就麻煩你收拾碗筷了。我說這點算什麼,小意思!快去睡吧,瞧把你困的,眼皮都在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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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3:53 | 只看該作者
目送溫月走進卧室,我心裡泛起一股甜蜜的感覺。自從侯曉禾走後,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來,真的是添了不少生氣。可是一想到溫月已經嫁做他人婦,我和她不過只是一種曖昧的關係,我的心又彷彿跌進了冰窟里。
  碗筷刷洗妥當 ,我躡手躡腳地朝卧室走去,生怕打擾溫月的好夢。可是才踏進卧室,便看到溫月並沒有睡覺,只是背靠著牆發獃。
  「怎麼沒睡呀?」我問道。
  溫月對我笑了笑,說:「我睡不著。」
  我坐到她旁邊,將她擁入懷裡,說:「睡吧,把你累壞了我可擔當不起!」
  溫月將頭靠著我的肩膀,指著牆角的花瓶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個花瓶應該是你以前的女朋友買的吧?」
  我也不否認,說:「沒錯,是侯曉禾買的。為了這個花瓶,她還跟我鬧過情緒呢!」
  「哦?能說來聽聽嗎?」
  我於是將有關花瓶的故事告訴了溫月。聽完后,溫月輕輕笑了一下,說:「星星,不知道你意識到沒有,其實你有時候挺悶的!」
  「哦?」我有點好奇:「真的嗎?」
  溫月說:「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我也感覺到了。首先,你話不是很多,其次,也不怎麼懂得哄女孩子開心,還有……恕我直言,你這個人真的沒什麼情調……呵呵,你可不要生氣哦!」
  我愣了,要不是溫月說出來,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這麼多缺點呢。怪不得以前侯曉禾經常罵我是朽木,不可雕也。還有,辦公室里那幾個小**一天到晚叫我「木頭人」,原來如此……
  溫月看我有點不自在,又笑著說:「怎麼?被我這麼說,覺得沒面子啦?」
  我臉一紅,分辨道:「哪有?只是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正在反省呢!」
  溫月說:「不過,話說回來,你這人悶是悶了點,但有一點卻很好!」
  「哪一點很好?」被人數落之後,又聽到自己還有優點,心情也為之一振。
  溫月笑著說:「不用反應這麼激烈嘛!做人的至高境界是榮辱不驚,看來你還得多加修鍊才行!」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溫月說:「怎麼說呢,你這人吧,挺樸實的,心地也很善良,沒有什麼心計,跟你在一起,讓人覺得比較放心!」
  我故做蔫狀:「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呀?我知道,所謂樸實,其實就是傻,不開竅!」
  溫月卻嚴肅地說:「不,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意思!要知道,社會上複雜著呢,並不是人人都善良的!」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這幾天,溫月一直住在我這裡。我們一起買菜、做飯、看碟子,偶爾也出去看場電影。生活簡單而快樂。溫月還買了一束鮮花,插在侯曉禾留下的花瓶里。插之前,溫月問我有沒有意見?我說:我替花瓶謝謝你,又將生機和靈性還給了它。溫月卻說,我不是想給花瓶生機和靈性,而是想你生機和靈性。我感動無言,將她溫溫柔柔地摟在懷裡。
  其間黎水和瘟豬分別給我打過電話,約我出去打牌或喝酒,都被我謝絕了。為了防止他們找上門了,造成尷尬局面,我還跟他們撒了個謊,說我已經到另外一個城市,和某高中同學在一起。
  這幾天里,我越發感覺到溫月的善解人意和溫柔體貼。我們聊了很多話題很多事情,溫月最感興趣的卻是我在大學里的那些趣事。不過對於她自己的事情,她總是三緘其口,讓我甚感無奈。我總是這樣對自己說:再等等吧,也許有天她會讓我知道的,到時候,也就是她真正接納我的時候!
  不過,我總隱隱覺得我們的幸福生活很快就會結束了。每次半夜醒來,我都擔心溫月會忽然不見了。只有伸出手去,還能摸到她,我懸著的心才又落地。
  然而,我擔心的時刻終於還是來了。而且來得那麼快,那麼無情。初六早上,我們還在睡夢中,忽然溫月的電話響了。我朦朧中看到她急急忙忙地跑到陽台上去接,立刻有種不良的預感,睡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由坐了起來,焦慮不安地等著她。
  果然,溫月一進來就說:「星星,我有急事,得走了!」
  我驚恐萬分地望著她,很害怕她會從此一去不復返。溫月看著我,似乎也有些不舍,但她卻心一橫,儘快穿戴好,然後推門而去。
  「溫月!」我忍不住喊了一聲。
  溫月在客廳里嘆了一聲,說:「星星,自己保重,我回頭再與你聯繫!」
  我從床上跳下來,連鞋也顧不上穿,便追了出去。
  我緊緊地抱著溫月,我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同時,我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往下沉。
  溫月動情地說:「星星,別這樣,我又不是再不回來了!」
  我知道,她這話不過是在安慰我罷了。我們像是兩隻在刀尖上跳舞的精靈,雖然有著清風一樣飄逸的情感,卻沒有蝴蝶一般輕靈的身體,稍有不慎,便落個以身祭刀的下場,哪裡還奢望有什麼未來!
  然而,就算我再怎麼眷戀也好,時間依然不會凝固,該走的人終究還是要走。
  恍惚間,溫月從我懷裡掙脫而去,隨即,我就聽到客廳的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音。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被掏空了。
花瓶里的花已經枯萎,沒有半點芳香。我的心,也如這花般毫無神采。這已經是溫月走後的第十天了。
  溫月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再無音信。十天里,每天我都不知疲倦地撥叫那個號碼,但是結果都是一樣了,關機關機還是關機。我想,也許溫月再也不會用這個號碼了。
  沒有溫月的日子,竟是如此煩躁煎熬。站的時候想坐,坐的時候想躺,躺的時候又想出去走,看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手腳不像手腳。飯不想吃,水不想喝,碟子不想看……眼前浮現的全是溫月的影子,腦子裡飄蕩的全是溫月的聲音。她的每一個笑容,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似乎連成了一根根繩索,將我緊緊捆住。我越是想掙扎,便越是難受。
  我確定,我已經愛上溫月了。
  惟有愛,才如此飽受相思之苦。惟有愛,才如此徹底地作踐自己,而無時無刻不銘記著對方。
  我一遍一遍地對著鏡子說,溫月,對不起,你叫我不要愛上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我一遍一遍地對著枯萎的花說,溫月,我不想遏制我的感情,我不要不愛你。哪怕我們沒有明天沒有未來沒有出路。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真真實實明明白白地愛一場……
  我一遍一遍地對著禁閉的大門說,溫月,你回來吧。哪怕只是瞬間停留,哪怕只讓我看一眼,哪怕要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然後,我一遍又一遍地以淚洗面。
  
  我知道,作為一個男人,這樣多情而脆弱,實在是太不應該。可是,我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或許,是因為我受夠了勢利女子的冷嘲熱諷,受夠了寂寞的鳥氣,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不在乎我有錢沒錢不計較我是否非得有鴻鵠之大志的美麗女子,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溫馨日子,因此,心中怎不掀起波瀾?情感之門怎不暢意痛開?
  然而,如今我要怎樣才能找到溫月?溫月還會主動回來找我或聯繫我嗎?
  我不得而知。就像我從枯萎的花、寂寞的鏡子、禁閉的大門看不到我的未來一樣。
周末,我們部門組織去唱歌。這是年後的第一次集體活動,縱是剛經歷過春節期間的「酒精」考驗,但是,大家的興緻依然很高。當然,我除外。
  長長的條桌上,滿滿當當地擺著三十六瓶啤酒。這是「悶**男」何奇雍的傑作。這廝非要看三件啤酒擺在面前是怎樣一種氣勢,所以煞費苦心地一瓶瓶碼好。待到全部擺完,他還拿出相機狠拍了幾張,一面說:哇,好壯觀!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同事們唱歌喝酒瘋跳。卻沒有半點心情參與其中。手裡的手機翻來覆去地看,期盼著奇迹地出現。但是,什麼也沒有等到。
  酒喝到酣暢處,林韶端著兩杯酒過來,坐到我旁邊,遞了一杯給我,說道:「來,木頭,喝一杯!」
  我不知道林韶為何忽然要過來和我喝酒說話,平時在辦公室里,我們之間的話並不是很多。她只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喜歡叫我「木頭」,偶爾也開我幾句玩笑而已。可眼下包間里氣氛如此熱烈,我也不好拒絕,於是接過酒,和她輕輕碰了一下,然後抿了一小口。
  「怎麼,一個人干坐著?」林韶問我:「沒心情和大家一起玩?」
  我微笑著搖搖頭。
  林韶湊近我,神經兮兮地說:「哎,看你樣子,心神不定的,是不是在戀愛呀?」
  我不知道她這樣問是什麼意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說呢?」
  林韶指著我,咯咯地笑道:「你還挺滑頭嘛!」
  說完,她又起身找別人喝酒去了。我覺得有點莫名,不過也只好一笑了之。
我沒有等到散場便先行閃人。KTV離我住的地方大約有兩三公里,所以,我決定步行回去。
  走在清冷的街頭,我想起與溫月初遇的情景。倘若那天晚上我窩在家裡看碟子或者沒有走進酒吧,也許我們很本不可能認識對方,也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但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是否意味著我們還是有緣分的?那既然有緣分,我們應該不會就這麼了結的。望著遠處的闌珊燈火,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思念也越來越熾熱。
  我多麼希望,能在前方遇到**思夜想的溫月呀!可惜,這樣的夜晚,只有凄冷的風從我的面頰滑過。
  走到那幾天我們經常去買菜的超市外邊時,我的腳步停下了。我似乎看到,溫月手裡提著大包小包,正笑盈盈地看著我。可是當我揉揉眼睛,她卻又消失了。
  我嘆了一聲,只好悶悶地繼續走路。遠遠的,我看到在我們樓下的街邊,停著一輛個性十足的甲殼蟲,正是溫月第一天晚上開的那輛。我酸澀地笑了,我知道,這一定不是真的,只是我太過於思念溫月所產生的幻覺罷了。
  慢慢走近,用力揉眼睛,奇怪的是車還在那裡。我正納悶,忽然聽到有人叫了我一聲:「星星!」
  溫月從車裡下來了!裊娜的身形,飄逸的長發,時尚的服飾,溫月,真的是溫月!我發了瘋似的狠掐自己的大腿。然後眼淚居然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下來。
  
  我們在夜色里緊緊地摟在一起。然後,發瘋地尋找對方的嘴唇。當我們的唇舌糾纏在一起,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一切是真的,溫月真的就在我的懷裡。我的淚無聲無息地流著,順著面龐流進我們的嘴巴。過了一會,我才發覺,原來流進我們嘴巴的,不僅有我的淚,還有溫月的淚。
  許久許久,我們才雙雙上車。我說:溫月,我現在不想回家,我只想去兜風,我要好好地享受和你一起吹風的感覺!
  溫月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啟動車子。她在用行動來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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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3:54 | 只看該作者
車在城西三環外的一條新修大道上以六十邁的速度行駛。此時已經凌晨一點過,寬敞的道路上,只有我們這輛車,顯得悠閑而自在。
  坐在溫月旁邊,我感到無比暢快。不過溫月這時候卻很平靜,優遊地開著車。
  我雙手枕著頭,說道:「真想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好讓我永遠享受著如此閑適的感覺。」
  溫月說:「你不覺得半夜三更還不睡覺,在郊外閒蕩有點不太正常嗎?」
  我搖搖頭:「不會呀,我反正覺得這很浪漫呢!」
  溫月笑笑。
  我說:「對了,你什麼時候去找我的?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溫月說:「我只是忽然很想見你,所以就去了。不想事先通知,也不想找不到你就打電話。我本來想,你要是再過十分鐘還不出現,我就走了,結果剛過了三分鐘,你就回來了。」
  我暗自嘆息,心想,你說得好輕鬆,卻把我害苦了!想見又見不到你,想找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
  我舔舔嘴唇,說:「溫月,你以後能不能不要說消失就消失,你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多麼難熬!」
  溫月將車子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我笑道:「怎麼,真的愛上我了?」
  我嘆了一聲,說:「你覺得呢?」
  溫月說:「我怎麼知道?」
  我說:「我也知道,也許我不該愛上你,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抓住溫月的手,深情款款地說:「溫月,我,我真的愛你!」
  溫月將手抽了出去,低下頭默想了好半天,才輕聲說道:「星星,我明白你的感受。說真的,我也不想讓你痛苦,可是,可是……唉,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所以,我真的很為難。」
  我又何嘗不明白,溫月夾在中間很為難!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溫月對我,並非一點感情也沒有。但是,她畢竟又是一個已經結了婚的人!從我的立場上來說,雖然我也希望溫月可以選擇跟我在一起,但在事實上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註定了我們只是逢場作戲的本質。
  本來輕鬆愜意的氣氛,卻因為談到一些現實的問題而變得沉重起來。我也再沒有心情這樣兜下去,於是吐出一口氣,說:「溫月,我們……還是回去吧。」
  溫月看著我,眼眸里閃過一絲惆悵,繼爾,又轉為無奈。她將車子掉頭,朝著城裡開去。
  到了我們樓下,我看她沒有下車的意思,便問道:「你不上去啦?」
  溫月說:「星星,我現在心情很亂,你自己回去吧。」
  我解開安全帶,又問了一句:「溫月,能告訴我你現在用的號碼嗎?」
  溫月猶豫了一下,說:「還是不要了,我會跟你再聯繫的!」
  然而她這句話讓我忽然感到惶恐,我非常害怕她又像前兩次一樣,一走便很久沒有音信。我用乞求的眼神望著她,說:「溫月,你還是留下來陪我好嗎?只有你在我身邊,我才能睡得塌實一點!」
窗外漸漸發白,而我居然還未合上眼。溫月在我的臂彎里熟睡著,偶爾身體還輕微地顫動,彷彿在夢裡受到了驚嚇。她這個樣子,越發讓我感到心疼。
  臂膀因為溫月長時間枕著而酸麻,但我還是一動不動,生怕驚醒了她。記得大二的時候,黎水喜歡上了藝術系一個大一的女孩,可是他又不敢大膽去追求,每天只是躲在遠處,偷看人家。那段時間,黎水還為女孩寫了很多酸得掉牙的詩。有一次瘟豬從他的書里翻出一頁精緻的紙箋,上面有一首黎水寫給女孩的詩。好事的瘟豬便在寢室里大聲宣讀。有幾句我至今依然記得:「希望可以有一天 / 看著她在我的臂彎里 / 做夢 / 即便,她的口水淋濕了我 / 也是一種幸福。」
  我一直都懷疑黎水的原句並沒有「口水淋濕」這樣的話,只是瘟豬即興加上去或者改動的,但是當時瘟豬誇張的表情和腔調,直到如今,仍深深印在我的腦子裡。後來為了這事,黎水還狠狠地揍了瘟豬一頓,並揚言今後誰要是再犯,兄弟都沒得做。因此之後我們也沒心思再向黎水求證原詩到底是不是這樣。可惜的是,後來黎水終究沒有和藝術系的那女孩在一起。據他自己透露,其實當時他還是很有機會的,只是膽子太小了,遲遲沒有下手,所以才被一個物理系的傢伙捷足先登了。 「所以說呀,該出手時就出手!免得到最後只能抱憾終生!」黎水說這句總結性的話時滿臉的懊喪。
  不過現在想來,瘟豬念的那幾句雖然俗了點,卻也說得沒錯。即便,溫月真有口水淋濕我的手臂,也是一種幸福。——當然,幸福不在於有無口水,而在於她是否在我的臂彎里。
  
  天已大亮。溫月睜開惺忪的雙眼,發覺我睜著眼睛,問了一句:「你醒了?」
  我笑了笑,說:「不是醒了,而是根本還沒有睡。」
  「啊?」溫月猛地坐了起來,驚訝地看著我。
  我一邊輕輕地活動酸麻的手臂,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沒什麼的,一個晚上不睡覺又死不了人。」
  溫月歉疚地說:「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在這裡,你也不會覺都沒睡好。」
  我伸出手去摟住她的腰,笑道:「不關你的事,我只是想一些事情,所以才沒睡。沒關係的,你看我還不照樣生龍活虎!你要是不信,我還可以向你進一步證明呢!」
  說著,我一把將她壓在身體下。
  溫月發出吃吃的笑聲,說:「你這個壞蛋!大清早地就要做壞事呀!」
  我說:「你難道不知道男人都是早上最雄偉嗎?!」
  說完,我立刻用嘴巴去封住她的嘴唇,並一寸一寸地去探尋她的密幽之地。

溫存過後,溫月又躺在我的臂彎里,呢喃著和我說些情話。
  溫月這一點,最是讓我著迷。不像侯曉禾,一完事便去洗澡,彷彿我弄髒了她的身體,不清洗就不舒服似的,很是讓人掃興。以至於後來每次**,我一想起她又要去洗澡,便索然無味,無心再繼續。
  說了一會話,溫月見我倦意來襲,直打呵欠,便叫我先睡一會。溫月的善解人意,讓我倍覺溫暖。
  我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後。而溫月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著雜誌。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還故意發出聲響,想引起溫月的注意。
  溫月抬起頭,笑著說:「醒啦?起來洗臉刷牙,我把飯菜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略感驚異:「你做飯啦?」
  溫月點點頭,然後起身出去熱菜。
  我心情大快,從床上一躍而起。
  
  吃飯的時候,溫月忽然正色地說:「星星,你有沒有為自己想過?」
  我正在夾菜的筷子停住了。我看著溫月,不知道她何以忽然這樣問。
  溫月幽幽地說:「我的意思是——你不覺得我們這樣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出路嗎?其實我倒無所謂,但是你不同,你是一個男人,你這麼年輕,應該有更美好的未來,沒必要再這樣委屈自己的!」
  我深鎖眉頭,悶不做聲。溫月所說的這些,我當然有想過。這也是我一直感到困惑的。一方面,我知道和溫月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另一方面,我又捨不得溫月!我捨不得離開她,她不在我身邊,我會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我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我的生活與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分別!
  生活充滿了痛苦的矛盾,左邊是深淵,右邊是懸崖,進沒有路,退亦沒有路!
  明知道飲鴆止渴是死,但不飲還不一樣渴死!那麼,我又能如何?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不想去提,也不願意去提!抱著能拖一天是一天,能在一起一秒是一秒的心態,痛並快樂著!
  可怕的沉默。溫月臉上陰晴不定。
  過了半晌,我放下筷子,看溫月的眼睛,說,溫月,不管怎麼樣,我只想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哪怕下一秒我們走投無路,我也認了。
  溫月長嘆,道:「星星,你真的太傻了!」
  頓了頓,她又說:「不過,我很感動,真的!」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溫月的手。雖然那隻手有點冰涼,但是,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是熱的。
子夜。我倚在窗檯邊,看著城市的點點燈火。溫月已於一個小時前離去。這一次,我異常的平靜。甚至也吻別都沒有,只是輕輕揮手。
  溫月說,方便的時候,她會再來找我。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會方便,也沒有問。我不想再給她太大的壓力——她要周旋於她老公與我之間,壓力自然不小。
  直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溫月到底是幹什麼的,雖然此前我曾經做過諸多猜測,但是,並不想向她求證。或許,有些事情太過於明白反而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所以,我寧願做一個糊塗鬼。鄭板橋不是說過嗎?「難得糊塗」!
  今夜,難得的晴好天氣。滿天繁星與城市燈火連成一片,也算是一道迷人的風景線。可惜,夜色涼如水,獨倚寒窗的那份寂寞,卻也難以消受。
  我忽然想起了兩句古詩:「天階夜色涼如水,卧看牽牛織女星。」
  牛郎織女隔著一條天河,未能時時相見,只有每年七夕在鵲橋上相會。那麼,我和溫月呢?我們中間隔著什麼?能有一座屬於我們的「鵲橋」嗎?
  
  自從那天晚上部門活動之後,我發覺林韶看我的眼神越來越怪了。有時候竟令我有如芒在背的感覺。我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她的眼神中確實另藏深意?
  但我實在不敢去招惹她。
  且不說我心中挂念著溫月,就算我孤身一人,寂寞一百年,也不敢對她有什麼想法呀!
  畢竟,關於她的傳說,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據說,她最瘋狂的時候,竟然腳踏三隻船!而且最讓人嘆服的是,那三條「船」居然在都知道彼此存在的情況下,還能和她相安無事!所以,對於這樣的「奇女子」,我們惟有「仰視」的份,怎麼還敢生出非分之想?就算借我十個豹子膽也不夠呀!
  因此,我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過就只有打哈哈。
  然而,某天中午,當我們兩人在洗手間外面「狹路相逢」的時候,我還沒有來得及「打哈哈」,林韶就神經兮兮地對我說:「為什麼每次你看到我都很心虛,莫非你對我有意思?」
  此話差點沒要了我昨天的晚餐和今天的早餐。我無語之極。
  接著,她又撲哧一笑,說:「算了,看你窘迫的樣子,我也不逼你承認了!」
  林韶走後五分鐘,我仍對著洗手台上的鏡子發獃:我有窘迫嗎?我剛才窘迫了嗎?!
春天悄無聲息地來了。在城市裡,每天面對的都是高樓大廈,車輛人流,對季節的變化,感受並不深刻。這些天,又和溫月見過兩次面,但每一次在一起都不過兩三個小時,無非也就吃頓飯喝杯水。後面一次我對溫月說,桃花節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一起去看桃花吧。溫月眼睛里亮晶晶的,但是她卻含糊地說,再說吧。
  其實我也只是試探性地問問而已,因為我也明白,我們並不能像一般的戀人那樣,想什麼時候見面就什麼見面,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桃花節開幕後的那個周末,我們真的去桃花山看桃花。不過,這個「我們」不是我和溫月,而是我和公司的同事們。老黃這人雖然平時不苟言笑,但是集體活動,他還是喜歡組織的。
  我們部門十一個人,開了三輛車,直殺桃花山。我和何奇雍以及其他兩個男同事同坐一輛車。四個大男人,也就何奇雍嘴巴多一點,一路上基本上是他個人在獨白。這廝從女人說到足球,從足球說到電影明星,從電影明星說到寵物,再從寵物說到女人。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多話,早知道這樣就把他「分配」到柳莉紅那輛車上,一個雞公,一個雞婆,珠聯璧合,天下無敵。
  大年初一與溫月來的時候,一路上冷清清,沒幾輛車,但這次卻車水馬龍,分外熱鬧。到了到桃花山,更不得了,山下密密麻麻地停著很多車,往山上看,人頭比桃花還多。
  我想起了上次與溫月一起攀登桃花山的點點滴滴,今日伊人卻未能陪在身邊,不由徒添幾分惆悵。
  老黃事先讓周嫣聯繫的那家農家樂在桃花山的半山腰上。當我們到達時,才發現這裡早已人頭孱動。幾畝桃花樹下,擺了很多簡易的桌椅,桃花沒幾個人賞,除了少數嗑瓜子看報紙的,其餘全都忙著打麻將鬥地主。
  我今天沒心情打牌,也不和他們進園,隨便在山上四處轉轉。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滿山桃花,確實美不勝收,只可惜遊客太多了,加上一些賣小吃、風箏的小商小販,幾乎所有上山的路都擠滿了人。
  忽然,我看到來往的人群中閃出一張熟悉的臉。
  侯曉禾!
  我幾乎沒驚叫出來。下意識地閃到旁邊的一顆桃樹後面,——其實桃樹不像一些參天大樹,可以讓我躲起來,我這樣做無非只是心理作用罷了。
  遺憾的是,和侯曉禾一起的不是黎水見過的那個老傢伙,而且兩個年輕的女孩。她們一邊揮著汗一邊往上面走來。
  侯曉禾沒有看到我,她們繼續往上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感覺並不好受。
  「怎麼?看到老情人了?」一個聲音從我側面響起。我轉臉一看,是林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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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3:55 | 只看該作者
林韶目光如炬,似乎要把我的心思完全看穿。
  我故做輕鬆地說:「你怎麼在這裡?沒跟他們打牌?」
  林韶狡黠一笑,道:「大好的風光,我怎麼能夠錯過?況且,把青春浪費在牌桌上,本就不是我的作風!」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林韶用這樣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不由暗覺好笑,也不想跟她多說廢話,於是搪塞地說:「是嗎?那不影響欣賞旖旎春光了,我可是一俗人,得跟他們在牌桌上浪費青春去了!」
  說著,我抬腳就要往下走。
  林韶一跺腳,氣篤篤地說:「韓星星!我又不是老虎,你犯不著老躲著我!」
  我回過頭,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看著她:「哪有呀?小姐,我躲你幹嗎呀?」
  林韶撅起小嘴說:「韓星星,你說,剛才你是不是碰到老相好了?」
  看她撅嘴的樣子,卻也透著幾分可愛。我當下有意想氣氣她,於是用一種輕佻的口氣說道:「怎麼,你還沒當上我的新相好,就想管我老相好了?」
  林韶鼻翼動了動,說:「誰稀罕做你的新相好?誰管你老相好了?別臭美了!」
  我有點想笑,這林韶似乎還挺有意思。我學著她的口氣說:「誰稀罕做你的新相好?喲喲喲!」 索性逗她到底,又說:「那是誰老跟在我屁股後面,還酸溜溜地問我是不是看到老情人了!哎喲喂!」
  林韶臉刷地紅了起來,跺著腳恨恨地說:「韓星星!我恨你!哼!」
  說罷,她竟大步先我而去。
  我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又往山上看,想搜尋侯曉禾的蹤跡。可是,人潮洶洶,花影灼灼,哪還有她的影子?
  我心裡有些感慨,便給黎水打電話,告訴他我剛才碰到侯曉禾了。「是嗎?和那老傢伙一起?」他問道。
  我說:「不是。其實我也挺想看看那老傢伙長什麼樣,說不定是一個一夜之間忽然暴發的土老冒呢!」
  黎水笑著說,你是不是想尋求心理平衡?那真是讓你失望了。那老傢伙看起來年齡是大了點,不過還算挺有風度的,戴著一副眼鏡,很有點儒商氣質。
  我乾笑了一聲,說,是嗎,那真是要恭喜她了。
  黎水說,你小子是不是吃醋了?
  我說,吃醋?你覺得我會吃醋嗎?
  我的聲音很大,大得連路人都側目。
  黎水嘿嘿笑道,聲音越大,越說明你想掩飾。
  我忽然很想說問候侯曉禾母親的那三個字,但我還是忍住了。我說,黎水,看來我得找個女人管管你小子了,一點都不懂得替兄弟留情面。
  黎水哈哈笑道:你放心,我這脾氣,能駕馭我的女人還在她老娘肚子里呢!
  我突發奇想:倘若把林韶介紹給黎水,會是怎樣一種狀況呢?
農家菜別有一番風味,吃得幾個小**貨連連叫好。尤其是柳莉紅,還假惺惺地說,什麼時候她也要學幾手,回頭好表現表現。一個平時廚房也不想進,連麵條都煮不來的人,居然因為吃了幾道農家菜,表示願意學幾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挺有心的,知道的,只有把大牙收緊點,免得一不小心就笑掉了。果然,周嫣立刻就損她:「那看來你得找個這裡的廚師做男朋友才行,一天不浪費幾十斤油鹽,估計十年八載內沒人敢吃你做的菜!」
  周嫣的話引得大夥一陣大笑,卻把柳莉紅說急了,兩隻嘴唇不停翻動地爭辯著,她越是這樣,笑聲越長久。就連老黃,也都咧著嘴呵呵地笑了。
  這時,何奇雍又加了一句:「周嫣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會打擊我們柳莉紅美眉幼小的心靈的!」
  又是一場爆笑。
  柳莉紅本來就無處發泄,這回算是找准目標了,把氣全撒何奇雍一人身上,霍然站起,就要來撕他的嘴。何奇雍笑著跑開了。
  氣氛就這樣被鬧開了。幾個小**貨你一句我一句,說個沒完。不過,林韶卻出奇地安靜,既不摻和到她們的談話中,也不怎麼笑。我知道她有心事,也不以為然。只是不時朝她瞟兩眼。而幾乎每次我看她的時候,她都正在盯著我。害得我反而像做賊一樣趕緊轉移視線。
  吃過飯他們接著打牌,我本想開溜,卻被何奇雍抓去鬥地主。玩了一會,林韶也過來了,嚷著她也要玩。我忙站起來讓她,可她不依,非要另外一個同事讓,還說早就想贏我的錢了,不留下幾層皮,休想脫身。我就算再笨也知道她是故意針對我,更不想再陪她瘋。但是何奇雍偏偏跟著瞎起鬨,弄得我有點狼狽,想走也走不成了。
  林韶坐我上家,老是頂我的牌,不管我是不是地主,跟不跟她一邊,她還很得意,彷彿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將我氣得真想把她拖到一邊,先奸后殺,再奸再殺。
  不一會,我身上的兩百多塊錢就輸掉了一半。我越打越氣。有一把又是林韶和我一家,而且又在不斷地頂牌,終於我毛了,把牌丟到桌子,說:「哪有你這樣打牌的?不玩了!」
  林韶譏笑道:「怎麼,男子漢大丈夫輸不起呀?」
  我說:「是輸不起,你找個輸得起的人來玩噻!」
  何奇雍也一早出林韶在玩貓膩,這時忙出來對我說:「好了,好了,彆氣了,大不了我把贏你的錢全還你!」
  我說:「這不是錢的問題,是……」
  何奇雍按住我,說:「得了,大老爺們,跟一個女孩子較什麼勁!」
  我哭笑不得,這算什麼呀?反而變成我的不是了!
鬥地主沒法玩下去了,我索性又跑出去瞎轉。我不在上山的主路上走,而是順著小徑走走停停。路過一個桃園,正趕上一伙人在照相,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估計是一家子。他們叫我幫忙照一張,我於是接過相機,讓他們叫「茄子」。
  拍完照正想走,不經意間卻看到侯曉禾正在不遠處的一顆桃樹下,和另外幾個女孩子打麻將。
  我猶豫半天,還是走了過去。
  「侯曉禾!」在離他們四五米開外,我喊了一聲。
  侯曉禾聽到叫聲立刻看過來,見到是我,她臉色頓時變了。
  
  這是我們分手之後第一次站在一起。
  侯曉禾與以前相比,沒多大變化,只是身上的服飾,都換成了一些有名的牌子了。還有,頸上不再掛著我送她的那條廉價珍珠鏈子,而是一條看起來成色還不錯的鉑金項鏈。但我怎麼看,都覺得像狗圈子,不顯華貴,更見滑稽。她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站在一米以外的地方,心情十分複雜。我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走過來,當是沒看到走開不是更好嗎?
  沉默良久,侯曉禾說:「這個世界真小,轉個彎大家又照面了。」
  我附和道:「是呀,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侯曉禾說:「怎麼樣,最近還好嗎?又談了朋友吧?」
  她的語氣很淡然。但我覺得她是刻意裝出來的。
  我苦笑著說:「還好吧,反正還沒餓死。至於朋友,不是想談就談得出來的。」
  侯曉禾說:「也是,這東西,要看緣分的。」
  我說:「不錯。再說現在的女孩,有幾個能看上我的?我既沒錢,又沒房子車子!掙的那點工資,連養活自己都有點拮据!」
  話說出口,我自己也覺得有點過分。其實,在我心中,對侯曉禾的怨恨已經漸漸淡了。尤其是和溫月在一起之後,我的心更是平靜了不少。可是,為什麼一面對侯曉禾的時候,我又不自覺地說這樣的話呢?難道,我對侯曉禾的怨恨已經深入骨子了而不自知?又或者我非得出一下氣才覺得解恨?
  侯曉禾當然聽出我話裡有話,她臉上浮起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說:「好久不見,你似乎變刻薄了!」
  我冷笑道:「是嗎?不過這些好像都是拜你所賜!」
  侯曉禾說:「星星,我們都分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沒醒豁?不錯,我當初是覺得你沒房沒車沒錢,但是,你真以為我們分手只是為了這些?難道我跟了你四年才知道你沒房沒車沒錢嗎?」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侯曉禾是嫌我窮,嫌我沒房沒車沒錢才跟我分手的,而且當時她的確是這麼說的。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使得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她的恨意日益加深。可是現在她卻又說出這樣的話來,我不由愣了:「那……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侯曉禾說:「韓星星!你最悲哀的地方是,不僅自己沒出息,而且還死不承認!算了,反正我們早就不是戀人了,我也管不著你!你要是沒其他的事情,還是走吧,我不想跟你吵!」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腦海里充斥了侯曉禾的各種話語。有最初相識時說的,有熱戀時說的,有吵架時說的,有分手時說的,還有今天相遇時說的。我把這些零零碎碎的話串在一起,再把一些零零碎碎的往事串在一起,可是,想得越多,我越發覺自己其實並不真正了解侯曉禾。也許,有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太近了,太久了,反而忽視了去了解對方。
  我似乎開始明白了,原來橫亘在我和侯曉禾中間的,並不只有金錢和所謂的現實。
  只是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往往被一些表面的東西所蒙蔽。
  也許當初侯曉禾怨我沒錢沒車沒房子,嫌我沒有出息,只是她隨便找的一個牽強的分手的借口罷了。可是,我竟然信以為真,還因此而怨恨她,甚至還落下心理疾病,認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只看重錢,都不會跟窮小子在一起,以至於連再去追求愛情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令我不明白的是,倘若侯曉禾不是鑽進錢眼裡,為何要和一個老傢伙混到一起?難道,是我讓她對愛情失去了信心,因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找個有錢人?!倘果真如此,那我才是真正該死之人!真正可恨之輩!
  想到這些,我忽然有種想躲在被窩裡大哭一場的衝動。
  
  再見到溫月,是在桃花已經凋謝的時節。
  當我們踏過滿地殘紅的桃園,本來就烏雲密布的天空開始下起了雨。偌大的桃園失去了往昔的熱鬧景象,冷冷清清,悲悲戚戚,如同詩人筆下的寂寞詞句。
  溫月的那張俏臉,在細雨中顯得尤其憔悴。
  我的心驀然抽動了一下。不知為何,這次見到溫月,我總覺得她有點不大對勁。無論是她的神采還是眼神,都有別往昔。
  我彎下腰,拾起一片枯毀的桃花瓣,有感而發地說:「昔日光鮮潤澤萬人欣賞的花,為何到了今天卻落得如此悲戚的下場?」
  溫月從我手裡接過桃花瓣,細細端詳了一下,說:「但是,它至少還熱鬧過。不是嗎?」
  我想笑,可是面部肌肉卻僵硬得笑不出來。
  回城路上,溫月忽然說,星星,你還是正正經經地找個女朋友吧。
  雨越下越大,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我的視線停留在溫月憔悴的面龐上,我說:溫月,我的心裡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你已經佔據了它的全部。
  溫月苦笑道:星星,如果前頭是深淵,你願意往下跳嗎?
  我說: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願意!
  溫月突然踩了一下剎車,決絕地說:「可是,我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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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不願意」三個字從溫月嘴裡說出的時候,我愕然了。我沒想到,她的態度竟然如此堅決。其實,如果真要溫月往深淵裡跳,我又何嘗忍心?我可以為了心愛的女人赴湯蹈火,犧牲一切,可是,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懸崖。因為那樣比殺我一千次一萬次更痛苦。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有點矯情,但是,這卻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
  其實,話說回來,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在「玩火」。這種見不得人的關係,猶如熊熊燃燒的火圈,我們越是迷戀,越多一分被焚毀的危險。所以,這與在懸崖邊瘋狂舞蹈有何區別?
  不過,在我聽到溫月果斷而冷酷地說「我不願意」時,我的心像被尖刀捅了一下,因為這也表示了她不會和我共進退。而我一直以來,都一相情願地以為,溫月會向著我,至少,她的心很大程度上向著我。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卻不是這樣。因此,我心中的那種失落感是可想而知的。
  進城后,溫月忽然說:「星星,你還是忘了我吧。從今天起,我不會再與你見面。」
  如果我沒有記錯,溫月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跟我說了。可是,我的心還是驟然收縮了。我痛苦地搖搖頭:「不,溫月,我無法想象,沒有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溫月面無表情地說:「星星,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誰也不會真正離不開誰!沒有我,你照樣是你,你照樣得活下去。我們只是彼此生命中過客,不可能逗留太久的。這些日子,我也認真地想過,我覺得我們是時候分開了。這樣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可是要我們就這樣從此陌路天涯,我心裡一百個不願意。
  溫月又說:「其實,我也想過無聲無息地從你生命里消失,但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跟你說清楚比較好,免得害你白白傻等下去。星星,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相識一場,如果從朋友的角度來說,我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至少,不要因為我耽擱了你的幸福,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可是,明白並不表示可以接受。溫月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根根釘在我的心裡,然後,血一股股地從釘眼裡湧出來,很快便湮沒了我曾經以為絢美無比的情感世界。
  我低下頭,低沉地說:「溫月,哪怕從此以後,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也好,我只希望,還能見到你!」
  溫月苦笑,道:「從朋友變成情人容易,從情人變成朋友,可能嗎?」
  我咬著嘴唇,想了又想,才說:「不管怎麼樣,先試試看,好嗎?」
  溫月搖頭:「長痛不如短痛,星星,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溫月的話,讓我感到心裡一陣陣絞痛。我看著車窗外,拚命地眨眼。因為,我害怕自己的眼淚一旦溢出,便會像黃河決堤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我說:「溫月,平時大多時候都是我陪你出去,現在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溫月看著我,不置可否。
  我說:「就當是我最後的一個請求,好嗎?」
  溫月想了想,終於點點頭。
  
  我親手摺的紙船,隨著河水漸去漸遠。好幾次,它差點連河水的漣漪都承受不了,幾乎要被吞噬掉。我忽然想,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不是也和這紙船一樣脆弱,禁不起生活的一點風浪?
  城市密密麻麻的樓廈在河對面雜亂無章地佇立著,各種形態各種顏色,但是在河的倒影里,卻一律的輕輕搖晃,無分高矮輕重。我隨手的一顆小石子,即可令它們的倒影支離破碎。
  我和溫月並肩坐在河沿上。我說:「我們現在坐的這個地方,是以前我和經常侯曉禾坐過的地方,但是,自從我跟她分手之後,我再沒有一個人來過。對不起,也許叫你來這不太禮貌,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忽然很想來這裡看看。」
  溫月輕聲說:「無所謂。能夠這樣安靜地坐在城市的對面,默默地凝視著城市的繁華,也是一種美好的意境。」
  我輕輕嘆息一聲,說:「記得第一次來這裡,還是在大學的時候。當時我們買了很多菜要燒烤,想找個空闊點的地方,所以騎著車往城外跑,結果看到這裡不錯,就停了下來。那時,我和侯曉禾才剛剛開始,還沒有捅破心中的那層紙。後來,我們寢室的同學在那邊燒烤,而我和侯曉禾卻坐在這裡,一起眺望對面的城市,看啊看的,我們就……時間過得可真快,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晃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大學畢業那會,我本來要回去的,結果,也是在這裡,侯曉禾哭著對我說,我要是走了,我們也就完了。當時我心一軟,就……就留下了。想起來,這裡還真有我很多回憶呢。不過,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過眼雲煙……」
  溫月一直靜靜地聽著,而且絲毫沒有不耐煩。
  其實,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出了問題,竟然在我們相處的最後的時光里,對溫月講我和另外一個女人的故事。更奇怪的是,我說了這些之後,心裡忽然有種釋然的感覺。甚至於對溫月的離去,也不再那麼傷感了。
  我轉頭再看著溫月,然後將她摟在懷裡。我的嘴唇緩緩地湊上去,溫月沒有拒絕,反而微微地閉上了眼睛。但是,當我接觸到她的嘴唇時,發覺它竟然在微微顫動。
  然而,當我的另一隻手滑向溫月的大腿內側時,她突然猛地推開我,然後迅速站起來,說:「我送你回去吧!」
當「不願意」三個字從溫月嘴裡說出的時候,我愕然了。我沒想到,她的態度竟然如此堅決。其實,如果真要溫月往深淵裡跳,我又何嘗忍心?我可以為了心愛的女人赴湯蹈火,犧牲一切,可是,我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下懸崖。因為那樣比殺我一千次一萬次更痛苦。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有點矯情,但是,這卻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
  其實,話說回來,我們從一開始就是在「玩火」。這種見不得人的關係,猶如熊熊燃燒的火圈,我們越是迷戀,越多一分被焚毀的危險。所以,這與在懸崖邊瘋狂舞蹈有何區別?
  不過,在我聽到溫月果斷而冷酷地說「我不願意」時,我的心像被尖刀捅了一下,因為這也表示了她不會和我共進退。而我一直以來,都一相情願地以為,溫月會向著我,至少,她的心很大程度上向著我。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卻不是這樣。因此,我心中的那種失落感是可想而知的。
  進城后,溫月忽然說:「星星,你還是忘了我吧。從今天起,我不會再與你見面。」
  如果我沒有記錯,溫月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跟我說了。可是,我的心還是驟然收縮了。我痛苦地搖搖頭:「不,溫月,我無法想象,沒有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溫月面無表情地說:「星星,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誰也不會真正離不開誰!沒有我,你照樣是你,你照樣得活下去。我們只是彼此生命中過客,不可能逗留太久的。這些日子,我也認真地想過,我覺得我們是時候分開了。這樣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可是要我們就這樣從此陌路天涯,我心裡一百個不願意。
  溫月又說:「其實,我也想過無聲無息地從你生命里消失,但是,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跟你說清楚比較好,免得害你白白傻等下去。星星,不管怎麼說,我們總算相識一場,如果從朋友的角度來說,我還是希望你能過得幸福。至少,不要因為我耽擱了你的幸福,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可是,明白並不表示可以接受。溫月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根根釘在我的心裡,然後,血一股股地從釘眼裡湧出來,很快便湮沒了我曾經以為絢美無比的情感世界。
  我低下頭,低沉地說:「溫月,哪怕從此以後,我們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也好,我只希望,還能見到你!」
  溫月苦笑,道:「從朋友變成情人容易,從情人變成朋友,可能嗎?」
  我咬著嘴唇,想了又想,才說:「不管怎麼樣,先試試看,好嗎?」
  溫月搖頭:「長痛不如短痛,星星,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一路上,我一直看著溫月,心中翻騰不休。一想到溫月就要別去,再無相見之日,我心裡便有如千萬隻食人蟻在瘋狂噬咬般痛楚。
  車子很快到了我們樓下。溫月朝我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就此別過。我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但我極力控制,不讓眼淚流出來。我說:「溫月,能再聽首歌嗎?就是那首你以前放的《假如真的再有約會》。」
  溫月不動聲色地說:「星星,聽那首歌又能怎麼樣?聽完之後還不是一樣要分開。」
  我垂下頭:「就算和你在一起只有一首歌的時間,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溫月不再說話,默默地從CD盒裡拿出一張CD,放進CD機。
  音樂響起的瞬間,我的眼淚終於再也無法控制,如泉水般涌了出來。
  
  侯曉禾走的那天晚上,我和黎水、瘟豬在河濱公園附近的一個露天食坊里喝酒。他們才喝一杯不到,我就已經灌了將近一大扎。我拚命想把自己整醉,可是偏偏我怎麼喝都不醉,一趟趟地上廁所,腿都快跑斷了,腦子還是清醒得很。結果,我們三個人在河邊吹了一晚上的風,一遍接一遍地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還邊唱邊往河裡尿尿。
  然而今天晚上,對著酒,我卻怎麼也不想喝,反倒是黎水和瘟豬一杯接一杯地干。
  迪廳里狼煙四起,音樂聲將人耳膜都快震破了。我雙手平放,墊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盡情賣弄風騷的跳舞女郎。其實,就算那跳舞女郎跳得一雙豪乳脫衣而出,我也無動於衷,因為我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我腦子裡早已影影灼灼,熙熙攘攘,全是溫月的影子。
  忽然,眼前「嘭」一聲響。我定睛一看,原來是瘟豬將我的酒杯狠狠地往我面前砸。 「星星,你叫我們來喝酒,自己卻不喝,也不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來,是兄弟就把它幹了!」 瘟豬大聲說。
  我苦笑著和瘟豬碰杯,一飲而盡。然後我將杯子放到桌上,推了他一把,說:「是兄弟就快過去和老黎喝酒,別來煩我,讓我好好靜靜!」
  過了幾分鐘,黎水又湊了過來。
  「小子,是不是又在為女人煩心呀?」黎水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說:「去你的!你看我像是那種輕易為女人煩的人嗎?」
  黎水換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說:「裝!你就繼續裝吧你!可惜呀,你的眼神早已把你出賣了!你以為這麼多年兄弟白當了?靠!你小子屁股一翹,老子就知道你要拉屎拉尿!」
  說實話,我不是想故意要瞞著黎水和瘟豬他們有關溫月的事,實在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更不知道說出來還有什麼意思!
一彎新月,掛在半空中,幾把清輝,寒了寂寥的夜空。
  我和黎水、瘟豬,並排坐在黎水他們小區的一張長條椅上。大學的時候,在那些無心入眠的夜晚,我們也經常這樣並排坐著。只是當時我們多是暢談對未來的憧憬,對愛情的期待,而現在,我們除了感嘆人生的種種不如意,更多的是對愛情近乎絕望的「血淚控訴」。也許,經過了這幾年的磨礪,我們才知道,原來社會是如此殘酷,所謂理想,只不過無聊得發慌的時候胡亂想想而已,而所謂愛情,只是別人面前飯桌上的牛排,幾成熟,味道香不香,都與我們無關。
  不過,現實既然已經如此,我們也只好把苦悶當成橄欖,吃著吃著,總能吃出點別的味,貧著貧著,總能貧出點樂子來。所以,很快,我們的「真情告白」就變了調。
  瘟豬說:「老天,你為什麼如此不公平?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像我們這麼優秀的男孩,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談情說愛的女孩!」
  黎水表情誇張地說:「是呀,老天,你為何如此殘酷?你說瘟豬長的像頭豬沒人愛也情有可緣,為什麼酷如星星,帥如在下,依然無人識?」
  瘟豬雖然酒有點多,可也不含糊,捶了黎水一拳,說:「去你的!你才像頭豬呢!」
  黎水表情愈加誇張:「啊!老天,有人像豬還要死不承認!你說他該不該有人愛?」
  我鬱悶了一個晚上,這時聽到他們互相戲謔的話,索性不再去想煩心的事情,也加入到他們的行列,說:「豬,是豬他媽生的,人,是人他媽生的,所以,豬怎麼能有人愛呢?豬要是有人愛,那不成了人豬之戀!人豬之戀會有什麼下場?那就是——世界上又多了幾頭瘟豬!」
  話才落音,瘟豬的拳頭就密密麻麻地往我後背砸。
  我大聲說:「你儘管打吧,真理是不畏懼強權的!」
  鬧了一陣,瘟豬說:「各位,我怎麼覺得好像有點餓了!」
  黎水笑著說:「你真是頭豬哦!喝了大晚上酒,才坐這麼一會,又想吃了!趕明兒我把你送豬圈得了,在那你可以吃了睡,睡醒了又吃!」
  瘟豬也不理會他,說:「我有點懷念我們學校後門那家徐記燒烤了,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一提起徐記燒烤,我和黎水都來勁了。黎水站起來,手一揮,說:「那還等什麼?徐記,走!」
  怎奈當我們打車來到母校後門時,才發現以前那排平房已經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寬闊的大路。當然,徐記燒烤也不復存在。我們站在冷冷清清空空落落的大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在我們看來,消失的,不僅僅是一排平房和徐記燒烤,還有許許多多無形的東西。
到點下班了,但是手頭的活還沒有弄完,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事們一個接一個地走,而自己仍得繼續苦幹。其實,現在早點走晚點走,對我也沒有什麼分別,反正一個人,在哪不是呆著。
  待到活兒幹完之後,才發現偌大個辦公室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一邊懶懶地收拾東西,一邊給黎水打電話。我說,黎水,恭喜你,在我深思熟慮之後,決定給你一個請我吃晚飯的機會。黎水說:「你不用深思熟慮,也不用給我機會。因為我現在在廈門,要下周才能回去。所以,你還是到別處蹭飯去吧。我祝你好運,但願別人肯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恨恨地說:「你小子也太沒人性了,出差也不告訴我一聲,害我既浪費感情,又損失電話費!回來看我不好好宰你一頓!」
  我把電腦關上,然後又撥叫瘟豬的電話,想把「機會」讓給他。可是,這傢伙居然說吃過了,還讓我自己解決。我暗自嘆息,想不到自己竟「淪落」到飯都蹭不起的地步。罷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家下點麵條吧。
  出了寫字樓,我正要朝公交站台走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光聽聲音我就知道是林韶。
  回頭一看,只見林韶笑嘻嘻地向我走來。自從那天在桃花山農家樂因為鬥地主鬧了一點不愉快之後,平時照面我都是迅速閃躲,避免和她發生「正面交鋒」。
  不過,現在她主動招呼,我也不好不理睬。我說:「你不是早下班走了嗎?怎麼還在這?」
  林韶走到我跟前,說:「我是特意等你的!」
  「什麼?特意等我?」我感到很驚訝,但很快又產生了一絲警惕之心:「你等我,准沒什麼好事!」
  林韶面現不悅之色,說:「韓星星,你不要老是針對我好不好!」
  我苦笑道:「小姐,不是我針對你,而是你一直在針對我呀!」
  林韶皺皺眉:「有嗎?我有針對過你嗎?」
  我擺擺手說:「好好好,沒針對,行了吧?」
  我不想和她糾纏下去,於是轉身往公交站台那邊走。林韶跟在我後面,說道:「哎,你別走呀,我還沒說完呢!」
  我轉身對著她說:「我說林韶,你有完沒完?我可沒工夫跟你鬥嘴!我肚子餓著呢!我還要趕回去吃飯!」
  林韶說:「第一,我不想和你鬥嘴,我也沒有和你鬥嘴!第二,我本來就是想請你吃飯的!」
  「啊?你要請我吃飯?」如果不是林韶秀逗了,就一定是我的耳朵壞掉了。林韶竟然要請我吃飯?!這不是比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還不可思議嗎!
  「怎麼?樂傻啦?走吧!」
  「呵,呵!」我倒想看看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走就走!」
這家位於步行街里的小餐吧倒也有幾分情調,黑椒豬排飯味道也很不錯。只是,我到現在還覺得一頭霧水:林韶到底為什麼要請我吃飯?千萬別說喜歡我想製造跟我在一起的機會之類的理由,換了瘟豬那種花痴可能還心理美滋滋的,我才不相信這些扯淡的鬼話呢!
  飯飽茶水足,我用紙巾擦擦嘴,說道:「飯我是吃了,該讓我幹嗎,你說吧!」
  林韶還在埋頭慢慢地吃她的椰香咖喱雞燴飯,頭也不抬一下。看到她一小口一小口慢吞吞吃飯那樣,我真想一把搶過她的飯,三五下吃完,然後該怎樣就怎樣,免得看著心焦。
  我盯著她看了一分鐘,她還是細嚼慢咽,不慌不忙。我無奈地說:「好吧,你先慢慢吃,我去一下洗手間!」
  我故意在洗手間里磨蹭半天才出去。還好她這回總算是吃完飯了,正隨意地翻閱雜誌呢。
  我坐回座位上,耐著性子問道:「小姐,現在可以說事了吧?」
  林韶蹩著眉頭,視線卻沒有離開雜誌:「說事?說什麼事?」
  我納悶了:「要是沒什麼事,那你為何要請我吃飯?」
  林韶說:「哎,你這人也真是,難道大家同事,一起吃個飯還非得有什麼事嗎?你也把我想得太勢利了嘛!」
  我無語了。得,看在黑椒豬排飯的份上,我也不計較什麼了!
  我也起身從旁邊的書架上隨便取了本雜誌來,漫不經心地瀏覽著。
  坐了大約半個鐘頭,雜誌也翻了兩遍,我實在熬不下去了。我說:「林韶,要是真沒什麼事,我可走啦!」
  林韶點點頭,說:「走嘛。不過先把單埋了。」
  「啊?」我覺得有點意外:「不是說好了你請的嗎?」
  林韶抬起眼,笑眯眯地說:「你什麼時候見過男生女生在一起,還要讓女生買單的?」
  我哭笑不得,這個林韶!搞了半天,原來是這麼捉弄我!
  心裡雖然有點不舒服,但我還是把帳結了。林韶點頭,說:「這才對嘛!不要因為幾個小錢連紳士風度都不要了。」
  我說:「你簡直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下次我再跟你來吃我就是小狗!」
  林韶笑道:「話不要說死了,就怕到時候有條小狗狗跟在我屁股後面,趕都趕不走!」
  我沖她做了個怪相,說:「你等嘛!」
  
  都已經九點過了,步行街上依然流光異彩,熱鬧非凡。俊男靚女,比肩接踵,川流不息。
  我故意走得很快,不想讓林韶跟著。可是任我走得多快,她都如影隨形。走出步行街,到了一個岔口處,林韶說:「韓星星,我現在命令你,立刻去叫一輛計程車,送我回家!」
  我說:「憑什麼呀?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難道你沒聽過那句話嗎?寧可得罪小人,也千萬不能得罪美女!你要是肯跟我過不去,嘿嘿!後果如何,你就使勁想吧!」林韶露出一副調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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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01 | 只看該作者
林韶家在南門某著名小區,早幾年那裡可是赫赫有名的富人區。黎水曾經無限景仰地說,什麼時候能在那裡買一套房子,再娶個漂亮老婆,就算少活十年也願意。他雖然說得誇張了點,但是那裡的房子,可不是我們這種窮小子所能想象的。聽一個做房地產中介的朋友說,那一帶的二手房價格都逼近一萬,而且還特緊俏。
  我將林韶送到她們小區門口,林韶請我上去坐坐。我婉言謝絕了。
  看著林韶的背景,我忽然產生一種強烈自卑感。我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就算是和我同在一間公司的林韶,也與我有著不可逾越的距離,更何況溫月!正所謂人窮矮三分,因此,對於溫月,相見不如懷念。畢竟在現實中,我們身份懸殊,根本沒有半點可能。
  想到這裡,我心裡極是落寞。
  
  剛進家門,林韶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你到家了嗎?」林韶問道。
  我一邊開燈,一邊懶懶地應了一聲:「嗯!」
  「謝謝你今天晚上陪我!」林韶說:「其實,今天是我農曆生日。」
  我略感驚訝:「哦?那你怎麼不早說?真是失禮,我連一聲祝福都沒有說。」
  林韶咯咯笑道:「你現在說也不晚呀!」
  我也笑了,說:「行,那我現在說啦!——豬,你生日快樂!」
  林韶也不傻,說:「好,我接受豬,祝我生日快樂!嘿嘿!」
  我說:「問你一個小小的問題,為什麼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要和我一起過?」
  「因為,我最近發覺其實『木頭』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麼木納!所以……嘿嘿!」林韶狡黠地說。
  我不由笑了,說:「哎,難道在你們女生眼裡,我真的像一塊木頭嗎?」
  「也許吧。不過還得進一步驗證!」
  「哇!不是吧,你要怎麼驗證?」
  「嘿嘿,暫時保密!」
  我想起她曾經周旋於三個男友之間的「神勇」事迹,於是開玩笑地說:「你該不會把我列為四號男人吧?」
  「四號男人?」林韶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想到反正是在通電話,不會有面對面的那種尷尬,所以我也不再顧忌什麼,說道:「你不是曾經腳踏三隻船嗎?江湖人都知道的!」
  林韶也不生氣,反而哈哈笑了起來,說:「你該不會被我的輝煌歷史嚇到了吧?」
  我故意抽鼻子,說,沒辦法,誰讓我是嚇大的?
  林韶說:「好,那我宣布,從現在開始,你正式被列為四號男人!簡稱『小四』,哈哈!」
  和林韶開了一通玩笑后,感覺原本鬱悶落寞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而且,我開始發現,林韶似乎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討厭,至少和她做朋友挺開心的,也沒有太多的思想負擔。
還在睡夢中,就聽到手機催命似的響個不停。我眼睛也沒睜,摸索著在枕頭底下拿過手機。
  「喂?」我接通了電話。
  「韓星星,你在哪呢?怎麼沒來上班?」周嫣的聲音。
  我有點納悶,這才幾點呀?周嫣就開始查崗了?於是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鬧鐘,竟然十一點過了!我這一驚可不小,連聲說:「我馬上過來,馬上過來!」
  我放下手機,覺得有點奇怪,平時自己很少睡得這麼沉的,今天到底怎麼回事?竟然一覺睡到這時候,連早上鬧鐘響都沒聽到?而且,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像是沒睡夠一樣。
  我伸手想去拿放在床邊高凳子的衣褲時,忽然發現,我的衣褲不見了!
  再環顧一下整個卧室,我冷汗都嚇出來了。糟了,遭盜賊入室洗劫了!
  我走到陽台上,果然看到有盜賊踩過的腳印。我忍不住破口大罵了幾聲。這賊也忒凶了,四樓都爬得上來!怪不得我頭這麼暈,睡這麼死,一定是他事先吹了迷藥了!
  我直呼倒霉,再檢查一下遭盜的情況。錢包里的一百多塊現金、抽屜里的數碼相機、花四百多塊買的最貴那套西服,全部洗白了。不過還好,原本放在床邊高凳子上的衣褲他沒拿走,錢包也沒整個拿走,只取走現金而已,其他銀行卡、身份證一樣沒少,都散落在牆角里。最搞怪的是,他還留下了一枚一元的硬幣。看來這賊還算講「道義」,只為求財,還沒到喪盡天良、一洗而空的地步。幸好手機我一直都放在枕頭下,否則肯定也遭殃了。
  到公司跟同事們說了我遭遇盜賊之事,大家都感到很驚訝,頓時議論紛紛。柳莉紅驚恐地說:「這麼恐怖?我晚上睡覺也不關窗的,而且一樣沒有防護欄,看來以後真得小心點才行!」
  周嫣說:「去年春節前那陣,電視新聞也播過,說有個小區有好幾戶都遭了小偷。情況和你的差不多,也是半夜先吹迷藥再爬窗進去!」
  林韶問我:「你報警沒有呢?」
  我搖搖頭,說:「沒,當時沒想起。不過我看報警也什麼用,這種事情只能自認倒霉。」
  周嫣說,你最好還是跟房東說一下,叫他把防護欄裝上,這樣比較安全!
  林韶附和道,是呀,是呀,現在的小偷凶得狠,還是要多防範點!
  我說,也是我最近倒霉,在那裡住了這麼多年都沒事!
  林韶說,不管怎麼說,裝上防護欄會好一點,至少沒那麼輕易進去!
  聽到林韶關心的話語,我心裡多少有點受用。我點點頭:「也對,回頭我就跟房東說一聲。」
  這時,何奇雍走過來拍了我的屁股一下,嬉皮笑臉地說:「當是蝕財消災吧,幸虧你屁眼還不痛!」
  我沒好氣地給了他兩拳:「去你的,你的屁眼才痛呢!」
日子在沒有愛情也沒有等待的狀態中無聲流逝。轉眼已經和溫月分開一個多月了。有時清晨醒來,望著溫月曾經躺過的位置,我似乎還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可是,任憑我怎麼用力吸氣,也聞不到溫月的半點氣息。時光無情得連溫月殘留的味道都剝奪了。
  這些日子裡,我又和林韶在一起吃了幾次飯。但我們的關係,只是處於同事和朋友之間。因為有些事情有些話,我仍不能像對朋友那樣跟她說。在我的潛意識裡,仍感覺有些許芥蒂。或許是因為我和她本來就有距離,所以才下意識地對她有所保留。不過,我感覺得出,林韶對我,有著一種超越同事,甚至超越朋友的好感。有兩次過馬路的 ,她伸出手想讓我拉,雖然看似無意,但我也知道,其實這是她的「蓄謀」之舉。
  憑心而論,林韶也算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女孩子。長得雖然不是特別漂亮,但是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很讓人著迷。而且她的性格比較開朗,有時候還不乏一些「鬼主意」,倘若和她在一起,倒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而且,我漸漸發覺,林韶有時表現的勢利,好像是刻意裝出來的。其實她的並沒有真的那麼計較,否則,她怎麼可能還會跟我走得這麼近?我的情況,她應該是非常清楚的!
  有一點讓我覺得無法理解,以我對她的了解,她好像並不是那種對感情很隨便的人,為什麼以前會交過很多男朋友,還曾經腳踏三隻船呢?當然,我沒有傻到要刨根問底的地步。我知道,這些隱私,除非她自己想說,否則越是追問,越是惹人討厭。
  
  給黎水打電話才知道瘟豬最近正和一個師範大學大四的女生抵死纏綿。用黎水的話說,瘟豬這是在糟蹋人家純情少女。我從他的話里聽出了濃濃的醋味。一再逼問,黎水終於全部招供。原來那師大女生原是黎水的網友,兩人在聊天室里一拍即合,相約去KTV唱歌。也該黎水失算,偏偏把瘟豬帶上。結果,瘟豬和那女生搭上了,反沒黎水什麼事。
  我取笑地說:「誰叫你小子有這種好事也不叫上我?要是我在場,至少可以幫你看住瘟豬,讓他下不了手!」
  黎水說:「你沒看到瘟豬那架勢,我靠,眼裡燃燒著一團烈火,別說你,就是百八十條漢子,也看不住他!算了,就當我為兄弟做嫁衣吧!」
  我說:「既然這樣,你也別酸不溜丟的啦!人家瘟豬也不容易,這麼多年,幾時身邊有個像樣的女人?還是祝福他吧!再說了,眼光放遠點,外面多的是美女,就怕你身體不行!」
  黎水嘖嘖地說:「聽你這口氣,好像身邊美女多了去了,有本事你給兄弟發幾個過來!」
  我說:「你別說,我這裡還真有一個美女,不過人家曾經同時有三個男朋友,就怕你一人應付不來!」
  黎水說:「不是吧?真有這麼猛的女生?趕緊呀,讓兄弟見識見識!」
  我說:「那好,這周末我就介紹你們認識。不過,你得多準備些銀子,免得到時候老臉都丟光了。」黎水說:「兄弟什麼境況你也知道,只要不往香格里拉里領就行!」
  我一聽到「香格里拉」四個字就覺得心口直疼,鬱郁地說:「行啦,別廢話了,到時候等我電話吧!」
其實我原本只是隨便跟黎水開玩笑而已,並沒有想過真要把林韶介紹給他。可是黎水這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憋慌了,一天兩頭的給我電話,問我林韶的情況。直把我煩得想揍人。
  周五下午,黎水又打來電話,問我約到林韶沒有?我被黎水的狂熱徹底整暈了。這傢伙,莫非是因為壓抑太久,所以迫不及待飢不擇食了?我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說,瞧你一副餓狼的模樣,小心把人家給嚇著了!黎水嘿嘿笑了兩聲,說,不瞞你說,不是我急,而是我前兩天接到老太太的電話,她下個月要來住幾天,還說非得見我女朋友不可!唉,也怪我以前一直騙她說有女朋友,要不然也不會這麼麻煩。所以,所以想儘快搞定,免得到時候穿幫了,惹老太太不高興!我說,靠,原來你另有目的呀,那你還是另外找別人吧,我可不想以後背罵名!黎水說,我要是找得到別人,就用不著天天打電話催你了。再說了,你不是說那女的特別猛,交過無數男朋友嗎?相信她也不會介意的!對不對?
  聽黎水這麼一說,我心裡倒有點不是滋味了。林韶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若是我就這樣把她介紹出去,以後她知道了真相,非把我身上的皮揭下來不可。可是,眼看黎水又這麼熱情高漲的,我要是潑他一盆冷水,他能忍受嗎?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先約一下林韶,不過什麼也不說,就當大家朋友約在一起玩,至於他們兩個想不想發展,能不能發展,那就看緣分了。
  我回到辦公室,往林韶的位置瞥了一眼。林韶正在對著電腦噼里啪啦地敲打鍵盤,估計在忙著寫方案。再看其他同事,每一個人都在忙著。我不敢就這樣過去約林韶,只好又走到外面樓梯處,然後撥打她的手機。
  手機響了兩聲,林韶就接了。我說:「你到外面來一下,就樓梯這裡,我找你有點事。」
  林韶很快就到了。臉上泛著淡淡的笑容:「怎麼,想約我又覺得不好意思當大家的面開口?」
  我苦笑了一下,也不否認,說:「是這樣,我們晚上想去唱歌,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如果……」
  「我有時間。」林韶回答得很乾脆。
  「哦,」我說,「那到時候一起去吧。」
  「好,幾點?在哪裡?我自己去還是跟你一起?」
  看到林韶問得如此利落,我反而覺得有點不安。我想了想,才說道:「具體地方還沒定,下班后我們一塊走吧。」
  林韶目光如電,盯著我不放:「行,到時候你叫我就是了!」
  我被林韶盯著身上直發毛,有點不自在地說:「林韶,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我?你的眼神太……」
  林韶忽然咯咯笑起來,說:「原來你也會心虛呀?怎麼,難道你心裡真的有鬼?」
  我故做鎮定狀,道:「哪有?我心虛什麼呀?!」
  
  當我和林韶來到這家位於西門的KTV歌城時,黎水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
  「來啦?」黎水躬著身子滿臉微笑地迎上來。說實話,我覺得黎水今天晚上的樣子大異於平日,顯得很委瑣。
  我沒說話。倒是林韶對他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一面往裡走,我一面向他們介紹對方。幸好,黎水表現尚算正常,沒有電話里那麼狂熱。而林韶似乎更是沒把黎水放在心上,只是出於禮貌,象徵性地點頭致意而已。
  走進包間,我意外地發現,原來瘟豬也來了,而且身邊還坐著一個小女生。由於燈光有點昏暗,我沒看清楚她的面容,不過從輪廓看應該還比較清秀。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就是黎水口中那個最近與瘟豬極度纏綿的師大女生。
  有了愛情的滋潤,瘟豬言談舉止都比平時有底氣多了。見到我,他竟然先來個熱情擁抱,還使勁拍了我後背幾下,好像經過幾十年風雨才得以重逢的親密戰友。我心裡直罵這廝虛偽,不過也不好在他美眉面前掃他的面子,所以也故意嗯嗯啊啊一番。黎水在旁邊笑罵了我們兩句,然後吆喝大家先干一杯。
  痛飲一杯后,大家的情緒便放開了。林韶和瘟豬的美眉似乎也很投緣,兩個小女生唧唧戛戛說個不停。再喝幾杯酒,再唱幾首歌,氣氛更是熱熱烈烈,融洽至極。
  趁著他們幾個歡唱,我將瘟豬拉到一邊,悄悄問道:「怎麼樣,這日子過得滋潤吧?」
  瘟豬也不扭捏,咧開一張豬一樣的嘴,得意地說:「那當然!男人就像大地,女人就像甘露,沒有甘露,大地是要乾裂的!所以呀,你還是要加快步伐!」說著,瘟豬向林韶那邊努嘴,意思是叫我趕緊點兒。我附在他耳邊說:「不瞞你說,黎水對她很有意思。」
  「哦?」瘟豬睜大眼睛,接著又眉開眼笑,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說:「你還說呢!你小子搶了黎水碗里的肉,害得他到現在還覺得不爽!」
  瘟豬哈哈大笑,說:「走,過去唱歌,唱歌!」
  
  玩了大約兩三個小時,我感覺尿脹得緊,便起身去洗手間。
  這歌城像迷宮一樣,我左拐右拐,也沒看到洗手間在哪裡。只好去問站在前面一個包間門口的服務生。問明方向後,我正要離開,忽然那間包間門被打開了,走出來一個正在打電話的女人。
  世界有時候真是太小了。那個女人居然是久未見面的溫月。
  我先是一怔,揉揉眼睛,確定真是溫月後,我的心都快跳出嗓門了。
  「溫月!」由於太激動,我的聲音都變了調。
  溫月一直在打電話,所以也沒有留意我,聽到叫聲,她不由得看了過來。見到是我,她微微一愣,但很快又繼續講她的電話。
  我迎上去,想要和她說話,可是溫月卻只顧著講電話,還徑自朝外面走去。彷彿我是一個透明人似的,根本不予理會。
  但我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緊跟其後,一直追到歌城外面。溫月終於收線,回過頭冷冷地說:「你跟著我幹什麼?」
  「我……」我被溫月問懵了,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吶吶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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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04 | 只看該作者
溫月的一襲飄逸長裙,被初夏的風吹拂著,比最美的風景還要柔美一百倍。
  但是,此刻我心裡沒有絲毫愉悅。
  我們相距不過兩米之遙,可溫月冷若冰霜的表情,卻讓我有如與她相隔千萬里。溫月邁開腳步,就要回歌城裡去,我說:「溫月,等等,我有話想跟你說。」
  溫月沒有停步,也沒有回頭。
  我無奈地搖頭,來不及細想,又緊跟上去。
  待到我與溫月平行的時候,她才說道:「請你不要再跟著我!」
  我說:「溫月,難道我們真的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嗎?」
  聽了我的話,溫月終於停下來,眯了一下眼睛,說:「為什麼我們非要做朋友?」
  我忽然感到很悲哀,一夜夫妻尚且有百日恩,難道我們曾經的情誼,真的只是像春水東流,一去不復返?沒有半點眷戀?悲上心頭,我悲憤地說:「溫月,也許你可以做到無情無義,你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我不能!」
  說著,我不忍再看溫月一眼,也不待她說什麼,便飛快地跑回包間。
  
  我端起酒杯,大聲說道:「來,大家乾杯!今天晚上誰要是不喝趴下,誰就不是我韓星星的朋友!」
  說完,我自己先一口氣喝光滿滿一杯酒。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我。正在唱歌的林韶放下話筒,走到我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我哈哈大笑,說:「我有什麼事?我高興唄!來,大家把自己杯里的酒都清了!」
  我給自己倒滿,然後,又一飲而盡。
  我說:「點歌,點歌!瘟豬,幫我點一首《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瘟豬用力擺手,說:「不點,不點!」
  我哼了一聲,說:「你不點我自己點!」
  林韶沉著臉,說:「韓星星,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沒理會她,徑直過去點歌,再優先選擇,然後從瘟豬手裡搶過話筒。瘟豬沒等我唱出一句,便硬拉我到一旁,在我耳朵邊上說:「你小子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我頹然蔫了下來。我拚命眨著眼。我跟自己說:韓星星,你要是敢流一滴眼淚你就不是男人!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的旋律響了起來。黎水看到原來歡樂的氣氛被我攪得一團糟,便拿起另外一個話筒,說:「好,既然歌已經點了,來,我跟你一起唱!」
  我的目光一一地從他們臉上掠過。然後,跟黎水一起唱起來:
  「愛過的人我已不再擁有
  許多故事有傷心的理由
  這一次我的愛情等不到天長地久
  錯過的人是否可以回首
  愛過的心沒有任何請求
  許多故事有傷心的理由
  這一次我的愛情等不到天長地久
  走過的路再也不能停留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最後我的愛情在故事裡慢慢陳舊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最後在別人的故事裡我被遺忘
  ……」
  傷感的旋律中,我的心如同在風中飄蕩的柳絮,起起落落,忽上忽下,卻始終找不到停靠的地方。在昏黃的燈光里,我似乎看到了溫月曾經溫柔的笑容,看到了我們一起燒香拜佛,一起爬上桃花山,一起在超市裡買菜……然而,隨著電視畫面的不斷切換,所有的往事,都像一縷雲煙,從眼前飄過,轉瞬即消失。
   唱完歌,我重重地坐到沙發上,又喝杯酒,然後垂下腦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待心情慢慢平復,我不由為剛才的失態感到有些後悔。抬起頭,看到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些凝重,我很是過意不去。我於是陪了個笑臉,說:「對不起,各位,我剛才太激動了。不過大家不要因為我而不高興。其實我沒什麼事,只是剛才出去的時候,接了一個朋友的電話,他說他失戀了,所以我也有點感觸!就……好,沒事了,沒事了,大家該怎麼玩還是怎麼玩!」
  我又對林韶笑笑,說:「林韶,你不是最喜歡唱歌嗎?唱呀!要不,我們來對唱一首,怎麼樣?」
  黎水看到他們仍無動於衷,又替我說了幾句好話。瘟豬還算識趣,立刻拉著他的美眉繼續點唱。只是林韶仍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不發一言。我只好走過去,坐在她旁邊,輕聲說:「你不會這麼小氣吧?」
  林韶嘴唇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我說:「要不,我們來划兩隻小蜜蜂?」
  林韶終於笑了,說:「我才不跟你划小蜜蜂呢!哼,你休想趁機占我便宜!」
  我說:「那就划十五二十吧?」
  「好!」林韶說著伸出雙手。
  劃了兩下,感覺尿憋得難受,這才想起剛才因為偶遇溫月,連洗手間也沒上。
  
  上完洗手間,我又來到了溫月所在的包間外面。我悵然地望著包間門,既希望又害怕溫月出來。我想,和溫月一起在裡面的,會不會是她老公?或許,溫月對我這麼冷漠,只是為了避免我做出親密的動作而被她老公看到?
  剎那之間,我忽然有一個瘋狂的想法:我倒要看看包間里除了溫月,還有誰!
  我頭一熱,立刻大步走上去,然後猛地推開門。
  令我驚訝的是,包間里只有兩個女人在唱歌。而且,兩個女人都不是溫月!
  「你誰呀?」其中一個女人問我。
  我陪著笑,拱了一下手,道:「對不起,找錯門了!」
  說完,我趕緊把門關上。
  我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一眼。我不明白,溫月怎麼不在?難道已經走了嗎?或者又出去接電話了?
  我沒有回包間,而是一路走出去,看看能不能碰到溫月。走到大廳,卻看到溫月正一個人坐在供客人休息的沙發上,望著旁邊的一盆植物發獃。
  我看著眼前這個讓我情緒失控的女人,心裡充滿了矛盾。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過去?但我很快便崩潰了。我無法壓抑自己澎湃的情感,就像我想恨她,卻又恨不起來一樣。
  我輕輕地坐到溫月的旁邊,然後叫了一聲:「溫月!」
  溫月回過頭來的時候,我發現她的眼圈居然很紅,而且眼角還掛著兩滴淚水。我心一顫,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將她的小手攥住。這次,溫月沒有再用冷漠的眼神或話語對我。她的臉上,滿是悲凄的神情。
  但是,過了大約半分鐘,溫月卻像觸電一樣突然摔開我的手,目光不再溫和,口氣也變得凌厲起來:「你怎麼又來了?!」
  
  溫月的口氣雖然變得很兇,但我卻可以從她適才的表現中推斷出她口是心非。表現得越凶,越表示她方寸已亂,故意掩飾。
  我輕輕一笑,說:「溫月,你不要再掩飾了,我知道你並不想真的跟我斷絕來往,只是受到外界的影響故意壓抑自己的情感!」
  溫月冷哼,道:「不要裝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我不吃這一套!」
  我說:「你可以不承認,沒關係,我也不會逼你。不過,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欺騙自己的感情嗎?」
  溫月說:「好了,你不要再白費唇舌了,你說什麼都沒有用的,你走吧!」
  我嘆了一聲,低沉地說:「溫月,其實我也很清楚,我們地位懸殊,我只是一個窮小子,根本就配不上你,也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不過……我想說的是,我很懷念我們曾經一起度過的歡樂時光,儘管非常短暫,卻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讓我永遠都無法忘記。溫月,我並不奢望能夠得到你,或者得到你的愛,我只希望,我們不要成為陌路人……真的,那樣會讓我很傷心。溫月,答應我,不要故意這樣對我冷冰冰的,也不要對我避而不見,好嗎?即便做不成情人,至少也可以做朋友!真的,只是可以看到你,什麼關係我都無所謂。」
  溫月眼眸里的寒芒漸漸隱去。她擺擺手,說:「星星,別說了,還是……一切隨緣吧。」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又說:「我該進去了。」
  看到溫月終於鬆口,我很高興。不管怎麼說,她沒有一棍子打死,對我來說,已是天大的好事。
  我說:「溫月,我等你的電話!一直等!」
  溫月沒有答覆,匆匆地走了。
  這一次,我沒有跟著她,也不急於回包間,而是繼續在沙發上坐著。大約過了幾分鐘,黎水出來找我,問我怎麼不進去?
  我指著旁邊,示意黎水坐下。
  「怎麼樣,覺得林韶如何?」我笑嘻嘻地問道。
  黎水坐下,撓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還,還不錯!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我笑著說:「你小子別跟我扭捏!」
  黎水說:「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對我有意?」
  我說:「反正我已經介紹你們認識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不過,你可別怪我不提醒你,人家條件好著呢,未必看得上你,所以也別太上心,免得到時候沒地哭!」
  「她條件好,本少爺也不錯呀!」黎水拍拍胸,又用手指著臉說:「看看,哥們多帥,打著燈籠也難找呢!」
  我呸了一口,套用網上那句流行語洗刷他:「帥?帥有個屁用,到頭來還不是被卒吃!」
  黎水反咬我一口:「那也比你好!你想讓卒子吃都不夠資格!」
  我說:「我才不想被卒子吃呢!我只想被美女吃!哈哈哈!」
  黎水搖著頭,不住地嘆息,說:「就知道你小子的理想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隔了半分鐘,黎水又說:「對了,你小子剛才在裡面是怎麼回事?又喝酒又唱歌的!是不是看到老情人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深受刺激了?」
  我暫時還不想讓黎水知道我和溫月之間的事,因此故意沉吟半晌,才神神秘秘說:「這個事情嘛……嗯,這個……還是讓你自己慢慢猜吧!」
  然後,我站起來,又拉了他一把,說:「別瞎想了,走吧,多和林韶對唱幾首,感情自然會升溫的!」
   我們一直玩到凌晨兩點才散場。瘟豬打了聲招呼便和他美眉打車先行離去。我想給黎水製造機會,便故意說自己還有事,叫他送林韶回去。可是林韶並不接招,非要讓我送不可。弄得黎水一臉尷尬。
  我還想多說一句,林韶已經攔了輛計程車,一邊打開車門一邊對我說:「你要是不送也無所謂,我自己回去就是!」
  沒辦法,我只得對黎水聳肩,做了個電話聯繫的手勢,然後和林韶一起上車。
  上車后,林韶很不高興地說:「你把我推給你朋友是什麼意思嘛?」
  林韶問得這麼乾脆,反而讓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我說:「其實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只是還有點別的事情,所以想讓他幫我送送你!」
  林韶冷笑道:「大半夜的,你還有別的什麼事?拜託你就算要找借口也找個漂亮點的好不好?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我正待說話,卻聽到計程車司機說:「兩位能不能先告訴我去哪裡?」
  林韶氣呼呼地說:「繞著三環路跑兩圈!」
  司機愕然了,又看看我。我說:「師傅,你別聽她的!南門桐林小區!」
  林韶偏跟我較起勁來了:「誰說我要回桐林小區?我還就繞定三環路了!你要是不高興,可以下車!」
  司機為難地看著我。
  想必林韶為我的異常舉動窩了一晚上火,所以才趁此機會一起發泄了。我不想再激她,只好無奈地對司機說,行,聽她的,上三環,繞兩圈!
  再轉頭看林韶,她正得意地撅起嘴巴。我暗自感嘆,這年頭,怎麼女孩子一個比一個潑呀!
  車將到三環的時候,林韶忽然說:「師傅,前面掉頭,到桐林小區!」
  我哭笑不得。不過,還是替錢包里差點陣亡的兩張鈔票感到高興。無論如何,它們今晚應該還可以在我的錢包里睡個好覺。
  
  林韶下車后,又回頭對我說:「韓星星,你這樣做真的有點過分!」
  我簡直摸不著頭腦,搞不清楚她說的是哪一出?
  司機開玩笑地說:「哥們,你這個女朋友可真不簡單!平時沒少吃苦頭吧?」
  我苦笑不已,說:「問題是她根本就不是我女朋友呀!」
  司機睜大眼睛:「不是吧?不是女朋友你也能忍受?」
  我說:「沒辦法,誰叫我心太軟呢!」
  正說著,黎水打電話來了,問我怎麼樣了?我說還能怎樣?差點繞兩圈三環路!黎水很詫異:「咋了呢?」我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說了一遍,又說:「兄弟,估計她也看出了我想撮合你們,所以有點不高興!」黎水沉默了一會,才說:「星星,我看我還是算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她似乎對你很有意思!照你剛才所說的,肯定錯不了!」
  我愣了,腦子裡忽然閃出溫月的影子。我堅決地說:「黎水,你放心,我和她沒什麼的!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跟她有什麼!」
  黎水苦笑著說:「星星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這種事情,說不清楚的!你也不要為我擔心,我本來就不是非得跟她好。大不了我媽那頭我實話實說就是了,要不也可以另外想其他的辦法嘛!」
  黎水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我知道他心裡一定很失望。我有點內疚地說:「兄弟,對不起,我沒想到會搞成這樣!」
   我從黑暗中驀然坐起來,發覺臉上和背後全是汗水。
  我回想著剛才的那個噩夢,仍心有餘悸。而且,感覺有雙充滿哀怨的眼睛仍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我,令我全身發毛。
  我不知道那雙眼睛到底是誰的。可能是溫月,可能是林韶,也可能是侯曉禾,還可能是另外的一個人……甚至,……不是一個具體的人。
  我重新躺下,大腦一片空白。
  那雙眼睛似乎還在。但是眼前一片黑漆漆,我看不到它在哪裡。我想伸出手,我想抓向它,可是,我的手動彈不得。我努力地掙扎,掙扎,發現身子也動彈不了了。感覺一個鬼魅一般的影子向我飄來,我驚恐萬分,拚命吼叫。但是,一點聲音都沒有!我看不見,我動不了,我叫不出來!
  影子越來越近!而且好像還有一雙利爪在向我抓來!我嚇得魂飛魄散。但是卻無能為力,我只能坐以待斃……
  突然,手機鈴聲大響。
  我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明亮。我這才知道,原來剛才還是在做夢。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中夢!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伸手去摸索手機。
  來電顯示是瘟豬的號碼。我摁了一下接聽鍵,懶洋洋地說:「喂?」
  「星星,」瘟豬的聲音很急促,「快過來一下,黎水出事了!」
  「什麼?出了什麼事?」我一下子坐了起來。
  瘟豬說:「黎水被一個騎電動車地撞了,好像傷得不輕,已經送醫院去了!」
  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趕緊問道:「在哪個醫院?」
  「三醫院,我也正要趕過去。」
  「好,我到了三醫院再給你電話!」
  我從床邊的椅子上拿過衣服,暗自嘀咕:黎水搞什麼呀?居然讓人給撞了!幸好只是電動車,如果換成汽車,那不是小命都難保?這傢伙也太不小心了吧!莫不是還在為林韶的事揪心,連走路都精神恍惚?
  
  黎水靠著牆坐在病床上,手上還連著輸液的管子。他的神色看起來很不好,應該是沒睡好的緣故。
  病房裡只有黎水一個病人。我將水果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問道:「沒事吧?」
  黎水歪斜著腦袋,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輕輕搖頭,有氣沒力地說:「沒什麼大礙,只是擦傷而已,休息一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說:「千萬不要大意,說不定還有內傷什麼的,最好做個全身檢查比較穩妥!」
  「醫生檢查過了,真的沒什麼,」黎水瞟了我桌子上的水果,又說:「你來就來嘛,還買什麼水果?」
  我說:「有得吃你就吃!平時你想讓我買我還不買呢!」
  瘟豬從旁說:「就是!再說了,你如果吃不了,我們可以勉為其難地幫一下忙!」
  黎水笑了笑,但是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損他道:「你小子心裡惦記人家姑娘也不至於不看路嘛,要知道,現在騎電動車的一個個如狼似虎,像急著去投胎似的!你稍有不慎,麻煩可就大了。」
  黎水說:「沒辦法,人要倒霉,喝水都塞牙,其實我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躲避不及,速度太快了!」
  我說:「騎車的那小子呢?在哪裡?一定要叫他出湯藥費!」
  瘟豬說:「不是小子,是一個姑娘,而且還是個美女呢!」說著,他朝黎水擠擠眉。
  「哦?」我說,「那你該不會心軟了吧?放過她走了?」
  黎水搖搖頭:「沒有,她交費去了!」
  我說:「這還差不多!」

說笑間,一個女孩怯生生地走了進來。瘟豬立刻故意咳了兩聲。其實不用他提示,我也猜得出這就是撞黎水的女孩。我不由打量起她來:年紀不大,也就二十齣頭的樣子,長得清清秀秀,文文靜靜,明眸俏鼻瓜子臉,烏黑的長發紮成馬尾,顯得很是純樸。個子不很高,但身材還不錯。牛仔褲搭配T恤衫,簡單又得體。
  看著女孩,我不由想起了侯曉禾。幾年前的侯曉禾便是這個樣子,簡單純樸,不加修飾自然標緻。
  若是倒回去幾年,指不定我還會對她動心,因為當年我喜歡的,正是這種類型的女孩。不過,現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侯曉禾的變心,總讓我覺得越是看似純樸的女孩,越經不起現實的誘惑,越容易移情別戀。
  再看看黎水,一臉笑容地請女孩坐下。我暗暗嘆氣,唉,看來黎水有重蹈我舊轍的危險。
  女孩搓搓手,怯怯地說:「對不起,大哥,我還有點急事,能不能……」
  黎水笑著對女孩說:「沒事,你要是有事,走了就是!我沒什麼了!」
  女孩從牛仔褲前面的褲兜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黎水:「這是我的電話號碼,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可以給我打電話!」
  女孩對黎水微微躬身點頭,然後又分別向我和瘟豬點頭致意,這才匆匆離開。
  瘟豬用手在黎水面前晃了晃,怪聲怪氣地說:「哎喲喂!我說哥們,人家都走那麼遠了,小心眼珠子跌下來!」
  黎水說:「你小子竟敢消遣我!等我好了,非要你好看不可!」
  瘟豬說:「要我好看就不必了,有本事你要那女孩好看去呀!」
  我說:「黎水,你還別說,如果撞車撞出一個女朋友,那也值得哦!」
  「你們儘管說!我當什麼都沒聽到!」黎水說著,故意閉上眼睛。
  我和瘟豬相視大笑。
  瘟豬說:「這女的長得還行,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
  我說:「有男朋友也無所謂呀,正如我一個同事的QQ簽名寫的那樣:只要鋤頭舞得好,哪有牆角挖不倒?是不是?哈哈!」
  瘟豬說:「問題的關鍵在於黎水沒有膽量去舞鋤頭!」
  我說:「膽量嘛,都是喝酒喝出來的!大不了我出錢買幾瓶二鍋頭就是了!」
  瘟豬說:「二鍋頭太浪費了吧?散裝米酒就夠了!」
  黎水終於忍無可忍,打斷我們的話:「你們倆有完沒完?說得好像我有多齷齪似的!人家不過撞了我一下而已,用不著以身相許吧?」
  瘟豬說:「是用不著,可你敢說你對人家小姑娘沒有一點意思?」
  黎水漲紅了臉:「瘟豬,不要把我說得跟你一樣!」
  瘟豬指著黎水說:「還說你心裡沒鬼,臉紅得跟豬肝似的!」
  黎水急了:「瘟豬,你別胡說!」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黎水完全是欲蓋彌彰。但我生怕他們繼續鬧下去會弄假成真,搞得很不愉快,於是笑著打圓場:「好啦好啦,別鬧了,還輸著液呢,小心點!」
  兩人都不說話了。黎水悄悄地將女孩給他的紙條放進口袋裡。
  瘟豬說,不行了,肚子好餓,我得吃飯去了。
  瘟豬這一提吃飯,我才想起自己早飯都沒吃,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於是說道:「走吧,我也餓了。不過說好了,你請客!」
  瘟豬說,沒問題,我倒要看看你能喝幾碗稀飯!
  我回頭對黎水說:「要不要給你帶點稀飯?」
  黎水搖搖頭,說:「不用了,你們去吧,我不餓。」
  
  黎水第二天上午就出院了。撞他的女孩主動來醫院看他,並結清了所有的費用,弄得黎水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出來后,我提議大家到黎水那裡弄頓好吃的,當是慶祝他出院。黎水和瘟豬當然沒意見。不過,撞黎水的女孩卻顯得很羞怯,借口有事想走。我說現在大家都是朋友了,應該一起去的,況且也用不了多少時間。黎水也連忙跟著勸說。女孩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黎水立刻精神大振,說話聲音都大了很多。我和瘟豬暗覺好笑,不過當著女孩的面,也不去點破他。
  我們打了輛車,直奔黎水租住的小屋。在車上,瘟豬又給他美眉打電話,讓她也到黎水那裡去。瘟豬還慫恿我叫上林韶。我不自覺地扭頭看了黎水一眼,不過黎水正和坐在前面副駕上的女孩低聲聊天,並沒有在意。
  說實話我有點害怕叫上林韶。這丫頭表面上看有時候大大咧咧,不以為然,但其實還是有點小陰謀小詭計的。比如前天晚上她的作為,就讓我感到頭疼。而且,她似乎越來越想表示對我的好感,倘若我再稍微主動約她,豈不是要出事?況且,我心裡還是放不下溫月,怎麼可以找些苦頭來吃呢?
  所以,我惟有對瘟豬苦笑著搖頭。
  可瘟豬不了解我的苦衷,依然擰著我不放。我瞪起眼睛,說:「你要是再鬧,小心我把你丟下車去!」
  我的聲音有點大,驚動了正在和黎水聊天的女孩。她轉過頭驚愕地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凶。我連聲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在開玩笑呢!」
  
  我和瘟豬在黎水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先下了車,一方面我們要去買菜,另一方面,也給黎水製造單獨和女孩在一起的機會。黎水向我投過感激的目光。我對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後拉著瘟豬往菜市場里走。
  瘟豬恨恨地說:「黎水這小子簡直太虛偽了,在我們面前還假惺惺地說沒什麼企圖,背地裡卻恨不得立即抱人家姑娘上床呢!」
  我笑著說:「你也不要這麼說他。只要人家姑娘願意,他想上床就上床唄,關你什麼事?話說回來,你小子才不厚道,搶了黎水的網友在先!」
  瘟豬面紅耳赤,辯白道:「怎,怎麼叫我搶?明明是我……我和小琪一見鍾情嘛!」
  我說:「是是是,你和你的小琪妹妹一見鍾情。不過,你敢說,你們能在一起,不是黎水的功勞?要不是他先在網上勾兌,你們能認識?要不是他們去唱歌不叫上你,能有你的好事?」
  瘟豬被我說得啞口無言。
  「所以呀,」我繼續說,「你就別在那裡瞎起鬨了,還是祝福他吧!」
  瘟豬略帶恨意地說:「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假惺惺的樣子!」
  我說:「瞧你這話說的,還帶著濃濃的醋味呢,莫不成你也看上了人家小姑娘?」
  瘟豬睜大眼睛,有點急了:「星星,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麼可能看上那小丫頭片子?!」
  頓了一下,他又嘀咕道:「不過,那小丫頭長得確實比小琪要乖一點!」
  我哈哈大笑,往他後背砸了一拳:「看看,狐狸尾巴自己露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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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06 | 只看該作者
經過閑聊,我才知道撞黎水的女孩叫秦孜米。二十一歲,去年才從藝校畢業,目前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助理。秦孜米性格比較內向,話不多,基本上都是我們問了她才回答,從不主動多說一句。就這一點來說,她和以前的侯曉禾也沒有可比性。我想,跟這樣的女孩談戀愛,就像對著一頭悶豬一樣,一天到晚都不開腔,那不是要悶死人?想著我忍不住多看了黎水兩眼,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受得了?黎水被我看得直發毛,以為哪裡不對,忙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地問我怎麼啦?我說,沒什麼,挺好的。說著,我又向秦孜米那邊使眼色,意思是叫他趕緊上。
  黎水笑眯眯地在我肩膀上輕輕捶了兩下,意思是希望我能多多協助。我回了他一個微笑,表示沒有問題。
  難得的是秦孜米也會做菜,而且刀法又快又好,把我們三個大男人看得目瞪口呆。相比之下,瘟豬的美眉鍾琪就遜色多了,只有打下手的份。
  看著秦孜米在灶台上忙活,我不禁想起了溫月,以及她做的那些美味佳肴。唉,只可惜時過境遷,我們如今連在一起的機會都很渺茫,更不要說還有沒有福氣再吃到她做的菜了。
  
  秦孜米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有青椒回鍋肉、苦瓜炒肉、爛肉粉絲、番茄炒蛋、魚香茄子、熗炒小白菜以及豆腐湯等。味道還很不錯,吃得黎水和瘟豬心花怒放。
  黎水心情大好,話也很多,還不時地往秦孜米碗里夾菜,弄得秦孜米臉上的紅潮,生了又退,退了又生。
  瘟豬剛好相反,只有鍾琪幫他夾菜,沒有他為鍾琪夾菜。
  唉,可憐我孤家寡人一個,只得自食其力。
  吃到一半的時候,我故意漫不經心地問秦孜米有沒有男朋友?
  秦孜米顯然沒有想到我問得這麼直接,臉紅了半天,也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黎水斥了我一句:「哪有你這樣問的?」
  暗地裡,黎水卻向我拋了一個讚許和感激的眼神。
  我裝作不理會黎水,繼續刺激秦孜米,說:「大家都是年輕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對不對?」
  秦孜米想了想,才輕輕地搖頭,表示沒有男朋友。
  我又故做驚喜的樣子,說:「哎呀,這麼巧呀!正好黎水也沒有女朋友!」
  瘟豬不失時機地說道:「這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嘛!我看你們兩個乾脆在一起算了!不過,我說黎水,事成之後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秦孜米的電動車,最好每天對它跪拜,磕三個響頭,要不是它,你們也不會認識!」
  秦孜米早已被我們說得臉紅到耳後根去了。
  黎水假裝馬著臉,說:「你們幾時變得這麼三八了?啊?一桌子好吃的也塞不住你們的嘴巴是不是?!」
  我和瘟豬大笑起來。鍾琪也用手捂著嘴巴偷偷地笑。
  只有秦孜米一副羞答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樣子。
  
  再在公司里見到林韶時,她竟對我出奇的冷淡。有兩次趁著沒人的時候,我想用開玩笑的口吻向她表示歉意,可她卻對我不理不踩,讓我像碰了一鼻子灰一樣,覺得很沒趣。
  我真搞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女孩子的心思本來就難以捉摸,我又何必要想那麼多呢?所以,還是任由她去吧。
  自從上次在KTV歌城邂逅溫月之後,我原本已經死寂的情愫又如枯木逢春,蓬勃生長。怎奈幾天過去了,溫月仍沒有和我聯繫,又使我不由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一直以來,對於溫月的事,我知之甚少。一方面固然是由於溫月不說,另一方面,我也有點害怕知道:有些真相,不知道反而更好。畢竟,在現實面前,很多事情我根本無力也無法承擔!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在這場兩個人的戰爭里,我一直都處於被動的局勢,舉步維艱。但不管怎麼說,我對溫月的情誼,依然如故。
  
  這幾天為了趕一個項目的競標方案,大家忙得暈頭轉向,有兩個晚上還討論到凌晨一兩點,而且第二天還得按時上班,睡眠嚴重不足。困得我幾次在公交車上站著都睡著了。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了周末,而且方案也做完了。老黃為了慰勞大家,便組織去西門一家火鍋店吃火鍋。
  待到火鍋吃完,老黃又問我們還想去哪裡玩?不過沒一個人響應,大家累得只想回家睡覺。於是各自散了。
  我雖然也有些疲倦,不過心裡亂亂的,總感覺有些事情要發生,因此沒有急於回家,而是先在街上慢慢地走著。其實,我這樣走著,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希望能夠有幸碰見溫月。畢竟西門一帶是溫月經常出沒的地方,運氣好的話還是有可能遇到的。
  我路過了大年初一那天與溫月一起吃飯的那家中餐館。中餐館依舊燈明火亮,熱鬧非凡,只是我的身邊少了溫月,而心裡多了幾分惆悵。想起那天我由於自卑心理作祟,還與溫月鬧了點不愉快,不由為自己當時的小氣感到一絲歉意。其實溫月的出發點是好,她只希望過年吃好點罷了,並沒有想過要刺激我,我當時犯得著跟她賭氣嗎?如今回想起來,我才覺得自己的確做得不對。
  然而,再回頭看了一眼燈火輝煌的中餐館,我又為自己的卑微感到悲哀。以我目前的身份和薪水,就連進入這種地方消費都只能是一種奢望,我又能奢談什麼愛情?溫月開的是跑車,住的是豪華大酒店,吃的是如此高檔的餐館,我有能力給予她這些嗎?我能心安理得地用她的錢,和她一起分享這一切嗎?
  所以,我們的距離是顯而易見的。所以,我們之間的所謂「愛情」,也許只是我單方面的意願罷了,是沒有任何基礎或後盾的。
  如此看來,倘若我和溫月真在一起,就算沒有外界的壓力,沒有婚姻和道德的束縛,我們遲早也會被這殘酷的現實差距所擊跨。
  其實,這一切我早已經意識到了,只是沒有像現在這麼清晰,這麼強烈。看來,我的悲哀不在於我有無自知之明,而在於我始終無法改變什麼。現實的桎梏,讓我縱有心卻無力。
  念及至此,我感到無形中似乎有一個巨大的密不透風的布袋向我罩來,而我無處可逃,只有凄惶面對。
  
  繁華鬧市,車如流水馬如龍,我卻像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在如此不安的夜晚四處流竄。城市的燈火,明若白晝,卻照不亮我的茫茫前程。前方的路,四通八達,寬闊平坦,可是,哪一條才能通往我美好的未來?
  不經意地想起了大三那陣,有天晚上我和黎水、瘟豬以及同一寢室的另外兩個同學,酒喝多了,便在路邊扮色狼,向過路的女孩子伸出舌頭,還學狼叫的情形。往事歷歷在目,如若昨日之事,再回首卻已經滄海桑田。那時候,在我們眼裡,未來就像一首美妙的歌,根本沒有傷感的音符。我們可以無憂無慮地惡作劇,可以把青澀的愛戀寫成一首首詩,也可以在無眠的夜晚彈著木吉他,高唱心中的理想或柔情。那時候,我們所憧憬的未來,就像天邊的彩霞一樣,絢麗,多彩。那時候,我們甚至期待早一點踏上社會,用我們的智慧和才幹,轟轟烈烈地闖出一番大事業來。
  可如今,我形隻影單,彷徨無助,步履蹣跚。當年的激情與理想,早已泯滅。我不停地問自己,是我們當初太單純幼稚,還是我們現在太無能?為什麼理想和現實的差距,會如此之大?
  不知不覺之中,我發覺眼淚已經流了出來。我不知道這淚是為何而流?為了理想?為了愛情?還是為了莫名的哀傷?
  
  情難自禁,我給黎水打電話,我說,黎水,還記得我們曾經扮色狼向過路女孩伸舌頭的情景嗎?
  黎水說,不好意思,兄弟,我在看電影,一會打給你。
  我又給瘟豬打電話。我說,瘟豬,還記得我們扮色狼那件事嗎?
  瘟豬氣喘吁吁地說,星星,你沒事?打電話就為了說這鳥事?你知不知道我接你這電話可是冒著陽痿的危險的!
  我苦笑了一下,默默地將手機放回褲兜里。黎水在看電影,瘟豬氣喘吁吁,所以,我莫名生出的感慨和感傷,不會有人願意傾聽,也不會有人理會。
  我仰天長嘆,然後疾步朝公交車站走去。

我洗了個冷水澡。算起來已經有日子沒洗冷水澡了。讀書的時候,不管冬天多嚴寒,依然堅持洗冷水,不過畢業之後就再沒有意志去承受這種苦了。一年四季都洗熱水。但是今晚神差鬼使般的,我特別想感受淋冷水的滋味。好在現在是夏天,所以也不是很難受,只是在冷水第一下淋過身體的時候,才覺得冰冷徹骨,幾乎想跳起來。
  水從蓮蓬里噴洒下來,摔打在我赤裸的身體上,再順著肌膚滑落。我閉上眼睛,不思不想,慢慢感受著任憑冷水百般沖洗的感覺。
  這一澡足足洗了半個鐘頭,最後以我連打兩個噴嚏而告終。
  我才躺到床上,電話就響了。
  「星星,你睡了嗎?我忽然覺得心裡很難受,想找個人喝酒。你能不能出來陪陪我?」聲音嘶啞而疲倦,但我還是聽出了是溫月。
  我的心登時亂了。我說:「溫月,你在哪裡?我馬上過來!」
  
  溫月的氣色比我想象中的更差。蒼白的臉色,無神的雙眼,滿嘴的煙草味道。我感到很驚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讓往日光鮮亮麗的溫月變得如此模樣?
  我很想問,但我還是什麼都沒問。
  溫月說:「星星,在這個城市裡,哪個地方是你最想去的?」
  我愣了。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溫月解釋道:「我討厭酒吧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所以,想去一個你最想去的地方,這樣至少喝起酒來心裡也痛快一點。」
  我總算明白了溫月的心思。但是要我說出這個城市最想去的地方,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來。也許在這裡生活了很多年之後,反而麻木了吧!我想了想,說,說實話,我也沒有一個特別想去的地方。像上次我帶你去的那個地方吧,還行,可惜現在又是晚上,不怎麼好走!
  溫月眼睛里閃過一絲失望,說,那你說想到哪裡喝?
  其實,只要能跟溫月在一起,在哪裡,喝不喝酒,我都覺得無所謂。不過現在看她心情很不好,我沒敢再說這樣肉麻的話。我說,不如我們隨便開車到郊外去吧,看到哪裡有空曠的地方就在哪裡停!隨心所欲,無拘無束。
  溫月說,好。
  車子背對繁華都市,向寂靜的東郊快速駛去。
  
  我們東郊一片湖泊旁的草坪上席地而坐。旁邊是滿滿一箱聽裝啤酒。溫月拿出兩聽啤酒,遞我一聽,然後將她自己那聽的拉環拉開,也不與我碰一下,便揚勃喝了一大口。
  天邊掛著一輪八分圓的明月。明月周遭,是各種形狀的雲朵。這樣的意境,應該是多愁善感的詩人們所熱衷吟詠的吧?可惜我們都不是什麼詩人,也沒有什麼閒情逸緻吟詩做賦。我們只是塵世間再平凡不過的俗人,借著喝酒,打發內心的苦悶與憂愁。哪怕明月再美,彩雲再絢,也無我們無關。
  一聽啤酒很快被溫月喝光。溫月又拿起第二聽,拉開,暢飲。
  我不忍再看溫月一個人把苦悶憋在心裡,獨自承受,因為這樣會讓我覺得更加苦悶。我說:「溫月,很久以來,我已經習慣了不過問你的事情,但是,我真不想看到你這樣鬱悶。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你就把你心中的苦悶說出來,讓我與你一起承擔,好嗎?」
  溫月看著我,苦笑,然後又看著自己手中的酒罐:「星星,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訴你,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已經兩年了,兩年來,我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終日悶悶不樂,我不敢和別人交往過密,也不想向任何人提起我的事情。我就像一隻被囚禁在籠子里的鳥,儘管籠子做得多麼漂亮,多麼金貴,但是我始終只是在籠子里,根本不能自由地暢享外面的春風雨露。這種感受,很憋屈,卻無法向別人訴說。」
  我的心一陣陣地抽搐。雖然溫月沒有說透,但是她充滿悲涼的話,充滿痛楚的表情,無不在抽打著我的心。
  我想,如果我沒有猜錯,溫月絕對不是婚姻不幸那麼簡單,她……甚至根本就沒有婚姻。
我不是傻瓜,也不是不諳世事的無知少年,所以,對於溫月的身份,我早就已經懷疑,只是我真的不希望事實像我所想象的那樣,所以一直以來儘管溫月從不提及她的事情,我也不會過多的追問。因為我覺得,倘若說透了,反而會讓大家都覺得尷尬。但是,溫月的一番宣洩,卻無限逼近了我所推測的結果,——這讓我痛心之餘,還感到無比的惘然。
  我默默地將手中那聽啤酒喝了個精光,才黯然地說:「溫月,或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那樣不開心的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奈與悲傷,所以……不管怎麼樣,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應該看開一點。有的事情,如果不去較真,也許反而更好!」
  我不知道我這些話算不算安慰她,如果是,為什麼我越說越覺得沉重?如果不是,為什麼還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不過,溫月顯然沒有被說動,她依然獨自喝著悶酒。
  我看著溫月,想象著她可能受到的苦痛與折磨,然後,我的心為自己想象的種種場景所顫慄。想到後來,我甚至不忍再去看溫月了。
  但聞溫月喃喃說道:「人要是能夠永遠醉著不醒那該多好?至少可以不用面對不想面對的人,也不用面對不想面對的人!」
  我收起雜亂無章的思緒,說:「宿醉未醒,心已醒!就算終日醉生夢死,那又如何?心靈深處,還不是痛楚不堪!」
  溫月長嘆,道:「是呀!人生之事,豈是幾杯黃湯所能逃避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自己造的孽,還非得自己承受不可!」
  溫月的話里藏著無限的悲涼。
  我望著她,欲言又止。我將手中的空酒罐扔在地上,站起來,背對溫月,眺望著遠處的燈火依稀的城市。半晌,才又坐到她的後面。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如同兩尊雕像,在沉默中接受風與月的洗禮。
  
  溫月忽然轉過頭來,對我說:「星星,不如我們跳一支舞吧!」
  「跳舞?」我驚異地望著她:「怎麼忽然想起要跳舞呢?」
  溫月說:「沒有理由,只是忽然想跳。」
   「可是,可是……」我為難地說:「我不會跳舞呀!」
  「無所謂,想怎麼跳就怎麼跳!」
  溫月站起來,凄凄楚楚地看了我一眼,再慢慢地走向車子。
  月光流瀉在湖泊里,碎成一條條,一段段,在蕩漾的波紋里,美得令人心碎。音樂聲緩緩響起,在蒼茫的月色里,格外凄切深遠。
  溫月臉上淌著比碎在湖裡的月光更令人斷腸的笑容,輕輕地向我伸出手。
  我沒有遲疑,起身去攥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
  隨著舒緩的音樂的節奏,我們隨心而舞。我的不成章法的凌亂的舞步,與溫月規範之外帶著發泄的同樣凌亂的舞步,在月光下的草坪上,凄美地演繹著兩個人的傷心故事。我想,就算是再大牌的導演再精心編排的凄美劇情,也不外如此吧。
  但是,還不到一分鐘,溫月便頭靠著我的肩膀,雙手緊緊摟著我的腰,嗚嗚地哭了起來。我沉默不語,任憑她哭個痛快。
  
  溫月哭了大半個小時,這才停歇。她抹去臉上和眼角的淚水,然後溫溫柔柔地對我笑了一下,說:「好了,把憋在心裡兩年多的所有不高興都哭出來了。」
  我苦笑著說:「你倒是好了,我可就慘啦!不光肩膀,連胸前好大一片都被你的淚水染濕了。」
  溫月說:「嘿嘿,難不成你還要我給你洗衣服?來,繼續喝酒!我們今天晚上一定要喝個痛快,把這一箱全都消滅掉!」
  溫月的心情似乎比剛才好多了。我瞅了那箱啤酒一下,舉手做投降狀:「老大,你就饒了我吧!還有那麼多呢!」
  溫月說:「我可不管,反正你不喝趴下不許停!」
  此刻的溫月,像極了聖誕夜初次遇見時的樣子。我不由得豪氣大發,說:「喝就喝,怕死的不是韓星星!」
  
  我和溫月肩並肩地坐在湖邊,一邊欣賞著湖光月色,一邊暢飲啤酒。
  我說,能這樣和你一起把酒賞月,也算是一種幸福。
  溫月說,是呀,其實幸福挺簡單的,只是很多時候我們人為地把它複雜化了。假如我們不被塵世的種種污垢所蒙蔽,或許應該可以少卻很多苦痛。
  我說,身在塵世間,又如何能不受塵土蒙蔽?不過,能享受簡單的時候就盡情享受吧!
  溫月嘆息,說,有時候倒希望人生像啤酒一樣,雖然苦一點,卻苦得單純有味道,喝了一口之後,還想再喝。怎奈,人生除了苦,還有酸、甜、辣等等,這麼多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別提有多亂,有多難了!
  看到溫月越說越深沉,我不想再將她往苦悶深處推,便開導地說,你不也說有很多種味道嗎?那你就在吃到苦、酸、辣的時候,想著還有甜味等著吧!這樣或許就會有點盼頭!
  溫月茫然地說,會嗎?習慣了苦味的舌頭,還會盼來甜味嗎?還能嘗出甜味嗎?
  我說,你看那粼粼波光,雖然一大片,很是晃眼,但是一旦沒有風,它便會不復存在的!我想,總會有沒風的時候吧!
  溫月說,可是,我現在看到的只是滿湖波光粼粼,我害怕自己等不到風平浪靜的那一刻!再說了,浪欲平而風不止,它能把握自己的命運嗎?
  我說,溫月,你也不用太悲觀,積極一點吧。無論怎麼樣,至少我現在還在你身邊!
  溫月身子忽然輕輕一震,嘴唇抖動著。我不想再聽到她消沉的話語,也不待她說出一個字,便以猝不及防之勢摟住她,然後將她的嘴唇封住。
  溫月想推開我,但我越抱越緊。很快,溫月也開始瘋狂地回應我。
  天為帳篷,草坪為床;月光如紗幔,湖風似情話。我們在一個迷亂而別緻的意境里,用最原始的本能,抒發對對方的感情。
  當我即將進入的一剎那,溫月忽然果斷地阻止,但語氣依然溫柔:「等一下!」
  我很是詫異,不知道她是何意思。
  溫月也不解釋,徑自跑去打開車門,然後將她的小提包拿了過來。
  直到溫月將一個安全套拿出來,我才明白過來。但是我有些不解:以前我們不是一直沒用這玩意嗎?
  
晨曦微露。我睜開眼睛,看著靠在肩膀上熟睡的溫月,發覺半個臂膀都已經酸麻。我輕輕地挪動身子,試圖將她的頭移靠到座椅靠背上。但是,我才動了一下,溫月便驚醒過來。
  溫月往車窗外看了一眼,問道,天亮了?
  「嗯,」我輕聲應道,又徵求她的意見:「要不,我們還是回去睡吧?」
  溫月說:「再眯一會吧,我現在不想動。」
  我說,要不你再睡會,我出去走走?
  溫月點點頭,面帶微笑。
  我站在湖邊,微風吹過,帶著湖水的氣息,讓人心曠神怡。清晨的空氣特別清新,深呼吸,又深呼吸,再長長地打個呵欠,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感覺特別愜意。
  寬闊的水域,湖水微瀾,薄霧藹藹。極目眺望,心境亦為之遼闊許多。
  經過這一夜,我和溫月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這讓我感到很欣慰。儘管溫月的身份極有可能如我先前所懷疑的,但是這並不會影響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無論她是什麼樣的人,無論她的過去有著怎樣的不堪,她的身份有著怎樣的尷尬,她都永遠是我愛的溫月。雖然我的這份愛多少帶著盲目,甚至沒有未來,我也依然不在乎。天長地久的愛固然使人嚮往,可是可以轟轟烈烈地愛一場,即便短暫,只如曇花一現,也是此生絕美的永恆風景。
  我出神地望著湖面,沉浸在思緒的海洋里。不知什麼時候,溫月也來了,她靜靜地坐在我身邊,和我一起欣賞著美麗的湖景。
  我想,即使過了很多年以後,即使那時我和溫月早已經不在一起,可是回想起這一幕,應該還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兩個人靜靜地坐在湖邊,凝視著浩淼煙波,無須交談,卻明白彼此的心意,身後,是一大片茵茵綠草,不遠處,停放著一輛跑車,遠處,是一條通往市區的路……
  
  太陽升起來了。陽光照在我們的身上,溫暖而明亮。
  溫月抬腕看錶,說,回去吧。
  我說,溫月,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知道有家新開的豆漿店,豆漿很濃,味道很好,而且那裡的油條非常棒,我保證你吃了下次還想再去。
  溫月看著我,臉上現著微笑。但是漸漸的,微笑變成了苦笑:「星星,還是改天吧,我今天沒時間陪你了。」
  「哦,你還有事呀?」我很失望。
  溫月說:「是,我要去香港一趟,下午兩點多鐘的飛機,所以回去收拾一下,而且還得再去買點東西……」
  「你去香港?」我失聲叫道:「那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溫月笑了笑,說,星星,你不要反應這麼強烈嘛。也就十天半個月的,不會太久。
  十天半個月?暈,還說不久!我立刻蔫了:「那又要很長時間見不到你了。」
  溫月嘆了一聲,說,其實我也不想去的,可是……唉,我也沒辦法。
  我仰著頭望了一眼太陽,說,如果太陽不升起來多好,那我們就可以多呆在這裡一會了。
  溫月幽幽地說,有些事情是註定的,根本無法改變。
  一語雙關,說得我心情徒然又鬱悶起來了。
  
  火辣辣的太陽,烤得人身上的毛髮都快焦了。這樣的天氣,只適合在有空調地屋子裡睡覺或看閑書。可是,我卻自虐般地逼自己在大街上行走。臉額上的汗,豆粒般大小,一顆接一顆地冒個不停。也許,只有像這樣不停地在烈日下暴走,我才能稍稍減輕內心的焦慮與煩躁。
  因為,這個時候,溫月應該登上飛機準備離開這座城市了。
  其實,我真的不想去想溫月,而且我逼迫自己的腳步快一些,再快一些。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裡如此煩悶狂燥?為什麼我走得越快,她的容顏反而更清晰地在我腦海里浮現?
  試過在烈日下思念一個人嗎?那種滋味,絕對比陽光炙烤皮膚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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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07 | 只看該作者
火辣辣的太陽,烤得人身上的毛髮都快焦了。這樣的天氣,只適合在有空調地屋子裡睡覺或看閑書。可是,我卻自虐般地逼自己在大街上行走。臉額上的汗,豆粒般大小,一顆接一顆地冒個不停。也許,只有像這樣不停地在烈日下暴走,我才能稍稍減輕內心的焦慮與煩躁。
  因為,這個時候,溫月應該登上飛機準備離開這座城市了。
  其實,我真的不想去想溫月,而且我逼迫自己的腳步快一些,再快一些。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心裡如此煩悶狂燥?為什麼我走得越快,她的容顏反而更清晰地在我腦海里浮現?
  試過在烈日下思念一個人嗎?那種滋味,絕對比陽光炙烤皮膚更難受。
  
  我走上過街天橋,然後從上往下望著川流不息的過往車輛,心裡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想法:倘若我從這裡往下跳,會不會像一隻姿勢美妙的蝴蝶?會不會就此斷了所有的愛欲情緣?不過,我敢肯定,若我真的跳了,一定引起人們的尖叫,引起交通大堵塞,也一定會死得很難看。應該七竅流血、腦漿塗地吧?想想人的生命其實挺脆弱的,就這樣跨過欄杆邁出一步,一切都完結了。從此,陰也罷,晴也罷,都和自己無關了。吃香的,喝辣的,都是別人的事了。就這一點說來,苟且活著也比好死強過百倍,至少睜開眼還可以看看這來來往往的人或車,想喝豆漿想吃火鍋,錢包里有點鈔票就辦得到。
  也不知道那些選擇跳樓自殺的人,在縱身跳下的那一瞬間,有沒有一絲恐懼或者留戀?有沒有想過其實這一跳是千不值萬不值?且看這熙來攘往的芸芸眾生,誰沒有辛酸苦惱?為什麼他們都不跳樓,偏偏自己卻這麼傻著急於尋死?
  正胡思亂想,忽然發現在不遠處街上行走的人群中閃出一個熟悉的身形——瘟豬。這小子步履匆匆,似乎有什麼急事。我有意想戲弄一下他,便掏出電話來,撥叫了他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下,瘟豬才停下來,從褲兜里拿出手機。
  「喂,瘟豬先生嗎?下午好!」我拿腔拿調地說。
  「少他媽跟我怪聲怪氣的,有話快說!」瘟豬火氣也很大,顯得很不耐煩。
  如果是平時,就憑他這句話,我早就把他罵個狗血淋頭了。不過,現在我卻不在意,慢慢跟他磨:「哎喲喂!我說瘟豬大哥,你幹嗎這麼大火氣呀?是不是哪個小妹妹把你惹急了!」
  瘟豬也不說話,啪的一聲,把電話掛了,然後又快步往前走。看樣子是確有急事。
  我又撥了他的號碼。
  瘟豬看著手機直搖頭,但還是接了:「我說星星,你有什麼事快點說,我現在可沒工夫跟你閑聊!」
  我笑著說:「真有急事呀?你往天橋上看一看!」
  瘟豬立刻抬頭朝看過來。看到我,他恨恨地說:「好啊,你小子消遣我呢!」
  瘟豬掛掉電話,然後向天橋上跑來。


  跑到我跟前時,瘟豬已經累得氣喘吁吁,揮汗如雨了。他咧著嘴說:「這天也太他媽熱了!簡直快把老子烤出油來了!」
  我說:「早叫你減肥了,你就是不聽,現在知道痛苦了吧!」
  瘟豬用手抹抹臉上的汗水,說:「大熱的天,你怎麼跑這來啦?看美女也沒你這樣看的呀!」
  我說:「要不怎麼能顯示出我與眾不同的個性呢?」
  瘟豬呸了一聲,說:「你怎麼不內褲外穿學人家超人!還個性呢!依我說呀,你小子純粹吃飽了撐的!」
  我說:「火氣挺大的嘛!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唉,別提了!」 瘟豬嘆道:「我和小琪吵翻了,正到處找她呢!」
  我忍不住笑了:「我當是什麼事呢!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屁事,用得著這麼誇張嗎?再說了,找人也不用到處跑呀!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嘛!」
  瘟豬苦笑著說:「你是不知道內情,所以才這麼說!要是她肯接電話,我至於大熱的天這樣沒頭蒼蠅地亂拱嗎?」
  「那你這樣就能找到她嗎?」
  「我們剛剛才走散的。她好像往這個方向來了!」
  「她應該沒往這邊來,反正我站這麼高也沒看到她!」
  看到瘟豬一臉苦相,我安慰道:「沒關係的,女孩子嘛,哄哄就沒事了!回頭你多說兩句好話!一切就煙消雲散了!」
  瘟豬沮喪地說:「星星,我看有點懸。你不知道,這事麻煩著呢!」
  我拍拍瘟豬的肩膀,說:「好啦,別鬱悶了!走,先找個地方涼快涼快,邊喝茶邊聊,說不定我能給你一些好提議!」
  瘟豬哭喪著臉說:「我現在哪有心情喝茶?」
  我說:「到底怎麼回事?說說看?」
  瘟豬遲疑了一下,又吁了口氣,這才說道:「星星,不瞞你說,小琪中標了!」
  「中標?」我略感驚訝。
  「是。」瘟豬神情黯淡地說:「她很著急,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種事情,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一點經驗都沒有!所以……我們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她很生氣,走的時候還說再也不想看到我!」
  我不僅啞然失笑,原來是為了這種事情,難怪了。記得當年侯曉禾第一次意外懷孕的時候,也很擔心,老覺得天要塌了似的,一樣跟我吵得天翻地覆。但是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礙,也就沒什麼了。在現在這個年代,這種事情比中彩票末獎還要頻繁常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不過對於瘟豬他們這種沒有任何經驗也沒有心理準備的人,當然會不知所措,況且小琪還是個學生,有這種反應也是很正常的。
  我於是以自己的經驗為例,慢慢開導瘟豬。說了好半天,瘟豬的情緒才略為平靜,但是他還在抱怨自己:「唉,早知道我就採取措施了,也不至於現在落下這麼個禍害!」
  聽到瘟豬說「採取措施」四個字,我突然想起溫月昨天晚上也「採取措施」,再往深層想:莫非溫月也中過標?所以才突然如此果斷地要「採取措施」?!
  我立刻出了一身汗,但肯定不是天氣熱的緣故

  那天在桃花山的桃園裡,我便覺得溫月神情怪異,似乎藏著某些心事。還有,氣色也非常不好,好像身體欠安似的。如此看來,溫月確有「中標」之嫌,而且很可能當時才做完手術沒多久。怪不得她那天情緒那麼低落心情,還一反常態地堅決要與我斷絕關係。一定是因為這件事情給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惹了不少麻煩,所以她才會遷怒於我。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發生這樣的事,她居然一句也沒有跟我提起過?寧願選擇一個人獨自默默地承受?是因為她覺得跟我說了也沒有多大意義嗎?還是她不想讓我擔心?又或者在她心裡,根本就沒把我當回事?
  再回想和溫月交往的過程,我越來越覺得溫月的性格複雜多變,難以捉摸。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有時候溫柔無比,有時候冷漠之極,有時候果敢武斷不進油鹽,有時候又好像脆弱得不堪一擊,更要命的是,有時候還很叛逆偏激,甚至放縱自己。
  「星星,你想什麼呢?」瘟豬拍了我的手臂一下,疑惑地看著我。
  我「哦」了一聲,苦笑著搖搖頭。
  瘟豬一臉愁苦:「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說:「瘟豬,除了去醫院做掉,你覺得你還有第二條路嗎?」
  瘟豬嘆息:「千思萬想,我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可是,你不覺得這種話從一個大男人嘴裡說出來很殘忍嗎?」
  因為溫月的事,讓我很不平靜,也沒心情再跟他磨嘰。我不耐煩地說:「你要是覺得殘忍,那好,跟她結婚,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這,這……」 瘟豬臉色極為難看:「這怎麼可能,她還沒畢業呢!再說了,結婚是人生一件大事,怎麼能夠如此輕易草率?況且,就算我想娶,她也未必想嫁呀!」
  我瞪著眼睛,說:「那你還婆婆媽媽的?趁早去醫院!」
  看到瘟豬耷拉著腦袋,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又不由心軟了。我說:「瘟豬,你要是覺得自己不好說,那就通過第三方來說!你應該認識她一兩個關係比較好的同學吧?去找找她們,讓她們幫忙勸說,也許效果會好一點。」
  瘟豬想了想,點點頭:「嗯,這倒是個好主意。她有個同學叫菱子,和她關係最好,我也見過幾次,我,我現在就去找她!」
  我說:「去吧。」
  瘟豬說:「那我走了。回見。」
  我揮手:「回見,等你的好消息!」
  瘟豬三步並做兩步地走了。我也慢慢走下天橋。瘟豬的問題解決了,可是,我的呢?又該怎麼辦呢?雖然事情好像已經過去了,可是,如果得不到證實,就像有一條魚刺哽在喉嚨里一樣,不弄出來,是斷斷不會舒服的。
  可惜,就連她昨天晚上給我打的那個號碼也處於關機狀態。
  我嘆吁不已。想聯繫溫月,卻無法找到她,這真是一個令我感到頭疼的大問題。

日子過得平淡而乏味。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吃飯睡覺,從公司到家,從家到公司,兩點一線,簡單重複。自從侯曉禾走後,這樣的生活,我早已經習慣了。所以,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只是每天在臨睡前,總情不自禁地想起溫月。然後,心裡便充滿一種苦澀而惆悵的感覺。無奈,溫月走了好幾天,也沒有給我來個電話或發條簡訊。這讓我很是感到鬱悶。
  與我無風無浪的生活相比,黎水的日子過得滋潤多了。這些天,他和秦孜米的關係突飛猛進,天天花前月下,如膠似漆。看來老天爺待他不薄,撞車真撞出了愛情的火花。
  瘟豬那頭,事情也得以圓滿解決。在好友的勸說下,鍾琪終於想通,與瘟豬和好如初,也答應去擇日醫院。
  
  這天晚上,我正在家裡百無聊賴地看碟子。林韶忽然打了個電話來,讓我立刻到廊橋附近的一個小酒館去,不見不散。
  自從唱歌那晚之後,林韶對我總是很冷淡,所以我也猜不透她此舉是何意思?但她沒有給我追問的機會,迅速地把電話掛了。再打過去,竟然已經關機。
  我拿不準了,不知道林韶是不是在捉弄我。萬一我跑過去撲個空怎麼辦?幾經猶豫,我決定還是去她說的那個小酒館看看。
  我快到那裡的時候,林韶又打電話來說改地方了,改在上次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家餐吧。我有點惱了,說,你不是故意耍我吧?
  林韶說,你覺得我像是那麼無聊的人嗎?
  我不好再說什麼,讓司機改往步行街。
  到了餐吧外邊,我正擔心被林韶戲弄,到處亂瞅,卻看到她慢慢地從餐吧里走出來。
  我心上的石頭總算放下,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林韶也不回答我,只輕輕說了一聲:「進去吧。」
  林韶將我領到一個靠牆角的位子,旁邊還放著兩盆植物,相對比較清靜。桌子上什麼也沒有,看來林韶也是剛剛才到,還沒來得及點東西。
  服務生走過來問我們要點什麼?
  我看了林韶一眼,然後對服務生說,你問那位小姐吧,我只要一杯清水就可以了。
  林韶說,給我一杯西瓜汁。
  
  燈光下,林韶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而且從坐下到現在,她一直沒有拿眼睛看過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就這樣默默地坐著。誰也沒有說話。這彷彿是一場攻心戰,一場比拼耐性的攻心戰。誰先開口,誰就是輸家。
  我的那杯清水已經喝了一大半,林韶的西瓜汁也只剩下三分之一。
  林韶忽然嘆了口氣,似乎已經按捺不住。我心裡有點得意:跟我拼耐性,嘿嘿,你還差點火候!
  但是,林韶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笑不出來了,「星星,我有可能要離開公司了……」
  聽到林韶這句話,我的心莫名地抽動了一下,然後湧起一股不舍與憂傷之情。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按理說,以我跟林韶目前的關係,她走不走,跟我都沒有多大的關係,更不至於到不舍和憂傷的地步。


  但我很快便擠出一絲笑容,藉此掩飾自己的真實感受。我說:「那好呀,恭喜你,又有了更好的去處!」
  林韶忽然笑了,笑得很慘淡。她盯著我,問道:「星星,你難道聽到這個消息,竟沒有一點點不舍嗎?」
  我故意皺起眉頭裝糊塗:「不舍?我為什麼要不舍?你肯定是有了更好的地方可去,才會離開的,對不對?我當然替你感到高興了!再說了,我們是朋友嘛,對不對?就算你去了別的地方,還不是一樣可以來往?比如說你想請我吃飯,打個電話,我立刻就出來了。你要是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想捉弄我一下,還可以先讓我去別的地方,然後再打電話通知我說改地方了,沒關係,只要你高興,我轉幾個地方也無所謂!」
  林韶苦笑道:「星星,你寒磣起人來可一點也不含糊!」
  我說:「彼此,彼此,我們五十步不笑一百步!」
  林韶看著我,搖頭嘆氣。
  我說:「要不這樣,你把我也帶上,只要那邊工資開高一點,我隨時候命!」
  林韶沒說話,只是吸了一口西瓜汁。
  我故意長長地嘆了一聲,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的人可以往上走,偏偏不想走,有的人想往上走,可是卻沒有機會!
  林韶想了想,很認真地問我:「星星,假如讓你選擇,你寧願選擇愛情,還是寧願選擇金錢?或者這樣說,你會不會為了金錢放棄真愛?」
  林韶表情嚴肅得讓我心慌。我乾笑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繞著圈子說:「這個問題我沒想過,因為我從來沒有機會可以選擇金錢。」
  「我現在說的是假如!」林韶眼神逼人:「請你回答!」
  我被她凌人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慌。我咽了口口水,勉強擠出笑容:「林韶?我們聊點別的好不好?我不習慣這樣的談話方式,像被逼供似的!」
  林韶收起了她咄咄逼人的目光,軟軟地向後靠。
   「星星,那你有沒有為自己的將來打算過?」林韶的聲音變得很低沉。
  「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這個問題,讓我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以前,和侯曉禾在一起的時候,她也經常這樣問我,我們經常說著說著就變成了吵架。因為侯曉禾越說越覺得我胸無大志,嫌我掙不到錢,沒有出息。其實作為一個男人,誰想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誰不想轟轟烈烈地闖出一番大事業,可以呼風喚雨,叱吒風雲?可問題是,像我這樣沒錢沒背景的外地人,每天還要為生計四處奔波,庸庸碌碌,又能在哪裡找到突破口?
  林韶說:「作為一個男人,你將來還要擔負起養家糊口的責任吧?買房、結婚、生孩子,這些負擔可不小!」
  我擺擺手,有氣沒力地說:「林韶,別說了。」
  現實中的巨大壓力,我又何嘗不知道?可是,就算我知道又能怎樣?我能去改變嗎?我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人,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員,跟滿大街的其他小職員一樣,每個月只有一點微薄的收入,日常生活的各種開支又多,是名副其實的「月光族」,又如何去奢談未來?奢談理想?!
  所以,很多時候,我寧願不去想將來如何,因為想得再多,也沒有一點意義。只會感到心力交瘁,感到更茫然,更無奈。
  


  我將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喝光,然後讓服務生再來一杯冰水。
  林韶說,怎麼,覺得很鬱悶?
  我點點頭,說,有一點。
  林韶說,其實你也用不著鬱悶,每個人的際遇都不一樣,有少年成名的,也有大器晚成的。只要你自己有一顆勇於向上的積極之心,自然有發展的機會。
  我苦笑,說,話是這樣說,但是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說實話,我真的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在哪裡?每次在辦公室聽到你們聊那些有關現實的話題,我都覺得心裡堵得慌。
  林韶說,那些只是閑聊罷了,有幾句能當真?你犯不著太在意。
  我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苦楚。我喝了口冰水,細細地體會冰水慢慢順著喉嚨滑下的感覺,然後又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林韶,你說,像我這樣的男人,是不是特沒出息?
  林韶搖頭,說:也不是。雖然你現在還沒有多大成就,但至少你一直在努力工作呀!其實,很多成功人士,也都是從點滴做起,日積月累,慢慢發展的。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有自己的人生規劃,然後努力地朝自己的目標前進。只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所以才會問你將來有什麼打算?你別誤會啊,我可沒有半點奚落你的意思。
  我說,我明白。謝謝你。
  林韶笑了笑,說,也許這個話題太過於沉重了。瞧把你鬱悶的!好啦,我們換個輕鬆點的話題吧。
  我說,林韶,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坐在這裡感覺太壓抑了。
  林韶說,好。
  
  我們在步行街上信步而行。眼前世界,色彩斑斕,燈火輝煌。今年夏天沒有往年那麼躁熱,微風徐徐,吹得人心神俱爽。
  林韶深呼吸,張開雙手,說,忽然發覺世界原來是這麼美好!
  我說,是不是有一種特想擁抱整個世界的感覺?
  林韶使勁點頭,說,是啊,很想擁抱世界。不過,我現在更想被人擁抱!
  這話怎麼聽怎麼覺得曖昧。但我假裝沒聽到,把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
  林韶說,星星,不如你幫我拍幾張照片吧?
  說著,林韶拿出手機,遞給我。
  林韶擺了很多不同的造型,時而正色,時而調皮,時而故做風騷,逗得我哈哈大笑,接連拍下。接著,林韶又用手機對著我拍。我連忙擺手,說,別拍,我的長相實在不堪上鏡!
  林韶說,我就是要把你的種種醜態拍下來!萬一有一天你不小心成為大明星了,我就可以用來訛你一筆!
  我大笑,道:「如果有那麼一天,你儘管來好了!」
  林韶拍了我幾張,然後,又湊上來,說要拍合照。我想避開,可是,她卻已經先一步拍下了。
  林韶將手機伸到我面前,讓我拍下的那張照片。照片里,林韶笑容燦爛,而我則鼓著眼睛,身子也有些歪斜,一看就知道想躲卻沒躲開。
  我呵呵笑道:「這張照片你最好刪了,免得將來被你男朋友看到了,非吃醋不可!」
  林韶眨眨眼睛,說,我就是要讓他有危機感,嘿嘿!
  我吐吐舌頭,說:「不過我長這麼丑,打擊力度也太小了。要不改天給你找一帥哥,好好拍幾張?」
  林韶用鼻子哼了一聲,說,我才不稀罕呢!



  走出步行街,我們沒有急於坐車,而是又朝著南門方向繼續走。不知不覺中,我們由先前的一前一後變成肩並肩。
  林韶說,星星,問你一個很私人的問題……
  我知道她想問什麼,便故意打斷她的話,說:「除了感情上的事,隨便問!」
  林韶笑著說,怎麼,你在這方面還有見不得人的地方呀?
  我開玩笑地說:「不是見不得人,而是不適合對你說!」
  林韶臉上的笑容凝住了。她停下腳步,問道:「為什麼呀?」
  看到她變得這麼認真,我反倒覺得有點不自在了。我撓撓頭,說,好吧,先把你的問題說出來吧!我酌情考慮回答就是!
  林韶死死地盯著我:「你現在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呀?」
  這個問題太直接了,差點沒讓我嗆著。我故意左顧右盼,然後反問道:「你覺得呢?」
  林韶說:「我不想猜測,我只想知道答案,有,還是沒有?」
  我被她盯得心慌意亂。我想了想,很肯定地說:「有!」
  其實說出這個「答案」的時候,我的心裡也是虛的:溫月真的可以算我的女朋友嗎?不過,我這樣回答,也是想斷了林韶的念想。這丫頭熾熱的眼神,讓我覺得太可怕了。她心裡想什麼,我很清楚。與其不明不白,撩得大家心裡痒痒,倒不如果斷了決,痛痛快快。
  林韶忽然笑了。她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我說道:「韓星星,你撒謊!」
  我一愣:「我為什麼要撒謊?我說的是真的!」
  林韶忽然風一樣飄到我的面前,一張臉湊到離我鼻子不及半尺的地方,明亮的目光像一把刀一樣深深地插入我的雙眸。她的半個身子甚至已經碰觸到了我的身體,尤其是我的胸膛,明顯地感受了她挺拔的雙峰的溫度。老實說,這突如其來地親密接觸,讓我心跳如擂鼓,下身也忽然有了反應。
  就在我心亂如麻之際,林韶又猛地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哈哈笑起來。
  我撫著半邊燒得厲害的臉,不解地看著她。
  林韶笑畢,說道:「你目光躲閃,說明你很心虛,所以,你剛才的話不是真的!」
  我囁嚅道:「這,這……我……」
  林韶說:「兩種解釋。第一,你心裡喜歡我,可是又不敢表白,所以乾脆用說謊話來掩飾內心的慌亂!第二,你害怕我喜歡你,會纏著你,所以不想給我希望,對不對?」
  我沒想到她居然噼里啪啦地說出這麼些理由來,當下覺得有點好笑,內心也稍稍平靜了一些。我說:「林韶,你倒很會編,不過我是真的已經有了女朋友!我沒必要騙你!」
  林韶黑下臉,說:「韓星星,被別人識破自己的心事沒什麼的,不過一再堅持圓謊就沒意思了啊!」
  我不為所動,堅持地說:「我沒撒謊,我的的確確已經有了女朋友!」
  林韶急了,大步走過來,狠狠地踩了我一腳,然後嚶嚀一聲,快步走開了。
  這一腳,痛得揪心,我慘叫一聲,抱著腳亂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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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09 | 只看該作者
再望向林韶,卻見她站在不遠處,正對著我得意地笑呢。
  我暗自苦笑不已。這丫頭,一旦瘋起來,簡直讓人受不了。幸好現在我們還沒什麼,假如真的那個「什麼」了,那還不知道她要怎麼對我呢!
  我一拐一瘸地走到林韶面前,假裝哭喪著臉,說:林大小姐,你也太狠了吧?要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什麼階級敵人,而是友邦人士!
  林韶撇著嘴說,韓星星,這就是對你說假話的懲罰!看你今後還敢不敢再說假話!
  我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我明明說的是真話,你卻偏偏視為假話,那我有什麼辦法?!」
  林韶詭異地點點頭,拿出手機,一邊遞過來一邊說:「那好,你現在給你的女朋友打電話!你要是把她叫出來,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我傻眼了,沒想到林韶竟然會來一招。我眼睛轉了轉,把她遞手機的手擋了回去,說,哦,我女朋友沒在家,她出差去了,過幾天才能回來!
  林韶說,無所謂,打個電話給她,聽到聲音也算!
  說著,她硬把手機往我手裡塞。我被逼無奈,只得佯裝生氣:「夠了,林韶!你有完沒完?我不想再陪你瘋下去了!」
  話未落音,林韶的臉色已經變得異常難看。她咬著嘴唇,不住地點頭,眨眼。
  「好,好,我瘋,是我瘋!」 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韓星星,你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呀?非要逼著你說出些什麼來!我……哼,我幹嗎呢我!我幹嗎這麼賤呢!」
  林韶從我手裡搶過手機,二話不說,跑去攔了輛計程車,然後迅速消失。
  我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林韶何以如此激動與難過,反應如此強烈。我承認,我的話是有點難聽,口氣也有點重,但絕對是無心,甚至可以說只是玩笑話而已。
  我蹲坐在路邊的一棵樹下,滿腹委屈與不解。過了幾分鐘,我才給林韶打電話。但是,林韶沒有接。再打,已經變成了關機。
  我很無奈。女人心,海底針,真是一點不假。一秒鐘之前還和你笑嘻嘻的,一秒鐘之後卻莫名其妙地甩頭而去了。這都叫什麼事呀?啊?
  
  第二天,林韶很晚才來公司,而且一來就進了老黃的辦公室。約莫過了十分鐘,她才情緒低落地出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向老黃提辭職的事,也不敢問。
  不過,林韶從我的位子前面經過時,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沒敢招惹她,迅速埋下頭。
  但我心裡感覺很不舒服,便在QQ上給她發了一段話:對不起,我昨晚上那句話純粹是無意的!請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覺得不解恨,可以找個沒人的地方狠狠地揍我一頓。我絕不還手!真的!不過,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要打臉!
  過了很久,她才回話,不過只是一張動態的圖片:電影《我的野蠻女友》里野蠻女友狠打男友耳光的場景。
  我回了一句話:不是說過不打臉嗎?
  很快,林韶又回了一張圖片:一個可憐的男人被一個女人狂踩襠部。




  看到圖片里的那個男人在女人腳底下痛苦地掙扎,我回道:很黃很暴力。
  林韶回了個捂嘴偷笑的表情。
  估計林韶對我的態度已經有所緩和,我繼續說:對了,剛才你是不是向老黃提出要走?
  這回林韶總算沒有用圖片或表情應付我。她說:沒有,我只是跟他說要休年假。幾天假。
  我有點驚訝:你這時候要休年假?為什麼?
  林韶反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我們是朋友嘛,你當然應該告訴我了。
  林韶:誰和你是朋友?少套近乎哈!
  我:不是吧?我連做你朋友都沒資格了?
  林韶:要做我朋友也可以,不過得看你表現。
  我:表現?那你希望我怎麼樣表現呢?
  林韶:這樣吧,你晚上請我吃大餐就可以了!
  我:大餐?什麼樣的大餐?一個很大很大的饅頭,還是很多很多饅頭?
  林韶:就知道饅頭,你是屬饅頭的呀?
  我:你可別小看饅頭,人家一個饅頭就能引發一連串的血案呢!
  林韶:那我把你揍得鼻血長流,也製造一起血案,如何?!
  我:完了,我發覺你真的有點暴力傾向!
  林韶:現在知道,時猶未晚!
  正聊得興緻盎然,忽然林韶面前的電話分機響了。我不由聳起耳朵聽。從林韶的話里可以推測,應該是老黃打的。果然,林韶放下電話后,便直奔老黃辦公室。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林韶才從老黃辦公室出來。看起來,臉色還不錯。估計是休年假的申請得到了批准。走到我辦公桌前時,林韶得意地對我扮了個鬼臉,又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林韶回到座位后,很快便在QQ上給我發了一句話:說好了,今晚請我吃大餐!地點我定!規格我定!不接受任何形式任何借口的拒絕,必須無條件服從!
  我暗自搖頭,哪有這樣威脅別人請客的?唉,真是遇人不淑呀!
  下班后,眼看著同事們一個接一個地走,我不時對林韶聳肩。林韶在QQ上說:「別不耐煩!記住,你的錢包現在掌握在本小姐手裡!」
  終於等到其他人全都走了,我關上電腦,走到林韶位子前,說:林大小姐,你說吧,想吃什麼?
  林韶歪著腦袋,眼睛骨碌碌直轉,說:反正今天椰香咖喱雞燴飯之類的打發不了我!
  我說:那你總得說個地方呀?
  林韶想了想,說,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就吃火鍋吧。反正我也有半個多月沒吃過火鍋了,還挺想那味兒的!
  我說,行,就聽你的,吃火鍋!
  
  我們在公司附近找了家火鍋店,剛剛坐下,我的電話就響了。
  一看來電號碼,正是溫月那天晚上給我打過的號碼。我不由看了林韶一眼,然後起身,走到火鍋店外面接電話。
  「喂,星星嗎?」溫月的聲音。
  「是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沒有以往接到溫月電話時的那種激動與興奮,我淡淡地問道:「你回來啦?」
  「是!你現在哪裡呢?吃飯了嗎?」
  我說:「我在外面,和朋友在一起,正準備吃飯呢。」
  其實我完全可以不說「和朋友在一起」的,但是,我不僅說了,還特別加強了語調。
  


  溫月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冷淡。她哦了一聲,說,那行,你們慢慢吃,回頭再聯繫。
  接了溫月這個電話,讓我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溫月不在的日子裡,我每天都在思念著她。現在接到她的電話,知道她回來了,我卻又提不起半點興緻。是不是因為林韶的原因?我暗暗問自己,卻不得而知。
  直到我將手機放回褲兜,才想起剛才忘了向溫月問詢「中標」之事。不過也不想現在再打電話過去追問。我想,還是留待一個適合的時候再問吧。
  透過火鍋店巨大的玻璃門窗,我看到林韶正坐在那裡一邊看著菜單點菜,一邊不時地向外邊張望,心裡忽然有種負疚感。溫月那頭,依然糾纏不清,我怎麼能夠又在林韶這廂埋下情種呢?再說了,就是瞎子也知道林韶現在對我心懷情意,倘若我不小心點燃火苗,很可能會造成燎原之勢。那麼,我又該怎麼辦呢?
  
  我故意在外面磨蹭了半天,才慢慢踱進火鍋店。我方坐定,林韶便將菜單推至我面前,說,你再看看,點些你喜歡吃的吧!
  我說,我這人不刁嘴,你點了就是。
  林韶看著我,試探地問道:剛才打電話是誰呀?
  我說:是我女朋友。
  林韶撇撇嘴,說,我才不相信呢!你要是真有女朋友,昨天晚上就不會……
  林韶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話未說完便停下了,鬼靈精怪地看我的反應。
  我笑了笑,說:「信不信由你!」
  「鬼才信你呢!」林韶說著,往自己的味碟里添加作料。
  我漸漸摸透了林韶的性格。倘若我躲躲閃閃,說不定她會打破沙鍋問到底,鬧得你無法安寧,但是你若大大方方地回答,她反而不相信,也不會再有興趣追問不休。
  目的已經達到,我便自然地岔開話題:「你休年假準備上哪兒玩?」
  林韶故做神秘:這個嘛……不能告訴你!
  我開玩笑地說:不會是去相親吧?
  林韶皺皺眉頭:你覺得本小姐很差勁嗎?還需要相親這麼俗不可耐嗎?
  我說,第一,誰說優秀的人就不可以相親了?第二,相親很俗嗎?我怎麼不覺得?我就很喜歡相親!只可惜……唉,沒人給我介紹!
  林韶說,是啦是啦,你喜歡相親,那你去呀!改天找個婚姻介紹所,天天安排你去相親,讓你過足相親的癮!
  我拊掌道,好啊,求之不得呢!
  林韶暗地裡擰了我一把,說,你想得美哦!
  我笑著說,你不讓我去相親,是不是想留為己用呀?
  林韶臉微微一紅,說,誰想留你了?呸!臭美!你想去相親隨你好了!
  我表情誇張地說,那我去了?真去了?
  林韶裝出一副比我更誇張的樣子,說,去吧,去吧!我可憐的孩子!不過,亂花漸欲迷人眼,小心眼睛被迷得生瘡!
  我便說,放心吧,我早已練就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本領!別說一般的美女,就是九天仙女下凡,我也不一定看得上!
  林韶說,吹吧,你就吹吧,反正這年頭吹牛不給錢。
  這時,服務生把我們點的菜用車子推了過來,然後一碟一碟地放到旁邊的菜架子上。
  林韶說,你繼續吹,不過,我可沒工夫再聽,我肚子已經鬧革命了,要燙東西吃啦!
  我說,民以食為天,吹牛靠一邊,我也要開吃了!
  


  走出火鍋店,我說,我送你回去吧。
  林韶說,誰跟你說我要回去了?
  我說,那你還想到哪裡去玩?
  林韶眨眨眼睛,說,安排節目這種事情當然由男生負責了,除非你跟我說你不是男的!
  「你這不是將我的軍嘛!」我說,「這樣吧,我現在給出幾個選項,供你選擇。A、逛街,壓馬路;B、看電影;C、隨便找個地方喝兩杯;D、打電玩。」
  林韶笑了笑,讚許地說:「想不到你節目還挺豐富嘛!」
  我有些得意地說:「馬馬虎虎啦!怎麼樣,你選哪一個?」
  林韶想想,說:「看電影吧!反正我已經很久沒看過電影了!」
  我開玩笑地說:「怎麼,和你ABC三大男主角分手后,沒人陪你看?」
  林韶說:「沒辦法,誰叫小四不主動請我看電影!」
  我一聽到「小四」之稱,不由哈哈大笑。要不是林韶提起,我還差點忘了自己這個「小四」的「身份」呢!
  我說,行,今兒小四就請你看場電影。
  
  看著影城外面張貼的大幅宣傳海報,我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當時提出的看電影這個選項。否則,林韶也不會選中它,更不會來到這家影城。
  幾個月前,我曾經和溫月在這裡看過電影。
  所以,如今再次來到這家影城,我很自然地想起和溫月一同看電影的情形。如風的往事,使我的心莫名憂傷,然後,我一點點想起溫月的好,想起和溫月在一起的那些幸福的日子。然後,想念溫月的心開始變得煩躁不安。
  林韶沒有察覺到我情緒的變化,依然興緻勃勃地邊看海報邊問我看什麼片子。
  從影城傳出來的電影的聲音,混合著周遭嘈雜的人聲,不停地撞擊著我煩躁的心。我感覺自己有如一隻被大鐘罩住的小鳥,越是拚命亂飛,越被轟鳴的撞擊聲震得膽戰心驚。
  我說,林韶,我忽然覺得身體很不舒服,要不,我們還是別看了。
  正在興頭上的林韶聽到我的話,臉色立即大變,兩道寒刀一般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接著,她沉著臉,問道:「你確定?」
  我不敢看林韶的眼睛,也不敢吭聲,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點頭的瞬間,我已經做好了接受林韶劈頭蓋臉臭罵一頓的準備。然而,令我感到驚奇的是,林韶竟然沒有任何聲響。我於是忍不住抬起頭去看她。
  林韶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臉上還帶著一絲淺淺的難以言表的笑意。
  我被林韶這一表情嚇壞了。老實說,她這個表情比滿臉怒容或滿臉凄楚更讓我惶恐。
  「林韶,你沒事吧?」我忐忑不安地問道。
  林韶輕輕搖頭,過了幾秒鐘,才無奈地說道:「說實話,有時候我真搞不明白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我看著影城進進出出的人,幽幽地說,不止你不明白,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林韶輕嘆一聲,說,好吧,那就不看電影了。
  林韶沒有吵鬧,也沒有過多地表現出不滿,讓我倍感歉疚。我覺得自己現在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邊是溫月,一邊是林韶,令我左右為難,裡外不是人。
  
  林韶沒有讓我送她,自行打車走了。
  我站在街沿上,久久未動。這個晚上,我接連掃了兩個女人的興。而最後的結果,是我讓自己更加不開心。
  回頭再望了影城外邊的宣傳海報一眼,我苦笑著,轉身走進濃濃的夜色里。
  我撥通了溫月的電話,幾乎沒有任何顧忌,第一句就是:「溫月,請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曾經懷過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溫月在聽了我的問話之後有沒有感到驚訝或者慌亂。不過,在沉默了十幾秒之後,她將電話掛掉了。
  我沒有再打過去。溫月的這個反應,已經清楚表明:確有其事。
  我仰天大笑。用笑的方式表達內心的無奈與傷感,這是怎樣的一種悲愴?
  侯曉禾第一次做完人流手術后,臉色蒼白地坐在醫院的長凳上,緊緊地抓著我的手,彷彿生怕我會突然消失一樣。後來,當我將用文火燉了幾個小時的烏雞湯端到她的面前時,她忽然痛哭起來。足足哭了大半個鐘頭,一邊垂打我的胸膛,一邊帶著哭腔說,今後我要是敢不要她,她一定會跟我拚命。雖然後來提出分手的是她,但我仍相信,侯曉禾說那句話的時候,是怎樣的情真意切,又是怎樣的委屈。
  記得我以前的一個同事曾經深有感觸地說:「你如果讓一個女人為你墮胎,那麼一輩子你都會烙在她心裏面!」我不是女人,所以我不知道女人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從男人的角度,我一定永遠記住為我受過這種罪的女人。
  其實,我一點也不埋怨溫月,我也沒有資格去埋怨她。我只是覺得,在溫月最需要我陪的時候,我卻不能在她身邊,不僅任由她一個人獨自承受,甚至連知曉的權利都沒有,這是何等的悲哀!
  我望著滿世的浮華,徒然感到無比的寂寥。站在夏夜的街頭,我聽不見蛙鳴蟲唱,也聽不到風吹過的聲音,我的影子如此孤單而落寞。在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路上,我不知應該何去何從。
  
  我跌跌撞撞地上樓,手裡拎著一瓶在半路上買的啤酒。即將上到我居住的那層時,我重重地踏了一下腳,樓道里聲控路燈應聲而亮。這時,我才意外地發現,溫月竟然坐在樓梯上等著我!
  我原以為溫月會為了我在電話里唐突的一問而生氣,或者感到不知如何面對,沒個十天半月緩不過氣,沒想到她居然還主動來找我,當下驚喜交加,叫了一聲:「溫月!」
  溫月站起來,對我微微一笑。
  我飛快地跑上去,伸出手將溫月的細腰摟住,疼惜地說,你怎麼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溫月說,我也剛到。
  進屋后,溫月環視了房內一眼,說,好久不來,好像也沒什麼變化。
  我給溫月倒了杯水,笑著說,不僅房子沒變,人也沒變!永遠是你所熟悉的那樣!
  溫月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將杯子放在桌子上,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瞞你!實在是有些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拚命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
  溫月說,星星,這事已經過去了,我希望它不要再給你留下什麼陰影。
  我艱難一笑,搖頭道:不會的,你放心吧。
  為什麼啊,我在說話的時候,心裡卻如浪潮般翻湧,而且鼻子還微微發酸?
  溫月臉上現出了笑意,神色變得輕鬆許多。
  「家裡還有吃的沒有?」溫月問道。
  「啊?你不會還沒吃晚飯吧?」
  溫月說:「傍晚的時候在飛機上吃了點東西,不過這會又餓了。」
  我說:「那我們現在就出去吃吧!」
  溫月輕輕搖頭,說,不啦,我覺得有點累,不想出去了。還有麵條沒?要是有就隨便下點,能填飽肚子就行。
  我忙說,那好,你先坐著,我去煮麵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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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10 | 只看該作者
我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煎蛋面從廚房裡端出來的時候,溫月居然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我不想驚動她,輕輕地將面放在桌子上,然後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默默地端詳著她。
  溫月比去香港的前一天晚上氣色好多了。但臉頰還是沒有春節那會紅潤,膚色也沒有以前那麼白皙,估計是受累了的緣故。
  這時,我發現有隻蚊子在溫月的臉額前盤旋著,尋找下手的最佳位置。我躡手躡腳地湊過去,輕輕扇手,想將蚊子趕走。儘管我的動作很小,還是把溫月驚醒了。
  我說:對不起,驚動你了。
  溫月微微一笑,說:「沒關係。」
  看到桌子上的面,她又說:「面煮好啦?太好了!我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我將面端到她手裡,說:慢慢吃,不夠的話,鍋里還有!
  溫月吃了一口,贊道,味道還不錯!你煮麵的水平越來越好了!
  我吐吐舌頭,說,沒辦法,別的東西太貴了,吃不起,所以只好經常吃面。久而久之,水平想不高都難!
  溫月點頭說,嗯,看來有時候窮點也未必不是好事,還能練就一門手藝。如果以後不小心失業了,還可以開個小麵館。
  我說,如果我開麵館,一定天天專門給你煮一碗!
  溫月說,天天吃面?你就不怕我長成麵條呀?
  我笑道:長成麵條更好,我就可以煮來吃掉!
  溫月停下筷子,說,你不是吧?原來另有企圖呀?那我還是別吃這面了,免得稀里糊塗做了別人的盤中餐都不知道。
  我說,你放心,我不會輕易把你煮來吃的。有道是秀色可餐,留著你在跟前,我不是更划算?可以天天都享受你的秀色!
  溫月啐道: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跟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一點也不像!
  說起來,有日子沒這樣和溫月無拘無束地瞎貧了。也只有在瞎貧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和溫月之間的距離拉得最近。
  我說: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變成這樣,還不是你的功勞!
  溫月說,才不是我呢!我又不常在你身邊!老實說,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美眉?
  我腦子裡下意識地跳出林韶的影子,但很快地,它又消失了。我說:哪有?
  溫月說,你放心,有沒有我都不會介意的。不過,要是到真有的時候,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啦!
  我心不在焉地說,如果可以,我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會有。
  溫月笑了笑,說,傻瓜,那怎麼行!你總不能一輩子跟我這樣吧?
  我說,只要能一輩子這樣跟你,我也心滿意足了!
  
  這一夜,我們在床上聊了很久。直到把心中的相思之苦完全傾吐,把這些日子以來的風風雨雨全部化解。最後,我們說累了,又熱熱烈烈地做了一回愛,才相擁著入睡。
  聞著溫月熟悉的發香,聽著溫月均勻的呼吸,我感覺似乎又回到了春節時的那一段美好時光。
  我想,不管今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忘記,在風雨之後,我和溫月又擁有的這個美妙的夜晚。
  




  那天晚上,由於我心情不太好,害得林韶電影也沒看成,多少覺得有點對不起她。接下來的幾天,林韶又在休假,所以也沒見著她。不料今天上午,林韶忽然打了個電話給我,約我下午一起喝茶。由於溫月這兩天剛好到西郊的山莊避暑去了,沒在城裡,所以我便答應了。
  我們約在南門歐洲街里的一家咖啡館,我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多分鐘,正尋思是否先進去找個位子坐下,電話響了。
  電話是溫月打來的,她大約兩個小時后就回城,問我有沒有時間,如果有就一起吃晚飯。我不知道到時候林韶是否擰著一同吃晚飯,所以也沒敢答應溫月,只說到時候再聯繫。
  才和溫月通完電話,還沒來得及將手機放回去,瘟豬又打進來了。
  「星星,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受嗎?」瘟豬沒頭沒腦地就來這麼一句。
  我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瘟豬未語先嘆,不勝唏噓地說,兄弟,我一不小心就做了一回劊子手。
  聽瘟豬這麼說,我總算醒悟過來:八成是鍾琪才去做了手術!
  我說,怎麼樣,當劊子手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心情特難受?
  瘟豬說,當然。
  我笑著說,沒關係,習慣了就好。
  瘟豬苦笑道:習慣?算了,我看最好還是不要再有下次。
  「這種事情誰希望發生?既傷身體又浪費錢!」我說,「好好照顧鍾琪,她這時候最需要你。」
  瘟豬說,嗯!我正在超市裡買雞呢。不過,說真的,走出醫院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小琪很可憐。你不知道,她本來就有點貧血,身體也不太好,這下更加虛弱了。唉,我今後一定要好好地對她!
  我不由想起了當年自己在菜市場里給侯曉禾買烏骨雞的情景。那時菜市場里還可以鮮活點殺,我一家家地看,生怕雞不夠大不夠肥。後來終於挑了一隻又肥又大的烏骨雞,這才心滿意足地叫點殺店老闆宰殺。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但我仍清楚記得當時的情形以及心情。
  如今再想起這些,我的眼角又微微發潮。站在午後陽光里,望著城市高矮不一錯落有致的樓廈的,只是我一個人,而那個曾經讓我感到心痛的人早已經不在了。我想,也許在我們短暫的這一生里,在某個時候,會出現一個讓我們感覺至關重要,甚至也曾想一生不離不棄的人,但是,最後還是因為某種原因,漸漸淡出了彼此的世界。
  不過,我還是衷心地希望,瘟豬和鍾琪不要像我和侯曉禾,能夠有一個更好的未來,更美滿的結果。
  掛機之後,我又給黎水打電話。我告訴他,瘟豬剛送一個人去了天堂。黎水一時沒反應過來,很是緊張地問我出了什麼事?我簡單解釋了一下,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黎水開玩笑地說,當年你如果不做劊子手,小崽子應該可以打醬油了吧?我想笑,卻沒笑出來。
  我說,這種事情,作為當事人,是最不想發生的。
  黎水卻笑著說,那是。看來下次瘟豬過生日,送他一盒套子是再合適不過了。


  在這個時候,黎水居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估計他此時心情應該是很不錯了。一問果然如是,這傢伙正陪著他老娘在外面逛街。當然,同行的還有那個秦孜米。黎水前些日子還在為他老娘要過來小住幾天憂心憂慮,現在好啦,上天賜了一個秦孜米給他,一切顧慮都沒有了。黎水喜滋滋地說,老太太跟小米很投緣,親得像母女一樣。她們現在正在服裝店裡試衣服呢。你不知道,老太太對小米特別袒護,甚至還放言,要是我敢讓小米受委屈,一定不會饒了我。
  我說,那很好呀。婆媳相處好了,你也可以省心很多。
  黎水嘿嘿笑了兩聲,說,說過了,說過了,還沒有上升到婆媳關係。
  我說,看你心裡美成這樣,大概也八九不離十了吧!老實交代,打算什麼時候把你的小米娶進門?
  黎水說,那有這麼快?我們都還這麼年輕,再說了,我現在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資格談婚論嫁?總不能讓人家姑娘跟著我受窮吧!
  黎水頓了頓,接著說,再努力兩年,掙夠房子首期款再說。畢竟想在這裡紮根,沒有一個窩是不行的!
  一談到這些現實問題,我就覺得頭疼。不過黎水正無限熱情地憧憬未來,我也不好說喪氣話,惟有獨自鬱悶。
  黎水又說,兄弟,要不要過來跟我們一起逛街呀?
  我說,不了,你們一家子享受幸福時光,我傻不愣噔地出現,那算什麼呀!
  
  下午的咖啡館,並沒有多少客人。空落落的大廳,讓我覺得心裡也空落落的。林韶還沒到,我坐在一個靠窗子的位子,想著適才和瘟豬以及黎水的通話,頗有些感慨。三個人,三種不同的際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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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13 | 只看該作者
林韶終於來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她今天居然特意化了點淡妝,別有一番味道。而且,她還穿著弔帶裝,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林韶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輕盈地從我面前飄過,然後,坐到我的對面。要命的是,她這一坐下,使得本來就已經很明顯的乳溝愈加囂張地向我炫耀著。我視線僅從她胸前掠過,便趕緊轉移到別處。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今天特別不一樣呀?」林韶笑眯眯地問道。
  我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艱難地點點頭,笑得有些尷尬:「第一次發覺你這麼漂亮!」
  林韶撇著嘴巴說:「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以前不漂亮了?」
  我做了個誇張的表情,藉以掩飾慌亂的心情,說:「不敢!不敢!準確地說,你本來就很漂亮,只不過今天稍加妝扮后,愈加漂亮、迷人了!」
  林韶笑得很滿足很得意。
  我暗自搖頭,唉,這女人呀,就是喜歡聽些恭維的話。
  這時,服務生走了過來,問林韶需要點什麼。
  「照例,給我來杯卡布其諾吧。」林韶連單子也不看,嫻熟地說。
  我說:「看來你是這裡的常客啦!」
  林韶說:「也不是,只是有時候覺得無聊,就過來坐坐,反正這裡離我家很近。」
  「你倒是過得很滋潤!」我說:「這裡的消費可不便宜。」
  林韶漫不經心地說:「一般吧。」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檯,明亮之餘又帶了幾分慵懶。舒緩悠長的音樂,混合著咖啡纏綿沉迷的香氣,營造出一種氤氳的意境,讓我恍然如在夢中。難怪都市的小資們如此迷戀咖啡館,這樣的氛圍,著實讓人沉醉。
  而此刻,林韶眼波如煙,裊裊綿長,更是散發著一種迷離而縱深的美。
  要說與這情調格格不入的,是我面前的這杯素茶。在咖啡館里喝茶的人,不是品位超然,就是老土。我自認自己談不上有品位,更無從談及超然。我只是喝不慣咖啡的味道,也不捨得把幾十塊錢花在這當口上。
  我慢悠悠地說:「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呢?要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你早已跑到外地去旅遊了呢!」
  林韶不滿地說,這麼說,要不是我主動給我打電話,你壓根就不會給我電話了,是不是?
  我不好意思地說,其實也不是,我只是害怕打攪你而已!
  林韶說,你這是給自己找借口。
  再糾纏下去,更說不清楚,我索性扯開話題:「你先前不是說要辭職嘛?怎麼又改變主意了呢?是不是那邊不夠好?」
  林韶低頭想了一下,才又抬起頭,說:「其實,我還是有點捨不得離開公司。說真的,在這邊上班,我覺得很開心。」
  我喝了口茶,說:「開心是開心,就是錢太少了,而且……沒什麼前途。」
  林韶說:「也許從男人的角度來看,確實像你說的那樣,不過我是一個女人,所以覺得無所謂。」
  我笑笑,女人和男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女人可以要求男人有錢,有事業,但是對於自己,卻似乎不必要求太高,只要有一份工作,能夠過得去,那就無所謂了。
  林韶看到我忽然間笑了起來,頓時有點警覺:「你笑什麼?」
  我說:「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一個笑話,所以忍不住笑了。」
  「你忽悠我!」林韶說,「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不過,說實話,我才不想當什麼女強人呢!我只要每天開開心心,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夠了!」
  我點點頭:「簡單生活,開心至上,好,我很欣賞你的人生態度!」
  林韶嘟著小嘴說:「口是心非!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一定又在糊弄我!」
  「大小姐,我怕你了!」我舉手做投降狀,說:「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糊弄你!你是誰呀?大名鼎鼎的林韶林大小姐!眼光銳利,心如明鏡,精得跟猴子似的,誰又能糊弄得了你!我是真心欣賞你呀!」
  「陰陽怪氣!閉上眼睛都知道你在使壞!」 林韶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個洋娃娃一樣,而且還故意抽抽鼻子,裝出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我被林韶的表情逗得哈哈一笑。笑罷,我才問道:「對了,林韶,那邊是什麼公司?待遇如何?」
  林韶聞言立刻閃過一絲不太自然的表情,不過很快她又露出了笑容。她這一微妙變化令我感到有些不解:她到底有什麼好心虛的,而且用得著掩飾嗎?難道其中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但聞林韶故意淡淡地說:「哦,一個小公司,不提也罷。」
  我有意要誘她說出個究竟,便逗她道:「不過,待遇應該很高,對不對?或者,……那邊有個人,值得你過去,是不是?」
  但是,林韶不但沒有上「道」,反而神情忽然變得很嚴肅:「如果這是你說的一個笑話,那我告訴你,一點也不好笑!」

在跳槽這個問題上,我總覺得林韶無論是言語還是舉止,都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想掩飾什麼。而且,她好像還有點猶豫,不是很確定要跳槽似的。有幾次我很想誘導她說出,可她防得嚴嚴實實的,根本不鬆口。
  最讓我覺得莫名的是,其間林韶忽然盯著我,很認真地問我:「星星,如果我要你一起走,你走不走?」看到我露出愕然的樣子,她很快又哈哈大笑,說她是開玩笑的,我用不著這麼緊張。
  再後來,我們都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趣,便隨便聊點別的。但也都是一些無關癢痛的話。
  將到六點的時候,溫月打來電話,我一直走到咖啡館外邊才按接聽鍵。溫月問我在哪裡,晚飯要不要在一起吃?我沉吟了一下,終於還是答應了。其實我答應她,主要是不想和林韶一起吃晚飯。老實說,這個下午,我和林韶聊得並不愉快,甚至覺得有點壓抑,憋悶得慌。
  我回到位子上,跟林韶說朋友約我一起吃飯,所以得走了。林韶看了我一眼,卻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只好暫且先坐下。林韶卻又說,那你去吧,我還想再坐一會。
  我於是向服務生招手,想叫她結帳,林韶卻說,你走吧,我一會還要在這吃飯,我來買單。
  我說,那怎麼好意思?
  林韶對我擺擺手,意思是叫我快走。
  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剛才接溫月的那個電話讓林韶起了疑心,所以她才忽然變得這麼漠然而淡然。但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朝她點了一下頭,然後便轉身離去。
  
  我來到溫月說的那家湯鍋店時,溫月早就到了,而且已經點了一鍋老鴨湯。再看旁邊的幾碟菜,都是我喜歡吃的。
  我剛坐下,溫月便說,你看還需要再點點什麼?
  我笑著說,不用了,你點的全是我愛吃的。
  溫月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吃到一半,我去了一趟洗手間。不想居然在洗手間里碰到了黎水。我們連說好巧,好巧,在這種地方都碰得到。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為了照顧老太太不吃辣椒,所以黎水才帶她來吃湯鍋。
  「秦孜米也來了吧?」我問道。
  黎水點點頭,眉宇間藏著無限的甜蜜。
  我問明他們坐的位置,然後說:「一會再過去看看,順便給老太太打聲招呼。」
  黎水拍拍我肩膀,說,好。
  接著,黎水又問我跟誰一起來?
  一時之間,我竟被問住了,不知道如何做答?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告訴過他我和溫月的事。而且,就算是現在,我也不知道應該不該、怎麼介紹溫月?
  但見黎水呵呵一笑,說,看你這個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個美女啦,一會我就去拜會拜會。
  我傻眼了,獃獃地站著,直到黎水出去了也沒動一下。
  回到座位上,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跟溫月實話實說。我說,我剛才在洗手間里碰到了一個朋友,一會他可能要過來,不知道……
  「你覺得我和你朋友照面合適嗎?」溫月沒等我說完,便飛快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我心裡很矛盾,「我也不知道。」
  溫月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她果斷地說:「不用說了,我不希望見他。」
  雖然我和溫月顧慮的一樣,但是聽到她這麼說,我心裡還是有點不是滋味。我咬咬嘴唇,然後輕輕吁了口氣,說,好吧,那我現在就過去找他,不讓他過來。
  可是,我抬頭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遲了,黎水正笑容可掬地向我們走過來。
  



  我拚命向黎水使眼色,希望他能識相走開。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意思,反而走上來對我打了個哈哈,又微笑著向溫月點頭致意。
  我暗暗叫苦。心想,這下可完了。
  更可氣的還在後頭,黎水大大咧咧地坐到我旁邊的一張空椅子上,然後嬉皮笑臉地對溫月說道:「美女,你好!請問怎麼稱呼呀?」
  溫月眼皮翻了一下,又轉過來看我,沒有做聲。
  我連忙站起來,連拉帶拽地將黎水架走。黎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嘴裡哼哼唧唧。
  我一直將黎水拖到湯鍋店外邊,這才放手。黎水一臉困惑地看著我,問道:「你小子什麼意思?」
  我苦笑著說:「這事回頭再跟你解釋。」
  黎水不依,說:「不行,你要是不立刻跟我講明白,兄弟都沒得做!」
  我露出一個痛苦萬分的表情,說:「兄弟,你還不明白嗎?她不希望我……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黎水疑惑地問道:「她到底是誰呀?和你什麼關係?怎麼以前沒見過,也沒聽你提起過?還搞得這麼神秘,好像害怕我認識似的!」
  我無奈地說:「這事說來話長,三言兩語很難跟你說清楚。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回頭我一定跟你說個明白。」
  我不等他說話,便推了他一把,說:「走吧,到你那一桌去,我跟老太太打個招呼!」
  黎水雖然還不甘心,但還是饒過了我。他說:「回頭你小子不給我一個很好的理由,小心我跟你沒完!」
  我又連著推了他幾下,說:「好啦!別廢話了,你還信不過我嗎?」
  黎水恨恨地說:「我就是因為太相信你了,所以今天才被你弄得一頭霧水。你小子,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否則怎麼連兄弟都要瞞得這麼緊!」
  
  跟黎水的老娘打過招呼,又和秦孜米開了兩句玩笑,我才拱手告退。黎水瞪了我一眼,揮揮手,惡狠狠地說道:「快爬!我不想看到你!」
  我苦笑著走回去,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酸楚:這算什麼呀?偷偷摸摸的,連最好的兄弟都得掖著藏著!
  走到座位旁,我發覺溫月的臉依然綳得很緊,彷彿欠她大米卻還她糠一樣。而且看到我回來她也不吭一聲。
  本來我心裡就不好受,再見她這樣,頓時升起一股無名之火。我用力拉開椅子,重重地坐下去,然後故意咳了兩聲。
  然而溫月卻自顧自地夾菜,放進嘴裡,慢慢咀嚼,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心頭的無名之火騰地熊熊燃了起來。我鼓起眼睛,不停地在溫月身上掃來掃去。而溫月始終無動於衷。終於,我無法再忍受下去,將面前的碗往旁邊一推,說:「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溫月還是置若罔聞,頭也不抬一下,只顧默默地吃著她的飯。
  我的心彷彿一堵古老的破牆,歷經了無數凄風苦雨之後,終於在這一瞬間轟然倒塌了。我從座位上站起來,沒有任何猶豫,便大步地往外面走。


  儘管我走的時候有多激憤,多義無返顧,可是,才踏出湯鍋店一步,我便開始後悔了。
  望著過往的車輛,望著遠處忽明忽滅的夜店招牌,望著燈火迷離的長長的街道,我很是迷茫。其實,我很想放下所謂的自尊,回到溫月的面前,可是,我又無法邁出沉重的腳步。
  我仰天長嘆,無奈地對自己說,算了吧,韓星星,還是隨緣吧!
  我也沒有勇氣再走一兩百米的路去等公交車,我只想儘快離開這個讓我幾乎癲狂的地方。於是,我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的時候,我沒克制住自己,還是回頭再看了那家湯鍋店一眼。不過,門外只站著一個迎賓小姐和兩個保安,並沒有看到溫月的影子。
  幾分鐘后,我接到了黎水的電話。他問我在哪裡?怎麼沒看到人了?
  我說:「我已經走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分明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而且,我很清楚,令我聲音顫抖的當然不是黎水。
  黎水很驚訝:「你怎麼走了?我看到和你一起吃飯那女的還在呀?」
  我沒有再故意找其他理由或借口,如實地說:「我們鬧翻了,我先走了。」
  黎水似乎有些不安:「你們鬧翻不會是因為我吧?」
  我說:「什麼原因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也許有些事情,早就是註定的。」
  黎水說:「星星,你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我說:「對不起,我現在沒有心情說這些。改天再說吧!」
  說實話,我心裡很憋屈,很難受,很想找個人好好傾訴一番,可是,我卻不願在電話跟黎水多說。
  
  整整三天,我和溫月都沒有通過一個電話。經過三天的沉澱,我對溫月只剩下綿綿的相思,其他的一切雜質,都已經被濾掉。但是,我卻始終鼓不起勇氣給她打電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變得這麼優柔寡斷。或許,愛到深處,反而顯得更怯弱?
  第四天早上,我終於耐不住給溫月發了條簡訊。不過,只是一句淡淡的問候:「這幾天你還好嗎?」
  可是,溫月一直沒有回簡訊。整個上午,我一直心神不寧,胡亂地猜測了一通。吃午飯的時候,我不想再惴惴不安,便攢足勁撥打了溫月的電話。誰知,電話通了很久她都沒有接。之後,我又多次重撥,可是她始終不肯接聽。我萬念俱灰,心想,也許這一次我們真的走到盡頭了。
  我又把那天在湯鍋店的情景前前後後的想了幾遍。越想越覺得自己混球,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事,犯得著跟溫月生氣嗎?這一鬧可好了,想不玩完都難了。
  下班回家后,正為晚飯發愁,結果黎水來電話了,說要請我吃飯。我當然明白黎水請吃飯的真實意圖,不過我也真想把內心的苦悶宣洩出來了,否則再憋下去我非瘋了不可。
  我對黎水說,我也不想到外面吃啦,你們小區樓下那家的貢品烤鵝我有日子沒吃了,你給弄一隻過來,我這邊再準備幾瓶啤酒,我們就在家裡吃吧。
  黎水連連應諾,說,最多半個小時,一定把一隻香噴噴熱乎乎的烤鵝帶到。


  想著只有烤鵝下酒,未免少了點,我於是跑到樓下的一家滷菜店稱了一斤鹵排骨、一斤豬頭肉、半斤拌菜,然後又在小賣部里買了幾瓶啤酒,這才沉甸甸地拎上樓。
  我剛把小飯桌擺好,黎水就到了。而且後面還跟著瘟豬。
  一進屋,瘟豬就和我熱情擁抱,還誇張地抽著鼻子,一副久別重逢極是感慨的樣子。
  黎水從旁說:「差不多就得了哈!不要還沒開始喝酒就噁心得讓我吐一地!」
  瘟豬放開我,對黎水說:「去去去!你知道什麼!我們這叫兄弟情深!」
  黎水將帶來的塑料袋打開,除了烤鵝之外,還有花生米、滷雞翅和滷雞爪,都是下酒的好東西。再加上我買的排骨、豬頭肉和拌菜,倒也有點豐盛。
  我開了三瓶酒,遞他們一人一瓶,然後舉起酒瓶說:「來,為咱們三兄弟又在一起喝酒碰一下!」
  瘟豬由於喝得太猛,噴涌而出啤酒泡濺了一身,但他絲毫不以為然,說:「還是和兄弟在一起好呀!無拘無束,想怎樣喝就怎樣喝!痛快!」
  黎水看著我,說:「今天就咱兄弟三人,你要是不把你的事說來聽聽,後果怎麼樣,你自己想吧!」
  我苦笑,放下酒瓶,說道:「這事其實也沒什麼,好吧,那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們吧!不過,我可事先聲明,不許笑話我!」
  看到黎水和瘟豬裝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我也不好再隱瞞,便將如何認識溫月以及和溫月在一起的經過說了個大概。末了,我說:「事情就是這樣,你們現在知道啦!」
  黎水和瘟豬對視了一下,然後轉過來問我:「星星,你有沒有想過,溫月到底是什麼身份?」
  我還沒有回答,就聽到瘟豬幽幽地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溫月十有八九是別人的小情人。」
  黎水點點頭,說:「而且對方來頭不小!你想呀,開的是跑車,住的是五星級酒店!」
  我默默地喝了口酒,然後不聲不響地夾一塊鵝肉,放進嘴巴,慢慢地嚼著。我的動作雖然緩慢而有序,但是,內心卻翻江倒海一般,極不平靜。其實瘟豬和黎水說的,我早就已經猜到了,只是一直以來,我都自欺欺人地用各種借口麻痹自己,或者選擇逃避,不去面對。再說了,溫月是什麼身份,是別人的二奶,還是別人老婆,結果都是一樣的,本質上沒有什麼改變。
  黎水輕聲說:「我知道這種事情很難處置。就算換了我,也許和你也是一樣的。不過,從一個朋友的立場來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清醒面對。」
  我吸了口氣,說:「我知道,可是……」
  「不可否認,你們之間可能有感情……但是,你們在一起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黎水說:「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拖拖拉拉下去雙方都很痛苦,不如乾脆一了百了!」
  瘟豬附和道:「是呀!外面有的是女人,沒必要這樣弔死在一棵樹上!何況這棵樹本來就是別人的!」
  頓了一下,瘟豬又補充一句:「實在不行,我讓小琪給你介紹一個,她們好多同學現在都是單身呢!」
  

  看到瘟豬滿臉懇切之情,我心裡不由生出了些許感動,但我還是搖搖頭,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但我還不至於淪落到要人介紹女朋友的地步。」
  瘟豬以為我誤會了他的意思,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
  我笑了,說道:「行啦,不要解釋了。我還不知道你是好意的嗎?來,大家再碰一下!」
  黎水說:「說這麼多話,酒卻沒喝多少,這次碰了之後,一定得幹了啊!」
  我看看自己的酒瓶,還有一大半呢,不過,也豪情大發,說:「干就干!來!」
  三人將自己瓶中酒全部消滅,然後把空瓶子丟到一旁,接著開酒。由於我買酒的時候沒有把瘟豬算進來,只買了六瓶,所以,再每人一瓶之後就沒有酒了。
  我於是起身,說:「我再去買酒,今晚一定要喝個痛快!」
  瘟豬也站了起來,說:「好,我陪你一起去!」
  下樓的時候,瘟豬緊緊地摟著我的肩膀,說:「兄弟,你不知道我最近也鬱悶得很呀!」
  我說:「怎麼,又和鍾琪鬧矛盾了?」
  瘟豬說:「那倒沒有。只是現在為她工作的事發愁。你也知道,她才做手術沒多久,身體還有點虛弱,也不想出去找工作。」
  我開玩笑地說:「怎麼,以你的實力,養不起她呀?」
  瘟豬說:「養?我養得了她一時,可也不能養一輩子呀!我不是什麼大老闆,沒那個實力呀,再說了,女人不上班,很多事情就來了。到時候再像你的那個溫月一樣,在外面找個小白臉,給我弄頂綠帽,那不是很慘?」
  瘟豬這話說得我心裡很不好受。雖然我知道他只是打個比喻而已,並沒有取笑我的意思,但我還是堵得難受。我說:「行了啊,不要再拿溫月說事!」
  瘟豬這才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趕緊放開我,雙手舉起告饒:「對不起,對不起!我純屬無心!請不要往心裡去!」
  我苦笑道:「你小子口無遮攔,小心哪天被人撕爛嘴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了小賣部門口。
  瘟豬說:「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來買酒!」
  我說:「到我這裡,哪有讓你掏錢的理?」
  瘟豬將我準備掏錢包的手按住:「你要是跟我搶,就說明你不肯原諒我過言之罪!」
  說著,他對小賣部老闆說:「老闆,給我們來一箱雪花啤酒。要特純的那種!」
  我暗自搖頭,只得由他去了。
  我們抬酒回去的時候,黎水正坐在沙發上給秦孜米打電話,言語間洋溢著幸福的喜悅。瘟豬遂笑他道:「多年光棍有了愛情的滋潤,就像久旱逢甘霖,樂得嘴巴都歪了。」
  黎水只是白了瘟豬一眼,便繼續講他的情話。
  看到黎水沉浸於柔情蜜意之中,我的心裡驀然感到一絲惆悵。
  瘟豬說:「星星,你也別鬱悶,來,我陪你喝酒!」
  我們各自拿起酒瓶,碰了一下。然後我一口氣喝了小半瓶。
  黎水講完電話,坐回到飯桌旁,又吆喝我們喝酒。我們只得再陪他喝一遭。
  黎水放下瓶子,盯著我問道:「對了,星星,你和林韶怎麼樣了?她不是對你挺有意思的嗎?」
  這時,瘟豬也插了一句:「是呀,我也覺得林韶很不錯!你幹嗎不選她,非要跟溫月糾纏在一起?!」
不用黎水和瘟豬提醒,我也知道林韶很不錯。她的條件,她的素養,甚至長相,都是百里挑一,非常出眾的。我更清楚林韶對我有意,否則,她也不會找各種借口和我在一起,還多次或暗或明地向我表示好感。而且,她休完假之後又回公司上班了,也沒向老黃或其他人提及跳槽之事。就我而言,我也不否認自己多少有點喜歡林韶,尤其是當她向我表現出曖昧時,我也會感到莫名的心動。但是,說不清楚為什麼,在她和溫月之間,我的心卻明顯傾向於溫月。哪怕我和溫月只是在玩火,哪怕我們沒有未來沒有出路,我的情感還是強烈而固執。這一點,清晰得讓我根本不能找任何借口欺騙自己。
  更不可思議的是,黎水和瘟豬越是勸我,我越是對溫月牽腸掛肚。這種如火如燎的滋味,灼燒著我的心,讓我一刻也不得安寧,所以我只好藉助大口喝酒來麻痹自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種境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毫不誇張地說,溫月就像給我下了蠱咒一樣,讓我身不由己地為她痴為她狂。
  
  酒喝到半夜,空了瓶子,脹了肚子,但是卻絲毫不見醉意,反而越喝越見清醒。想醉卻醉不了的滋味,比喝醉酒更讓人覺得懊喪。及至黎水和瘟豬離去,望著滿地的空酒瓶,噬骨吸髓的寂寞開始在我心底蔓延。漸漸的,寂寞又轉化為無邊的相思,熱熱鬧鬧地瘋長起來。
  情不自禁之下,我撥叫了溫月的電話。不過,我同時也做好了溫月不接電話的準備。
  誰知電話響了幾聲之後,那邊居然接通了。我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
  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電話里竟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喂?」
  我嚇了一跳,差點沒叫出聲來。我掩住嘴巴,來不及細想,便趕快將電話掐掉。
  但是,很快電話又打了過來。
  我盯著手機,冷汗直冒,但還是硬著頭皮接了。
  「喂,你找誰?」仍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我心念如電,冷汗簌簌流下,慌亂之中隨口說道:「你好,請問是馬主任吧?我是小劉。明天上午的會議改時間了……」
  「對不起,你打錯了。」那男人不等我說完,便打斷了我的話。
  我嘟噥一句:「不會吧,難道又串線了?!」
  放下電話,我的心還撲通撲通劇烈地跳動著,第一次有種被人抓姦的感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男人應該是溫月的「老公」,——或者說「情人」更合適。
  我也暗暗慶幸自己在情急之下仍能編出一個還不算太低級的謊言,只是不知道能否騙得過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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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5 14:19 | 只看該作者
昨晚胡思亂想折騰了一宿,直到天將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早上頂著兩個熊貓眼,正在公交站台上等公交車,忽然接到一個以前同事的電話,他說晚上有個飯局,想請我一起去。
  說起來,我這位前同事可不是泛泛之輩。他叫馬植,是我在前一個公司的同事,準確地說,是我當時的上司。三十多歲,人極精明,以前開過公司,曾經也輝煌過一時,可惜後來因為一個女人,和別人結下了冤讎,不僅公司沒了,還背了一身債,所以只得重新出來打工。他在我們以前那個公司的時候,表現得很有才,深得老闆的信賴,很快便被升為部門經理,後來還做到了公司副總經理。他關係網非常廣,替公司拉回不少業務,賺了很多錢。而且為人很豪爽,經常拉我們出去吃喝玩樂。不過,我和他之間過往並不密切,基本上只限於工作上的交流,私下從未聯繫過。而且,後來我離開了那家公司,我們就再沒有來往過了。
  所以,我覺得很奇怪,他怎麼突然要請我吃飯呢?莫非是有什麼事情想讓我幫忙?我本想多問幾句,怎奈正好公交車來了,我只得含糊地應了一聲,然後便匆忙上車。
  整整一天,我都在琢磨著到底馬植找我會有什麼樣的事情?不過,就算我想破腦袋,也給不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臨下班時,馬植又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在哪裡?還說一會過來接我。我連忙說,不用了,說個地方,到時候我自己過去。但他堅持說要來接我。沒辦法,我只好跟他說了公司的地址。
  我才下樓,就看到馬植坐在停於路邊的一輛車上微笑著向我招手。我於是走了過去,打開車門,坐到副駕上。
  「怎麼樣,最近還好吧?」馬植笑著問我。
  我陪了個笑臉,說:「一般。」
  好久不見,馬植風采依然,招牌式的笑容里,透著幾分自信與幹練。
  坐在馬植身邊,我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也許這是因為我至今仍不清楚今晚的飯局有何玄機的緣故吧?
  而馬植也只是和我隨便閑聊,無非是以前的同事哪個現在又在哪裡,哪個又結婚了生孩子了什麼的。對於飯局之事,他一直避而不談。他越粉飾得無謂,我越覺得這頓飯不簡單。
  馬植將我帶到東門一家小有名氣的大酒樓,在大廳里尋了個靠角落的位子,然後開始點菜。我多少有些納悶,先前說有飯局,我還以為很多人呢,不想卻只有我們兩人。看來,這其中確實有「局」呀!
  但是,一直到吃飽喝足,也沒見馬植說起什麼事情。——我們席間所談的,仍是一些無關癢痛的閑話。
  雖然馬植不動聲色,不過我卻坐不住了。望著滿桌殘羹冷炙,我不由吸了口氣,然後緊緊盯著馬植問道:「馬總,你今天請我來這裡,應該不只是吃飯敘舊吧?有什麼事你請直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儘力!」
  馬植聞言先是哈哈一笑,然後才若無其事地說:「星星,你不要多心,難道我請你吃飯還非得有什麼目的不成?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說明我以前做得很不夠,沒有維繫好老朋友的關係,讓你誤會了。在這裡,我要說一聲sorry!」
  馬植就是馬植,果然厲害。我暗自佩服他的口才,但同時也鄙視他的虛偽。如果他真把我當成朋友,就不會說這番話了。
 我只好拱起手,笑著說:「馬總,真不好意思,我這人就這毛病,還望您多多包涵。」
  馬植也笑了,說:「大家兄弟,何必這麼見外呢?是不是?總之,我希望今後大家多多聯繫。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就是了。」
  我說:「那就先謝謝了。」
  走回停車場的路上,馬植問我想到什麼地方玩?我推說還有事,改天再約。馬植也不勉強,又問我住在哪裡,要送我回去。我說,還是老地方,你以前送過我的。
  上車后,馬植隨手打開了音樂。一路上,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開著車。我心想,我就不信,你今天找我純粹只是朋友敘舊。不過,你既然不說,我也不想再問,看看到底誰穩得住。
  終於,車子到了我住的樓下。我正要跟馬植說拜拜,卻聽到他用一副很隨意的口吻問我:「哦,對了,有個事情想問一下你。」
  這老狐狸,看來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我心裡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動,不過表面上卻裝做漫不經心的樣子:「哦?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馬植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無敵微笑,問道:「你們是不是在給萬風集團做方案,準備參加他們西郊項目的競標?」
  我沒想到原來他竟然是沖這個來的,不由心中一緊。要知道,我們公司對於這次萬風集團的競標十分重視,先前老黃也曾經一再強調一定要全力拿下,並表示倘若可以拿到那個項目,他將向公司申請,每人至少可以獲得一千元的獎金,所以從上到下,大家都很認真很努力地去做方案。而且公司還動用了不少關係,多方打通,可以說是志在必得。所以,如今聽到馬植問及這事,我如何不緊張?
  「大家都是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瞞你說,我們也準備參與競標。」 馬植意味深長地說:「所以,希望你能在中間幫點忙……」
  我現在終於明白那頓晚飯的真實意圖了。我看了馬植一眼,委婉地說道:「對不起,我只是一個小職員,而且這個方案又不是我一個人在做,所以真是愛莫能助了。」
  馬植說:「其實很簡單的,只要把你們的方案傳我一份就可以了!」
  這樣做豈不是要我出賣公司,怎麼可能?我當下斷然拒絕道:「很抱歉,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馬植居然笑了,說:「這樣吧,方案傳不傳也無所謂了,你只須告訴我你們的報價便OK啦!」
  「不好意思,馬總,」 我搖搖頭,說:「這事我真幫不了你!」
  馬植聞言哈哈一笑,卻也不再勉強我,表情依然十分輕鬆地說:「星星,你不必這麼緊張。其實你不說也沒什麼,都是兄弟嘛,對不對?哈哈,好,今天就這樣吧,以後記得多聯繫!」
  我站在路邊上,看著馬植的車絕塵而去,心裡暗覺好笑,馬植挖空心思地請我吃飯,還兜了一晚上的圈子,原來不過是想讓我做「間諜」而已。雖然我平日對公司有諸多不滿,也有過跳槽之心,但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我才不幹呢。別說是他,就是換了最鐵的兄弟也不行,畢竟這是原則問題。也不知道馬植還會不會再找我?不過我想,下次他要是再約我吃飯,我一定找借口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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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談紅塵 發表於 2009-11-26 08:19 | 只看該作者
絢麗多彩,等著看後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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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6 14:27 | 只看該作者
昨晚胡思亂想折騰了一宿,直到天將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早上頂著兩個熊貓眼,正在公交站台上等公交車,忽然接到一個以前同事的電話,他說晚上有個飯局,想請我一起去。
  說起來,我這位前同事可不是泛泛之輩。他叫馬植,是我在前一個公司的同事,準確地說,是我當時的上司。三十多歲,人極精明,以前開過公司,曾經也輝煌過一時,可惜後來因為一個女人,和別人結下了冤讎,不僅公司沒了,還背了一身債,所以只得重新出來打工。他在我們以前那個公司的時候,表現得很有才,深得老闆的信賴,很快便被升為部門經理,後來還做到了公司副總經理。他關係網非常廣,替公司拉回不少業務,賺了很多錢。而且為人很豪爽,經常拉我們出去吃喝玩樂。不過,我和他之間過往並不密切,基本上只限於工作上的交流,私下從未聯繫過。而且,後來我離開了那家公司,我們就再沒有來往過了。
  所以,我覺得很奇怪,他怎麼突然要請我吃飯呢?莫非是有什麼事情想讓我幫忙?我本想多問幾句,怎奈正好公交車來了,我只得含糊地應了一聲,然後便匆忙上車。
  整整一天,我都在琢磨著到底馬植找我會有什麼樣的事情?不過,就算我想破腦袋,也給不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臨下班時,馬植又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在哪裡?還說一會過來接我。我連忙說,不用了,說個地方,到時候我自己過去。但他堅持說要來接我。沒辦法,我只好跟他說了公司的地址。
  我才下樓,就看到馬植坐在停於路邊的一輛車上微笑著向我招手。我於是走了過去,打開車門,坐到副駕上。
  「怎麼樣,最近還好吧?」馬植笑著問我。
  我陪了個笑臉,說:「一般。」
  好久不見,馬植風采依然,招牌式的笑容里,透著幾分自信與幹練。
  坐在馬植身邊,我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也許這是因為我至今仍不清楚今晚的飯局有何玄機的緣故吧?
  而馬植也只是和我隨便閑聊,無非是以前的同事哪個現在又在哪裡,哪個又結婚了生孩子了什麼的。對於飯局之事,他一直避而不談。他越粉飾得無謂,我越覺得這頓飯不簡單。
  馬植將我帶到東門一家小有名氣的大酒樓,在大廳里尋了個靠角落的位子,然後開始點菜。我多少有些納悶,先前說有飯局,我還以為很多人呢,不想卻只有我們兩人。看來,這其中確實有「局」呀!
  但是,一直到吃飽喝足,也沒見馬植說起什麼事情。——我們席間所談的,仍是一些無關癢痛的閑話。
  雖然馬植不動聲色,不過我卻坐不住了。望著滿桌殘羹冷炙,我不由吸了口氣,然後緊緊盯著馬植問道:「馬總,你今天請我來這裡,應該不只是吃飯敘舊吧?有什麼事你請直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儘力!」
  馬植聞言先是哈哈一笑,然後才若無其事地說:「星星,你不要多心,難道我請你吃飯還非得有什麼目的不成?如果你是這樣想的話,那說明我以前做得很不夠,沒有維繫好老朋友的關係,讓你誤會了。在這裡,我要說一聲sorry!」
  馬植就是馬植,果然厲害。我暗自佩服他的口才,但同時也鄙視他的虛偽。如果他真把我當成朋友,就不會說這番話了。
我只好拱起手,笑著說:「馬總,真不好意思,我這人就這毛病,還望您多多包涵。」
  馬植也笑了,說:「大家兄弟,何必這麼見外呢?是不是?總之,我希望今後大家多多聯繫。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就是了。」
  我說:「那就先謝謝了。」
  走回停車場的路上,馬植問我想到什麼地方玩?我推說還有事,改天再約。馬植也不勉強,又問我住在哪裡,要送我回去。我說,還是老地方,你以前送過我的。
  上車后,馬植隨手打開了音樂。一路上,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開著車。我心想,我就不信,你今天找我純粹只是朋友敘舊。不過,你既然不說,我也不想再問,看看到底誰穩得住。
  終於,車子到了我住的樓下。我正要跟馬植說拜拜,卻聽到他用一副很隨意的口吻問我:「哦,對了,有個事情想問一下你。」
  這老狐狸,看來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我心裡忽然有些莫名的激動,不過表面上卻裝做漫不經心的樣子:「哦?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馬植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無敵微笑,問道:「你們是不是在給萬風集團做方案,準備參加他們西郊項目的競標?」
  我沒想到原來他竟然是沖這個來的,不由心中一緊。要知道,我們公司對於這次萬風集團的競標十分重視,先前老黃也曾經一再強調一定要全力拿下,並表示倘若可以拿到那個項目,他將向公司申請,每人至少可以獲得一千元的獎金,所以從上到下,大家都很認真很努力地去做方案。而且公司還動用了不少關係,多方打通,可以說是志在必得。所以,如今聽到馬植問及這事,我如何不緊張?
  「大家都是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瞞你說,我們也準備參與競標。」 馬植意味深長地說:「所以,希望你能在中間幫點忙……」
  我現在終於明白那頓晚飯的真實意圖了。我看了馬植一眼,委婉地說道:「對不起,我只是一個小職員,而且這個方案又不是我一個人在做,所以真是愛莫能助了。」
  馬植說:「其實很簡單的,只要把你們的方案傳我一份就可以了!」
  這樣做豈不是要我出賣公司,怎麼可能?我當下斷然拒絕道:「很抱歉,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馬植居然笑了,說:「這樣吧,方案傳不傳也無所謂了,你只須告訴我你們的報價便OK啦!」
  「不好意思,馬總,」 我搖搖頭,說:「這事我真幫不了你!」
  馬植聞言哈哈一笑,卻也不再勉強我,表情依然十分輕鬆地說:「星星,你不必這麼緊張。其實你不說也沒什麼,都是兄弟嘛,對不對?哈哈,好,今天就這樣吧,以後記得多聯繫!」
  我站在路邊上,看著馬植的車絕塵而去,心裡暗覺好笑,馬植挖空心思地請我吃飯,還兜了一晚上的圈子,原來不過是想讓我做「間諜」而已。雖然我平日對公司有諸多不滿,也有過跳槽之心,但這種不仁不義的事情我才不幹呢。別說是他,就是換了最鐵的兄弟也不行,畢竟這是原則問題。也不知道馬植還會不會再找我?不過我想,下次他要是再約我吃飯,我一定找借口推掉。
然而,直到我們將競標方案提交上去,馬植也沒有再找我。這讓我很不解。按說以馬植的性格,應該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呀?莫非其中另有玄機?但是在標底沒公布,事情還沒有明朗之前,我再怎麼猜測也毫無意義。算啦,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天又是周末,我隨便在樓下一家小飯館吃了晚飯之後,又瞥了自己租住的那棟樓一眼,便默默轉身,朝鬧市區的方向走去。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我越來越不想回去了。我很害怕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子里,無所事事,坐立不安。那種感覺,就像一條繩索,勒住我的頸項,讓我幾近窒息。
  所以,我寧願選擇在外面飄蕩。
  我知道,這是一種可怕的信號。表明了我的心已經不堪遭受寂寞的侵襲,也表明了我苦悶落魄的生活狀態。其實,我完全可以不選擇這種生活方式,只要我徹底斷了對溫月的念想,厚著臉皮去追求林韶,又或者讓瘟豬的女朋友幫忙介紹她們一個同學,就完全了結了。但是,我卻做不到。儘管我和溫月已經鬧了矛盾,儘管我給她打電話卻被一個男人接,我還是不堪就此放棄。也許這不是一個成年人理智的做法,但是,如果因為理智要以失去溫月為代價,那我寧願不要理智。
  不過,我已經不敢再撥打那個號碼了,因為我不想再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更不想因此而給溫月招惹更多的麻煩。我能做的,只有在寂寞的夜裡默默地思念著溫月,一遍遍地念著她的名字,一遍遍地把往事重溫。
  我想,我大概已經病入膏肓了。然而,茫茫人海之中,能夠救治我的溫月又在哪裡呢?
  
  路過以前經常光顧的一家音像店,卻看到玻璃門上貼著很大一張紙,歪歪斜斜地寫著「鋪面轉讓」四個大字。這家音像店已經開很多年了,前些年生意一直很好,不想如今居然要轉讓了,我頓時心生感嘆,想著反正閑來無事,於是慢慢地踱進去。
  音像店裡沒有一個顧客。只有一個收銀員坐在收銀台里懶懶地翻著雜誌。
  我看到碟架上有一張鄭源的歌碟,隨手拿起來看了一下。記得林韶有一次跟我說,她最近很迷鄭源的歌,還特別向我推薦。當時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不過今天看到了,買一張回去聽聽也不錯。我於是回頭問收銀員:「這碟子怎麼賣?」
  「上面有標價的,」收銀員抬起頭,笑著回答我:「不過現在正在處理,可以打八折。」
  我走到收銀台面前,說:「好吧,這碟子我買了。」
  付完錢,我隨口問了收銀員一句:「怎麼,你們這個店要轉讓了?」
  收銀員點點頭,說:「對。」
  「為什麼呢?這店開了這麼多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這是老闆的意思,」收銀員苦笑著說:「我也不知道。」
  「老闆的意思?生意不好嗎?」
  收銀員表情有些遲疑,但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走出音像店,我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其實,這家音像店留給我的回憶並不少。記得當初和侯曉禾剛租下房子的時候,晚上出來散步,經常會走到這裡來,而且很多時候,我們都會情不自禁地走進去,看看有什麼新碟子,或者純粹為了駐留聽某一首歌。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侯曉禾二十三歲生日的前一天,我們吵了一架,我一個人走到這裡,聽了很多首歌之後,正準備買一張侯曉禾很喜歡的許巍的CD回去哄她,不料剛伸出手去拿,CD卻被另外一隻搶了先。再看手的主人,竟然是侯曉禾。原來她和我吵架之後,在家裡呆了一會也來了,只不過我站在碟架旁聽歌聽得太入迷了,居然沒有留意到她什麼時候來到身邊。後來,因為那張CD,我和侯曉禾又和好如初。
  不過,這些前塵往事,如今已經淡若煙雲,就連這家經營了很久的音像店,也將要消失了。我長長地嘆了一聲,揣著剛買的歌碟,繼續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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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絢麗多彩 發表於 2009-11-26 14:29 | 只看該作者
正茫無目的地閒蕩著,忽然黎水打來電話,說他剛才經過一個叫卡比的酒吧外邊時,無意中看到了溫月正在門口打電話。
  我一聽到溫月的名字,彷彿癮君子見到大麻,馬上來了精神。我一面問他卡比酒吧的詳細地址,一面招手叫計程車。
  我心如鹿撞,我想立刻見到溫月,哪怕她和別人在一起,哪怕我只能躲在遠處偷偷地看她。
  
  卡比酒吧比我想象的更小,而且從外裝看也很質樸。招牌小而簡單,既無個性,也無品位。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溫月會窩在這種小酒館里喝酒?
  我不知道溫月是不是一個人,所以不敢明目張胆地進去找她,只能偷偷地潛進去,然後躲在角落裡四下搜尋她。整個酒吧里只有不到十張桌子,而且上座率還不及百分之五十,所以我很輕易就看到了溫月。她坐在一個很靠里的位子,和她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溫月正好臉朝我這邊,似乎喝了不少酒,看起來顯得很疲倦。
  這時一個服務生走到我跟前,問我是不是要喝酒?我不想引發麻煩驚動溫月,只好讓她先來一瓶啤酒,然後輕手輕腳而快速地坐到最近的一張空桌子旁。我將桌子上的價目牌拿到面前,擋住半邊臉,以防被溫月發現。
  坐了片刻,喝了大半杯酒,終於看到和溫月同桌的女人站起來,背上包,估計她是準備先走了。果然,她對溫月擺擺手后,便朝門口這邊走來。女人經過的桌旁時,我不經意地抬眼看了一下,嗯,長得還不錯。
  女人一走出酒吧,我便迫不及待地起身朝溫月走去。
  溫月一看到我,眼睛瞪得比鵝蛋還大。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溫月問道。
  我坐到適才那女人坐過的位子,微微一笑,說:「我有心靈感應唄!」
  溫月卻冷冷地盯著我,面若冰霜地說:「你跟蹤我?」
  我連忙擺手,說:「不敢,不敢!」
  溫月冷哼一聲,將臉轉過一邊,說:「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左右亂瞧,尋思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才好。當我的視線落到手裡的歌碟時,便有了個主意。我畢恭畢敬地將歌碟呈到溫月面前,說:「給你買一張歌碟,所以特地送過來!喏!」
  溫月聞言扭頭看了歌碟一眼,撇撇嘴說:「切!一張破碟就想哄我開心!」
  不過話雖如此,她卻還是從桌子上拿起歌碟仔細看起來。忽然,她驚喜地叫起來:「哎呀,這首歌我找了很久了,原來是這個鄭源唱的!」
  聽到溫月這樣說,我心裡暗暗高興,沒想到歪打正著,隨手買的歌碟居然還真幫上了忙!我湊上去,興奮地問道:「哪一首?」
  溫月卻狡黠一笑,說:「不告訴你!不過這張碟子,我要定了!」
  看到溫月一副調皮的樣子,我極是開心,說:「拿去吧,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我心裡卻在想,看來回頭還得再買一張。
  溫月眼睛一轉,說:「好吧,看在你送我碟子的份上,允許你坐在這裡陪我喝酒!」
  我說:「那真是榮幸之至。不過我那邊還有酒,你等一下,我馬上過去拿。」
  我從剛才的位子上拿過喝剩下的酒和酒杯,還沒有坐下,溫月便說:「好啊,竟敢躲在遠處偷看我,你膽子不小嘛!」
  我雙手一攤,假裝苦著臉說:「你不知道,其實我是害怕和你一起喝酒的美女勾引我嘛,所以才不敢過來!」
  溫月輕輕哼了一聲,說:「你以為你是誰呀?少臭美啦!」
「不是臭美,實在是我……」我故意用手捋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說:「帥氣逼人!勢不可擋!」
  溫月噗嗤一笑,道:「瞧你那欠揍的樣子,真想拿根棍子狠狠敲你一頓!」
  我故做驚訝狀:「不是吧?難不成你還能將我亂棍打死?」
  我這話取意於曾經跟溫月講過的「亂棍打死」的葷段子,加上我陰陽怪氣的樣子,溫月自然明白言外之意。她咬著下嘴唇吃吃地笑,又作勢要打我:「你這個壞蛋!」
  打鬧之間,我和溫月之前的不快也冰消玉解了。
  我說:「這樣干坐著好悶,不如我們去兜風吧?好久沒有體驗和你一起吹風的感覺了!」
  溫月瞟了我一眼,撅著嘴巴說:「想讓我陪你吹風,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我用手摸摸鼻子,嘻皮笑臉地說:「我才不怕什麼代價呢!大不了以身相許嘛!」
  溫月呸了我一口,說:「就你那臭身,還許呢!拉到人口市場,賣給人家做苦力估計都沒人要!」
  我做了個健美的動作,說:「別小瞧人!你看,我要肌肉有肌肉,多MAN呀!」
  溫月被逗笑了:「MAN?『面』條還差不多!」
  我還要說話,溫月卻站了起來,隨手拿包,說:「走吧,『面』條!」說完,她呵呵笑著向酒吧外面走去。
  坐到溫月車上,我吸了口氣,很認真地說:「上次在湯鍋店的事,是我不對,……對不起!」
  溫月盯著我看了半天,笑得很詭秘,嘖嘖地說:「不錯嘛,學會道歉了!」
  溫月俏皮的樣子,讓我心裡一動,我忍不住伸出手去勾住她的脖子,在她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正想挪開嘴巴,她卻忽然猛地回吻我,迅速而充滿激情。我於是也熱烈地回應她。
  忘情長吻之後,我發現溫月的眼睛已經有點潤了。
  「其實,上次的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溫月的手還搭在我的後背,眼神充滿了深情:「在公共場合露面,難免要遇到熟人!所以,是我的疏忽!我為自己當時的態度感到歉意!」
  我笑了笑:「算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讓我們把它忘掉,你說好不好?」
  溫月點點頭。
  我攥著溫月的手,又在她的面頰上親了一下。
  
  看著窗外的夜色,我不由想起了前些天的電話之事,於是問溫月道:「對了,前幾天我給你打電話,結果讓一個人男人接了。這事你知不知道?」
  「哦?」溫月轉過來看了我一下,「你跟他說什麼了?」
  我舔舔嘴唇,說:「我當時嚇傻了,沒說什麼,後來他又打了過來,我就隨便瞎編,問他是不是什麼主任,還說開會什麼的!」
  看到溫月沒開腔,我又試探性地問道:「他,他……是不是你的……」
  溫月似乎在思索什麼,好一會才吁了一口氣,肯定的說:「沒錯,他就是我老公!」
  雖然這個答案我早已經猜到,但是溫月的回答還是讓我的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半空中。我忐忑不安地問道:「那,那……你們,你們沒事吧?」
  溫月又看了我一眼,苦笑,良久才緩緩地反問:「你覺得呢?」
  我愈加不安了,結結巴巴地說:「其實,其實,我……我不是有意,要,要這樣……所以,所以我才編了個謊話。溫月,我……」
車子拐上三環,速度愈加快起來,車內的氣氛似乎也已經凝結了。
  從和溫月開始偷情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關係遲早會有一天暴露於人前。無數次在各種場合,我都提心弔膽,總擔心不小心就遇到不該遇到的人。尤其那天在湯鍋店碰到黎水之後,我更加深切體會到:偷情的滋味實在太累人了!不錯,在偷情之初,確實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刺激和快感,但是一旦你陷入其中,麻煩就來了。我想,不管對方是溫月的老公也好,情人也好,倘若知道了我和溫月的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從他回撥電話這個細節上可以看出,至少他已經開始懷疑溫月了。但是,在另一方面,我又情不自禁地沉迷於溫月的柔情里,無法自拔。
  所以,我此刻的心情是沉重而矛盾的。
  然而,就在此時,我卻聽到溫月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我不解地看著溫月,都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溫月笑著說:「看把你愁的!是不是在琢磨怎麼對付我老公?」
  我愣了,說:「難道你已有應對之策?」
  溫月眨眨眼睛,似乎還想再捉弄一下我,但看到我一直愁眉苦臉,於是說道:「你放心吧,至少到目前為止,還不會有什麼事!」
  「真的?」
  溫月點頭。
  我這才鬆了口氣。拍拍胸口,說:「那還好!」
  溫月說:「現在知道偷情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我苦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溫月將車拐到輔道,然後靠邊停下,看著我說道:「你要是害怕,現在還可以抽身!」
  溫月的眼神帶著一絲挑釁與調戲的成分。我喉頭像被什麼哽住了似的,想笑都笑不出來。我反問她:「溫月,老實說,你和我在一起,難道一點也不害怕嗎?我指的是,你不怕被你老公知道嗎?」
  溫月先是笑了一下,用手將垂到臉上的頭髮別到耳後,然後點了點頭,說:「當然害怕,不過話說回來,有些事情,就算再害怕還是不由自已地去做!就像走鋼絲的人,時刻都有可能從鋼絲上掉下來,摔得粉身碎骨,可是,他還不是照樣去走?」
  話鋒一轉,溫月的表情似乎也有點深沉了:「不過,你跟我不一樣,你可以選擇不玩。就像我早跟你說過的那樣,你應該正正經經找個女朋友,戀愛、結婚、生孩子……」
  我深深吸氣,說:「是的,戀愛,結婚……然後呢?」
  「什麼然後?」這回輪到溫月愣了。
  我說:「假如婚姻不幸福,然後還不是一樣有外遇,跟著再離婚……」
  溫月愈加深沉:「你說的沒錯……不過,你還有得選擇,至少你可以選擇和相愛的人結婚。」
  我苦笑:「行嗎?假如我想和你結婚,可以嗎?」
  「星星,你不要鑽牛角尖,」溫月目光躲閃:「我們……我們終究只是對方生命中的過客。」
  我嘆息,道:「溫月,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些問題我們已經不止一次地談論,甚至發生爭持。每一次你總是說我們不可能,每一次我們都越說越鬱悶。我承認,要是說得現實一點,我根本配不上你,我不能給你所要的上流生活。我每個月的薪水甚至不夠你的汽油費。但是,我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尤其是每次離開你之後,這種感覺便愈加強烈。就像今天晚上,在我還沒有看到你之前,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可以立刻見到你,哪怕只能站在遠處偷偷的看你,哪怕你正蜷縮在別人的懷裡,我都不介意!」
  溫月的眼眸明明暗暗,氣息長長短短,似乎為我所說的話而思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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