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書劍情緣》 第二十九章 捨命殉情

二十九       捨命殉情
                                            


         道不平等人與蕭文蘊分手后，張可兒心裡仍是放心不下，決定要隨七王爺的大軍一路回京城去。道不平
     聽了正合心意，當即一口答應了，還替可兒向秋北轍求情，秋北轍自然同意。於是將張可兒與葉時楓的比武
     先放在了一邊，其實秋北轍心裡明白，定要論輸贏的話，葉時楓是絕不會輸的，不比了正好。夏南轅微笑著
     不表態，葉時楓則大大方方地囑咐張可兒一路小心。
         夏南轅問葉時楓：「時楓，你不跟著去么？」
         葉時楓笑道：「我有那麼不長眼么？罷了，罷了！」
         於是張可兒與眾人告辭，撥馬回走。道不平要回客棧找孟甫陽。秋北轍仗義，要助道不平一臂之力。夏
     南轅則懶得管閑事，與秋北轍再約了相見之期，便帶了葉時楓徑自去了。
         顧兆榮一襲失手，不敢冒然再來第二次，當夜趕回了客棧。次日一早，被道不平堵了個正著。道不平
     佯做不知昨晚的事，吩咐好讓黑牛隨陳天宇回天界山，便逮住孟甫陽，不由分說命他帶路，要上東北去取火
     雲掌的秘笈。孟甫陽無奈，只得從命。
         道不平到了此時，才體會到蕭文蘊一直隱瞞顧兆榮野心的心境。這個顧兆榮，他是鈴鐺的父親！道不平
     有幾次都想當面揭穿了顧兆榮，昨夜去追七王爺大軍時，他甚至還曾想著，如若碰上的真是顧兆榮，就毫不
     留情地將他一掌打死，就當是替師兄清理門戶了！可是，真的面對面地見了顧兆榮時，便不由得想起了鈴
     鐺，想起鈴鐺那純真懂事的樣子，道不平便覺得下不去手，便會對自己說：看在鈴鐺的面上，我就再給你一
     次改過的機會！
         蕭文蘊沒有抓到，孟甫陽又被帶走了，顧兆榮覺得自己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不甘心，但轉念一想，
     道不平遠上東北，這正是個好機會，他不在，自己正好趁這個機會去抓蕭文蘊，豈不是少了一層顧慮？做起
     事來也可放開手腳！這麼一想，不覺心中大喜。遂暗中派了幾個人先去京城盯住蕭文蘊的一舉一動，自己催
     著陳天宇回了天界山，安排好庄內的日常事務，便找了個借口下山，暗中帶了八個武功高強的庄丁，直奔京
     城而去。
         如果蕭文蘊是一隻蟬，那麼顧兆榮派去盯梢的人，就是那捕蟬的螳螂，而七王爺手下的兵將便是那螳螂
     後面的黃雀，而張可兒，則是那黃雀後面的獵手，而蕭文彬呢，卻是窺伺著這獵手的一隻狐狸。
         蕭文彬找到張可兒，愁容滿面地道：「嫂子，幫個忙吧。」
         張可兒已經習慣了蕭文彬稱呼她一聲嫂子，她甚至從心裡已經默認了這個弟弟。見了蕭文彬，她絲毫沒
     有想到要防著他。「文彬，什麼事？」
         「嫂子，七王爺已將我二哥和公主的婚期定下來了。」
         「哦。」張可兒一點也不吃驚。
         「嫂子，你不在乎？」蕭文彬見張可兒毫無反應，覺得奇怪。
         「有什麼好在乎的？他們原本就是要成親的。」
         蕭文彬有些糊塗了，她怎麼會不在乎呢？那她來京城做什麼？「嫂子，你難道不是為了我二哥才來京城
     的么？怎麼？你們難道不是要……不是要……」私奔兩個字，蕭文彬還是沒有說出來。
         「文彬，你哥要娶誰連他自己都做不了主，我就更做不了主了，對嗎？」
         她不是想和他私奔的呀！蕭文彬心裡叫道，那可不行！他對張可兒道：「嫂子，你不在乎，可我哥他在
     乎！他不想娶公主，你是知道的，如今他人是回來了，可心裡別著勁兒，現在婚期只有六天了，可我哥他白
     天睡不醒，晚上不睡覺。我爹都急死了，嫂子，你去勸一勸吧。」
         「我怎麼勸呀？」
         「我爹還要打他，我娘攔住了，可誰也沒辦法，我哥他誰的話也不聽，嫂子，你別怨我，你和我哥的事，
     我對我爹說了。」
         「文彬，你……」張可兒有些急了。
         「可我爹他沒生氣，他還讓我來請你，請你幫忙勸勸我哥。」
         「啊？你爹讓你來請我？」這可真讓張可兒意想不到。
         「是啊，嫂子，現在除了你沒人能勸我哥了。嫂子既然不在意我哥娶公主，那就幫了這個忙吧。」
         張可兒心道：這個傻瓜，不是都說好了么？這門親事你再鬧也是躲不掉的，我都不介意了，你還使什麼
     性子？
         蕭文彬那裡又道：「嫂子，求求你了，幫個忙吧！就算你替我哥想想，他這麼鬧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說不定還會連累了全家人！」
         「文彬，別說了，我和你去。」張可兒早就想去看蕭文蘊了，他被打了，睡顛倒了，她都知道，可她忍
     著不敢去，她要防著顧兆榮夜半突襲，她怕他見了她不肯放她走，他這麼久沒見她，肯定不會放她走。穿行
     在蕭府的屋脊之上，她來去自如，要她落到蕭府的庭院里去與他相會，張可兒不免心中忐忑，這裡畢竟是他
     的家呀！這傻瓜通宵不睡，使得蕭府內侍候的人也晝夜輪班，去與他相會？若給一隻眼睛見到了，都是他的
     麻煩！
         「哎！謝謝嫂子！」
         蕭文彬順順噹噹地做完了第一步。他將張可兒帶進了蕭府，在沒有第四人的場合下，鄭重地見了蕭稹。
     蕭稹一見張可兒，當即明白了蕭文蘊為什麼會棄家私奔，這姑娘實在是美得讓人眼前一亮，清麗脫俗，不由
     人見了不動心。張可兒言談有禮，舉止有度，態度從容，不卑不亢。蕭稹雖氣她與蕭文蘊有私情，但這樣的
     女子，又有幾個男人見了會不迷戀她呢？
         蕭稹先講了些客套的話，隨即言歸正轉道：「張姑娘，你與文蘊的事，文彬都已經對我說了，只是文蘊
     早有婚約在先，老夫實在不能因你而與七王爺毀婚，姑娘你還要擔待些。」
         張可兒忙道：「蕭大人說哪裡話來，我不過是一個江湖女子，承蒙蕭公子錯愛，已是受寵若驚了，怎麼
     敢有非份之想，大人您言重了。」
         蕭稹道：「姑娘你能體諒老夫的心境，老夫實在是感激，只是如今文蘊他執迷不悟，眼見婚期就要到了，
     他卻一天痴似一天，姑娘，看來只有你的話他或許還能聽進些，就麻煩姑娘幫忙去勸他一勸。」
         「我試試吧。」
         「多謝姑娘。」
         蕭稹與蕭文彬一同陪著張可兒來到蕭文蘊房前。蕭稹早將家丁僕人們都打發走了，院子里靜靜的。
         張可兒跟在蕭文彬身後進了屋，果然見蕭文蘊面朝里睡在床上。蕭文彬走上前去叫了兩聲，蕭文蘊毫無
     反應。蕭文彬看了看張可兒，說了聲：「看，叫不醒。」便退在一旁。
         蕭稹道：「有勞姑娘了。文彬，我們先走吧。」蕭文彬應聲同蕭稹一道走出門去，回過身來將門關了。
         張可兒在蕭文蘊床邊坐下，伸出手摸著他的面頰，不忍心叫醒他。望望緊閉的房門，張可兒猶豫了一下，
     終於走過去，將門在裡面插上了，這才放心地又走回床邊，緊挨著蕭文蘊側身半躺，伸出手臂將他攬住，輕
     聲地在他耳邊說道：「小傻瓜，醒醒啦，天亮啦，晚上你不睡，白天你不起，好玩是不是？你鬧什麼？起床
     啦。」
         蕭文蘊原不是故意要這麼折騰，只是他終日里見了誰也不想開口，心裡鬱悶又無所事事，到了晚上，便
     一心想著張可兒是否會來。這麼無形之中竟討厭起白晝而只期盼著夜晚了，以至於一到了白天他便懨懨欲睡，
     而越是深夜他越是精神十足。只是終日里這麼盼著，還是盼不來張可兒。而此時此刻，張可兒在他耳邊的這
     輕聲細語，不啻於久旱中的甘霖，聲音雖細小，但聲聲入耳，直沁心扉。蕭文蘊睜開眼睛，看到一根手指正
     在點著自己的鼻子。他順著那手指回頭望去，卻見到自己朝思暮想卻總也盼不來的張可兒正望著自己甜甜地
     笑著。
         蕭文蘊猛地坐起身來，一把抓住張可兒的手，叫道：「可兒？是你么？是可兒么？」
         「是我是我，你小聲點！」張可兒指了指外面。
         「真的是你！」蕭文蘊一把將張可兒抱在懷裡，生怕她跑了似地，喃喃地道：「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狠心的可兒，說好了不離開我，說好了要來找我，你到哪裡去了！」
         張可兒輕聲笑道：「我從沒有離開你呀，我這不是一路都跟著你么？」
         「可你一次也沒來見我！你說話不算數，害得我吃不好睡不好，都快記不得你長什麼樣子了！」
         「你還睡不好？」張可兒笑了，「大白天的也能睡著，還說睡不好？」
         張可兒一句話讓蕭文蘊省過神來，他放開張可兒，奇怪地道：「是啊，可兒，這大白天的你是怎麼進來
     的？」
         「我？兩條腿走進來的。」
         「可兒？」蕭文蘊緊張起來，「我不是在做夢吧？你走進來的？我這是在哪兒啊？」
         「你怕什麼？在自己家裡也嚇成這樣子？別擔心啦，是文彬帶我進來的。」
         「文彬？」蕭文蘊更緊張了。
         「文彬，還有你爹。」
         「我爹？」蕭文蘊嚇得真的跳了起來，他直覺地感到，事情糟了。
         「是啊，是你爹讓文彬請我來的。」
         「請你來……做什麼？」
         「勸你呀。」
         「勸我什麼？」
         「勸你別再胡鬧了，好好地去成親。」
         「不可能！不可能！我爹不會這樣做的！」
         「你把你爹嚇壞了，知道嗎？」
         「可兒，我答應過他我會去成親的，他為什麼還要找你來？」
         「你嘴上是答應了，可心裡不情願，還睡得這麼昏天黑地的，能不叫人擔心么？」
         「可我爹他不會這麼做的！他……」蕭文蘊心裡想說：他應該是恨你的可兒，他的兒子因為你而敗壞了
     他的家風，他絕不可能允許你踏進蕭家的大門的！這是怎麼回事？
         張可兒微微一笑，站起身道：「不管那許多了，你什麼都明白，我本就不用多說，今後……」
         蕭文蘊以為張可兒要走，搶上一步抱住她道：「可兒別走！」
         張可兒輕聲道：「我不會離開你的。」
         蕭文蘊將張可兒抱得更緊了，怨道：「你看得見我，我卻看不見你，這不公平。」
         「那你要怎樣？」
         「來見我，你做得到的！」
         張可兒偷揶道：「堂堂的駙馬爺，卻只想著和別的女人私會，你小命不要啦？」
         「不要了！」蕭文蘊乾脆地道：「見不到你，這條命留著也沒什麼用。」
         「不許胡說！」
         蕭文蘊吻著張可兒，怎麼親也親不夠。他抱起可兒走到床邊，張可兒下意識地望望窗子，道：「你不要
     胡來啊！」
         蕭文蘊道：「你不是我老婆么？我哪有胡來？」說著將可兒放倒在床上，張可兒還要坐起，卻被蕭文蘊
     一把抱住，在她耳邊央求道：「我只抱著你，行嗎？」張可兒聽了不再說什麼，蕭文蘊將她摟住，滿足地將
     臉貼在可兒臉上。
         過了一會兒，張可兒輕聲問道：「你爹打你了？」
         「是。」
         「因為我？」
         「不是因為你。」
         「讓我看看。」
         「不用看了。」
         「要看！」張可兒褪下他衣服，看到背上、胳膊上猶有青紫的斑痕，心疼地道：「都是我害了你！」
         蕭文蘊笑道：「沒你的事。」又將她抱住。兩個人相擁著，默默無語。
         門外幾聲輕輕的扣門聲，接著是蕭文彬的聲音：「二哥，我是文彬。」
         張可兒忽地一下坐起來，對蕭文蘊道：「壞了，我把門插上了！」
         蕭文蘊笑一下，道：「怕什麼，我去開。」便起身去開了門。門一開，卻見蕭文彬手裡提著一個食籃立
     在門口，而蕭稹則是面有慍色地站在蕭文彬身後。「爹。」蕭文蘊叫了一聲，見了父親的臉色，蕭文蘊方才
     的密意柔情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蕭稹見蕭文蘊的房門從裡面反鎖著，心中老大的不高興。時值正午，光天化日之下，一男一女反鎖在
     房內，能做什麼好事？他忍住氣對蕭文彬擺擺手，道：「你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蕭文彬拉著蕭文蘊走到桌前，將籃子里的酒菜一一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對張可兒道：「嫂子，吃飯吧。」
         張可兒見了忙道：「不了，我該走了。」
         「哎，嫂子！」蕭文彬忙攔住張可兒，道：「這是我爹特意吩咐廚房為你做的，而且還不用下人，要我
     親自送來，嫂子，你好歹吃過了再走吧？」
         「這不好吧？我……」
         「嫂子，我爹說了，家宴是不能為你備了，怕傳出去給七王爺知道了解釋不清，可這一頓便飯，你無論
     如何也得給個面子，讓我哥陪你。」
         蕭文蘊越聽越不對勁，爹說的？爹會這麼說？爹若會如此做，那就不會氣得掄起棒子來打我了！蕭文蘊
     不客氣地問蕭文彬道：「文彬，你這是唱的那一出啊？你今天找可兒來做什麼？」
         蕭文彬道：「二哥，現在全家上下都讓著你，由著你，我也不和你多說了，你先陪嫂子吃飯吧。」
         「你把話說清楚，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我知道爹是不會讓可兒來的，我……」
         「不說了，不說了，我們先吃飯。」張可兒忙攔住蕭文蘊，不讓他往下說，她看到蕭稹站在院子里，她
     不想蕭文蘊和蕭文彬起爭執。
         蕭文彬拿起酒壺，倒上三杯酒，先遞給張可兒一杯，又遞給蕭文蘊一杯，蕭文蘊不接，蕭文彬並不在意，
     便將酒杯放在蕭文蘊面前的桌上，最後自己拿起一杯，對張可兒道：「嫂子，這杯酒是我代我爹敬你的，謝
     謝嫂子今天肯來！」說罷，先自將酒幹了。張可兒見了，也只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蕭文彬給她再添滿，又
     給自己也倒滿，說道：「這杯酒，是我敬嫂子的，你和我哥雖然不能拜堂成親，可你在我心裡，早已經是我
     的嫂子了！」說罷，又是一飲而盡。張可兒心中感動，忙又喝了一大口。蕭文彬將酒杯一放，道：「好了，
     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吃飯吧。」說罷走出房去。
         蕭文蘊心中好生納悶，這是蕭文彬嗎？這是那個幾日前還對自己恨之入骨的蕭文彬嗎？爹變了，文彬也
     變了，這是怎麼了？
         張可兒過來拉住他手問道：「你想什麼呢？你怎麼見了文彬就一副要吵架的樣子？」
        「可兒，今天的事很怪，真的很怪，我怎麼也不信我爹會這麼做。」
        「有什麼怪的，吃飯。」說著，張可兒拉著蕭文蘊就要坐下，只是一回身的功夫，張可兒只覺得突然間天
     旋地轉起來，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便頭重腳輕地要栽倒。
         「可兒，怎麼了？」蕭文蘊一把將她扶住，卻見張可兒眉頭緊鎖，手撫著胸口，嚇得蕭文蘊連聲叫道：
     「怎麼了？可兒？怎麼了？」
         「酒……」張可兒說了這一個字，便倒在了蕭文蘊懷裡。
         「可兒！」蕭文蘊大叫著，搖著張可兒，張可兒的身子軟綿綿的，任他怎麼搖，只是閉目不醒。
         聽到蕭文蘊大叫的聲音，蕭稹與蕭文彬走進了屋裡。
         全明白了！蕭文蘊全都明白了！不用解釋半個字！他睜大了憤怒、怨恨、無奈、不肯相信的眼睛直瞪著
     蕭稹和蕭文彬！
         蕭稹冷冷地道：「一時痛，好過一世痛，你就此死了心吧！」
         蕭文蘊瞪著蕭文彬道：「文彬！你做的好事！」
         蕭文彬道：「二哥，我怎麼勸你，你就是不聽，你若不是固執己見，也不至於害人害己！」
         蕭文蘊望著蕭稹，痛不欲生地道：「爹！我已經答應您了！我已經答應過您我會和公主成親的！您為什
     么還是要逼我？您有氣，您有恨，您殺我呀！為什麼要殺我的可兒？」
         「你答應？你那也叫答應？想想你自己的所做所為，是你逼我，不是我逼你！」蕭稹厲聲道。
         「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可是爹，您殺她其實和殺我是一樣的！」蕭文蘊將張可兒抱在懷裡，不
     再理會蕭稹與蕭文彬，旁若無人地對張可兒道：「可兒，你害了我，我害了你，你和我註定了是一對拆不散
     的冤家！你欠我的，我也欠你的，我們倆，誰也還不清誰！」說罷，輕輕地將張可兒放下，徑自走向桌邊，
     伸手拿過張可兒方才用過的酒杯，又拿起那壺酒，向還剩有一半酒的杯里倒去。
         「文蘊！你做什麼？」蕭稹見了忙上前攔阻，手還沒碰到蕭文蘊，卻見蕭文蘊整個身子猛地一抖，蕭稹
     便被一股力道推得連退數步，幸虧蕭文彬上前扶住，不然險些跌倒。蕭文蘊那裡一仰脖，那杯酒便下了肚。
         「文蘊！你瘋了嗎！」蕭稹急紅了眼，到了此時才知道事態已不是他所能控制了！

蕭文蘊又滿上一杯酒，一口喝乾了，眼睛望著空杯，口中的話卻分明是說給蕭稹聽的：「你殺了我最心
     愛的女人！我還給你一個不孝的兒子！」說罷將酒杯一扔，朝著張可兒走過去。走了幾步，腦袋中便開始轉
     了起來，他搖了搖頭，想看清楚躺在地上的張可兒，但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文蘊！」蕭稹急得撲到蕭文蘊身邊，這下他不再冷漠了，不再絕情了，他悔之無及了！「你這個傻孩
     子！你怎麼會做這種傻事呀！爹沒有逼你呀！爹是為了你好呀！」他用力晃著躺在地上的蕭文蘊，而蕭文蘊
     閉著眼睛，一點反應也沒有。
         蕭文彬走過來，伸出手來攙蕭稹，「爹，您別傷心了，我二哥沒事。」
         「啊？」蕭文彬這句話對蕭稹來說，不亞於法場之上忽得了特赦的聖旨，他淚水還掛在臉上，忙不迭地
     抓住蕭文彬，「文彬，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我二哥沒事。」蕭文彬重複道，「有解藥的。」
         「啊！」蕭稹破涕為笑，「不是毒酒么？」
         「毒酒是不錯，卻是有解的毒，不然的話，二哥此刻已經沒命了。」
         「文彬，你有料到嗎？」
         「我當然料到了，爹，您看，二哥為這姑娘命都不要了，這要是由著他，日後還不定會做出些什麼出人
     意料的事來，到時候，他的命保不住不說，只怕我們全家的性命都得給他陪上。」
         「說得是，說得是。可是文彬，他若醒了，你看他會不會再尋死呀？」
         蕭文彬一笑，道：「爹，他又不糊塗，死著玩兒嗎？剛才不過是一時衝動，等事情過了，他冷靜下來，
     自然想得明白。他若還糊塗，您就把咱全家的性命都交給他，叫他看著辦！」
         「說得對！說得對！文彬，把他抬到床上去。」
         蕭稹和蕭文彬將蕭文蘊抬到床上，蕭文彬道：「給他睡著吧，不著急醒，我先去把那姑娘安置了。」
         「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您放心吧，我一個人去。」說著，蕭文彬用一個大口袋將張可兒裝了，扛在肩上向外走去。
         蕭稹待蕭文彬走遠了，叫了人來將蕭文蘊房裡收拾乾淨了，看蕭文蘊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便放心地去了。
         出了蕭府後門，早有一輛馬車等在了那裡。蕭文彬將裝著張可兒的大口袋放在車內，自己跳上車，親自
     駕車出了東城門。出了城后又走上一陣，右面一片樹林。蕭文彬將馬車趕離了大路，來到樹林邊，看看前後
     沒什麼行人，便停了車，掀開車簾鑽了進去。
         蕭文彬將口袋解開，把張可兒從口袋裡拖出來，扶起她上身斜靠在車內，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
     倒出兩粒解藥塞進她口裡，又拿過一壺水給她灌了幾口，過了一會兒，張可兒醒了過來。
         「嫂子？」蕭文彬叫道。
         「你？」張可兒望著蕭文彬，她想不明白了。
         「嫂子，我爹要殺你，你明白嗎？」
         張可兒點點頭。
         「因為他要我哥徹底忘了你！給你喝的酒是毒酒，只是我把毒酒換成了迷藥，嫂子，這事我爹不知道，
     他以為你已經死了，你以後千萬別再出現在我爹面前了，行嗎？」
         「文彬，你哥他……」
         「他見你死了，立時就為你殉情了！」
         「啊！」
         「別急，他喝的也是迷藥，不礙事的。嫂子，你在這裡等著，千萬別離開，天黑以前，我讓我哥來這找
     你！」
         「不行！他……」
         「嫂子！他為你死都死了，還有什麼不行的？實話告訴你，我哥現在還在床上睡著呢，他要是睜了眼，
     看清楚自己還活著，准得再死第二次！你就別再羅嗦了，你們倆從今以後，能走多遠走多遠，再也別回來了！
     你們要是回來了，我蕭文彬可就是死定了！」
         「文彬，你這麼做，你爹怎麼向七王爺交待？」
         「事已至此了，我不這麼做怎麼做？我爹要你死，你若不死我爹不答應，可你若死了我哥也活不了！嫂
     子，別想那麼多了，走一步是一步吧！你的東西都在車上，我先走了。」蕭文彬解下一匹馬，騎了上去，又
     叮囑張可兒道：「天黑以前，我哥來這找你！」便打馬跑回城去。
         蕭文彬回了蕭府，對蕭稹說一切都辦妥了，蕭稹並不有疑，只道是從此了卻了一樁心事。蕭文彬離開蕭
     稹，直奔蕭文蘊的房間。
         蕭文蘊還在睡著，蕭文彬給他服了解藥，過了片刻，蕭文蘊醒了，睜開眼睛見到了蕭文彬，驚得一下子
     坐了起來，未及開口，先被蕭文彬一把將嘴捂住，蕭文彬一邊用手指著門外，示意門外有人，一邊在蕭文蘊
     耳邊小聲道：「你別出聲，先聽我說！張姑娘還活著！」
         蕭文蘊哪裡會相信他的話？一把抓住蕭文彬的手腕，恨恨地道：「你還要騙我？」
         蕭文彬的手被蕭文蘊抓得生疼，卻又不敢大聲，急道：「這回我真的沒有騙你！我若騙你，你一掌打死
     我！」
         蕭文蘊聽了一怔，蕭文彬這句話說得倒象是真的。蕭文蘊鬆了手，將信將疑地道：「她在哪兒？」
         蕭文彬小聲道：「我和她約好了，天黑以前，你到東城外小樹林邊與她相見，從此遠走高飛，再別回來
     了！」蕭文蘊看了蕭文彬一眼，雖不相信，但還是跳起來邁步就要往門外走，急得蕭文彬一把將他拉住了，
     道：「二哥，不能這麼走！」
         「你要怎麼樣？」
         蕭文彬道：「我們先把話說清楚了，你今天也看到了，是爹要她死，我也沒辦法，可是我還是豁著性命
     把她救了！二哥，不管你領不領我這個人情，這件事，我可是瞞著爹做的。你不拿我當兄弟，我可是認你是
     我哥，日後，你們兩人只要不是雙雙出現在爹的面前，就是謝我了。那張姑娘若是一但給爹看到了，那就是
     把我給賣了，爹可是不會饒了我的！」
         「你真的救了她？」蕭文彬的這番話說得蕭文蘊心中燃起了希望。
         「真的假的你們見了面就知道了。不過，假戲還得真做，你這麼走可不行。你得先和我吵上一架，然後
     咱們倆打起來，你打出這屋子，奔後院去，翻過院牆，我留了匹馬在那裡，你騎上馬出東城，城外右手邊有
     片小樹林，有輛馬車停在那兒，你的張姑娘就在那裡等你呢。」
         蕭文蘊此刻也分不出真假了，聽蕭文彬說的比真的還真，管他真假呢，試了才知道！當下說道：「好，
     就聽你的！」
         蕭文彬立刻換了口氣，提高聲音叫道：「爹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這麼固執呢！」
         蕭文蘊也放大了聲音道：「什麼為我好？要關我多久啊！」
         「爹是要你閉門思過！」
         「我沒錯！」
         「我的話你不聽，爹的話你也不聽么？你要去哪？」
         「不要你管！」
         「爹不許你出去！」
         「你讓開！」
         「不讓！」
         「讓開！」
         「不讓！」
         屋裡傳出打鬥聲，院子里的家丁一個個面面相覷，隨之又聽到桌翻杯碎的聲音。緊接著，門被猛地踹開，
     蕭文蘊衝出來，向外跑去，蕭文彬跟在後面追了出來，嘴裡叫著：「二哥！二哥！」看到院子里目瞪口呆的
     家丁，叫道：「都愣著幹嘛？快追呀！攔住他！」，家丁們聽了，慌忙蜂擁著追了出去。蕭文彬抓住一個家
     丁道：「快去告訴我爹！」那家丁答應著跑了。
         蕭文蘊按照蕭文彬所說的，直奔後院，那些家丁追到後院，便眼見著蕭文蘊縱身一躍，躍過了院牆不見
     了。蕭文蘊落了地，果見前面一匹馬靜立在一棵小樹邊。蕭文蘊幾步衝上去，解了韁繩，躍上馬背，直奔東
     城門而去。
         蕭稹聞報，急忙趕來時，蕭文蘊早已杳無蹤影了。蕭稹急得捶胸頓足，大罵不已，要出動府內所有家丁
     出去尋找，被蕭文彬攔住道：「爹，這麼大的動靜，七王爺那裡怎麼講？」一句話說得蕭稹如雷轟頂，是啊，
     七王爺問下來怎麼回話？蕭文彬又道：「不如我們先主動，派人去對七王爺說，就說二哥被幾個江湖上的蒙
     面人劫走了，這樣便脫了干係。」
         「對啊！」蕭稹恍然大悟似地望著蕭文彬道：「我們回京的路上，可不正是有刺客要對他不利么？」
         「是啊。」
         「那就這麼說，就這麼說吧！」蕭稹一時之間也別無良策。
         於是一面派人去通稟七王爺，說蕭文蘊被蒙面人劫走了，一面反覆叮囑自己府內的家丁要眾口一詞，不
     許亂講，又打發人到處去尋找蕭文蘊。
         七王爺得了消息驚訝不已，他萬萬想不到會有人如此大膽，竟敢闖進蕭府去劫人！想來想去，此事多半
     是與天界山莊有關，但無憑無據的，怎好就下論斷？眼下找人要緊，於是吩咐手下人全城搜捕。
         蕭文蘊快馬加鞭出了東城門，跑了一陣，果見前面路邊一片小樹林，再跑近些，見到樹林邊停著一輛馬
     車。蕭文蘊打馬過去，未待馬停便急不可耐地跳了下去，嘴裡叫著：「可兒？可兒？你在么？」
         張可兒掀開車簾，跳下車來。蕭文蘊喜出望外，衝上去將張可兒抱住。他一路跑來，又是緊張又是擔心
     又是著急，出了一身汗，抱著張可兒猶自不停地喘著粗氣。
         張可兒依在他懷裡，輕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蕭文蘊鬆開手，望著張可兒，問道：「你沒事嗎？沒傷到哪裡嗎？」
         「沒有。」張可兒笑道：「文彬都對你說了？」
         蕭文蘊點點頭。
         張可兒感慨地道：「我真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可兒，我們走吧！」
         「好。」
         蕭文蘊將騎來的那匹馬套在車前，與張可兒一同上了車，駕著馬車上了大道，一路跑了下去。
         「我們去哪兒？」蕭文蘊問張可兒。
         「聽你的。」
         「那就越遠越好！」蕭文蘊想了一下，道：「我們去蒙古吧？」
         「蒙古？」
         「對！不會有人想到的！」
         「好啊！我還沒去過草原呢，不知是什麼樣？」
         「我去過一次，美極了！可兒，我帶你去！」
         「我跟著你，隨便你去哪兒！」
         蕭文蘊握住張可兒的手，心中一陣溫暖。他將馬車掉轉了方向，向北而去。一路之上不敢停留，馬車連
     夜趕路，第二天便過了張家口地段，出了關，置身關外，蕭文蘊稍稍鬆了口氣，略微休息之後又繼續趕路，
     不一日來到蒙古境內。
         正所謂卸去心頭擔，頓覺天地寬。直到此時，蕭文蘊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仰頭向天，痛快淋漓地將
     連日來的緊張憂慮「啊」地一聲大吼了出來，傾泄了出來，他渾身輕鬆了。
         張可兒笑道：「你吼什麼？嚇了人一跳。」
         蕭文蘊興奮地對張可兒道：「我從來沒有象現在這麼舒暢過！天啊，這顆心總算是落了地了！可兒，從
     今以後，沒有人認得我們，沒有人知道我們，再也沒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是啊，從今以後，就只有我們倆！」
         「不錯！就我們倆！」
         「我好象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呢！老天真的會對我這麼好嗎？」
         「會，當然會，我的可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蕭文蘊攬著張可兒，指著一碧千里的草原道：「你
     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這草原美不美？」
         「美，好美！」
         張可兒放眼望去，藍天之下滿眼碧綠，遼闊的草原象一片綠色的海洋。空氣是清新的，混著鮮草的氣息，
     讓人忍不住地要深深地呼吸。天空藍得晶瑩，藍得透明，藍得純凈，藍得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觸摸。山嶺上，
     深谷里，平原上，河流邊，到處都覆滿了青青的野草，草叢中點綴著各種顏色的有名無名的野花，鮮紅的，
     粉紅的，潔白的，淡蘭的，鵝黃的，深紫的，在陽光中靜立著，在微風中搖曳著，散發著陣陣清香。高遠的
     天空中翱翔著自在的雄鷹，寬廣的草原上散落著圓頂的蒙古包，生機盎然，恬和閑靜。張可兒被眼前的美景
     陶醉了，她欣然讚歎道：「真是太美了！」
         「你喜歡哪裡，我們就在哪裡住下來。」
         正說話間，馬車下忽聽得咯噔咯噔的響聲，隨之傳來木頭斷裂的聲音，車身一歪，便停下了。兩人下了
     車，一看才知道是車軸斷了。
         蕭文蘊道：「這車也該散架了，能堅持到這裡真是不容易。」
         張可兒道：「好在還有馬，我們也該活動活動了。」
         「說的是。」蕭文蘊走過去將兩匹馬從車套上解下來。張可兒自去車內拿了自己的東西，兩個人翻身上
     了馬。
         張可兒故意逗蕭文蘊，對他道：「駙馬爺，我們走啊！」
         蕭文蘊一愣神，見了張可兒那俏皮的樣子，明白過味兒來，知道可兒是在逗他，叫道：「好啊，壞可兒！
     你叫我什麼？」
         「駙馬爺啊！」
         「你還叫？」蕭文蘊伸手要去抓她。
         張可兒笑著躲過，一撥馬便向前跑去，一邊跑一邊還回過頭來不鬆口地叫著：「駙馬爺！駙馬爺！」
         蕭文蘊拍馬追去，叫道：「你再叫，看我抓住你，決不輕饒！」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縱情馳騁起來。蕭文蘊幾次伸手將要抓到張可兒，都被張可兒
     反手攔住，輕輕化去，蕭文蘊明知自己武功不如張可兒，但小夫妻間嬉戲逗鬧，他又豈肯服輸？兩馬離得又
     近時，他不再伸手去抓張可兒，暗提一口氣，將身一縱，便從自己馬上飛起來，直奔張可兒的馬上落去！張
     可兒見了，也連忙縱身躍起，這邊蕭文蘊落到了張可兒的馬背上，那邊張可兒卻騎在了蕭文蘊的馬鞍上！
         張可兒咯咯笑著，叫道：「駙馬爺，你抓不住！」
         蕭文蘊不服氣地叫道：「看我能不能抓住！」說罷又縱身躍起，飛向張可兒。
         他兩人這裡雙飛雙落，玩得高興，卻不知引得不遠處的一隊人馬停住了腳步，駐足觀看。為首的一個四
     十多歲的男子，長眉細目，美髯飄飄，好似讀書人的樣子，但那半蒙半漢的穿著及那些身後的隨從人等，又
     似是江湖中人。他身邊一個女子，三十多歲，一身蒙古人裝束，頗有姿色。
         那男子手捻著長髯，望著蕭、張二人，自語道：「好俊的身法！年輕輕的，實在不易！」看了片刻，便
     打馬朝著蕭、張二人迎了過來。
         張可兒鬧夠了，不再躲閃，給蕭文蘊躍上自己馬背，從後面將她一把抱住。蕭文蘊兩手緊緊地將張可兒
     抱著不給她動，張開嘴在可兒脖子上，耳朵后哈著氣，張可兒怕癢，笑著躲著，蕭文蘊命令道：「快求饒！」
         張可兒笑著道：「駙馬爺，饒了我吧！」
         「還嘴硬！」蕭文蘊又去她耳邊哈氣，張可兒笑得更狠了。
         馬啼聲由遠而近，兩個人只顧嬉鬧，待到抬頭看時，那男子的馬已到近前了。蕭文蘊慌忙將馬勒住，張
     可兒也連忙坐正了身子。
         那男子也勒住了坐騎，沖著蕭、張二人略一抱拳，道：「兩位請了，恕在下唐突，請問兩位可是從關內
     而來？」
         蕭文蘊與張可兒立時警覺起來，誰也不回答。
         那男子見了一笑，又道：「在下姓孔，適才見到兩位走馬嬉戲，身手實在是漂亮的很，不瞞兩位說，我
     也是江湖中人，只想與你們交個朋友，別無它意，你們不要多心。」
         蕭文蘊聽了道：「我二人正是要離開江湖，才來到這裡，前輩既是江湖中人，想來應能體諒我們的苦衷，
     不相識也罷。」
         那男子聽了，略為驚訝，搖搖頭道：「可惜，可惜！」才要離開，又對二人說道：「看你二人定是初來
     此地，倘或是為了避什麼風頭的話，就先該把你們這身上的衣服換了。」
         蕭、張二人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的還是漢人的衣服，如今進了蒙古境地，自然是該換一身蒙古人的衣
     服才不引人注目。當下同聲道：「多謝前輩提醒。」
         那男子道：「不客氣，一面之緣也是難得。這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中原地大，卧虎藏龍，倘江湖中
     的年輕人個個都如你二人這般，我可真是沒有勇氣再入關中了！」說罷一笑，拔馬走了。
         蕭文蘊見他去遠了，對張可兒道：「可兒，今後說話可要小心了，剛才你一通亂叫，有沒有給這人聽了
     去？」
         「不會的，放心吧！」
         「你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還故意來氣我，我得罰你！」
         「誰說只有我一個人？你那心裏面還裝著一個呢！」
         「又氣我？」
         「是真的！」
         「裝著誰呀？」
         「鈴鐺姑娘！」
         「可兒！你要我的命啊！」
         「沒說錯吧？我說錯了嗎？」
         蕭文蘊又將她抱住，在她脖子上耳朵上癢著她，張可兒笑著倒在他懷裡。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