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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恨千秋-蘇聯紅軍在東北的姦淫擄掠與中共踞東北之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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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man 發表於 2009-10-25 07:08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本帖最後由 Norman 於 2009-10-25 07:39 編輯

作者﹕于衡 摘自於衡回憶錄《採訪二十五年》


遼西會戰的失敗

失去制勝機會


    民國三十七年秋,七月十五日,劉玉章將軍所部的五十二軍,收復遼陽後,依照劉玉章和廖耀湘當時的建議,國軍應該立即前進,直下海城,收復營口。打開瀋陽、營口間的通路。糧食和軍需品,都可以自海路補充。就再不需要每天動用五十幾架飛機,自北平向瀋陽空運糧食。但當時剿匪總司令衛立煌,對於那一作戰方案,猶豫不決,因而失去了第一步的制勝機會。

    三十七年夏五月中央把李彌將軍第八軍所屬的一六七師,自山東的煙台,調往遼西,進駐錦州。當時瀋陽和錦州兩地的兵力,足以打通錦州、瀋陽間的鐵路,使北(平)寧(遼寧)路通車。但剿匪總部,又沒有能夠利用那個時機出擊。而失去了第二個制勝的機會。

    三十七年九月一日,林彪匪軍開始大規模調動,九月十二日,進攻義縣,打了十二天後,義縣失陷,廿四日開始攻錦縣。就在那一天蔣總統電召衛立煌到南京,九月廿五日總統給衛立煌的命令是:把四十九軍空運錦州,其餘的主力,限在九月卅日以前,在新民集中完成,即時向新立屯出擊。當時為了加強那個命令的執行,中央特派參謀總長顧祝同將軍,在九月廿六日與衛立煌同機飛到瀋陽,共策進行。但衛立煌卻一直在拖延,直到九月二十八日,才召集軍長以上人員舉行會議,對於馳援錦州,仍在考慮中。在那次軍事會議席上,也有人提出主張,瀋陽地區的部隊向營口出擊,然後用船隻運兵,以海路馳援錦州。但參謀總長顧祝同則以總統的命令,不能變更,所以進攻營口案,也未能實現。

    時間就在衛立煌的遲疑與考慮中消逝了!一直到十月一日,還不能決定。十月一日蔣總統臨北平,電召顧祝同、衛立煌兩人到北平會商,衛立煌知道事情不能再拖,於是才下達命令給第九兵團司令官廖耀湘,要他指揮新一軍、新三軍、新六軍、四十九軍、七十一軍,合計十二個師,向新民集中。十月二日集中完成,四日開始攻彰武,這一行動,已經較總統原先的限期,晚了十天,事實上是變更了總統的命令。因之在戰果上也沒有達到原先所預期的。但這個增援部隊,如果能在九月十日以前,趕到新立屯,仍然可以援助錦州。然而國軍的行動,仍然很緩慢,十一日攻下彰武後,距離錦州仍有一百八十公里路程,共匪為了爭取這個時間,終於在十月十四日晚,攻陷錦州。

    錦州陷落後,蔣總統於十月十五日又飛抵瀋陽,並在自北平飛往瀋陽途中的專機內舉行軍事會議。十六日再轉往葫蘆島佈置軍事。在葫蘆島,總統又發出命令,要廖耀湘指揮的十二個師繼續西進,收復錦州。總統回到北平以後,二十日再電召衛立煌、杜聿明兩人飛平,面授機宜。但衛立煌又沒有依照總統的命令行事。

    十月廿五日,廖耀湘的總部,進駐黑山縣東二十華里的胡家窩棚,匪軍自十九日開始,自錦州向黑山方面作了急行軍,並在二十五日夜,突襲了廖耀湘的司令部,使司令部與其他各部失掉聯繫,然後再分別截擊各軍的軍部和師部,使十二個師全部潰散。從遼西兵敗歸來的新一軍參謀長葉錕將軍,在瀋陽碰到筆者時,痛哭流涕,他說:怎會想到,十二萬大軍,在一夕之間瓦解,情況會變得那樣慘。葉錕並說:那次戰敗的原因,主要是由於衛立煌不依照總統的命令作軍事佈置,一拖再拖,致損兵折將。葉錕在擔任新一軍參謀長時,就會作畫,我們常以儒將視之,但沒想到他來到臺灣後,竟成為畫馬的名家。


在東北的記者群


    遼西會戰結束後,有一部份潰敗下來的士兵和軍官,陸續返回瀋陽,等待整編,但廖耀湘本人卻失蹤了!經過了一星期左右,共匪仍然沒有找到他。據後來逃出匪區的廖耀湘側近告訴筆者說:廖在兵敗以後,得到當地農民的幫助,化裝成一東北老農,乘一輛大車,在兵荒馬亂中,向關內逃亡,但經過匪軍檢查哨時,他不會說北方官話,致露出馬腳,終於被俘。

    遼西會戰,國軍大敗的消息,傳到瀋陽後,我們這一批新聞記者,仍沒有感到,不幸的日子會即將到來。我們對於政府幾乎是盲目的信任,死心塌地的信任。我們從不曾想到瀋陽會很快的易手,所以我們和平常一樣的執行採訪工作。每天下午,準時到剿匪總部找雷襲琪參謀,等候他發佈新聞。每天衹聽到雷參謀說:「遼西兵團,敗得很慘,瀋陽防務,固若金湯」。因為雷的表情和平時一樣自然,所以新聞同業,也和他一樣,一些也沒有對局勢悲觀。

    現在再想起當年的舊事,我們這批記者,實在是:既不「知彼」,又不「知己」,和一些驕兵悍將們,同樣處於自我陶醉之中,而不自覺。最後在陶醉中清醒過來時,幾乎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當時自關內派往東北各地的記者,大約可分為三派,一派是堅決支持政府的記者,也是最反共的記者,一派是中間派,對政府和共匪都無好感,另一派則是親匪派記者,或者是共匪滲透到新聞界的匪諜。在那個動亂的時代中,在一片亂糟糟的政治環境中,每一個人都不隱諱自己的政治主張。在我的記憶中,反共的記者群包括中央社的長春分社主任劉竹舟,瀋陽分社主任律鴻起,「中央日報」的特派員徐佳士和馬志鑠,中央社吉林特派員張冰子,「申報」特派員韓清濤,「新聞報」特派員潘世徵,「大剛報」的特派員張膽,「益世報」的特派員高慶琛,上海「大公報」特派員張高峰,北平「世界日報」特派員樊放,瀋陽「中央日報」採訪主任袁笑星,「和平日報」採訪主任陳驥彤,「新報」的劉興武和筆者本人,還有東北「民報」的余敢。這些人不論是在長春或在瀋陽工作,都表現出反共反極權的風骨。

    中間派的則是江西「正氣日報」的特派員楊卓之,「大公報」的特派員呂德潤,「申報」特派員趙展。親匪的記者則有上海「文匯報」的特派員雷特,長春「前進報」的郭而清等。後來中間派的記者在大陸變色時,多已投匪,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反共的記者,大都到了臺灣,自然也有幾個人在大陸淪後,向自由區逃亡時,被共匪抓了回去,有的送到北大荒去勞動改造,有的被共匪凌辱而死。有人在失蹤後永遠沒有了消息。

   想當年,那是一個敵友分明的年代,是反共的記者和親共的記者堡壘分明的年代。當時同情共匪的記者,則指責我們這批反共記者是「國特」,是反革命的「文特」,是不前進而且落伍的文人。那些左派記者在當時的氣焰很囂張,而且明目張膽的寫文章,同情共匪,當他們張牙舞爪,為匪張目時,卻從未料到在匪偽竊據整個大陸後,連他們也一道清算,被洗腦和被改造。有些人的命運和蕭軍、胡風等共黨作家們的命運,幾乎完全相同。


「新聞天地」千字斗米


    不過在前面所說的敵我堡壘分明中,也掽到過少數例外,譬如瀋陽「新報」中,有一位劉姓主筆,每天我們都聽到他在辦公室中,大罵政府,他寫的文章也很鋒利,愛走偏鋒,在當時我非常懷疑他是個匪諜,但在瀋陽陷匪之後,他逃得比誰都快,而且在逃難的途中,又大罵共匪。

    在北平淪陷以前,我常找「世界日報」的總編輯方乃和聊天。他也常破口大罵政府的貪污、腐化。但在城破之後,碰到他時,他卻勸告筆者,快些逃走,那時他又說:中共匪幫,比起國民黨來要要壞上千百倍,那時他卻又讚揚國民政府雖然低能一些,但行的卻是仁政。而共匪所行的則是暴政。

    不過在瀋陽時代,所有的記者中,我仍極喜歡「申報」的特派員韓清濤。那時韓清濤除了擔任「申報」的職務外,並在「和平日報」任經理,也是上海「新聞天地」的駐東北區代表。

    當時的「新聞天地」週刊,是全國知識界所最愛讀的一本新聞性雜誌,全國各地的記者,多以文章能在「新聞天地」發表,是件榮譽。同時「新聞天地」的稿費也高,它首先提倡「千字斗米」。所以也能選用些好文章。同時由於「新聞天地」刊載的內幕新聞較多,所以它也成為各地軍政首長必讀的刊物。

    由於韓清濤兼任「新聞天地」駐東北的代表,所以我們住的地方,釘了三塊牌子,一塊是上海「申報」特派員辦事處,一塊是上海「大公報」特派員辦事處,另一塊則是上海「新聞天地」駐東北代表辦事處。

    韓清濤是一位很樸質的人,他的外型和談吐,很像長白師範學院院長方永蒸先生,他平常和人談話時就極其謙虛,面帶笑容,遇到每星期六「新聞天地」空運到瀋陽辦事處時,報販用現金搶購,韓清濤怕報販因搶購打鬥,特限定每人僅能批發二十本,但後來的人,仍買不到書,常常吵吵鬧鬧而去。但清濤卻決不發脾氣,相反的他的笑容更大。

   韓清濤在瀋陽的那段時期,把他的老父從鄉間接來奉養,韓老伯是典型的北方莊稼人,他老先生看著我們每天吃飯時,總是大米,白麵,似乎從內心感到不安。他覺得我們這一代的青年人,太會浪費。


鈔票像一塊磚頭


    當然,我們那個時候的薪水不差,瀋陽「新報」,每次發薪,都領到像磚頭似的,厚厚一大堆鈔票,但我從那時起就不會理財,也沒想到理財。每次發薪水,除了接濟我的一位念高中時的一個盧姓同學的母親外,剩下的自己化不完,連數都不數,就放在皮箱中。當然第二天的幣值,遠不如前一天,但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把現鈔買成袁大頭──銀幣,或者黃金。每天想的衹是怎樣採訪新聞,怎樣寫一篇夠水準的通訊稿或者特寫稿。

    說來也奇怪,我自六歲隨父親下關東,是來自田莊的孩子,我讀大學時,雖然環境好些,但在童年時代確確實實過了一段苦日子,也看見別人過的苦日子。但我卻從來不重視金錢。兒時讀論語時,特別喜歡子路所說的「願肥馬,衣輕裘,與朋友共」的豪情,直到現在我仍覺得我自己似乎是三十多歲的人,仍有著昔日的「願肥馬,衣輕裘,與朋友共」的豪情,直到現在我仍覺得我自己似乎是三十多歲的人,仍有著昔日的「願肥馬,衣輕裘,與朋友共」的豪情。

    我不會理財,不重視財帛,可能和我讀過一年私塾的教育有關,那時我的啟蒙老師姜孝友師,常常告誡我,大丈夫應該以天下為己任,凡「尋田問產」者,終非大器。我的半生,雖然沒有成什麼大器,但卻也不屑於尋田問產。當然這一觀念,在今日工業社會中,已顯得落伍。

    在瀋陽的那一段日子中,特別值得我記憶的是我有一個軍方的好友楊溫將軍,他是新一軍五十師的師長,他每自防地歸來,必然到辦事處來看我,並在我們的辦事處吃飯,他每次來時,吉普車的後面,也必然載著幾包白米和幾袋白麵,我和韓清濤吃不完時,就一袋一袋的送給盧家,我前面提到的我在高中讀書時,同學的母親家裡。因為他們家的情況不好。所以一直住在東關的貧民區。

    後來共匪入城,指名要抓我這個小的「文化戰犯」時,我就躲在盧家,盧伯母並且告訴我說:如果匪幹真的搜查到他家時,就稱我是她的兒子。這些都是以後的事。


梁華盛與活動碉堡


    在瀋陽失守的前三個月,衛立煌決定把瀋陽防守區司令部改為警備司令部,於是瀋陽防守區司令官梁華盛將軍,便被調回廣州綏靖公署擔任副主任。新任警備司令則由胡家驥將軍充任。職權僅為防守瀋陽城區,較過去瀋陽區防守區司令的範圍為小。

    梁華盛將軍,在瀋陽做了五個多月防守區司令官,他交接時,東北的形勢,正在走向下坡,那時和他一道離開瀋陽的還有馬占山將軍,馬占山之離開瀋陽返回北平的原因,是感到事情已無可為,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悄然離去。

    梁華盛將軍,自吉林撤守後,他到瀋陽確實想做些事情,但客觀的形勢,也使他沒能發揮什麼力量。不過在他的任期中,曾經想出了在瀋陽週邊,設立活動碉堡,所謂活動碉堡,就是用厚鋼板製作的堡壘,下面有輪,可以在軌道上推動,人在碉堡中可以自碉堡的槍孔向外射擊。也可以推動堡碉在軌道上運行。像似活動的裝甲車。梁華盛將軍的活動碉堡設計成功後,曾約邀記者們到現場參觀。但約定不發表新聞。免得敵人知道我們有了這種設計。此外梁華盛也鼓勵城防駐軍和軍醫院,利用空地種菜和養豬,以備局勢惡化,城區被共匪封鎖時之用。那些措施,可能是鑑於長春被圍時,城內缺糧缺菜,所作的未雨綢繆之策,遺憾的是瀋陽最後的結局,竟是不戰而退。

    所以梁華盛將軍到了東北末期,他返回廣州擔任余漢謀的副主任前,也沒有了他初到東北接收時的豪氣,和在卅六年冬天,他做吉林省主席時,當共匪圍攻吉林最緊張時期,他忽然自瀋陽坐了一架L5小型飛機,冒著大風雪,迫降在哈達灣機場時的精神。


石覺的十三軍


    在民國三十七年,瀋陽失守的幾個月以前,瀋陽的記者團,也曾經計劃去一趟承德,看看石覺兵團,但由於剿罪總部沒有交通工具供應,致沒能成行。

   石覺將軍所率領的十三軍和趙公武將軍所率的五十二軍,是首先出關的國軍部隊。五十二軍後來由劉玉章將軍繼任軍長,十三軍則一直由石覺統率。十三軍是在民國三十四年十月十六日攻克山海關,經綏中、興城,然後下錦州、義縣、阜新、彰武轉往北票。過朝陽、葉柏壽、凌源、平泉,最後駐守承德。

    承德是熱河的省會,在滿清王朝是皇帝的避暑以及狩獵的地區,政府接收後,派出的第一任省主席是劉多荃,後來由范漢傑兼任省主席,石覺部隊進駐承德地區後,中央在承德設置了第二綏靖區司令部,石覺則擔任綏靖區的司令官。

    這支部隊,是最先出關的國軍,也是最後很完整的撤回關內的部隊,這支部隊是在瀋陽失守以後的半個多月,才有秩序的從承德撤到張家口。算是剿匪戰史中的一個奇跡。當然十三軍的軍紀很好,在駐在地區,從來沒有聽說有過擾民的事件發生。也是這支部隊,能全師而退的原因之一。而當年在東北的將領中,下場最好的也要算是石覺和劉玉章兩位將軍了!石覺目前的職務是考試院的銓敘部長,劉玉章也累官至陸軍上將。而且是守金門的名將之一。

    早年在東北叱吒風雲的將軍多已風流雲散,熊式輝在經商失敗後,隱居於臺中地區,垂垂老矣!梁華盛來臺後,沒有再擔任軍職,人們偶而看見他在西門一帶的電影街看一場電影。住在臺中的孫立人,也深居簡出。

    杜聿明、鄭洞國、廖耀湘、范漢傑等兵敗被俘後,陷身匪區。衛立煌後來自動投匪,已在幾年以前死亡。據說衛立煌在香港時,常自己用熨斗,去熨美鈔。以防止鈔票發霉。那些錢,當然是當年在東北搜刮所得。到頭來卻也兩手空空。他死在匪區,就如同死掉一條小狗那樣,無聲無息。


赴撫順煤礦採訪


    民國三十七年秋,我也去了一撫順煤礦採訪。那是由於煤礦中一個留用的日籍員工,投書「新報」,說撫順煤礦經國人接收後,已經把礦場糟塌得不成樣子,用殺雞取蛋的方式,進行開採煤礦。那位日籍員工,覺得他過去半生心血都化在礦場上,不忍見到一個礦場就那樣被毀掉。同時早期派往撫順接收礦場的張莘夫被俄軍主使共匪殺死,他的血跡未乾,中國人何以竟不珍惜這個事業。

    「新報」社長徐露放,接到那封投書,頗為激動,他要我悄悄的到撫順煤礦去看一下,訪問幾個下層員工,特別是政府派往接收人員以外的人。我到撫順後,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下,第二天一早,便赴礦場採訪。但一接觸中下層員工,上層人士馬上趕到。現在我已記不起場長的姓名。能夠記得的是他們在當天中午,就預備了一桌酒席,招待記者。但卻被我以「胃痛」不能吃大魚大肉而謝絕。於是他們又要派專車和專人,在我採訪後,陪我回去。他們提供了好多資料,都是屬於好的一方面的,但他們也沒有拒絕我訪問員工,和由我選擇的地區採訪。

    自然我回去時,也以坐火車較為安全的理由,拒絕了他們派專車相送。以便我能放手寫一篇報導煤礦的黑幕的文章。我記得我回去後連寫了三篇有關撫順煤礦的文章,其中一篇的題目,就叫做「殺雞取蛋」。

    撫順煤礦當局,提供我的資料,大約僅用了十分之一,其中十分之九,是用我自己耳聞目睹,實地採訪所得。那三篇文章寫的很火爆,後來接到了礦場要求更正的信,但也收到更多的員工,稱道那篇文章寫得很公正的信。

    在當時,我們當然不知道在幾個月後,就會撤退,所以亟希望那個礦場能夠好好的開採,好好的經營,如果真的預料到東北的變色,會那樣快,也就不必寫那幾篇文章了!

連瑣式的學潮


    民國三十七年夏秋之交,全國各地,都在鬧學潮,自六月初發生的學潮,是反對美國扶植日本。瀋陽地區自然也不例外,特別是來自各地的流亡學生,都在搖旗吶喊。掀起反對美國扶植日本運動,並反對日本的軍國主義復活。當那些學潮初起時,大部份的學生是純潔的,熱情的和愛國的。但真正操縱那些學潮的人,則是共匪份子。共匪的重要工作之一,是製造學潮和工潮,他們則稱之為學運和工運。

    凡是一遇到機會,共匪的滲透份子,便在各學校中煽動並鼓吹學生鬧事。製造社會問題,在學校中,如果有教授從事疏導,共匪的學生,立即會指他是「政治學教授」。同學們對於學潮持有異議的,則被指為「職業學生」。當時的共匪對學運工作所採的政策是:凡是在學校中支持共匪鬧事的教授,共匪則發動學生捧那些教授的場,凡是和國民黨有關的教授,則想盡種種方法,使他無法在學校立足。

    正因為如此,各地學校所鬧的風潮,是同一類型。在六月初各地所發生的反對美國扶植日本的學潮,鬧了兩個禮拜以後,在重慶又發生搶米風潮,那些風潮,據後來共匪自己招認,都是他們所導演的,而且有些人成為共匪的「英雄」。

    三十七年六月間的學潮,由於瀋陽是戰區,施行戒嚴令,沒有像關內那樣擴大。但貼標語,罵美國人,學生們小規模的遊行,則不斷發生。在瀋陽學潮的兩個中心地區,一個是國立東北大學,另一個則是國立瀋陽醫學院。

    有一次他們已經在瀋陽市政府前的廣場上,搭了一個檯子,稱做「民主講台」,預備在第二天,大舉鬧事。但消息為瀋陽市政府的教育局局長姚彭齡獲悉,他連夜和負責保安業務的督察處處長崔志光少將商量,在天亮以前,把學生搭好的檯子全部拆除。而且在重要的路口,派兵駐守,並告訴正要往市府廣場集結的學生們說:大會已經延期。一場大規模的學潮,才得以避免。

    在那個動亂的時代,學潮像似傳染病似的,一個都市發生了,另一個都市馬上響應。而學潮一旦發生,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沒有辦法能夠控制。

    現在三十幾歲的青年教授們,在大陸撤守時,衹不過六歲左右,他們沒有受過「血」的教訓和「血」的洗禮;沒有看見過在共匪煽動與鼓吹之下,學潮的可怕情形,和有多少無辜,犧牲於學潮之下。所以仍有人認為「民主廣場」之類的學生運動,不妨開放。但對於我們這些披著血衣,而且身受共匪殘害的人而言,卻認為學生運動,就是學潮的先聲,而一切類型的暴動則是成年人的學潮,如果稱「暴動」就是「學潮」的化身。當不算是過份之辭。


麥克阿瑟的卓見


    在民國三十七年六月間的那次學潮,所掀起的反美運動,在美國並沒有什麼反應,但在東京卻激怒了一位職業軍人。那就是佔領日本的盟軍最高統帥麥克阿瑟元帥。他在中國各地的學潮發生三週以後,在東京發表了一項嚴正的聲明。他說盟軍總部沒有扶植日本,也沒有使其軍國主義復活的意圖。

    麥克阿瑟元帥並說:在中國所發生的反對美國扶日運動,是中共、日共、韓共,離間中美兩國政府及人民感情的最狠毒的一招。中美的有識之士,應認把共黨的陰謀揭穿。

   我深深的記得,「新報」的總編輯汪河清,把麥帥的聲明,標題做得很大,但他在做了那個大標題後,又來找我商量,這種標題,會不會刺激學生明天來打報館。我替他壯了一下膽子說:如果學生打了報館,就替我們做了一次大廣告,我們一定要有面對暴力的勇氣。於是汪河清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把稿子發了下去。

    因為那個年代,誰也不敢開罪學生,開罪學生,就如同捅了馬蜂子窩一樣。對於學生的事,衹有順著他們說,那才算是當代的智者。才不算落伍份子。否則他們便會給別人戴上一項違反時代潮流的帽子,稱之為反動的知識份子。他們所稱的反動,自然是指保守而言,而保守的進一步解釋,則是頑固份子。

    當然,在廣大的學生群中,不是每一個人,都為匪張目,其中有些人是看不慣政府接收人員的貪污、腐化,由於「恨鐵不成鋼」的心理,而責難政府,不過他們卻忘了共匪正等待著機會,製造各種矛盾和各種問題,使社會產生混亂,他們好在混水中摸魚。


使人失望的事


    在民國三十七年夏天,也有另外幾件事,失去民心和加重各地的秩序混亂的事,其中最使人失望的是國民大會在南京開會時,竟有四個人競選副總統,而相持不下,其中包括孫科、于右任、李宗仁和程潛。而這四個人全是執政的國民黨黨員。在國民大會自四月廿三日第一次投票選舉副總統時起,中樞的要員們,開始勾心鬥角,一直到四月廿九日,第四次投票時,才選出一個李宗仁,他以一四三八票當選。在五月一日,國大閉幕時,整整開了三十四天。當人們正在南京吵吵鬧鬧的,開國民大會時,松花江北岸的共匪,卻正在勵兵秣馬。

    另外一件失掉人心的事,則是政府一下子發行了金元券,一下子又發行了銀元券,三十七年五月六日,政府宣佈暫准銀幣流通,等到六月二日又下令禁止買賣銀幣。

    王雲五是行憲後的首任財政部長。他在八月十九日宣佈發行金元券。並規定金圓券一圓,摺合法幣三百萬元。同時限期收購法幣、金、銀和外幣。八月廿三日金元券正式發行,連陳布雷先生,也把自己積蓄的一點金子,拿去換了金圓券。而上海商人卻開始囤藏物品不售。當時上海「申報」曾刊出的一則「花邊新聞」標題是:「金元券發行後,王雲五長衣飲龍門」。因為改革幣制以後,財政部長王雲五,曾穿了一件長衫,在「龍門飯店」獨酌。

    當然金圓券不久,就步了法幣的後塵,而且膨脹的速度,不比法幣緩慢。在當時真正有價值的貨幣,仍然是黃金和銀元。雖然袁大頭是民國初年發行的貨幣,但因為每一銀圓中,有秤平七錢二的紋銀成份,所以任何紙幣的價值改變,銀圓的價值,卻依然不變。而且不論在什麼地方,一塊銀圓,可以買一袋四十斤裝的麵粉。


好長的日子


    三十七年秋天,東北的中心瀋陽,物價一天天的高漲,自關外向關內套匯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高級官員們,大都在北平另有房屋,並且把家眷送進關內,金銀細軟,自然也陸續的轉往關內。若干武職人員也有臨時的小公館。小公館中,自然也藏有年輕貌美的女人。

    瀋陽自三十七年夏天起,雖然形勢日非,但她和長春不同,因為瀋陽城內並不缺糧,同時瀋陽到本溪之間和瀋陽到撫順之間的一段鐵路,也還暢通,因為兩地大量產煤所以準備過冬的燃料,也不缺乏,但遼西會戰,一次敗挫竟使衛立煌的司令部張惶失措,急於逃亡。加速了東北的淪陷。也使華北提前變色。

    筆者自三十四年冬,抵達蘇俄軍隊佔領的長春到三十七年初冬,瀋陽淪陷時止,前後住了三年,那三年的日子,真是過得好長好長,腦子裡記的事情,也顯得特別多。但當重新回憶到每一件舊事時,都不禁要淒然淚下。

    近年來,一些舊事,常常入夢,有時夢到背了一支步槍,隨軍出擊,重作戰地記者。有時夢到故鄉的桃花林,古寺鐘聲,鄉下的老牛車,大院落,還有小溪邊的細柳。醒來後,雖然淚水會濕了枕布,但心情會仍然舒適而寧靜。

    但也有時夢到回到故鄉後,匪兵像潮水般的圍攏上來,被他們捉去時,五花大綁,放在木柴堆上,要活活的燒死,大叫一聲驚醒,心跳得也特別快。

    這些正是我們這一代的悲哀,也是一個懷鄉病患者的悲哀。

    現在,又是仲夏之夜,每當我一個人靜坐在庭園中的草地上,對著天上的星星發呆時,我常常在想,假如在抗戰末期,我們不簽訂「中蘇友好條約」,蘇俄軍隊不進入東北時,中國的現代史會怎樣寫?假如當年政府派往東北接收的人員不是熊式輝、衛立煌那一批人,而是另一批有膽有識而且清廉的人,中國的現代史又將怎樣寫?在接收東北以後,沒有美國出面干涉,壓迫政府和中共匪幫和談,中國的近代史,又將怎樣寫?………

    〔作者更正〕:上期採訪二十五年中:「被圍困的長春城」,文中第一段所稱空軍第一軍區司令是張廷孟將軍,應更正為吳禮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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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中國人 發表於 2009-10-26 22:30 | 只看該作者
2009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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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于衡 摘自於衡回憶錄《採訪二十五年》

遼西會戰的失敗
失去制勝機會

    民國三十七年秋,七月十五日,劉玉章將軍所部的五十二軍,收復遼陽后,依照劉玉章和廖耀湘當時的建議,國軍應該立即前進,直下海城,收復營口。打開瀋陽、營口間的通路。糧食和軍需品,都可以自海路補充。就再不需要每天動用五十幾架飛機,自北平向瀋陽空運糧食。但當時剿匪總司令衛立煌,對於那一作戰方案,猶豫不決,因而失去了第一步的制勝機會。
    三十七年夏五月中央把李彌將軍第八軍所屬的一六七師,自山東的煙台,調往遼西,進駐錦州。當時瀋陽和錦州兩地的兵力,足以打通錦州、瀋陽間的鐵路,使北(平)寧(遼寧)路通車。但剿匪總部,又沒有能夠利用那個時機出擊。而失去了第二個制勝的機會。
    三十七年九月一日,林彪匪軍開始大規模調動,九月十二日,進攻義縣,打了十二天後,義縣失陷,廿四日開始攻錦縣。就在那一天蔣總統電召衛立煌到南京,九月廿五日總統給衛立煌的命令是:把四十九軍空運錦州,其餘的主力,限在九月卅日以前,在新民集中完成,實時向新立屯出擊。當時為了加強那個命令的執行,中央特派參謀總長顧祝同將軍,在九月廿六日與衛立煌同機飛到瀋陽,共策進行。但衛立煌卻一直在拖延,直到九月二十八日,才召集軍長以上人員舉行會議,對於馳援錦州,仍在考慮中。在那次軍事會議席上,也有人提出主張,瀋陽地區的部隊向營口出擊,然後用船隻運兵,以海路馳援錦州。但參謀總長顧祝同則以總統的命令,不能變更,所以進攻營口案,也未能實現。
    時間就在衛立煌的遲疑與考慮中消逝了!一直到十月一日,還不能決定。十月一日蔣總統臨北平,電召顧祝同、衛立煌兩人到北平會商,衛立煌知道事情不能再拖,於是才下達命令給第九兵團司令官廖耀湘,要他指揮新一軍、新三軍、新六軍、四十九軍、七十一軍,合計十二個師,向新民集中。十月二日集中完成,四日開始攻彰武,這一行動,已經較總統原先的限期,晚了十天,事實上是變更了總統的命令。因之在戰果上也沒有達到原先所預期的。但這個增援部隊,如果能在九月十日以前,趕到新立屯,仍然可以援助錦州。然而國軍的行動,仍然很緩慢,十一日攻下彰武后,距離錦州仍有一百八十公里路程,共匪為了爭取這個時間,終於在十月十四日晚,攻陷錦州。
    錦州陷落後,蔣總統於十月十五日又飛抵瀋陽,並在自北平飛往瀋陽途中的專機內舉行軍事會議。十六日再轉往葫蘆島布置軍事。在葫蘆島,總統又發出命令,要廖耀湘指揮的十二個師繼續西進,收復錦州。總統回到北平以後,二十日再電召衛立煌、杜聿明兩人飛平,面授機宜。但衛立煌又沒有依照總統的命令行事。
    十月廿五日,廖耀湘的總部,進駐黑山縣東二十華里的胡家窩棚,匪軍自十九日開始,自錦州向黑山方面作了急行軍,並在二十五日夜,突襲了廖耀湘的司令部,使司令部與其它各部失掉聯繫,然後再分別截擊各軍的軍部和師部,使十二個師全部潰散。從遼西兵敗歸來的新一軍參謀長葉錕將軍,在瀋陽碰到筆者時,痛哭流涕,他說:怎會想到,十二萬大軍,在一夕之間瓦解,情況會變得那樣慘。葉錕並說:那次戰敗的原因,主要是由於衛立煌不依照總統的命令作軍事布置,一拖再拖,致損兵折將。葉錕在擔任新一軍參謀長時,就會作畫,我們常以儒將視之,但沒想到他來到台灣后,竟成為畫馬的名家。

在東北的記者群

    遼西會戰結束后,有一部份潰敗下來的士兵和軍官,陸續返回瀋陽,等待整編,但廖耀湘本人卻失蹤了!經過了一星期左右,共匪仍然沒有找到他。據後來逃出匪區的廖耀湘側近告訴筆者說:廖在兵敗以後,得到當地農民的幫助,化裝成一東北老農,乘一輛大車,在兵荒馬亂中,向關內逃亡,但經過匪軍檢查哨時,他不會說北方官話,致露出馬腳,終於被俘。
    遼西會戰,國軍大敗的消息,傳到瀋陽后,我們這一批新聞記者,仍沒有感到,不幸的日子會即將到來。我們對於政府幾乎是盲目的信任,死心塌地的信任。我們從不曾想到瀋陽會很快的易手,所以我們和平常一樣的執行採訪工作。每天下午,準時到剿匪總部找雷襲琪參謀,等候他發布新聞。每天只聽到雷參謀說:「遼西兵團,敗得很慘,瀋陽防務,固若金湯」。因為雷的表情和平時一樣自然,所以新聞同業,也和他一樣,一些也沒有對局勢悲觀。
    現在再想起當年的舊事,我們這批記者,實在是:既不「知彼」,又不「知己」,和一些驕兵悍將們,同樣處於自我陶醉之中,而不自覺。最後在陶醉中清醒過來時,幾乎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當時自關內派往東北各地的記者,大約可分為三派,一派是堅決支持政府的記者,也是最反共的記者,一派是中間派,對政府和共匪都無好感,另一派則是親匪派記者,或者是共匪滲透到新聞界的匪諜。在那個動亂的時代中,在一片亂糟糟的政治環境中,每一個人都不隱諱自己的政治主張。在我的記憶中,反共的記者群包括中央社的長春分社主任劉竹舟,瀋陽分社主任律鴻起,「中央日報」的特派員徐佳士和馬志鑠,中央社吉林特派員張冰子,「申報」特派員韓清濤,「新聞報」特派員潘世征,「大剛報」的特派員張膽,「益世報」的特派員高慶琛,上海「大公報」特派員張高峰,北平「世界日報」特派員樊放,瀋陽「中央日報」採訪主任袁笑星,「和平日報」採訪主任陳驥彤,「新報」的劉興武和筆者本人,還有東北「民報」的余敢。這些人不論是在長春或在瀋陽工作,都表現出反共反極權的風骨。
    中間派的則是江西「正氣日報」的特派員楊卓之,「大公報」的特派員呂德潤,「申報」特派員趙展。親匪的記者則有上海「文匯報」的特派員雷特,長春「前進報」的郭而清等。後來中間派的記者在大陸變色時,多已投匪,但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反共的記者,大都到了台灣,自然也有幾個人在大陸淪后,向自由區逃亡時,被共匪抓了回去,有的送到北大荒去勞動改造,有的被共匪凌辱而死。有人在失蹤后永遠沒有了消息。
   想當年,那是一個敵友分明的年代,是反共的記者和親共的記者堡壘分明的年代。當時同情共匪的記者,則指責我們這批反共記者是「國特」,是反革命的「文特」,是不前進而且落伍的文人。那些左派記者在當時的氣焰很囂張,而且明目張膽的寫文章,同情共匪,當他們張牙舞爪,為匪張目時,卻從未料到在匪偽竊據整個大陸后,連他們也一道清算,被洗腦和被改造。有些人的命運和蕭軍、胡風等共黨作家們的命運,幾乎完全相同。

「新聞天地」千字斗米

    不過在前面所說的敵我堡壘分明中,也掽到過少數例外,譬如瀋陽「新報」中,有一位劉姓主筆,每天我們都聽到他在辦公室中,大罵政府,他寫的文章也很鋒利,愛走偏鋒,在當時我非常懷疑他是個匪諜,但在瀋陽陷匪之後,他逃得比誰都快,而且在逃難的途中,又大罵共匪。
    在北平淪陷以前,我常找「世界日報」的總編輯方乃和聊天。他也常破口大罵政府的貪污、腐化。但在城破之後,碰到他時,他卻勸告筆者,快些逃走,那時他又說:中共匪幫,比起國民黨來要要壞上千百倍,那時他卻又讚揚國民政府雖然低能一些,但行的卻是仁政。而共匪所行的則是暴政。
    不過在瀋陽時代,所有的記者中,我仍極喜歡「申報」的特派員韓清濤。那時韓清濤除了擔任「申報」的職務外,並在「和平日報」任經理,也是上海「新聞天地」的駐東北區代表。
    當時的「新聞天地」周刊,是全國知識界所最愛讀的一本新聞性雜誌,全國各地的記者,多以文章能在「新聞天地」發表,是件榮譽。同時「新聞天地」的稿費也高,它首先提倡「千字斗米」。所以也能選用些好文章。同時由於「新聞天地」刊載的內幕新聞較多,所以它也成為各地軍政首長必讀的刊物。
    由於韓清濤兼任「新聞天地」駐東北的代表,所以我們住的地方,釘了三塊牌子,一塊是上海「申報」特派員辦事處,一塊是上海「大公報」特派員辦事處,另一塊則是上海「新聞天地」駐東北代表辦事處。
    韓清濤是一位很樸質的人,他的外型和談吐,很像長白師範學院院長方永蒸先生,他平常和人談話時就極其謙虛,面帶笑容,遇到每星期六「新聞天地」空運到瀋陽辦事處時,報販用現金搶購,韓清濤怕報販因搶購打鬥,特限定每人僅能批發二十本,但後來的人,仍買不到書,常常吵吵鬧鬧而去。但清濤卻決不發脾氣,相反的他的笑容更大。
   韓清濤在瀋陽的那段時期,把他的老父從鄉間接來奉養,韓老伯是典型的北方庄稼人,他老先生看著我們每天吃飯時,總是大米,白面,似乎從內心感到不安。他覺得我們這一代的青年人,太會浪費。

鈔票像一塊磚頭

    當然,我們那個時候的薪水不差,瀋陽「新報」,每次發薪,都領到像磚頭似的,厚厚一大堆鈔票,但我從那時起就不會理財,也沒想到理財。每次發薪水,除了接濟我的一位念高中時的一個盧姓同學的母親外,剩下的自己化不完,連數都不數,就放在皮箱中。當然第二天的幣值,遠不如前一天,但自己卻從來沒有想過把現鈔買成袁大頭──銀幣,或者黃金。每天想的只是怎樣採訪新聞,怎樣寫一篇夠水平的通訊稿或者特寫稿。
    說來也奇怪,我自六歲隨父親下關東,是來自田莊的孩子,我讀大學時,雖然環境好些,但在童年時代確確實實過了一段苦日子,也看見別人過的苦日子。但我卻從來不重視金錢。兒時讀論語時,特別喜歡子路所說的「願肥馬,衣輕裘,與朋友共」的豪情,直到現在我仍覺得我自己似乎是三十多歲的人,仍有著昔日的「願肥馬,衣輕裘,與朋友共」的豪情,直到現在我仍覺得我自己似乎是三十多歲的人,仍有著昔日的「願肥馬,衣輕裘,與朋友共」的豪情。
    我不會理財,不重視財帛,可能和我讀過一年私塾的教育有關,那時我的啟蒙老師姜孝友師,常常告誡我,大丈夫應該以天下為己任,凡「尋田問產」者,終非大器。我的半生,雖然沒有成什麼大器,但卻也不屑於尋田問產。當然這一觀念,在今日工業社會中,已顯得落伍。
    在瀋陽的那一段日子中,特別值得我記憶的是我有一個軍方的好友楊溫將軍,他是新一軍五十師的師長,他每自防地歸來,必然到辦事處來看我,並在我們的辦事處吃飯,他每次來時,吉普車的後面,也必然載著幾包白米和幾袋白面,我和韓清濤吃不完時,就一袋一袋的送給盧家,我前面提到的我在高中讀書時,同學的母親家裡。因為他們家的情況不好。所以一直住在東關的貧民區。
    後來共匪入城,指名要抓我這個小的「文化戰犯」時,我就躲在盧家,盧伯母並且告訴我說:如果匪幹真的搜查到他家時,就稱我是她的兒子。這些都是以後的事。

梁華盛與活動碉堡

    在瀋陽失守的前三個月,衛立煌決定把瀋陽防守區司令部改為警備司令部,於是瀋陽防守區司令官梁華盛將軍,便被調回廣州綏靖公署擔任副主任。新任警備司令則由胡家驥將軍充任。職權僅為防守瀋陽城區,較過去瀋陽區防守區司令的範圍為小。
    梁華盛將軍,在瀋陽做了五個多月防守區司令官,他交接時,東北的形勢,正在走向下坡,那時和他一道離開瀋陽的還有馬占山將軍,馬占山之離開瀋陽返回北平的原因,是感到事情已無可為,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悄然離去。
    梁華盛將軍,自吉林撤守后,他到瀋陽確實想做些事情,但客觀的形勢,也使他沒能發揮什麼力量。不過在他的任期中,曾經想出了在瀋陽外圍,設立活動碉堡,所謂活動碉堡,就是用厚鋼板製作的堡壘,下面有輪,可以在軌道上推動,人在碉堡中可以自碉堡的槍孔向外射擊。也可以推動堡碉在軌道上運行。像似活動的裝甲車。梁華盛將軍的活動碉堡設計成功后,曾約邀記者們到現場參觀。但約定不發表新聞。免得敵人知道我們有了這種設計。此外梁華盛也鼓勵城防駐軍和軍醫院,利用空地種菜和養豬,以備局勢惡化,城區被共匪封鎖時之用。那些措施,可能是鑒於長春被圍時,城內缺糧缺菜,所作的未雨綢繆之策,遺憾的是瀋陽最後的結局,竟是不戰而退。
    所以梁華盛將軍到了東北末期,他返回廣州擔任余漢謀的副主任前,也沒有了他初到東北接收時的豪氣,和在卅六年冬天,他做吉林省主席時,當共匪圍攻吉林最緊張時期,他忽然自瀋陽坐了一架L5小型飛機,冒著大風雪,迫降在哈達灣機場時的精神。

石覺的十三軍

    在民國三十七年,瀋陽失守的幾個月以前,瀋陽的記者團,也曾經計劃去一趟承德,看看石覺兵團,但由於剿罪總部沒有交通工具供應,致沒能成行。
   石覺將軍所率領的十三軍和趙公武將軍所率的五十二軍,是首先出關的國軍部隊。五十二軍後來由劉玉章將軍繼任軍長,十三軍則一直由石覺統率。十三軍是在民國三十四年十月十六日攻克山海關,經綏中、興城,然後下錦州、義縣、阜新、彰武轉往北票。過朝陽、葉柏壽、凌源、平泉,最後駐守承德。
    承德是熱河的省會,在滿清王朝是皇帝的避暑以及狩獵的地區,政府接收后,派出的第一任省主席是劉多荃,後來由范漢傑兼任省主席,石覺部隊進駐承德地區后,中央在承德設置了第二綏靖區司令部,石覺則擔任綏靖區的司令官。
    這支部隊,是最先出關的國軍,也是最後很完整的撤回關內的部隊,這支部隊是在瀋陽失守以後的半個多月,才有秩序的從承德撤到張家口。算是剿匪戰史中的一個奇迹。當然十三軍的軍紀很好,在駐在地區,從來沒有聽說有過擾民的事件發生。也是這支部隊,能全師而退的原因之一。而當年在東北的將領中,下場最好的也要算是石覺和劉玉章兩位將軍了!石覺目前的職務是考試院的銓敘部長,劉玉章也累官至陸軍上將。而且是守金門的名將之一。
    早年在東北叱吒風雲的將軍多已風流雲散,熊式輝在經商失敗后,隱居於台中地區,垂垂老矣!梁華盛來台後,沒有再擔任軍職,人們偶而看見他在西門一帶的電影街看一場電影。住在台中的孫立人,也深居簡出。
    杜聿明、鄭洞國、廖耀湘、范漢傑等兵敗被俘后,陷身匪區。衛立煌後來自動投匪,已在幾年以前死亡。據說衛立煌在香港時,常自己用熨斗,去熨美鈔。以防止鈔票發霉。那些錢,當然是當年在東北搜刮所得。到頭來卻也兩手空空。他死在匪區,就如同死掉一條小狗那樣,無聲無息。

赴撫順煤礦採訪

    民國三十七年秋,我也去了一撫順煤礦採訪。那是由於煤礦中一個留用的日籍員工,投書「新報」,說撫順煤礦經國人接收后,已經把礦場糟塌得不成樣子,用殺雞取蛋的方式,進行開採煤礦。那位日籍員工,覺得他過去半生心血都化在礦場上,不忍見到一個礦場就那樣被毀掉。同時早期派往撫順接收礦場的張莘夫被俄軍主使共匪殺死,他的血跡未乾,中國人何以竟不珍惜這個事業。
    「新報」社長徐露放,接到那封投書,頗為激動,他要我悄悄的到撫順煤礦去看一下,訪問幾個下層員工,特別是政府派往接收人員以外的人。我到撫順后,找了一個小旅館住下,第二天一早,便赴礦場採訪。但一接觸中下層員工,上層人士馬上趕到。現在我已記不起場長的姓名。能夠記得的是他們在當天中午,就預備了一桌酒席,招待記者。但卻被我以「胃痛」不能吃大魚大肉而謝絕。於是他們又要派專車和專人,在我採訪后,陪我回去。他們提供了好多數據,都是屬於好的一方面的,但他們也沒有拒絕我訪問員工,和由我選擇的地區採訪。
    自然我回去時,也以坐火車較為安全的理由,拒絕了他們派專車相送。以便我能放手寫一篇報導煤礦的黑幕的文章。我記得我回去后連寫了三篇有關撫順煤礦的文章,其中一篇的題目,就叫做「殺雞取蛋」。
    撫順煤礦當局,提供我的數據,大約僅用了十分之一,其中十分之九,是用我自己耳聞目睹,實地採訪所得。那三篇文章寫的很火爆,後來接到了礦場要求更正的信,但也收到更多的員工,稱道那篇文章寫得很公正的信。
    在當時,我們當然不知道在幾個月後,就會撤退,所以亟希望那個礦場能夠好好的開採,好好的經營,如果真的預料到東北的變色,會那樣快,也就不必寫那幾篇文章了!
連瑣式的學潮

    民國三十七年夏秋之交,全國各地,都在鬧學潮,自六月初發生的學潮,是反對美國扶植日本。瀋陽地區自然也不例外,特別是來自各地的流亡學生,都在搖旗吶喊。掀起反對美國扶植日本運動,並反對日本的軍國主義復活。當那些學潮初起時,大部份的學生是純潔的,熱情的和愛國的。但真正操縱那些學潮的人,則是共匪份子。共匪的重要工作之一,是製造學潮和工潮,他們則稱之為學運和工運。
    凡是一遇到機會,共匪的滲透份子,便在各學校中煽動並鼓吹學生鬧事。製造社會問題,在學校中,如果有教授從事疏導,共匪的學生,立即會指他是「政治學教授」。同學們對於學潮持有異議的,則被指為「職業學生」。當時的共匪對學運工作所採的政策是:凡是在學校中支持共匪鬧事的教授,共匪則發動學生捧那些教授的場,凡是和國民黨有關的教授,則想盡種種方法,使他無法在學校立足。
    正因為如此,各地學校所鬧的風潮,是同一類型。在六月初各地所發生的反對美國扶植日本的學潮,鬧了兩個禮拜以後,在重慶又發生搶米風潮,那些風潮,據後來共匪自己招認,都是他們所導演的,而且有些人成為共匪的「英雄」。
    三十七年六月間的學潮,由於瀋陽是戰區,施行戒嚴令,沒有像關內那樣擴大。但貼標語,罵美國人,學生們小規模的遊行,則不斷發生。在瀋陽學潮的兩個中心地區,一個是國立東北大學,另一個則是國立瀋陽醫學院。
    有一次他們已經在瀋陽市政府前的廣場上,搭了一個檯子,稱做「民主講台」,預備在第二天,大舉鬧事。但消息為瀋陽市政府的教育局局長姚彭齡獲悉,他連夜和負責保安業務的督察處處長崔志光少將商量,在天亮以前,把學生搭好的檯子全部拆除。而且在重要的路口,派兵駐守,並告訴正要往市府廣場集結的學生們說:大會已經延期。一場大規模的學潮,才得以避免。
    在那個動亂的時代,學潮像似傳染病似的,一個都市發生了,另一個都市馬上響應。而學潮一旦發生,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沒有辦法能夠控制。
    現在三十幾歲的青年教授們,在大陸撤守時,只不過六歲左右,他們沒有受過「血」的教訓和「血」的洗禮;沒有看見過在共匪煽動與鼓吹之下,學潮的可怕情形,和有多少無辜,犧牲於學潮之下。所以仍有人認為「民主廣場」之類的學生運動,不妨開放。但對於我們這些披著血衣,而且身受共匪殘害的人而言,卻認為學生運動,就是學潮的先聲,而一切類型的暴動則是成年人的學潮,如果稱「暴動」就是「學潮」的化身。當不算是過份之辭。

麥克阿瑟的卓見

    在民國三十七年六月間的那次學潮,所掀起的反美運動,在美國並沒有什麼反應,但在東京卻激怒了一位職業軍人。那就是佔領日本的盟軍最高統帥麥克阿瑟元帥。他在中國各地的學潮發生三周以後,在東京發表了一項嚴正的聲明。他說盟軍總部沒有扶植日本,也沒有使其軍國主義復活的意圖。
    麥克阿瑟元帥並說:在中國所發生的反對美國扶日運動,是中共、日共、韓共,離間中美兩國政府及人民感情的最狠毒的一招。中美的有識之士,應認把共黨的陰謀揭穿。
   我深深的記得,「新報」的總編輯汪河清,把麥帥的聲明,標題做得很大,但他在做了那個大標題后,又來找我商量,這種標題,會不會刺激學生明天來打報館。我替他壯了一下膽子說:如果學生打了報館,就替我們做了一次大廣告,我們一定要有面對暴力的勇氣。於是汪河清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似的,把稿子發了下去。
    因為那個年代,誰也不敢開罪學生,開罪學生,就如同捅了馬蜂子窩一樣。對於學生的事,只有順著他們說,那才算是當代的智者。才不算落伍份子。否則他們便會給別人戴上一項違反時代潮流的帽子,稱之為反動的知識分子。他們所稱的反動,自然是指保守而言,而保守的進一步解釋,則是頑固份子。
    當然,在廣大的學生群中,不是每一個人,都為匪張目,其中有些人是看不慣政府接收人員的貪污、腐化,由於「恨鐵不成鋼」的心理,而責難政府,不過他們卻忘了共匪正等待著機會,製造各種矛盾和各種問題,使社會產生混亂,他們好在混水中摸魚。

使人失望的事

    在民國三十七年夏天,也有另外幾件事,失去民心和加重各地的秩序混亂的事,其中最使人失望的是國民大會在南京開會時,竟有四個人競選副總統,而相持不下,其中包括孫科、于右任、李宗仁和程潛。而這四個人全是執政的國民黨黨員。在國民大會自四月廿三日第一次投票選舉副總統時起,中樞的要員們,開始勾心鬥角,一直到四月廿九日,第四次投票時,才選出一個李宗仁,他以一四三八票當選。在五月一日,國大閉幕時,整整開了三十四天。當人們正在南京吵吵鬧鬧的,開國民大會時,松花江北岸的共匪,卻正在勵兵秣馬。
    另外一件失掉人心的事,則是政府一下子發行了金元券,一下子又發行了銀元券,三十七年五月六日,政府宣布暫准銀幣流通,等到六月二日又下令禁止買賣銀幣。
    王雲五是行憲后的首任財政部長。他在八月十九日宣布發行金元券。並規定金圓券一圓,摺合法幣三百萬元。同時限期收購法幣、金、銀和外幣。八月廿三日金元券正式發行,連陳布雷先生,也把自己積蓄的一點金子,拿去換了金圓券。而上海商人卻開始囤藏物品不售。當時上海「申報」曾刊出的一則「花邊新聞」標題是:「金元券發行后,王雲五長衣飲龍門」。因為改革幣制以後,財政部長王雲五,曾穿了一件長衫,在「龍門飯店」獨酌。
    當然金圓券不久,就步了法幣的後塵,而且膨脹的速度,不比法幣緩慢。在當時真正有價值的貨幣,仍然是黃金和銀元。雖然袁大頭是民國初年發行的貨幣,但因為每一銀圓中,有秤平七錢二的紋銀成份,所以任何紙幣的價值改變,銀圓的價值,卻依然不變。而且不論在什麼地方,一塊銀圓,可以買一袋四十斤裝的麵粉。

好長的日子

    三十七年秋天,東北的中心瀋陽,物價一天天的高漲,自關外向關內套匯的人,也越來越多,許多高級官員們,大都在北平另有房屋,並且把家眷送進關內,金銀細軟,自然也陸續的轉往關內。若干武職人員也有臨時的小公館。小公館中,自然也藏有年輕貌美的女人。
    瀋陽自三十七年夏天起,雖然形勢日非,但她和長春不同,因為瀋陽城內並不缺糧,同時瀋陽到本溪之間和瀋陽到撫順之間的一段鐵路,也還暢通,因為兩地大量產煤所以準備過冬的燃料,也不缺乏,但遼西會戰,一次敗挫竟使衛立煌的司令部張惶失措,急於逃亡。加速了東北的淪陷。也使華北提前變色。
    筆者自三十四年冬,抵達蘇俄軍隊佔領的長春到三十七年初冬,瀋陽淪陷時止,前後住了三年,那三年的日子,真是過得好長好長,腦子裡記的事情,也顯得特別多。但當重新回憶到每一件舊事時,都不禁要凄然淚下。
    近年來,一些舊事,常常入夢,有時夢到背了一支步槍,隨軍出擊,重作戰地記者。有時夢到故鄉的桃花林,古寺鐘聲,鄉下的老牛車,大院落,還有小溪邊的細柳。醒來后,雖然淚水會濕了枕布,但心情會仍然舒適而寧靜。
    但也有時夢到回到故鄉后,匪兵像潮水般的圍攏上來,被他們捉去時,五花大綁,放在木柴堆上,要活活的燒死,大叫一聲驚醒,心跳得也特別快。
    這些正是我們這一代的悲哀,也是一個懷鄉病患者的悲哀。
    現在,又是仲夏之夜,每當我一個人靜坐在庭園中的草地上,對著天上的星星發獃時,我常常在想,假如在抗戰末期,我們不簽訂「中蘇友好條約」,蘇俄軍隊不進入東北時,中國的現代史會怎樣寫?假如當年政府派往東北接收的人員不是熊式輝、衛立煌那一批人,而是另一批有膽有識而且清廉的人,中國的現代史又將怎樣寫?在接收東北以後,沒有美國出面干涉,壓迫政府和中共匪幫和談,中國的近代史,又將怎樣寫?………
    〔作者更正〕:上期採訪二十五年中:「被圍困的長春城」,文中第一段所稱空軍第一軍區司令是張廷孟將軍,應更正為吳禮將軍。
我是一個熱愛自己祖國的中國人,我健康,我快樂。
細節成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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