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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族的體魄與心跳----2008:人文之旅!陽謀之旅!震撼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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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ama 發表於 2008-8-23 15:15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中華民族的體魄與心跳
2008:人文之旅!陽謀之旅!震撼之旅!
黃翔
乘「中國之翼」重返中國:偶然與必然

漂泊異國他鄉近十一年,一直未能回國。中國的一場雪凌,88歲的老母病倒在床,聲聲以乳名呼喚她的兒子,希望今生終能一見。但有幾個原因阻擋我:一是我的自由文學作品中,寫有《一朵紅玫瑰的力量》一類的詩,我也寫有許多政論文章,如《告全國同胞書》、《全民政治大搖滾》、《政治失血與良知失守》等,按照意識形態國家的傳統慣例,這是要算賬的;不但要算,而且「新賬老賬一起算」。二是年內原定一百所大學的文化交流活動,其中包括美國境內不同城市的大學,也包括賓夕法尼亞州地域內的大學和社區大學,因太廣,我有力不從心之感,但已選定的大學必須踐約,因此行前必去卡內基?梅隆大學、印地安娜大學等。三是2008年中國舉辦奧運會在即,想等時間過了再去。

我把回國的事安排在兩個大學朗誦會之後,它們都是先後數次邀請過我的地方。印地安娜大學東亞系主任是美國人,卻信仰佛教,他在課堂上教學生我的《我》、《天空》一類的詩。在朗誦會上,美國男女大學生爭著上台以中文朗誦,僅管語言生澀,但讓我這個中國人感動。他們的老師即將應邀赴北京,問能不能同他們的老師一起同行去中國?相約我回中國大陸返回后再回他們學校去一段時間。
在場的教師提問,我為什麼以前要寫這類在中國長期不能發表的詩,為什麼我有那樣的「詩歌書法」藝術創作?這是一位女士,她說她在中國長大,了解當時的社會環境。在卡內基?梅隆大學,有一場「立體詩歌」朗誦會,由一位年青的美國女詩人配合朗誦,同時在該校還展出我與美國畫家合作的中國「詩歌書法」與「肖象藝術」綜合的大型藝術項目「世紀的群山」。我是從新澤西返回匹茲堡的,聽眾中有人提出:「你不是新澤西的,你是匹茲堡的。」我聞言心中默語:「年青的朋友,我的原鄉在中國,我永遠是一個中國人!」有一位美麗的女尼喜歡我的有東方佛教色彩的詩,她曾在別處看到並參加過我的朗誦會。她孤身獨居在紐約上州的一幢木屋中,在那兒,她私人擁有大片屬於她的土地。她表示,她願意免費劃一片地給我,在那兒用大理石築一個「夢巢」,與她作近鄰,永遠不要離開。她去過中國,包括雪域西藏和八達嶺長城,約我從中國返回后,與秋瀟雨蘭一起去她的小木屋作客。

一位從事人類學和心理學研究的女士,在電台聽過我的採訪錄音,記住了我新的詩歌組詩:《三條河流交叉處》。她特別喜歡河流,關注所有有關「河流」的詩歌、音樂、繪畫等藝術。她正準備作一次關於河流的專題演講,我們在朗誦會結束后的餐會上,用紅酒碰杯,她興奮地談起她曾就「河流」採訪過七個國家的人,其中包括來自雅魯藏布江畔的藏傳佛教承傳者達賴喇嘛。她對我作了一次專訪,明白了美國匹茲堡人的「三條河流」在大地上,而中國人的三條河流在人體上交相混流,那是「天空的河流、大地的河流、人體的河流」。採訪在一位美國「中國通」的匹茲堡市郊的康寧山莊「泉屋」中進行,她一會抱住我、一會朝我叫喊,在採訪中兩次流下了眼淚。她說人身上有三條河流,一定要讓整個匹茲堡人明白,讓全世界都知道!

回答這位美國心理學教授關於東方人文特徵及其色彩的提問,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我的回答由美國「中國通」的夫人、一位台灣女詩人彩霞女士現場轉述。當時在場者,都有一個共同的感覺:神靈附體、思如泉湧、妙語如珠,約好了,現場錄音必須每人一盤。
2008年,將在中國舉辦奧運會,這是體育運動會,以肢體為主。我以為,二十一世紀的東西方,理應在此前提下,同時關注人類肢體之外的精神和靈魂。在體育奧運會之後,應有一場人文奧運會、精神奧運會、靈魂奧運會,它的「運動員」將是古往今來人類歷史上各個領域卓有建樹的不同人物,包括古代的亞力山大大帝、「東方之佛」釋迦牟尼、中國先哲、著有《道德經》的老子、中國盛唐「天馬行空」的詩人李白,還有印度的甘地、美國的華盛頓、林肯、鄧肯、愛默生、愛迪生、惠特曼、狄金森們,愛因斯坦和莎中比亞,還可囊括美國拳王、民歌手、法國歌唱家乃至緬甸的昂山素姬等人……。這就是「世紀的群山」大型詩書和肖象畫藝術創作的主旨,現已完成50位左右的人物精神肖象,預計完成100人。並已初步展出,明年並將在美國兩個大學和一個博物館繼續展覽。

在人類智慧領域,東西方是平行者,也是兼容的。西方有西方的名流、權威,東方有東方的先賢和哲人。中國要提升整個國際形象不是以意識形態,而是承傳和拓展傳統人文精神的菁華,推動東西方、中美人文溝通和文化交流,促進中西和解,在主辦奧運會的同時,不能忽略人類的共識與普世的人文精神。
中國人總具有愛國情結,什麼是愛國?對於每一個來自轉型和崛起的中國的人,可以說,種族語言就是自已的祖國:文化就是一個民族最本質的尊嚴。中國文化中有太多的陰柔之影,缺乏的是陽光、是現代和當代的「成吉思汗」式的陽剛之氣。東方人文的崛起,不是僅僅在全球範圍內建幾座孔子學院,虛擬中國文化熱,而是自由的「精神文化」再次橫跨歐亞大陸、馳騁全球。不再延續對自已種族智慧踐踏的歷史,不再把自由精神創造視為天敵!重要的,是說的和做的一致,尊重全方位的立體意義上的文化創造,取信於二十一世紀的新世界!
人文奧運會,最好的地方不是紐約、不是華盛頓;最理想的地方我以為擬有兩處,可考慮台灣台北,主要是中國大陸北京。是否支持一種有創意的設想,取決於大智慧、超前的預測和眼光。也就是說,人文胸襟、智慧與膽識,不讓自已失去全球性公信力,而是重新喚起信賴和期待。
全人類必須來一場新的文藝復興,正如大陸學者劉軍寧文章中表達的,全球性的人文意識大轉折以中國為聚焦點,以北京為中心。這是一次人類文化的總體性大轉折,作為一個中國公民和詩人,我為此再次發出呼籲!全人類總體性的文化大轉折冥冥中已經開始,就全球而言,西方文化鼎盛時期已過,以自由精神為背景的東方文化正微光初露、走向全面崛起。孔子只是一個山頭,還有群峰連綿的老子、莊子和春秋諸子百家與盛唐群星燦爛、詩人輩出的盛景……當代中國大陸,已出現有具前景性的頭角嶄露的大儒,此次回返中國將有可能叩訪一些「菁英」式的人物。

我去卡內基?梅隆大學面對「藏族」詩人、美國聽眾和觀眾時,我的社會人文理念的闡述是:何為承傳先人骨血?!何為弘揚東方文化?!它無涉於每天都在發生的每一個具體社會問題,無論是政治理念和宗教信仰,都是局部的人生認知乃至利益角逐,彼此間少有兼容,更多的是相互對立和矛盾。只有衝突,沒有超越,無論其「理念」及「信仰」都缺少普遍意義的人生價值!在這個意義上,誰也沒有掌握「絕對真理」。這些「信仰」或「理念」某種意義上、或終極意義上,可以說只是浮面人生意義上的「錯誤與錯誤之間的相互對比」。它們在社會層面上的一定程度的相對價值無可否定。令我厭惡的是某些流落海外的失去政治理想、唯有權力慾望的政客,他既要躋身和涉足這兩個領域,又公然宣稱這兩者都是他的「尿罐」!

先人鄭板橋倡導「難得糊塗」,是因為他太精明。世人若所思所想含糊些,也只是社會人生層面上的妥脅態度,遠非人類宇宙生命意識。具有宇宙生命精神意識的人,了悟的是人生的本義,表達的是人的本心和與生俱來的天然性情。這種性情的本色是混沌的,所以,較之鄭板橋式的人為的「難得糊塗」,宇宙生命「混沌意識」本質上超越相互各異的一般意義上的社會「理念」和「信仰」的執著,其本色就是天然糊塗。
人生是以生命、特別是個體生命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為前提的。正因為如此,瞬間人生對每一個體的「我」倍覺珍貴。它不是常人眼中的「自私」或「狹隘」的我:不是貼上特定標籤的「個人主義」的我?也不是冷漠於對社會的自覺關注和擔當的我。不!這個我是「非我」:也是「無我」和「超我」。它是對瞬間人生的了悟和珍惜,是「天空、大地、人體」融一的生命本義,是宇宙生命浩瀚的大自由,其人生「價值」和「意義」豈能囿於浮塵中的形形色色的「理念」和「信仰」的窠臼?它是豐滿的精神時空對各類淺層「政執」和「法執」的超越和包容!
人們難以相信,精神意義上的生命,擁有何等純粹的一顆本心?!

人性高於政見  高於體制  也高於血緣和親情

把想回中國大陸探望老母或「探親訪友」的心愿告訴一位女士,她是作家,也是電台記者,同時是我的「女性系列」的女主人公之一。她善意建議,我可先加入美國藉、改用英文名字,以自然消解「前科」、省去以往歷史檔案。同時建議,為以防不測,不要夫婦兩人同時回去,留下一人在外作呼應。同時對我作了諸多告誡和警醒,當時我還不知道她早已多次「悄悄」回國,也不知道別的人包括與我同齡人也早有人回去。我不代表任何勢力,也不從屬黨派組織,只一個平常人、一顆平常心、過的平常生活。要回去,無須象某些人一樣躲躲閃閃、偷偷摸摸矇混過關。風風雨雨一生都走過來了,從來就沒有什麼可怕的,有備而去,準備人家「給我一幅手銬,丟進監獄、老死獄中」。作為一個中國公民,回國是我的合法權利,也是每個中國公民天經地義的權利!天天喊著「回國的權利」,你不敢付諸行動,我身體力行!要回去就同秋瀟雨蘭手牽手一起同行,要什麼裡應外合、多此一舉?此行我一當著「闖關」,二視為「探雷」!一顆心陽光燦爛,絕不瞻前顧後!直接以中國人「黃翔」的名義、以「電閃雷鳴」的風格,公開回返中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自然,歷史記憶猶新,不免擔心入關受阻,進關時秋瀟雨蘭對我耳語:「要是只放我一人進去,讓你原機返回,怎麼辦?」奧運當前,我相信不會也不敢,其實中國早已變化,未變的是自己,回去一看,才發現自己不免走偏。過去中國對自己不公正;今天自己對中國持成見。此行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生,什麼也不會發生。一路平安、來去平安,中國打開了新的空間,顯示了極大的容納度,這是前「體制內」流亡一代人沒有碰上的,而被我這個外於體制者碰上了。入關時,我的護照被翻來覆去地看得把人的一顆心都提了起來,但沒有人把我叫到一邊去盤問,沒有誰要求我打開行李箱檢查,我所帶去的在海外出版的書和我的電影、電視紀錄片全安然進了關。並且,我把我的書和光碟坦然直接送給與我照面的「體制友人」,電影在廬山下的一家大飯店當眾放映,一邊吃飯一邊看;詩在「體制友人」和朋友先後的宴請上公開朗誦,有《野獸》,也有《白日將盡》。坦然與別人在「讀」、「看」、「聽」中進行心靈的「對話」,讓彼此「陌生」者成為我在大陸最早也最特殊的讀者、觀眾和聽眾!沒有人要求我「知罪、認罪」,我何罪之有?甚至沒有人要求我改變立場和觀點,只有居心叵測的人瞎猜測,並由此胡說八道、對我構成「誹謗罪」!美國是個法制健全的國度,一旦被依法起訴還不知風從哪邊來?檔案早晚會解密的,也隨時可以公開!污衊者應自知羞恥!這類人早需要去看心理醫生,他們對「中國」有心理距離,始終對那片土地耿耿於懷。他們從來弄不懂也分不清何為「中國」、特別是東方人文意義上的「豐饒的中國」?!

開始上飛機感覺有點熱,額頭似有發燒的感覺,擔心食物或飲料被人做了手腳,不得不這樣擔心,別人送來水也怕喝,在匹茲堡兩次人為製造車禍仍記憶猶新。登機是美國的白天,一覺醒來還是白天,陽光眩目刺眼,鄰座打瞌睡的女乘客要求把機窗關上。下面出現水墨畫畫面,書法線條和布局的畫面,水墨畫與書法交叉的畫面。色調似雪、似岩石的顏色、似火山灰。不見通常的樹林、山脈和人居,也感覺不到人跡。終於發現是連綿起伏的巨型大水餃似波動、排列的山脈。面前的電視畫面上出現蘇聯地域的地名,秋瀟雨蘭說是西伯利亞。機窗外面的水墨與書法消失,出現遼闊一片的雪色,全是雪山,河流是岩灰色,不宜生物存在,猜想魚也難以存活,想到昔日流放此地的持異議的政治或文學家怎樣生活?怎樣走出這片無邊無際的寒冷和荒涼、重返莫斯科?人類在面對大自然的暴虐和艱辛面前,所有的政治偏見包括正見,階級對立和鬥爭的觀念、海關的特殊檢查和人與人之間的敵意顯得多麼無聊、荒誕和愚蠢?在紐約肯尼迪機場登機時,紐約小圈子裡的某些政客的「政治和階級立場」、「革命氣節和晚節」等二元對立的「鬥爭」觀念和觀點顯得多麼可笑和無知!現在,從一個堅守政治鬥爭和階級鬥爭觀的流亡異域的小圈子重返它的源頭,想到中國海關過關時可能遇到的「政治」麻煩顯得多麼不可思議、甚至在今天也許毫無現實的可能。離開中國十一年,它也變了,而我們還生活在昔日的印象、感覺與理念中,怕別人懷敵意,自己也跳不出敵對觀念的制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此後結果如何,只有「等待下回分解」了。

政治體制這些外在的東西,也不外乎人性,如今與我格格不入的不是這些抽象的事物,而是人與人之間的「咫尺天涯」,特別是那種「一切以現實利益為轉移」的世俗關係,甚至包括某種程度上的血緣與親情關係。世間的一切善惡、美醜、是非的標準不是以政治、體制這些外在的抽象觀念來衡量,而是應從「人性的高度」來尺度和衡量。

在世俗生活中,對我而言有兩種「狼」,一種是「白眼狼」、一種是「紅眼狼」:前者以世俗「利益」為轉移,後者兩眼直瞪瞪盯著的是「權力」。人生僅為權勢而拼搏,我感覺好累。對於一個從無世俗權欲和政客野心者,中國與我之間從無人性的距離,心理的隔閡和無法交融的生命的和諧。我早就說過,政治對一個自由詩人和作家是良知和良心,是「大政治」,超越不同黨派意識之爭,這一切都體現在他的精神創造、也即作品中。在這個意義上,他永遠不轉換他的角色。無論面對這個世界還是中國,兩者都同我交融如一,而我同兩種「狼」之間卻永不和諧,永遠存在著無法縮短的心理和精神層次的距離。不僅在海外、在那類庸常的世俗功利追逐者中,包括回到中國大陸,我都有被圍困在一堆「利益」的「白眼狼」的感覺,他們眼中沒有本真的親情與交誼、心靈和精神的呼喚,只有貨幣價值、特別是美元的兌換價值。聲言「從美國回來的人,逢人就撒鈔票,親戚朋友外,見人就一百美元。」 我聞言羞愧,我行李箱中裝的全是書而不是提的一箱美鈔。另有人特別向我轉達:「北京有皇城的威嚴,那兒的詩人交朋結友好大氣,每次都在五星級大飯店『大宴賓客』。」 我欲哭無淚。我只是一個無奈離鄉背井、漂流異國他鄉者,既無法滿足人的虛榮、也無意於人前擺闊,人生至此,喜清淡飲食而非大酒大肉。象我這樣的「敏感」人物,若果然撒金如土,我擔心國家安全部必立案,追究其資源是來自「國民黨反動派」還是「美帝國主義」?也不免碰上本先天弱智、精神貧乏卻踞傲於人前者,這類人面對這個世界,以他知之為「知」,以他不知為「不知」,本不具精神骨血、瀟灑品性,卻喜品頭論足。在海外也不乏這類蠢貨,從不相識,他會給你一個大擁抱,聲言他多麼想念你! 一旦發現你同他精神追求和人生理念懸殊,就絕不兼容、也絕不相容,嘰嘰喳喳,指你一無是處。凡此種種,我唯有如我的詩《風景》中所言:「掏空堵塞雙耳的雀鳥的聒噪,聽雪的蔚藍。」

在中國,虛擬的網路世界中,有嗷嗷學語者在詩中唾沫噴濺、直噴到人臉上。在此類幼稚病患者中我發現自己「老」了。在美國,我還在舞台上「玩命」,與年青的美國大學生相處,感覺到青春依舊和人與人之間的單純呢。
機艙內電視字幕上出現雅爾庫茨克、阿爾丹山原、西北利亞等地域的名字:還有烏蘭巴托、佳木斯、海拉爾、曼谷:接下來是一大片中國地名:廈門、昌都、濟南、西寧、貴陽等。想念中國是中國人的天性和自然情感,對於一個故園眷戀者、一個真性情的人,在心靈的深處,鄉情和鄉愁高於世俗政治理念。

[ 本帖最後由 salama 於 2008-8-23 15:1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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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salama 發表於 2008-8-23 15:16 | 只看該作者
距離北京只有一個小時的航程了,現窗外什麼都看不見,但是能看見心中的中國!
回歸故國家園是人之常情,用不著對人感恩戴德,也沒有誰要求你感恩戴德,然而,已今非昔比,歷史和現實的中國,兩者是有差別的。回國不是我獨享的權利,是每個人的權利,當這種權利受到侵犯時,理應起而抗爭。

飛機落地,在北京國際飯店,有朋友為我與秋瀟雨蘭接風洗塵,其中嶽建一、摩羅們從未謀面,從日本回來的秦嵐女士是第二次見面,可惜未與她先生、現任教於清華大學的曉峰一晤。也有來接機的一位貴州「老鄉」季風,一位既從文也為人搞策劃設計者。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告別新朋舊友,離京與秋瀟雨蘭一起去九江探望老母。因時間緊迫,計劃她從九江獨自北上,去鄭州探望父母,我留住九江妹妹新宅。

妹妹曾就讀美術學院,酷愛藝術,室內雅凈如老友「啞默居室」,紅地板發亮。見她用篆書所寫的「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採擷,此物最相思。」 也有八大山人和揚州八怪字畫。滿室景德鎮的陶瓷擺設,一角矗立一皇室大瓷瓶,屬罕見的珍玩古董一類。書架上有我的《夢巢隨筆》、上下卷的《星辰起滅》、《詩歌總集》、和一壁雕塑於條形紅木上的《陋室銘》:「笞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女兒也從貴陽專程匯聚九江,與我同她姑姑一起上了廬山,在山上偶爾離開女兒和妹妹獨處的剎那,忽然有一人滿臉微笑立於面前,親切地叫聲「黃老師」,抬頭一看,此人六十歲左右:再一看,還有其他隨行者,原來是北京、江西、貴州三省市「體制友人」匯聚廬山專程恭候。我感覺他們並無意驚動老母、妹妹和我女兒,只尋求單獨對話的機會。於是,我和家人分別上了兩輛車,被帶往一家賓館,打開一間房門,裡面端坐一位大美女,這是一位談吐自如、氣質優雅的中年女士,見我進來隨即站起,禮貌而客氣招呼我坐下。室內還坐著另外兩位先生,一人不斷殷勤倒茶水,另一人一臉多餘的「敵我分明」表情,人混熟了以後,變得親切而自然。女士是一位很有身份的「體制友人」代表,也是秋瀟雨蘭、我的作品研究者張嘉諺教授、老友啞默的夫人的「校友」。談話進行了長達幾個小時,直到對話結束、對方宴請時仍在繼續。「校友」告訴我,有人在網上發了我回國的消息,準備舉行歡迎。我們就諸多社會問題進行了溝通和對話。我表示,我是一個獨立的詩人和作家,在一個習慣強化抽象而虛幻的「群體意識」的時代,首先關注的是社會群體中每一個體生命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在人生追求上我不從屬而是超越於任何黨派、組織和團體的精神意識。我並對若干歷史問題進行了闡述。如民主牆問題,我以為無須遮掩、刪改和虛構歷史,所有的歷史運動也應同樣如此,西方一些著名大學圖書館都保存有第一手資料。在尊重歷史的前提下,可對歷史持新思維、新觀念,進行新的解讀。如對我而言,上世紀1978一1979年的「民主牆」,在人文意義上,就是「精神文化」牆:在藝術意義上,就是「立體詩歌」牆。整個中國人文精神啟蒙和鋪墊工程遠沒有完成。對上個世紀就人權問題《致卡特總統》一信,鄧小平解讀為有失「國格」和「人格」;我以為首先是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對話,表達的是平等的人性尊嚴,縱使一個是普通的中國公民,一個是美國總統,但在「人」的意義上無尊卑之別。此次回國是探親訪友,同人接觸是正常現象,無須迴避我同人的接觸。如果這只是為避免發生問題,在精神上這是很低的層次,相反應坦然提供公民表達的平台,開放媒體、影視和大學校園,讓一個缺少個性的時代見出一種獨立的性情和本真的生命。也讓一代人了解歷史和現實中的我,在東西方、在中美文化交流中的真相,走出人文精神的扭曲和長期的「歷史屏遮」和人為「誤讀」。專題論及人權理念時,我表示我對中國人權問題的歷史和現狀持實話實說的態度。就政治體制而言,我以為世界上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大一統的東西。從政治到文化,不能完全以西方的價值觀作「辭彙」意義上的衡量尺度。不同的體制建立在不同人文背景上。西方體制與基督教人文和「神學本體」相聯繫、相和諧與協調;而中國人的政治文化觀點是與東方特定的時空觀念相聯繫的。不必將自身視為具有全球性的普世意義和價值,如文革時代試圖在全球範圍普及毛澤東思想,卻是相對區別於西方的社會人文和人本政治模式。就「民主」一詞而言,我有與一般人不同角度的認知和解讀。它只是人的社會權利的平等,卻並不適用於人類智慧和精神創造領域,因為權利可以平等,智慧卻永遠存在懸殊與差距,其價值不決定於選票、也不適用於數人頭。

中國式的「集權」是否有別於西方「極權」,其精神暴虐是否具有同一性質?有人提出中國應重塑偶象崇拜,指孫中山推翻帝製為千古罪人!這種偏激思考是否屬「良方」和適用於現代中國?我不表認同。集權面對突發的歷史事件時顯示出某種優勢,如社會或自然災難中,能迅速集中力量、作出決策,特別是類似當前的大地震中,它能迅速調集全社會的人力、物力、財力,不受不同意見和力量的人為掣制。本是一場「特殊」的對話卻帶有某種程度上的學術探討意味。最後我坦言問友人,如果今天仍然有人因言論自由而受到羈押、而失去自由,該怎麼看待中國的人權現狀?就我個人來講,作品在中國大陸被封殺長達四十九年,作為一個中國人,我享有了一個中國公民應有的人權嗎?!

「體制友人」表示,她讀過我所有的書,包括政論文章,她欣賞其精神品性。她看完了秋瀟雨蘭的《荊棘桂冠》,很喜歡也很感動。作為同齡人和校友,對秋瀟雨蘭以往的歷史遭遇表示理解。人生有多奇妙,「寸步」彼此如天海之隔;「剎那」就相互填平嫌隙。我說我本準備此生第七次入獄,未想到面對的卻是這樣的場面?不管是今天的國策、是當前的謀略、或真或假,但我首先從中感到人與人之間的人性和溝通。她說如果換另一種時候、換另一種方式「接待」當然很簡單。我問我的「廬山遭遇」能否如實反映於文字?她說可以,明天請我吃飯、一起上廬山。她也想和秋瀟雨蘭對話,我告訴她秋瀟雨蘭現在鄭州,約好貴陽見,大家再一起吃飯,並坦然告知了我的行程。因取消再上廬山之約,「體制友人」次日即匆匆赴鄭州「看望」同齡校友秋瀟雨蘭,約她在一家酒樓會晤。事後我才知道,「體制友人」帶了一位年青漂亮,長著一副娃娃臉的女孩同去,她也是秋瀟雨蘭的小校友。會談由鄭州方面的「體制友人」一起陪同。秋瀟雨蘭與「體制友人」兩個從未謀面的同齡校友,相互間的對話既友好交融,又「各抒己見」。秋瀟雨蘭在交談中表示,任何政黨都應該把人民的利益和福祉看得高於政黨本身的利益,並要愛惜自己國家的人材和尊重公民的權利!

再度相聚在貴陽,大家在一起「入宴」。在座的除我、秋瀟雨蘭和「體制友人」外,陪同的有我的弟弟、妹妹、女兒,老友啞默夫婦、張嘉諺夫婦並他們的兒子。我應在座者熱情相邀、即席為大家作了詩歌朗誦。在這樣的場合和氛圍中,面對詩歌藝術,「體制友人」不再是一個身份特殊者,她只是一個人、一個聽眾、一個校友。心靈與心靈在瞬間碰撞中縮短距離。在人與人融為一體中,人性高於一切,高於世俗政見、高於社會體制,也高於血緣和親情!

也正是這樣的場合,我持的是「陽光心態」,直面提出的是「陽謀」,把想法擺在桌面上。我以為,一種人文創造或對人類智慧領域的審視,首先由國家職能部門來出面,這只是中國式的特色,對我本身而言卻是無可迴避的悲劇。然而,風風雨雨中一路走來,此刻我卻鮮明感覺今日中國的變化,我所面對的「體制友人」已迥然相異於以往的「納、威、赫」(指以前來自貴州落後、邊遠地區納雍、威寧、赫章的「思想層次」極低者)的精神認知程度,而是受過高等教育、具備人文素養和精神視野的「知書達理」的新一代人,甚至是政治「大美女」或「帥哥」。人與人之間當然可以互為交流並成為朋友,問題是,為什麼要由他們而不是由文化部門來關注此行?無語。
這是一個「陽謀」的時代,也是一個「雙贏」的時代,無論國與國、黨派與黨派、個人和政府而言,都應該把難題做成絕活。中美之間、國共或台灣與大陸之間、執政黨與民主黨派或反對派之間、個人與群體乃至個人與個人之間都應當如此、也理應如此。當下中國大陸的政治主題和人文理念是「建構和諧社會」而不是沿襲「階級鬥爭哲學」。如果你認為別人「說的一套、做的一套」,你自身面對一個全新的世紀和轉型中的中國,所扮演的角色是協力「促進和解」的「推手」,還是為追逐和滿足一己權欲、堅持做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的「打手」?!若有誰仍要求「年華已逝」的我象年青時代一樣,在天安門廣場「放個屁也是驚雷」,請尊重我作為一個人的「生理年齡」和「精神年齡」、現有心境和人生境界,我早已處於生命的另一階段、「另一種時空」、「另一種層次」,遠非以往年代對社會人生抵達和解悟的精神高度!而且歷史時空已變化,時代場境轉換、個人人生視角不同,任何人若無視社會正常的安寧與穩定、僅為尋求「猛震一屁」之機,由此引發正常情況下社會或個人「肛裂」和「肛瘺」,必為社會群體所不恭維,也絕非個人面對今日社會的最佳「選擇」。當然,時至今日,特殊和必要的情況下,我也不乏「震屁的能量」,只是我以為時下無此必要。時過境遷,我今天也不必重複在天安門廣場上「撒泡尿也是大瀑布」!我無懼引發精神「前列腺發炎」、「尿頻」、「尿急」、「尿痛」。若真需要「撒泡尿」的時候,「江山代有才人出」,當代不乏頻頻湧現的後來者,「各領風騷一瞬間」而不是「數百年」,在這種情況下,恐怕我只有甘居寂寞!一個人如果心理正常、不是別有用心,今天已經進入無須「撒尿」和「放屁」的時代,而是進入「對話」與「和解」的時代。不管誰,這還得學一學、提高點對今日社會精神認知的檔次!
歷史上,我曾經是一隻被追逐的「獸」;今天我復歸於一個有尊嚴的「人」。這是時代的變化,並非一方與另一方有什麼「默契」在先。與其說是什麼「默契」,不如說是與時代「合拍」或思想者歷史性超前的眼光和思維,與今日社會達成「和諧」的共識。今天中國是我此生經歷過的時代中相對最好的時代;在全世界同一性質的國家中,中國是總體上變化最大的國家,對此不必產生歧義。心理平衡點,請為它今日的變化高興。作為中國人,應同一個國家休戚與共。中國受侮於人時,感受到共同的羞辱;中國崛起於世時,分享一份喜悅。不要總以昔日「最是中國不自由」的心態看中國。它還存在的問題,請持陽光心態、提出你的「陽謀」,共同推動它變化更大、更好。不要永不改自己的劣根性、眼界和天生狹隘的心胸,凡事指指戳戳,總以為「最是不自由」的是別人、一己之「政見」孔眼中看雲天!而「自由」有容量大小之分、境界高低之別,衡量自由,只能在你的狹義「政孔」中望、依你的「短尺」去量?!本不具備思維表達能力,卻總喜歡嘮叨於人於事,真太缺乏自知之明!
繼連戰、肖萬長訪問中國之後,我還在大陸的時候,國民黨主席吳伯雄又應邀到訪中國大陸,繼續台灣和大陸之間政治上的「破冰之旅」。這些昔日大陸人眼中的「反共」的「反動派」,今日在中國受到尊敬和禮遇,他們不怕非議而作先行者;不屑於詆毀而力主雙贏。國共兩黨握手言歡之際,是否想到國民黨官兵家眷和將士子女在大陸所曾蒙受過的「階級鬥爭」的偏見、歧視和迫害的歷史?!他們的命運至今未獲根本性改變,其理應享有的社會公正和平等,仍在「特權者」的視野之外。僅就本人而言在中國大陸終生絕路。時至今日,所謂「地富反壞右」分子及其家屬、子女,歷屆運動的受害者和倖存者,依法行使「言論自由」而被羈禁監獄的人,這類人的悲慘命運是否應在社會和解中、國共兩黨對話中提上議事日程?!
′此行不僅是探親訪友,也是我的人文之旅!直面社會歷史和現狀的「陽謀之旅」!
無論從何種意義和何種角度,「和諧對話是前提,雙方都贏是結果」。以此為前提,我們完全可以預期一個太平盛世在中國孕育和分娩的可能。歷史正展開新的一頁,它正發生變化,也早已發生變化,卻不是以人們按傳統習慣思維所預期的方式變化,也不是人們所熱衷的西方價值觀念以絕對的方式對東方實施「精神殖民」和全面移植。無論政治、文化、思維和表達形式乃至生活方式東西方各異,相互交流、各取所長,卻不失自己的本色,更不能自我消解或連根拔除!
作為一個遍體鱗傷者,我對中國的變化有與人相異的視角,有不同的判斷標準和切身的體驗與感受,也與某些前體制受益者、自我放逐者截然有別。此類人中的極別個「精神變性人」說變就變,他們曾是體制的受益者、曾一度在中國大陸擁有發聲的平台,轉身就成了歷史和現實的中國幾乎「一邊倒」的反對者,沿襲「斯大林時代」異議者的思維方式、以與根本的自由精神無涉的「黨派層次」的「政治反叛」契合海外和西方社會以求得自身存在的價值。若把這類人同他們所反叛的「體制」比較,幾乎無從區別和見出兩者之間誰是誰非、誰高誰低,兩者在精神層次上幾乎平行,「反對者」與「被反對者」之間,見不出一方對另一方精神的俯瞰和超越?!
人類精神大自由與社會層面的「政見」無涉:也無東西方地域人文色彩的區分。它是全人類精神生命的認知和共識,也是在生存與死亡、存在與虛無背景上人類共同擁有的精神高度!
重返中國,中國整體面貌大變,它在不停的變,處於「建構和諧社會」的過程之中。它今天的社會空間遠非「文革」和以前的歷史年代可比,與極個別「權欲熏心」的「反對派」及其心胸和精神空間的容納度比較更不可同日而語。今日中國不是前「斯大林時代」,與斯大林時代純屬兩種性質,這是由東方的特定人文背景所決定的,在這個意義上也正顯示出它與西方社會迥然相異的人文特徵。無論體制內外,人們的思想觀念都不應一成不變並以固守成見聊以自慰、以宗派立場「堅定」自詡、自居。對於真正的思想者,在一個瞬息萬變的時代,需要的不是冥頑固守而是「過程中的流變」!
原體制內的某些高中層官員,包括自我放逐的體制「作家」和「詩人」,他們一旦離開中國,一些人表現出以前斯大林時代的異議者和作家為楷模和榜樣,在西方持非常激烈的反中國傾向。或許他們以為這樣做,足以引起西方社會注意並強化和加重自己在西方社會的價值。過去,他們在中國是既得利益者,時下,在海外卻自視為走上「不歸路」的所謂反體制的異議者,真正的受害者很難理解和接受他們的心態。其中有的人,無論在體制內或體制外,都具有非常強烈的功利主義追求,有別於上世紀躋身早期民主運動者的人文色彩和理想主義傾向。其對體制無論「依附」與「背離」,在本質上都不給人以誠意與真實的感覺,帶有與生俱來的思想和精神的天然局限性。
以前個人因為思想超前,備受壓抑、曲解和誤讀,大半生和幾近終生受盡折騰、傷痕纍纍。現在,幾十年過去了,我的精神生命已進入「身體象一本打開的書」階段,這個身體就是「宇宙生命人體」。以前,眾生中「沉默的大多數」不解我的「喧囂」,以為在世俗社會中「太誇張」、「太高入雲天」。現在,同是此類人,又不解我的「寂寞」,視為失去「底氣」和「後勁」。他們要求我平行於他們的社會觀,而不是精神意識的超前。也不理解這是推動時代發展的另一種形式的擔當、另一種意義的開拓。無論過去和現在,作為一個時代孤絕「獨立」者,我永遠在思想和精神上是個異數,不屑於去傾聽身外無聊的嘰喳之聲。歲月延伸到今天,在此次的中國之行中,我彷彿聽見一個時代與我早年的人文理念互為呼喚。這是沉寂的「雷鳴之聲」,我為我的感受和發現而驚喜。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時期,表現在我的《火神交響詩》中的精神正與當下的時代節律合拍:「讓陌生的互相能夠了解/彼此疏遠的變得熟悉/讓仇恨的成為親近/讓猜忌的不再懷疑」(《火炬之歌》1969)。「被我關在裡面和推在外面的/彼此今天並不是敵人/過去那些遙遠的地域/原來同自己近在咫尺」(《長城的自白》1972)。「你為那些對抗自由遠勝於對抗暴虐的/揭去人類理性的眼翳」(《火神》1976)。而在表現後文革時期的《暴虐》一詩中,我寫到:「伸出手指/戳向你/捏緊拳頭/揮向你/從未有過一隻攤開的手掌/伸向你」。我今天在中國大陸感受到一個時代攤開的和解之巨掌。在更早時期,《野獸》、《白骨》等詩正是超前揭示和表達社會歷史對人的扭曲和人性的異化。一生如「多棱面的自我運動體」,不同時期風格多變而任何一類風格也不為專制社會接納和見容,因為我早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就開始面對全人類搖動和平與和解的「橄欖枝」,當時和當下,都不為庸常理解和接受。

無論是奧運之前、奧運之中或奧運之後,社會都應該有多元思想和精神藝術的容納度,人應有一顆本心、向同類伸出理解與和解的手。而整個社會的寬容,絕不能成為權宜之計、一時之策、當下之需!當然也絕不能僅僅為奧運而故作姿態,而是有誠意、玩真格,提高國內和整個國際社會的公信力!

一切世俗的功利與實惠與我絕緣,許多年月過去了,作為一個人,作為一個重返中國的中國公民,別人早已擁有的,我失去了:許多人共同擁有的,諸如福利、住房和醫療保險,我同另一些與我同一命運、擠壓在最底層者一樣,什麼也被剝光、什麼也沒有。順便說一句,大陸正實施安居工程,「大庇天下寒士共歡顏」:「沒有住房的給住房,房子拆遷的還新居」,而我的「門面房」被強行拆遷而不加賠償,今日大陸新房林立,我不能不問:今生至此,為黃翔所擁有的合法居所何在?!不僅是磚石壘築的「身體的居所」、還有我的「靈魂和精神的居所」,在今天的中國大地上何在?!

行走在中國的大地上  愛的是山之魂水之韻

按預定行程由九江赴貴陽,與秋瀟雨蘭、「校友」重聚,在女兒和姑媽處小憩。見到了久別的弟弟和闊別的老友、地下文學的先行者、詩人啞默,和從事地下文學研究的評論家張嘉諺教授。啞默提出去尋訪貴州古代詩人周漁璜遺跡,陪同者有專程從安順趕來的張嘉諺及其夫人魏貴娟女士。我曾因一度體力透支暈倒,藉此機會去大陸看中醫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魏女士是前中醫院院長,多年前就自命為我的「保健醫生」,見面后就如影隨形、關懷備置,並悉心為我備制各類藥物,以防途中不測。

出生「夜郎之國」的周漁璜,家鄉在貴陽市郊花溪黔陶騎龍寨,是清代一位傑出的大詩人。曾為我國影響深遠的《康熙字典》的主要編輯者之一。詩文清麗,滿腹經綸。時至今天,他的「廟堂」就在省城近郊世人面前,卻鮮為鬧市中的俗人所知。庸常之輩想不到邊遠荒蠻的貴州崇山峻岭之中,古代還有一位「詩當康熙,如日正中:起問漢大,唯漁璜公」人物。參觀周漁璜深藏大山深處的「桐野書屋」時,見貴州當代女詩人唐亞平為他拍攝有一部專題紀錄片。叢林中常有蕭笛之聲傳來,荒蠻村野之中讓人感覺逝者靈魂的清韻。同大家一起的、長著「娃娃臉」的秋瀟雨蘭的小師妹,當場購買一本《桐野春秋-周漁璜傳奇》作為精神禮物相贈。「以文會友」,贈送作品和電影、電視紀錄片,也是我此行同「體制友人」坦然而公開的特殊「對話」方式。可以說,在中國大陸,作為有特殊身份者,他們正是我的作品和相關我的人生經歷和文化交流活動的影視藝術的最初讀者和觀眾。

這裡必須再次強調指出,出國后十餘年來在西方,我寫有詩「一朵紅玫瑰的力量」、政論文「告全國同胞書」、「全民政治大搖滾」、「政治失血和良知失守」等。若在文革歷史時期,必「罪該萬死」、「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而今日社會從容、自信,不懼不同異見、有足夠的精神容納度。它變了,無須誰「先必悔罪」、「后啟國門」。重複一句,沒有人要求我改變觀點立場,或象劉賓雁時期一樣、異議者回國必「言不由衷」寫「保證書」。中國變了、變化的中國被我碰上了。它當然仍存在弊端、遠非完善,但它在變、在巨變的過程中,包括台灣在內的海內外中國人應一起推動它、協同它,以開拓更大的空間,而不是在任何時候都「一邊倒」對它持一成不變的敵意。
如果今天在西方,誰一身「油光水滑反中國」,那麼我卻「遍體鱗傷愛中國」。

此生風風雨雨一路走來,更能比那些一生敲打「平安無事」的銅鑼者敏感到中國的變化、超前預測到它的變化、珍惜它哪怕局部的變化。今日的中國是巨變中崛起的大國,並非雞腸狗肚者眼中的中國。它對自己滿懷自信。想想看,若在往日,豈能容「國民黨反動派」出入中國大陸?豈能容如此「罪行累累」卻並非一個歸順者的一介平民黃翔?對我在海外和西方社會的「自由言行」不以「刑事案件」追究並成立「立案偵破」小組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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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salama 發表於 2008-8-23 15:17 | 只看該作者
回返貴陽市繞城一游。在全國範圍內,貴州是最邊遠、落後、貧窮的省份之一。它的發展遲全國十年,國民生產總值倒數第一,是全國知名的老(區)、少(少數民族)、邊(邊遠省份)、窮(貧困地區)。它的「貴州大學」因為校門口有一架橋而戲稱「劍橋」:它的「民族學院」因為常有耕牛也許也混雜野牛經過,被諧指為「牛津」(牛經)。然而它的發展卻足以令我震撼,由此可聯想到今日遼闊的中國大地,在城市建設中的無可置疑的巨變。

以前,貴州的崇山峻岭中,無處不見泥屋茅棚,農村最漂亮的地方,也只是小學、衛生院、派出所。而如今高速公路縱橫高原,兩旁所見景觀令人不可置信,色彩斑爛的平房、洋房這裡那裡不時跳入眼帘、甚至成片出現。這些房子為外出打工者所建,牆頭見「外出丈夫一張卡、家中妻子一本折」。也有去了外省乃至外國不歸者,留下妻守空房。在社會轉型的過程中,外出打工者為廉價勞力,卻公開表示「歡迎剝削」。寄錢回家修房為孝子賢孫;一去不歸者為不孝子孫。在文化意義上,一度在大陸夾縫中求存,以後自我放逐中放棄中國護照、改變國藉的異國歸化者也如此,我這裡指的是政治或文化意義上的符號人物,而非一般人出於生存的自我選擇,那是個人人生抉擇和自由。如果你擁有異國國藉,宣示自己不是中國人,你就無權以「中國公民」身份參與中國的文化和政治並成其為象徵符號,反過來對出生美國的美國人也同樣如此。不同民族的人身上都流著先祖的血液,感情上都不忘「葉落歸根」、掃墓祭祖而不是忘祖忘宗。骨血上承傳先人、先賢、先哲,有別於僅僅停留於返古意識和純粹的屍體崇拜。

台灣馬英九先生在競選總統時,曾因留學期持有一張美國綠卡引發政治歧義,也正因為如此。但馬英九並未改變國藉、其綠卡也早已過期,他是事實上的「中華民族」赤子,也是感情上的湖南人的同鄉。
對一個國家的感情,這使我想起美國一位著名民歌手所唱的傳遍整個美國大地的一首歌:「這是你的土地,也是我的土地,我和你的土地……」所有國家和民族的人在感情上都是同一的,這並不妨礙他們視整個世界為人類共同的家園和對全人類的熱愛!
我所熟悉的貴陽市,它的最熱鬧的地方是「大十字」,過去的中心如今大為改觀,頭頂立交橋橫架,內設現代商場,卻成了整個城市最邊沿的地帶,今日的中心延伸至昔日的遠郊,那兒也成了新的省、市政府所在地。貴陽市除原有的南明、雲岩、白雲、花溪、烏當、小河區外,又擴展了金陽新區,成了「爽爽的貴陽、避暑的勝地」。

沿途高樓大廈層層疊疊、撲面而來,各類大型商標、店號、廣告目不暇接:時代廣場、大十字、噴水池國貿廣場、民航、科協、電訊大樓、中天·托斯卡鈉地產、財產保險有限公司、煙酒茶大全、倫頓休閑吧、凱旋門、太平洋、卡索國際俱樂部、喜來登大酒店、蘇格蘭威士忌、肯德基、波特曼浴業、英皇衛浴、查理翻譯、福建商務港、海天商廈、頭暈目眩中國網通、靜夜思休閑屋、三維綠野茶觀、撒野公園、萬卷書城、論道、胡絲亂想、歌舞、古董、白髮瞬間黑、國膳養生閣、成功人士選擇、快樂先生、浣溪戀、聯想陽光服務、山光水色、帶上想法去旅遊……市內也見紐約式的中空網狀地球儀、巨型岩層假山、皇城華表、圓柱雕塑。昔日的春雷廣場地下建成最大的沃爾瑪超市。無處不見中式別墅與花園洋房,無處不感到文化與休閑韻味,無處不見「一宅一院一人生」的理念外化,無處不是「中華精、神、氣/天、地、人、心、性」,東方與西方文化心性和居室趣味迥然有別。路旁的棕桐樹來自巴西,大櫥窗內的巨龜和鰻魚來自海南,室內現代裝置的游泳池、綠水和人體波動著誘惑。城市邊沿兩山之間特大的立交橋凌空懸掛、好高!市內山中的黔靈湖擠在城市中,彷彿變小了。以前大十字最大的百貨大樓,如今不再鶴立雞群,只是樓房雞群中的一隻小雞。

十一年前離國前,許多項目僅僅是一個意願,如今中國人的夢想一一成真。荒野中的貴州高原上的省城,建起造型奇特的大劇場,令人聯想起舉世聞名的澳大利亞悉尼歌劇院。城市朝四面八方延伸,整個城市給人一種膨脹的感覺。市郊還在繼續往前延伸,半邊山被削平,整座山被搬空。陽光中半空浮出幾個滾動的巨型大字:「我們建城!」其實,中國人何止建城?而是在告別歷史的滄桑中正康復和重建一個偉大的國家!!!

在今日全球,義大利是個「休止符」,它的文藝復興運動已經凝止,已成「終止」的歷史。美國在高速度的生活節奏中,整個紐約筋疲力盡,給人一種趨於「疲軟」的感覺。而中國天翻地覆,整體上充滿一種動態感。我曾經行走在義大利的天空下,如今我行走在中國的大地上。我感覺它崛起的巨大身體中有高山的魂魄;而它搏動的心臟中擊節出波濤洶湧的大海的韻律!!!

在遼闊的中國大地上,這僅僅是一個邊遠的省份,有如一篇大文章的一個段落,甚至一個逗點。
聽到我果然回國的消息,遠在湖南郴州專區桂東縣城老家的弟弟,和我童年時代的老師十分驚喜,特意千里迢迢匆匆趕來與我相聚,令我特別感動。匆匆與瘦骨嶙峋的弟弟和白髮蒼蒼的老師一會,又匆匆離開貴陽,叩訪貴州修文龍崗上的陽明洞。親人和兒時的老師消失了,只留下兩個老友啞默和張嘉諺繼續陪同,另有自願以「保健醫生」隨行的前中醫院院長魏貴娟女士。張教授與我沿途在大自然的背景上展開了「陽謀時代對話錄」,這是以前對話錄的續篇,前稿被當時省公安廳的「專案組」抄走至今尚存入特殊檔案。啞默戲稱此行為「三老會」,一起結伴拜會古代大哲人和思想家王陽明先生。

在世間只活了五十六歲的王陽明,其精神遺產死後五十七年才被重新發現,同世俗權貴相比較,思想者生前死後都寂寞,這就是精神創造者和探索者古往今來的悲劇!只是與遲緩運行的古老歲月相比較,現當代歷史的車輪越轉越快:在一個網際網路時代,思想被絕對封殺和湮滅已完全不可能,所以才有當代思想者層出不窮地湧現。

當年的王陽明騎了一匹瘦驢,由他的學生挑了兩箱破書進入貴州。王陽明又名王守仁,一介書生、性情中人,他之所以遠謫貴州修文龍場,是因為觸怒了當時的皇城宦官。他在貴州創辦龍崗書院,對中國儒學發展有卓越貢獻。我們先後走訪了先生的居所「何陋軒」、會客之所「賓陽堂」,以及建築在龍崗山頂上的「君子亭」、「王文成公祠」,觀摩了他的書法手跡和悟道講學之所「陽明洞」。王陽明在此「洞」中建立起心學思想體系,徹悟「格物致知」之旨、開創「知行合一」學術。陽明洞為思想家王陽明學術思想的發源地和傳播地,影響之大蜚聲海外,被中外學者譽為「王學聖地」。從他的著述中讀出宇宙生命的精神的居所和洞穴;從他居所之洞穴中讀出一部隱匿天地中的經典、一本攤開在大自然中的書。

「三老」鑽出陽明洞后,在洞外默立許久。啞默說,王陽明的學說他只用八個字足以概括。十一年前分別前,他早已從文學轉為文化研究,博覽群書,過目不忘。正在他「倒背如流」王陽明時,忽然傳來野鴨聲聲,我從呷呷野鴨聲中聽出另一種語言和大自然的天籟。啞默久居貴陽市郊野鴨塘,渾名為我所贈叫「野鴨」,我感覺眼前的啞默消失了,他的分身或隱形以「野鴨」的形式存在,以另一種聲音與我的心靈會話。忽然聽他說,一隻野公鴨,身後往往有五六十隻、甚至七八十隻野母鴨。原來野禽中也有「王者」,享有天經地義的「皇權」,象人間皇帝一樣擁有三宮六院,也許這只是啞默「老不收心」、一廂情願的「移情」的夢幻。皇帝精液遍地亂撒,不僅皇子皇孫眾多,臣屬於他的子民也遍布大地。我笑問啞默,皇帝擁有特權,從當代中國的國策看,違反計劃生育政策、「超生」怎麼辦?啞默幽默掐指一算,隨口而出:「一胎髮,二胎刮,三胎扎,扎扎扎,刮刮刮。」三老不禁哄然大笑。忽見陽明洞頂和洞側有「奇境」、「陽明先生移愛處」,我以為「移愛處」也可理解為王守仁先生在宇宙洞天中與大自然精神相戀和「做愛」處。嘉諺說,也不失為對王陽明精神「現象」的一種解讀。

君子亭為當時鄉民自發所建,陽明子愛竹,不遜於另一愛竹者鄭板橋,他視「竹」有「德、操、時、容」,寂寞的君子亭之命名即有此涵義。亭側有一後人所立石碑,名《君子亭記》。鄭板橋愛竹卻「難得糊塗」,深究其因,是他非天然糊塗而生性精明。所幸王陽明有一後繼者,也為當代大儒,名蔣慶,有人稱他為「老蔣」,有人稱他為「蔣校長」。相異於王陽明,他生前活著卻在深山建有他「廟堂」式的隱居的庭園,並帶有學生,其歸隱處佔地面積不小卻不易覓蹤。曾與張嘉諺教授同訪,卻因其身體不適,正值午間入眠時間,僅留下到訪者姓名,未驚醒他的午夢。大凡勞心過度的隱者,似乎體能上與身心雙修者有別,前者有人往往體力透支,後者卻常見紅光滿面,兩者卻分別擁有「與世無爭者」的特殊的同一的生命資源: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身心雙修者擁有有別於常人的「宇宙生命人體」;隱逸人生者天然「精神人體」中蓄藏生命的另一種豐饒!

繼血緣親戚之後,介入前半行程的老友啞默也消失了,以後的行程唯張嘉諺夫婦陪同。我們專程去了「蠟染之鄉」貴州安順,那也是張嘉諺夫婦的故鄉。行程中有機會見到了造型和色彩各異的「儺戲面具」,感受到濃郁的民族和地域特色與風情,其中並會晤了一位「中國民間十大藝術家」之一。其後行程由魏貴娟女士一手操辦,在她眾兄弟和表兄弟中,她特選和邀請了她表弟中的一位開車,載我們顛簸在鄉間的泥濘小道上,去一處果園赴一年一度的「葡萄會」。多年前我曾來此參加過主人的婚禮,如今舊茅棚已換成鄉間小別墅。緊接著,直奔安順著名的「雲峰八寨」,也去了貴州凱里、湄潭和湖南的鳯凰。去湄潭是為了重訪青春時代曾生活過的茶山:去鳯凰卻是拜訪當代文學大師沈從文故里。

雲峰八寨在安順市南遠郊之外,包括雲山屯、本寨、雷屯、小山寨等八個屯堡村寨,是中國歷史文化名村,也被稱之為「冷兵器時代的最後堡壘」,是明朝朱元漳征南大軍屯軍駐紮之地。這些來自江准地區的大明帝國的子弟兵在此子孫綿延、一駐長達六百餘年,其口音、服飾、飲食習慣、宗教信仰、民風民俗卻始終不變,完全保留其祖源地的特色和大明帝國的遺風。在中國大陸境內,各民族生活風俗與特色也始終不變,如維吾爾人在東不拉聲中的輕歌曼舞的習俗、藏人的藏族民歌、藏舞「鍋莊」和對藏傳佛教文化的承傳。中國人在美國也仍有自己獨立自存、瓜蒂綿延的「唐人街」,而「多民族兼容」的美國卻為來自不同國度者敞開自己寬廣的胸襟。在廣闊的世界上,屬於任何不同國家和民族的人,無論居住在什麼地域,卻始終在生活中固守自己精神的家園。在雲峰八寨,完整地保存了包括民居、街巷、寺廟、戲樓等明清古建築風格,八寨中的雲山屯、本寨尤為鮮明。雲山屯堡佔了一整座大山的深谷,人走入其中,真有置身現實時空之外的感覺。歲月悠悠、恍若隔世,特別是對於象我這樣一個穿越太平洋、橫跨東西兩半球的來自美國境內的中國人!
這兒,水,一滴一滴流著,乾了;日子一日一日消逝,去了;人,於白晝和星空下孤獨佇立,老了。長年生活於此,自生自滅。壓抑、氣悶、封閉、艱辛,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也不需要知道,若一旦知道,如何按得下這一份騷動、奈得住這份寂寞?!近年來,這深山中的「綠水潭」一樣靜止的地方,也有現代勁風掠過、也在動、也在變。許多年青人走出大山,甚至走出中國,往貴陽、安順、昆明、北京、上海乃至國外跑。打工、做生意、闖蕩!你會想象不到,這兒一家小飯館的中年女士在安順地區竟擁有幾百萬元的豪宅,留在這兒的只是老屋,成了人文景觀,卻讓外來人發現屯堡中深藏的山魂水韻!

在屯寨深處一個「銀匠世家」,我見到一幅條幅:「自有琴書增道氣,只將詩句答年華」。天呀!在這種地方!在荒山野嶺!令我震撼不已!!!這就是中國人!中國的詩書承傳!這兒深藏超脫世俗功利追求的真人!闖入另一處寂靜無人的「藝閣」,方形大石板鋪就的四合院,院中角落有對稱的下水道口,上面竟有極為美麗而高超的龍鯉石雕藝術,其意蘊為「鯉魚跳龍門」。無人的庭院中,卻有寂靜的「超凡脫俗」的儒雅至絕的對聯:「花竹有和氣,風泉無俗情」。這就是建構和諧社會的中國偏僻而遙遠的一角!庭院一壁有家族簡介:「山魂水韻說屯堡」,濃郁的文彩,讀得你心驚肉跳。你簡直難以置信和想象,在這偏遠、閉塞之處,以本寨為軸心,其中僅此楊氏家族子孫涉海內外者竟有一萬多人!就本質意義而言,中國人從不封閉:置身和目睹一個普通的庭院,也感受到中國心臟的擊節和人文的脈搏!

在陽光寂靜的屯堡,驚見身著民族鮮艷服裝的「農民旅遊團」在屯堡偏街上出現。旅遊,也不再是誰的專利;富裕,也不為誰所獨享。僅此細節,你能不感受到今日中國有形的發展和潛在的變化?!

適逢貴州屯堡文化博物館有來自黔東南肇興的一個民間藝術團體到此作文化交流,廣場上橫幅書寫的是:「觀六百年屯堡文化,聽天籟聲侗族大歌。」這是一種原生態文化,簡單、明快的舞姿和歌聲,傳達生命的清韻和節律。這種表演無指揮也無伴奏,在侗族原鄉,這類演出以侗族鼓樓為天然背景。侗族大歌傳達一個沒有文字的民族的特殊語言,其中以美麗的侗族少女為歌唱主體,表達原汁原味的生活和愛情,並藉以歌聲給觀賞聽眾「講故事」。其歌聲如布穀催春,正逢上一個「政治運動」已消聲匿跡、成為歷史,一代人心境和諧的社會環境。

未經訓練的侗族姑娘,天生對音樂敏感,在集體合唱中,自然見出高音部、低音部、和聲、輪唱、花腔等自由表達。
侗族分佈在貴州、廣西、湖南,共三百多萬人,相信萬物有靈,奉信「山坡為主人為客」的人生理念。

一些幼稚、膚淺者,作為中國人,往往把由來已久、被簡單導向的崇洋媚外視為「現代化」或「現代派」,這種風氣一直延續至今而不自知。豐富多採的東方人文,一代人不是理解為既平行又相異於西方的思維和表達形式,而僅僅視為「復活」僵死的傳統和文化意義上的「古屍崇拜」。東西方文化交流是必要的,但不因此「沙化」自己文化之土壤、失去東方自身的特徵和色彩。同人交融是對自身文化的豐富,而不是對自身文化本色的自我消解,一方被另一方整體性「精神吞噬」。

二十一世紀是東方人文崛起的時代,全球中國文化熱,並不是清一色的「孔子」思想文化熱,或重修孔子廟宇和神殿,孔子只是群峰中的一個山頭。在西方弘揚和傳播東方文化,主要以鮮活的形象的感性的思維和語言表達,以包羅萬象的藝術「象形」和象形藝術表達區別於西方的具象思維和表達方式。東西方文化相比較而存在,相交融而發展,給已趨於靜態的世界文化,以新的衝擊和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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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salama 發表於 2008-8-23 15:17 | 只看該作者
由此想起名存實亡的浮躁的詩壇,爭名奪利、自視大師,某類見不出文學才華、氣質、想象力和創造力者互爭地盤,其乾澀和枯竭的文字書寫和表達能力幾近幼兒禿筆亂戳。面對大千世界和浩瀚的「宇宙鏡象」,視而不見、一無所知。貧於哲學的智慧與了悟,也無宇宙生命宗教的自覺。不解何為人類人文精神,也讀不出甚至讀不懂「詩」中的人文含金量,只熱衷於步人後塵在精神世界耍小花梢、玩積木,其中罕見使人心悅誠服而為世人公認者、擁有內在生命巨大容量和能量者。

旅途從貴陽開始,經開陽、湄潭、朝銅仁縱深綿延,直至湖南鳯凰;又經凱里返貴陽。到處泥石翻滾、開山劈路、大興土木,新建樓房腳手架林立,新修公路全線破土動工、現代高速公路正在大山深谷中突飛猛進。驅車直入一些小縣城,展開的竟是令人吃驚的大城市的新貌。偶見殘留一片破磚爛瓦的矮房和菜地的原貌夾雜在腳手架和高樓群中。車子所經之處,沿途都在改道,道路被拉直,挖土搬泥、工程浩大的普通公路和高速公路建築在並駕齊驅中進行。遼闊的中國大地天翻地覆,形勢壓人中正在變,不變也得變,一切都在不停變化的過程之中。今天的中國不是人類文明合奏中的異曲,不是「休止符」,整體上是一個巨大的施工現場。我所去的地方僅僅是邊遠省份的窮鄉僻壤,僅僅是貴州高原上的高寒山區,從貴陽到開陽,從湄潭到凱里,這些貴州昔日的城市如今對我變得非常陌生,我不再認識。這僅僅是遼闊中國大地現代文明施工現場的一角,推及聯想到整個中國,總體上就是一個「變」字。我這樣說,與「反共反華」或「親共親華」之類濫調無涉;與自視為「天生的革命者」之流的無聊「氣節」、「晚節」之類的狹義「民運思維」無涉;與「出口轉內銷」的世俗功利追逐者的觀念無涉;與「向中共搖橄欖枝」的幼稚、淺薄的「政見」無涉;與「先禮後兵」、監獄換賓館、監禁變旅遊、臆想軟禁中成了「黃學良」、「狼狗已經解開鎖練、隨時有可能朝我撲上來」的猜疑和耽驚受怕的心胸無涉;與此行中的個人「想法」、「看法」、「說法」都「劃地為牢」、跳不出執政者「設定的圈地」無涉。持的是陽光心態,感受到的是人與人之間的人性和善意,表達的是有別於「陰謀」、「權謀」、「心術」的公開的「陽謀」。面對包括中國在內的整個世界,各持視角、各有看法、各自表述、各有各的觀點、立場和取捨。中國在我心中。中國就是中國。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政治符碼,對我而言,它比這大得多,它是一種偉大的文明!與世界各大文明共存又有別於異域文明獨立自存的文明!它在我心中是東方「歷史、文化、天空、大地和人群」的總體匯合!

中國正面對一個「和解的時代」;也正朝向一個「雙贏的時代」。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以一介平民身份和「中國公民」的資格去中國探親訪友,在我之前和與我同時先後去了那麼多的「國民黨反動派」,那麼多來自不同國家的外國友人、包括「美帝國主義」,那麼多早在上海、琛圳等地定居的台灣同胞,你問他們為何要作出這樣的選擇?為何要以重返和居留中國視為人生的理想?在一些人眼中「形同惡煞」的中國今日變沒有變?!

過去,我是一隻被追捕的「獸」,必起而為自由而抗爭;今天,我是一個享有自我人性尊嚴的「人」。時代變了,歷史場境變了。今天仍然敵視中國的與其說主要是西方世界,不如說首先是某些有「權力慾望」而非「社會理想」的中國人自己。如果我們不甘做「政治二奶」,看人家的臉色說話;也決不在小圈子內以「政治自娛」或乾脆以「政治手淫」自戀。時代變了,促成時代變化的外在或內在形式也相應發生變化。一句話,「政治理念」從來對我無涉於「權力」而只是「權利」;無涉於黨派意識或組織和團體的「狹義思維」和運作方式,它只是一個獨立思想者的「良知」與「良心」。

自由,對極個別的人來說,其精神空間十分有限,不是豐滿的「個體生命的自由」、不是包含浩瀚時空的全部人生,而只是權力、唯有權力!人各有選擇和側重,而「權力」送我,我覺得很「累」;但誰若侵犯我的「權利」,我必堅持抗爭和反叛!所以,自由對我和別人而言,有最低限度的「權力」與「權利」的性質之別、有精神時空包容大小的高層次區分!

今天的中國老百姓普遍關注的是當下,誠如他們的以往,關注的是現世而不是來生。當下現實中,一般人少有正常的政治關注、更別說政治野心,以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住「權力」不放。對大多數人來說,人們一般對生活感到滿意、感覺自己人生自由。冷漠於政治的同時,也在權、錢的雙重重軛下失去真情。無論在北京或其他城市,晨夕都看到人們在空地上一對對翩翩起舞的表象。這些人中有下崗工人、也有退休者,或沒有多少事可干者,其中多數是三、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人人手持一把綢扇隨身體搖晃。政府不禁止也不提倡。這本也無可非議、未嘗不是件好事,但其中也潛藏著某種程度上的社會人倫隱患。這些男人和女人中,不乏從以往的「飲食男女」到如今的「奸男欲女」,一對對跳著跳著,人就不見了;跳著跳著,褲子就跳落了;跳著跳著,就跳上了床。有沒有這種情況呢,當然有。是不是人人如此呢,當然不。見仁見智。人們不僅對「政治」漠不關心,對「精神」追求也同樣冷漠,陷於「人慾」、「物慾」者眾;以「權力」為關注和主攻目標、在「權欲」的泥沼中打滾爬摸者寡。在整體精神和道德沉淪中,今日中國露出人文的巨大空檔,這「空檔」中見出的依然是我以往指出的整個「公民意識」中的「政治失血」和總體「人文精神」中的「良知失守」。全民族當代急待關注的是:社會精神意識的凈化和民族靈魂的陶冶和提升;而不是環繞全社會、乃至海內外「一部分人與另一部分人」之間的政治角逐和權力覬覦。

總體上以「社會和諧」取代「階級鬥爭」的構想,在相對的歷史和現實的意義上,是上個世代以來的中國最好的國策和最體恤民意的執政理念。
中國社會的長治久安,歷史地註定當前以國共和解為基礎;從總體和長遠角度看,兼容並尊重不同黨派的合法權益與存在,絕不可無視、也必須兌現。

任何時候,這世界對我而言總是多元的,沒有絕對的真理,也沒有絕對的錯誤。上個世紀歷史上文化大革命中一片「萬壽無疆」之聲,我是眾生中的一個「偶象崇拜」的激烈反對者,紅潮滾滾中「反潮流」;前一階段針對中國幾乎全球輿論「一邊倒」時,在調查並提出確鑿事實根據前,眾聲喧嘩中我持不「隨聲附和」姿態。對以「人多勢眾」為前提、以「先入之見」為主的「定論」不下結論並持異議。我從來不是一架受任何力量操控的「表決機器」,雖然此生凡大事小事必事事「簽名」、處處「振臂高呼」。無人不在有限的時間和空間中存活,也無人沒有各自關注的重心、領域和對象。我今生在各重大歷史事件中多為「身臨其境」或「精神在場」;最後卻難逃前人、今人和後人註定「過眼煙雲」的紅塵宿命。正值「藏人抗議」、「奧運火炬傳遞的『境外動亂』」、「國內安全穩定高度敏感的時刻」我回到中國,這純屬我個人的自由。此前我並不知道我能否「享有回國權」?我同樣對大陸言行是否如一有疑慮、也作好了「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戒備心理準備。後來證實這一切都顯得多餘,中國領事館文化領事的「許諾」是個事實。本來護照到期換髮新護照時,收據上沒有標明取件時間,只有一個查詢電話,註明要兩周內查結果,使人感覺極不正常。心想,要是不批的話,一定要召開新聞發布會討個公道!結果兩周之內,他們正常給我辦理了護照換髮。為了避免即使有護照、但仍然進不了海關,被原機遣返,浪費機票不說,還可能又累又急,也可能人也氣病。所以秋瀟雨蘭直接了當致電紐約領事館,告訴他們要和先生一起回國看望生病的老母親和探親訪友,希望不要阻攔和製造麻煩。一位文化領事在答覆秋瀟雨蘭的電話詢問時表示:「看望母親是人之常情。你們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想回去多久就回去多久。我們知道黃翔先生在西方從事東西方文化交流、弘場中國文化。」秋瀟雨蘭直言不諱地說:「作為一個國家長期封殺一個詩人和作家的作品,是非常不公正和令人心寒的。黃翔已經六十多歲的人了,現在海外出版了這麼多著作,得到了國際文化界的尊重,而他在自己的祖國至今還不能出版一本書,難道這種情況還要繼續下去嗎?」官員婉言答覆:「朝前看。」
海外許多人發出公開信要求回國的權利,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行使了我們應有的權利,並把原擬奧運之後回去改為奧運之前,管它是不是什麼「特殊敏感」時刻?!

早在上個世紀文革時候,我就在我的詩《長城的自白》中發出呼籲:在人與人、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之間「拆除心靈的牆垣」和「精神的柵欄」,我所想、所做如一!我早期的詩有它特定的歷史背景和人文含金量,它的知者解者無論過去和現在、都不是那些自我感覺良好卻嫉火中燒的一類傻雞巴蛋!這類天生弱智而貧于思想者,永遠讀不懂我!他們根本無從理解,為什麼一個詩人一生「風格多變」?文學分類形式外有內在精神綜合和包容性豐富的宇宙生命「大詩」?曾生活和經歷過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人,面對歷史浩劫和社會黑暗,絕不能睜著一雙對「現實」本質視而不見的天生「盲目」。但恰恰是「盲目」在文革后的政治導向中成了「慧眼」、相反「出奇不意」地在世人中「引人注目」。而幼稚和熱衷於玩弄雕蟲小技者不覺正中下懷、自鳴得意!

他們永遠也不會懂得,詩人揭示並忠實於歷史的本來面目,卻不「平行」於歷史、更不「落後」於時代。一個有擔當的自由作家和詩人,既不冷漠於對社會的關注、置歷史於遺忘;但他永遠是思想的超前者。無論一個真正的詩人或思想者絕不僅僅是「歷史的泥牛」,永遠陷於「記憶的沼澤」而不能自拔!「沼澤中的泥牛」永遠不具有超前思考和行動的精神能量!這類人對中國業已發生的體制內外的變化毫無感知,不積極投入;永遠固守一己之見敵視中國,永遠幸災樂禍、冷眼旁觀!

我是個詩人,「詩人沒有敵人」。在中國大陸的報紙上,我見到「中央擬與達賴接觸與磋商」和公開呼籲「中西和解」的通欄大標題的專題文章。中國人不希望一度成為輿論關注焦點的「西藏問題」為奧運投下陰影,中國人支持其人權現狀必須改善、得到普世認同、肯定和讚揚,而不是繼續抓捕社會自由批評者、封殺異議之聲!我從來主張,不僅應對社會弊端持異議,在特定情況下,也同時勇於「對異議持異議」!多元社會、各自表述!

海外民運、自由文化及民俗信仰,作為社會精神運動形態,我以為首先應該是「每個人的運動」,以強調個體生命在「盲信、盲從」的群體中的獨立存在、以區別於類似文革年代的傳統意義上的「思想受人駕馭」、「精神受人操控」的盲目「運動的群體」。需要強化的是個體生命的意義和價值,而不是群體起鬨、小團伙或小圈子自娛、虛張聲勢。需要的是心靈的碰撞和人文的鋪墊,中國變革以此為前提。我此行純屬偶然也是必然,親自去看一看、走一走,儘可能範圍大些。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百聞不如一見。不以個別代局部、以局部代整體。不自說自話、以訛傳訛。凡人和事不以「階級鬥爭」觀念衡量而以人性為衡量中國社會現實的根本尺度和最高標誌。對「二元對立」、「敵我分明」、凡事「一邊倒」作總體上的精神超越與俯瞰!

如果我們這一代人受到政治和階級偏見的株連,我子女一代和我的近親不再有人受到我的「株連」,我自己也不再受到「前科」的株連。過去的就過去了。人們生活水平有極大的提高,僅住房而言,象我這樣的「國民黨反動派後裔」、「殺、關、管、押」對象家族的表兄弟和我的女兒的住宅,甚至超越了我生活在美國「白領階層」中的兒子住房的空間和質量。僅收入而言,他們數千元一桌的盛宴視為等閑、「小兒科」。今天國民黨家屬背景不再是恥辱、而是榮光。除歷史性遺留的一黨執政,其他方面中國老百姓已有極大的自由,包括私下乃至公開「咒罵」的自由,沒有誰去檢舉揭發誰。我發現國內的持異議者遠比國外的人在呈述己見時更大膽、更敢言!漢學家或泊居海外的中國人往往要考慮是否讓他進入中國的問題,所以言論表達拘謹,反而沒有國內的人坦蕩和激烈。我新近在香港出版的《刀尖上的天空》,出版社告知「左派」書店全進了書,也有大陸朋友坦言,他們在香港書店買到帶回了大陸。

由誰來領導中國?由時間、歷史、人民決定;未來的中國走向和政體選擇由選票決定,同時也由今天中國的社會現實的開放程度及其成就決定。中國需要獨立思想者,偉大的中國人民不需要任何政治野心和權力慾望膨脹的「紅眼狼」。無論今天和未來的中國,歷史必淘汰這類人,選票也不屬於這類人。今日中國以社會和諧為理念,倡導和解和對話。不僅包括國內社會、國共兩黨、也包括中西方,包括各黨派、組織和團體。台灣馬英九在大陸官方和民間都受到正面和積極的肯定。無論「階級鬥爭」觀或以權力為角逐目標的「政治意識」都無益也無補於中國今日的社會現實。前者已成為歷史,後者在民眾中日趨喪失凝聚力和現實公信力,不為民眾所需要和認同。

我此行並不改變或否定我以往的觀點和立場;在新的人生和社會歷史階段,卻選擇和認同以「和解」為自由表達的方式和前提。對自由的追求,對我而言,因不同歷史背景、人生階段和精神層次而相異。如果過去我曾因為是一隻「獸」而「對抗」;那麼今天我卻因為是一個「人」而「對話」。對自由的追求及其理念認知,也因不同的社會時代背景、精神時空條件和迥然有別的表現形式而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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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hahajj 發表於 2008-8-24 18:40 | 只看該作者
很多事兒是此一時彼一時。

百聞不如一見。

雖然還有很多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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