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資「被增長」，公平被拋棄

當人們明白「被增長」是怎樣一回事時，就能明白收入是被分配的，也能明白命運是被安排的。
7月29日，國家統計局公布：上半年全國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為14638元，同比增長12.9%。這一數據一出生就風華正茂，激起公眾巨大的「被增長」感，增長在別處，叫人不「被」也難堪，網友就像呼喚「賈君鵬你媽媽喊你回家吃飯」一樣，呼喚這一數據被回爐再造。
   
    8月6日，國家統計局召開通氣會，就公眾質疑工資「被增長」進行解釋。國家統計局人口就業司司長馮乃林表示，工資「被增長」是一種誤解，在金融危機中，處於工資低端的崗位和企業減少，而處於工資高端的崗位和企業變化較小，是造成平均工資數據仍然上升的原因之一。其次，政策因素突出的機關事業單位平均工資增幅快於企業，也是工資同比增長的原因。最後，馮乃林承認，我國城鎮單位職工工資統計範圍過窄，存在缺陷，全國約3億城鎮就業人口，而工資統計僅涵蓋約1.3億。
   
    我們不懷疑這一解釋的真誠，統計局在儘力修補著被喪失的公信力——「工資收入人們都有切身感受，工資收入統計的準確性和公信力，關係到中國統計數據的準確性和公信力」，我們同樣不懷疑「被增長」數據出台的真誠，但現實是殘酷的，足以讓一切真誠的錯漏現形。
   
    人們不會忘記，在工資「被增長」的數據出台前一天，中國人民銀行調查統計司發布2009年二季度宏觀經濟形勢分析報告，預計今年下半年CPI 存在反彈可能，通脹預期有所顯現，央行城鎮儲戶問卷調查顯示，二季度城鎮居民收入感受下降，是1999年開展調查以來的最低水平。收入感10年最低與同比增長12.9%，如此巨大的反差，如何不是工資「被增長」？如何不被「媽媽喊回家吃飯」？
   
    當「被增長」給出之時，現實同時給出了巨大反差。「被增長」僅過4天之後，8月3日，廣東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即下調2009年企業工資指導線，基準線為7%，這一數字創下了自2001年來的最低，相比該省2008年的10%~15%以及2007年的10.3%，下降了約3個百分點，而最大變化是允許零或負增長。與此同時，青海、上海等省市也下調了今年的工資基準線。工資指導線制度雖不具有強制性，但作為企業開展工資集體協商的重要參照依據，猶可謂工資增長的風向標。
   
    「被增長」迅速被「媽媽喊回家吃飯」，背後卻是公平被沉睡。人們也許從未看見過工資之上一隻有形的分配之手，但分配卻早已在看不見的地方決定了收入的增長。工資差距是造成工資「被增長」的主因之一，但工資差距的擴大，卻由工資背後的資源佔有、准入制度和行業結構來決定：比如機關事業單位所佔據的政策優勢，比如壟斷行業巨頭所擁有的壟斷地位與資源優勢。今年上半年，最高收入和最低收入行業差距已經擴大為3.1∶1，高端的收入被計入低端的增長，如此公平，大概只有在數據的沙盤上實現。
   
    「被增長」，只會發生在失去最初機會平等的收入分配體系中，「被增長」所傳遞的，只能是被迴避、被沉睡的公平。失去公平的無奈，才是「被增長」最深層的表達。
   
    「被增長」之後，儘管索求的解釋是這樣真誠，但真誠的解釋並不會自動改變無奈，公眾需要「被增長」的解釋，更需要改變「被增長」的現狀，進而在機會平等的基礎上，與全社會、各行業的工資增長共同進步成長，一起分享勞動帶來的福利。「被增長」之後，人們真誠地需要喚醒公平，出門工作，增長工資，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