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巨額公共投資激活「乘數效應」

來源：南方都市報 　2008-10-26 09:30:50 　作者：　　

　　由於內外雙重因素作用，中國經濟已呈現出下滑的疲軟態勢。為阻止這一趨勢，確保經濟增長，政府出台了大規模投資的規劃，僅國務院批複的鐵路投資額已達到兩萬億元。日前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也核准了公路、機場、核電站、抽水蓄能電站等一批建設項目。

　　所謂兩萬億元鐵路投資額，並不是政府現在新增的。政府本已安排相當規模的投資，但前兩年為抑制投資過熱而臨時加以限制。國務院常務會議所核准的建設項目，似乎都應這樣理解。當然，目前核准這些項目即已表明，政府已經轉而採取積極的擴張性財政政策，試圖通過增加政府投資，帶動上下游產業發展，維持增長率在一定區間內。


　　不過，這樣的政策究竟能夠達到多大效果，無人有十足把握。政府增加投資帶動經濟增長，自上個世紀30年代以來，似乎已成經濟學與經濟政策常識，它是凱恩斯主義經濟政策的核心。中國在90年代中後期也曾經實行過這樣的政策。然而，對於這樣一種財政政策的效果，經濟學界始終存在爭議。


　　即便從常識的角度看，這種財政政策的效果也不是十分確定。這些大型投資項目的投入都有一個相對漫長的周期，比如兩萬億鐵路投資可能要在若干年內支出。即便政府目前作出投資決策，資金真正進入經濟循環過程也需要一年半載。這些資金在經濟體系內進一步循環、被上下游企業獲得，同樣需要一定時間。問題是，到了那個時間，經濟是否還需要這一刺激？


　　表示異議的經濟學家提出了另外一套推動經濟增長的政策方案，那就是減稅。如果政府增加大型公共工程項目投資能夠刺激經濟增長，那麼，把更多的錢留給家庭、留給企業，同樣可以通過增加消費、增加投資的方式推動經濟增長。再說，減稅方案可能比政府花錢方案的負面效果更小。


　　當然，在經濟領域，沒有哪種理論是絕對真理。政府可以進行多方面的嘗試。政府固然可以基於一種經濟學的邏輯增加政府投資，也不妨依據另外一種經濟學邏輯，在減稅方面多有作為。有消息透露，政府正在醞釀通過變革增值稅減輕企業稅負。也許，政府可以更果斷地出台這一政策，同時考慮制定更多減稅政策。這樣的政策應當可以提振消費與投資信心。


　　另一方面，即便是考慮財政政策，政府也可以放寬視野，在更廣泛的領域內進行政策選擇。比如利用公共投資向鄉村提供基礎設施，或者向普通民眾提供基本福利保障。相比於投資大型工程項目，這樣的財政支出更容易獲得民眾支持，資金使用的公共效用也可能更高，也能夠更有效地應對經濟下滑可能帶來的社會問題，比如失業問題。


　　假設中國經濟進一步下滑，失業問題將趨於惡化，因為失業人群的結構將會發生變化。目前的失業人群主要是就業於沿海新興工業區的農民工，他們本來就未紮根城市，政府對他們也未承擔什麼責任。失去工作崗位后，他們將會回到鄉村，依靠農業維持生存。但如果經濟繼續下滑，失業就將蔓延到城市戶籍人口，而政府對這些人群是承擔著福利責任的。同時，經濟下滑意味著政府的財政收入將會減少———現在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稅收下降勢頭，如何合理地分配財政收入，尤其是為社會風險作準備，是一個需要審慎考慮的問題。


　　當然，政府增加公共工程投資的一大目的，就是通過這些投資維持相關產業的產能，從而保住工人的就業崗位。不過，在目前技術條件下，這些大型工程項目投資吸納勞動力的能力比較低下，為它服務的相關產業也未必是勞動力密集行業。相反，通過減稅，使大量中小私人企業不致倒閉，可能更有效地防止失業問題惡化。在經濟不景氣之時為穩定社會，對包括鄉村人口在內的低收入人群提供基本福利保障，也是不可或缺的措施。


　　更進一步說，即便政府進行大型公共工程投資，也應當仔細選擇投入的渠道和方式。政府投資目前瞄準的領域，基本由國有企業壟斷。由於產權結構、治理結構不合理，生產效率比較低下。寶貴的公共資金經由這些企業投入，未必能夠發揮政府期待的「乘數效應」。因而，政府在安排投資時，有必要同時推進這些企業的改革。比如政府新增投資由新設立的股份公司支配，這些公司允許私人企業入股。這樣的安排既可改善原國有企業的治理結構，也能夠激活私人投資。


　　總之，對於這一輪經濟下滑的幅度和持續時間，不可掉以輕心。政府也確實應當承擔起穩定宏觀經濟的職能。但政府在承擔此一職責時，應當同時考慮經濟學的邏輯、民意、推動國有企業體制改革等多種因素，審慎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