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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讀《墨子》之鬼神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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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 發表於 2007-11-12 12:4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公孟第四十八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君子共己以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墨子曰:「是言有三物焉,子乃今知其一身也,又未知其所謂也。若大人行淫暴於國家,進而諫,則謂之不遜;因左右而獻諫,則謂之言議。此君子之所疑惑也。若大人為政,將因於國家之難,譬若機之將發也然,君子之必以諫,然而大人之利。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若大人舉不義之異行,雖得大巧之經,可行於軍旅之事,欲攻伐無罪之國,有之也,君得之,則必用之矣。以廣闢土地,著稅偽材,出必見辱,所攻者不利,而攻者亦不利,是兩不利也。若此者,雖不扣,必鳴者也。且子曰:『君子共己以待,問焉則言,不問焉則止,譬若鍾然,扣則鳴,不扣則不鳴。』今未有扣,子而言,是子之謂不扣而鳴邪?是子之所謂非君子邪?」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實為善,人孰不知?譬若良玉,處而不出有餘糈。譬若美女,處而不出,人爭求之,行而自炫,人莫之取也。今子遍從人而說之,何其勞也!」子墨子曰:「今夫世亂,求美女者眾,美女雖不出,人多求之;今求善者寡,不強說人,人莫之知也。且有二生於此,善筮,一行為人筮者,一處而不出者,行為人筮者,與處而不出者,其糈孰多?」公孟子曰:「行為人筮者,其糈多。」子墨子曰:「仁義鈞。行說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說人也!」

公孟子戴章甫,(提手+晉)忽,儒服,而以見子墨子,曰:「君子服然後行乎?其行然後服乎?」子墨子曰:「行不在服。」公孟子曰:「何以知其然也?」子墨子曰:「昔者齊桓公高冠博帶,金劍木盾,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爿羊)羊之裘,韋以帶劍,以治其國,其國國治。昔者晉文公大布之衣,(爿羊)羊之裘,韋以帶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楚莊王鮮冠組纓,(絞絲+蜂的右半部)衣博袍,以治其國,其國治。昔者越王勾踐剪髮文身,以治其國,其國治。此四君者其服不同,其行猶一也。翟以是知行之不在服也。」公孟子曰:「善!吾聞之曰:宿善者不祥。請舍忽、易章甫,復見夫子,可乎?」子墨子曰: 「請因以相見也。若必將舍忽、易章甫而後相見,然則行果在服也。」

公孟子曰:「君子必古言服,然後仁。」子墨子曰:「昔者商王紂,卿士費仲,為天下之暴人;箕子、微子,為天下之聖人。此同言,而或仁不仁也。周公旦為天下之聖人,關叔為天下之暴人,此同服,或仁或不仁。然則不在古服與古言矣。且子法周而未法夏也,子之古,非古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昔者聖王之列也,上聖立為天子,其次立為卿大夫。今孔子博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若使孔子當聖王,則豈不以孔子為天子哉!」子墨子曰:「夫知者,必尊天事鬼,愛人節用,合焉為知矣。今子曰『知孔子博於《詩》、《書》,察於禮樂,詳於萬物』,而曰可以為天子,是數人之齒,而以為富。」

公孟子曰:「貧富壽夭,(齒昔)然在天,不可損益。」又曰:「君子必學。」子墨子曰:「教人學而執有命,是猶命人葆而去其冠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有義不義,無祥不祥。」子墨子曰:「古聖王皆以鬼神為神明,而為禍福,執有祥不祥,是以政治而國安也。自桀紂以下皆以鬼神為不神明,不能為禍輻,執無祥不祥,是以政亂而國危也。故先王之書子亦有之曰:『其傲也出,於子不祥。』此言為不善之有罰,為善之有賞。」

子墨子謂公孟子曰:「喪禮,君與父母、妻、后子死,三年喪服;伯父、叔父、兄弟期;族人五月;姑、姊、舅、甥有數月之喪。或以不喪之間,誦《詩》三百,弦《詩》三百,歌《詩》三百,舞《詩》三百。若用子之言,則君子何日以聽治?庶人何日以從事?」公孟子曰:「國亂則治之,國治則為禮樂;國治則從事,國富則為禮樂。」子墨子曰:「國之治,治之廢,則國之治亦廢。國之富也,從事故富也;從事廢,則國之富亦廢。故雖治國,勸之無饜,然後可也。今子曰,國治則為禮樂,亂則治之,是譬猶噎而穿井也,死而求醫也。古者三代暴王桀、紂、幽、厲,(草頭下爾)為聲樂,不顧其民,是以身為刑戮,國為戾虛者,皆從此道也。」

公孟子曰:「無鬼神。」又曰:「君子必學祭祀。」子墨子曰:「執無鬼而學祭禮,是猶無客而學客禮也,是猶無魚而為魚罟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為非,子之三日之喪亦非也。」子墨子曰:「子以三年之喪非三日之喪,是猶裸謂撅者不恭也。」

公孟子謂子墨子曰:「知有賢於人,則可謂知乎?」子墨子曰:「愚之知有以賢於人,而愚豈可謂知矣哉?」

公孟子曰:「三年之喪,學吾之慕父母。」子墨子曰:「夫嬰兒子之知,獨慕父母而已,父母不可得也,然號而不止,此其故何也?即愚之至也。然則儒者之知,豈有以賢於嬰兒子哉?」

子墨子曰問於儒者:「何故為樂?」曰:「樂以為樂也。」子墨子曰:「子未我應也。今我問曰:『何故為室?』曰:『冬避寒焉,夏避暑焉,室以為男女之別也。』則子告我為室之故矣。今我問曰:『何故為樂?』曰:『樂以為樂也。』是猶曰:『何故為室?』曰:『室以為室也。』」

子墨子謂程子曰:「儒之道足以喪天下者四政焉。儒以天為不明,以鬼為不神,天、鬼不說,此足以喪天下。又厚葬久喪,重為棺槨,多為衣衾,送死若徙,三年哭泣,扶後起,杖後行,耳無聞,目無見,此足以喪天下。又弦歌鼓舞,習為聲樂,此足以喪天下。又以命為有,貧富壽夭,治亂安危有極矣,不可損益也。為上者行之,必不聽治矣;為下者行之,必不從事矣。此足以喪天下。」程子曰:「甚矣,先生之毀儒也。」子墨子曰:「儒固無此若四政者,而我言之,則是毀也。今儒固有此四政者,而我言之,則非毀也,告聞也。」程子無辭而出。子墨子曰:「迷之!」反,后坐。進復曰:「鄉者先生之言有可聞者焉。若先生之言,則是不譽禹,不毀桀、紂也。」子墨子曰:「不然。夫應孰辭,稱議而為之,敏也。厚攻則厚吾,薄攻則薄吾。應孰辭而稱議,是猶荷轅而擊蛾也。」

子墨子與程子辯,稱於孔子。程子曰:「非儒,何故稱於孔子也?」子墨子曰:「是亦當而不可易者也。今鳥聞熱旱之憂則高,魚聞熱旱之憂則下,當此,雖禹、湯為之謀,必不能易矣。魚鳥可謂愚矣,禹、湯猶雲因焉。今翟曾無稱於孔子乎?」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身體強良,思慮徇通,欲使隨而學。子墨子曰:「姑學乎,吾將仕子。」勸於善言而學。其年,而責仕於子墨子。子墨子曰:「不仕子,子亦聞夫魯語乎?魯有昆弟五人者,其父死,其長子嗜酒而不葬,其四弟曰:『子與我葬,當為子沽酒。』勸於善言而葬。已葬而責酒於其四弟。四弟曰:『吾未予子酒矣。子葬子父,我葬吾父,豈獨吾父哉?子不葬則人將笑子,故勸子葬也。』今子為義,我亦為義,豈獨我義也哉?子不學,則人將笑子,故勸子於學。」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子墨子曰:「盍學乎?」對曰:「吾族人無學者。」子墨子曰:「不然。夫妤美者,豈曰吾族人莫之好,故不妤哉?夫欲富貴者,豈曰我族人莫之欲,故不欲哉?好美、欲富貴者,不視人猶強為之,夫義,天下之大器也,何以視人?必強為之?」

有游於子墨子之門者,謂子墨子曰:「先生以鬼神為明知,能為禍人哉福,為善者福之,為暴者禍之。今吾事先生久矣,而福不至,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乎?我何故不得福也?」子墨子曰:「雖子不得福,吾言何遽不善,而鬼神何遽不明?子亦聞乎匿徒之刑之有刑乎?」對曰:「未之得聞也。」子墨子曰:「今有人於此,什子,子能什譽之,而一自譽乎?」對曰:「不能。」「有人於此,百子,子能終身譽其善,而子無一乎?」對曰:「不能。」子墨子曰:「匿一人者猶有罪,今子所匿者,若此亓多,將有厚罪者也,何福之求!」

子墨子有疾,跌鼻進而問曰:「先生以鬼神為明,能為禍福,為善者賞之,為不善者罰之。今先生聖人也,何故有疾?意者先生之言有不善乎?鬼神不明知乎?」子墨子曰:「雖使我有病,何遽不明?人之所得於病者多方,有得之寒暑,有得之勞苦。百門而閉一門焉,則盜何遽無從入?」

二三子有復於子墨子學射者,子墨子曰:「不可,夫知者必量其力所能至而從事焉,國士戰且扶人,猶不可及也。今子非國士也,豈能成學又成射哉?」

二三子復於子墨子曰:「告子曰:『言義而行甚惡。』請棄之。」子墨子曰:「不可,稱我言以毀我行,俞於亡。有人於此:『翟甚不仁,尊天、事鬼、愛人,甚不仁』。猶愈於亡也。今告子言談甚辯,言仁義而不吾毀;告子毀,猶愈亡也!」

二三複於子墨子曰:「告子勝為仁。」子墨子曰:「未必然也。告子為仁,譬猶(足支)以為長,隱以為廣,不可久也?」

告子謂子墨子曰:「我治國為政。」子墨子曰:「政者,口言之,身必行之。今子口言之,而身不行,是子之身亂也。子不能治子之身,惡能治國政?子姑亡子之身亂之矣!」

[ 本帖最後由 明德 於 2007-11-12 13:2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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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鬼第三十一

子墨子言曰:「逮至昔三代聖王既沒,天下失義,諸侯力正。是以存夫為人君臣上下者之不惠忠也,父子弟兄之不慈孝弟長貞良也,正長之不強於聽治,賤人之不強於從事也。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率徑,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並作,由此始,是以天下亂。此其故何以然也?則皆以疑惑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不明乎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今若使天下之人,偕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哉!」

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旦暮以為教誨乎天下,疑天下之眾,使天下之眾皆疑惑乎鬼神有無之別,是以天下亂。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故當鬼神之有與無之別,以為將不可以不明察此者也。既以鬼神有無之別,以為不可不察已。」

然則吾為明察此,其說將奈何而可?子墨子曰:「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眾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有;莫聞莫見,則必以為無。若是,何不嘗入一鄉一里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曾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

今執無鬼者言曰:「夫天下之為聞見鬼神之物者,不可勝計也。」亦孰為聞見鬼神有、無之物哉?子墨子言曰:「若以眾之所同見,與眾之所同聞,則若昔者杜伯是也。」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杜伯曰:「吾君殺我而不辜,若以死者為無知,則止矣;若死而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其三年,周宣王合諸侯而田於圃,田車數百乘,從數千人,滿野。日中,杜泊乘白馬素車,朱衣冠,執朱弓,挾朱矢,追周宣王,射之車上,中心折脊,殪車中,伏弢而死。當是之時,周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周之《春秋》。為君者以教其臣,為父者以警其子,曰:「戒之!慎之!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之慘速也!」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鄭穆公,當晝日中處乎廟,有神入門而左,鳥身,素服三絕,面狀正方。鄭穆公見之,乃恐懼奔。神曰:「無懼!帝享女明德,使予錫女壽十年有九,使若國家蕃昌,子孫茂,毋失鄭。」穆公再拜稽首曰:「敢問神名?」曰:「予為句芒。」若以鄭穆公之所身見為儀,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燕簡公殺其臣莊子儀而不辜,莊子儀曰:「吾君王殺我而不辜。死人毋知亦已,死人有知,不出三年,必使吾君知之。」期年,燕將馳祖。燕之有祖,當齊之社稷,宋之有桑林,楚之有雲夢也,此男女之所屬而觀也。日中,燕簡公方將馳於祖塗,莊子儀荷朱杖而擊之,殪之車上。當是時,燕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燕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凡殺不辜者,其得不祥,鬼神之誅,若此其慘速也!「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宋文君鮑之時,有臣曰(示字旁+石)觀辜,固嘗從事於厲,朱子杖楫出與言曰:「觀辜,是何圭璧之不滿度量?酒醴粢盛不凈潔也?犧牲之不全肥?春秋冬夏選失時?豈女為之與?意鮑為之與?」觀辜曰:「鮑幼弱,在荷強之中,鮑何與識焉?官臣觀辜特為之。」朱子舉楫而敲之,殪之壇上。當是時,宋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宋之《春秋》。諸侯傳而語之曰:「諸不敬慎祭祀者,鬼神之誅,至若此慘速也。」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昔者齊莊君之臣,有所謂王里國,中里徼者,此二子者,訟三年而獄不斷。齊君由謙殺之,恐不辜;猶謙釋之,恐失有罪,乃使之人共一羊,盟齊之神社。二子許諾。於是掘穴,剄羊而漉其血。讀王里國之辭,既已終矣;讀中里徼之辭,未半也,羊起而觸之,折其腳,祧神之而敲之,殪之盟所。當是時,齊人從者莫不見,遠者莫不聞,著在齊之《春秋》。諸俟傳而語之曰:「請品先不以其請者,鬼神之誅至,若此其慘速也。」以若書之說觀之,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是故子墨子言曰:「雖有深溪博林,幽澗毋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

今執無鬼者曰:「夫眾人耳目之請,豈足以斷疑哉?奈何其欲為高君子於天下,而有複信眾之耳目之請哉?」子墨子曰:「若以眾之耳目之請,以為不足信也,不以斷疑,不識若昔者三代聖王,堯、舜、禹、湯、文、武者,足以為法乎?」故於此乎自中人以上皆曰:「若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矣。」若苟昔者三代聖王足以為法,然則姑嘗上觀聖王之事:昔者武王之攻殷誅紂也,使諸侯分其祭曰:「使親者受內祀,疏者受外祀。」故武王必以鬼神為有,是故攻殷伐紂,使諸侯分其祭;若鬼神無有,則武王何祭分哉!非惟武王之事為然也。故聖王其賞也必於祖,其戮也必於社。賞於祖者何也?告分之均也;戮於社者何也?告聽之中也。非惟若書之說為然也,且惟昔者虞、夏、商、周三代之聖王,其始建國營都日,必擇國之正壇,置以為宗廟;必擇木之修茂者,立以為叢位;必擇國之父兄慈孝貞良者,以為祝宗;必擇六畜之勝腯肥倅毛,以為犧牲,圭璧琮璜,稱財為度;必擇五穀之芳黃,以為酒醴粢盛,故酒醴粢盛與歲上下也。故古聖王治天下也,故必先鬼神而後人者,此也。故曰:官府選效,必先〔鬼神〕祭器、祭服畢藏於府,祝宗有司畢立於朝,犧牲不與昔聚群。故古者聖王之為政若此。

古者聖王必以鬼神為〔有〕,其務鬼神厚矣,又恐後世子孫不能知也,故書之竹帛,傳遺後世子孫。咸恐其腐蠹絕滅,後世子孫不得而記,故琢之盤盂,鏤之金石以重之,有恐後世子孫不能敬若以取羊,故先王之書,聖人,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則聖王務之。今執無鬼者曰:「鬼神者,固無有。」則此反聖王之務。反聖王之務,則非所以為君子之道也。

今執無鬼者之言曰:「先王之書,慎無一尺之帛,一篇之書,語數鬼神之有,重有重之,亦何書之有哉?」子墨子曰:「《周書·大雅》有之。《大雅》曰:'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穆穆文王,令問不已。'若鬼神無有,則文王既死,彼豈能在帝之左右哉?此吾所以知《周書》之鬼也。」且《周書》獨鬼而《商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上觀乎《商書》。曰:「鳴呼!古者有夏,方未有禍之時,百獸貞蟲,允及飛鳥,莫不比方。矧隹人面,胡敢異心?山川鬼神,亦莫敢不寧。若能共允,隹天下之合,下土之葆。」察山川、鬼神之所以莫敢不寧者,以佐謀禹也。此吾所以知《商書》之鬼也。且《商書》獨鬼而《夏書》不鬼,則未足以為法也。然則姑嘗上觀乎《夏書》。《禹誓》曰:「大戰於甘,王乃命左右六人,下聽誓於中軍。曰:'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剿絕其命。'有曰:'日中,今予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且!爾卿、大夫、庶人。予非爾田野葆士之欲也,予共行天之罰也。左不共於左,右不共於右,若不共命;御非爾馬之政,若不共命。是以賞於祖,而僇於社。」賞於祖者何也?言分命之均也;於社者何也?言聽獄之事也。故古聖王必以鬼神為賞賢而罰暴,是故賞必於祖,而僇必於社。此吾所以知夏書之鬼也。故尚者《夏書》,其次商、周之書,語數鬼神之有也,重有重之,此其故何也?則聖王務之。以若書之說觀之,則鬼神之有,豈可疑哉?

於古曰:「吉日丁卯,周代祝社、方;歲於社者考,以延年壽。」若無鬼神,彼豈有所延年壽哉!是故子墨子曰:「嘗若鬼神之能賞賢如罰暴也,蓋本施之國家,施之萬民,實所以治國家、利萬民之道也。」若以為不然,是以吏治官府之不潔廉,男女之為無別者,鬼神見之;民之為淫盜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人車馬、衣裘以自利者,有鬼神見之,是以吏治官府,不敢不潔廉,見善不敢不賞,見暴不敢不罪。民之為淫暴寇亂盜賊,以兵刃、毒藥、水火,退無罪人乎道路,奪車馬、衣裘以自利者,由此止,是以莫放幽閑,擬乎鬼神之明顯,明有一人畏上誅罰,是以天下治。

故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間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鬼神之罰必勝之。若以為不然,昔者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祥上帝伐,元山帝行。故於此乎天乃使湯至明罰焉。湯以車九兩,鳥陳雁行,湯乘大讚,犯遂下眾,人之(蟲高)遂,王乎禽推哆、大戲,故昔夏王桀,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推哆、大戲,生列兕虎,指畫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

且不惟此為然,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上詬天侮鬼,下殃傲天下之萬民,播棄黎老,賊誅孩子,楚毒無罪,刳剔孕婦,庶舊鰥寡,號啕無告也。故於此乎,天乃使武王至明罰焉。武王以擇車百兩,虎賁之卒四百人,先庶國節窺戎,與殷人戰乎牧之野。王乎禽費中、惡來。眾畔百走,武王逐奔入宮,萬年梓株折紂,而系之赤環,載之白旗,以為天下諸侯僇。故昔者殷王紂,貴為天子,富有天下,有勇力之人費中、惡來,崇侯虎,指寡殺人。人民之眾兆億,侯盈厥澤陵,然不能以此圉鬼神之誅。此吾所謂鬼神之罰,不可為富貴眾強、勇力強武、堅甲利兵者,此也。且《禽艾》之道之曰:「得璣無小,滅宗無大。」則此言鬼神之所賞,無小必賞之;鬼神之所罰,無大必罰之。

今執無鬼者曰:「意不忠親之利,而害為孝子乎?」子墨子言曰:「古之今之為鬼,非他也,有天鬼,亦有山水鬼神者,亦有人死而為鬼者。」今有子先其父死,弟先其兄死者矣。意雖使然,然而天下之陳物,曰:「先生者先死。」若是,則先死者非父則母,非兄而姒也。今潔為酒醴粢盛,以敬慎祭祀,若使鬼神請有,是得其父母姒兄而飲食之也,豈非厚利哉!若使鬼神請亡,是乃費其所為酒醴粢盛之財耳;自夫費之,非特注之污壑而棄之也,內者宗族,外者鄉里,皆得如具飲食之;雖使鬼神請亡,此猶可以合歡聚眾,取親於鄉里。今執無鬼者言曰:「鬼神者,固請無有,是以不共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吾非乃今愛其酒醴、粢盛、犧牲之財乎?其所得者,臣將何哉?」此上逆聖王之書,內逆民人孝子之行,而為上士於天下,此非所以為上士之道也。是故子墨子曰:「今吾為祭祀也,非直注之污壑而棄之也,上以交鬼之福,下以合歡聚眾,取親乎鄉里。若神有,則是得吾父母弟兄而食之也。則此豈非天下利事也哉!」

是故子墨子曰:「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中實欲求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當若鬼神之有也,將不可不尊明也,聖王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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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儒第三十九

儒者曰:「親親有術,尊賢有等。」言親疏尊卑之異也。其《禮》曰:喪,父母,三年;妻、后子,三年;伯父、叔父、弟兄、庶子,其;戚族人,五月。若以親疏為歲月之數,則親者多而疏者少矣,是妻、后子與父同也。若以尊卑為歲月數,則是尊其妻、子與父母同,而親伯父、宗兄而卑子也。逆孰大焉?其親死,列屍弗斂,登堂窺井,挑鼠穴,探滌器,而求其人矣,以為實在,則贛愚甚矣;如其亡也必求焉,偽亦大矣!

取妻身迎,祗褍為仆,秉轡授綏,如仰嚴親;昏禮威儀,如承祭祀。顛覆上下,悖逆父母,下則妻、子,妻、子上侵事親。若此,可謂孝乎?儒者:「迎妻,妻之奉祭祀;子將守宗廟。故重之。」應之曰:此誣言也!其宗兄守其先宗廟數十年,死,喪之其;兄弟之妻奉其先之祭祀,弗散;則喪妻子三年,必非以守、奉祭祀也。夫憂妻子以大負累,有曰:「所以重親也。」為欲厚所至私,輕所至重,豈非大奸也哉!

有強執有命以說議曰:「壽夭貧富,安危治亂,固有天命,不可損益。窮達、賞罰、幸否有極,人之知力,不能為焉!」群吏信之,則怠於分職;庶人信之,則怠於從事。吏不治則亂,農事緩則貧,貧且亂,政之本,而儒者以為道教,是賊天下之人者也。

且夫繁飾禮樂以淫人,久喪偽哀以謾親,立命緩貧而高浩居,倍本棄事而安怠傲,貪於飲食,惰於作務,陷於饑寒,危於凍餒,無以違之。是若人氣,甉鼠藏,而羝羊視,賁彘起。君子笑之,怒曰:「散人焉知良儒!」夫夏乞麥禾,五穀既收,大喪是隨,子姓皆從,得厭飲食。畢治數喪,足以至矣。因人之家翠以為,恃人之野以為尊,富人有喪,乃大說喜,曰:「此衣食之端也!」

儒者曰:「君子必服古言,然後仁。」應之曰:所謂古之言服者,皆嘗新矣,而古人言之服之,則非君子也?然則必服非君子之服,言非君子之言,而後仁乎?

又曰:「君子循而不作。」應之曰:古者羿作弓,伃作甲,奚仲作車,巧垂作舟;然則今之鮑、函、車、匠,皆君子也,而羿、伃、奚仲、巧垂,皆小人邪?且其所循,人必或作之;然則其所循,皆小人道也。又曰:「君子勝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則助之胥車。」應之曰:「若皆仁人也,則無說而相與;仁人以其取捨、是非之理相告,無故從有故也,弗知從有知也,無辭必服,見善必遷,何故相?若兩暴交爭,其勝者欲不逐奔,掩函弗射,施則助之胥車,雖盡能,猶且不得為君子也,意暴殘之國也。聖將為世除害,興師誅罰,勝將因用儒術令士卒曰:『毋逐奔,掩函勿射,施則助之胥車。』暴亂之人也得活,天下害不除,是為群殘父母而深賤世也,不義莫大矣!」

又曰:「君子若鍾,擊之則鳴,弗擊不鳴。」應之曰:「夫仁人,事上竭忠,事親得孝,務善則美,有過則諫,此為人臣之道也。今擊之則鳴,弗擊不鳴,隱知豫力,恬漠待問而後對,雖有君親之大利,弗問不言;若將有大寇亂,盜賊將作,若機辟將發也,他人不知,己獨知之,雖其君、親皆在,不問不言。是夫大亂之賊也。以是為人臣不忠,為子不孝,事兄不弟,交遇人不貞良。夫執后不言,之朝,物見利使己,雖恐後言;君若言而未有利焉,則高拱下視,會噎為深,曰:『唯其未之學也。』用誰急,遺行遠矣。」夫一道術學業仁義者,皆大以治人,小以任官,遠施周偏,近以修身,不義不處,非理不行,務興天下之利,曲直周旋,利則止,此君子之道也。以所聞孔某之行,則本與此相反謬也!

齊景公問晏子曰:「孔子為人何如?」晏子不對。公又復問,不對。景公曰:「以孔某語寡人者眾矣,俱以賢人也,今寡人問之,而子不對,何也?」晏子對曰: 「嬰不肖,不足以知賢人。雖然,嬰聞所謂賢人者,入人之國,必務合其君臣之親,而弭其上下之怨。孔某之荊,知白公之謀,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幾滅,而白公僇。嬰聞賢人得上不虛,得下不危,言聽於君必利人,教行下必於上,是以言明而易知也,行明而易從也。行義可明乎民,謀慮可通乎君臣。今孔某深慮同謀以奉賊,勞思盡知以行邪,勸下亂上,教臣殺君,非賢人之行也。入人之國,而與人之賊,非義之類也。知人不忠,趣之為亂,非仁義之也。逃人而後謀,避人而後言,行義不可明於民,謀慮不可通於君臣,嬰不知孔某之有異於白公也,是以不對。」景公曰:「嗚乎!貺寡人者眾矣,非夫子,則吾終身不知孔某之與白公同也。」孔某之齊見景公,景公說,欲封之以尼溪,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夫儒,浩居而自順者也,不可以教下;好樂而淫人,不可使親治;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職;宗喪循哀,不可使慈民;機服勉容,不可使導眾。孔某盛容修飾以蠱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以示儀,務趨翔之節以觀眾;博學不可使議世,勞思不可以補民;累壽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行其禮,積財不能贍其樂。繁飾邪術,以營世君;盛為聲樂,以淫遇民。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學不可以導眾。今君封之,以利齊俗,非所以導國先眾。」公曰:「善。」於是厚其禮,留其封,敬見而不問其道。孔某乃恚,怒於景公與晏子,乃樹鴟夷子皮于田常之門,告南郭惠子以所欲為。歸於魯,有頃,間齊將伐魯,告子貢曰:「賜乎!舉大事於今之時矣!」乃遣子貢之齊,因南郭惠子以見田常,勸之伐吳,以教高、國、鮑、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亂。勸越伐吳,三年之內,齊、吳破國之難,伏屍以言術數,孔某之誅也。

孔某為魯司寇,舍公家而奉季孫,季孫相魯君而走,季孫與邑人爭門關,決植。

孔某窮於蔡、陳之間,藜羹不糂。十日,子路為享豚,孔某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號人衣以酤酒,孔某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哀公迎孔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進請曰:「何其與陳、蔡反也?」孔某曰:「來,吾語女:曩與女為苟生,今與女為苟義。」夫飢約,則不辭妄取以活身;贏鮑,則偽行以自飾。污邪詐偽,孰大於此?

孔某與其門弟子閑坐,曰:「夫舜見瞽叟孰然,此時天下圾乎?周公旦非其人也邪?何為舍其家室而托寓也?」

孔某所行,心術所至也。其徒屬弟子皆效孔某:子貢、季路,輔孔悝亂乎衛,陽貨亂乎齊,佛肸以中牟叛,漆雕刑殘,莫大焉!

夫為弟子後生,其師必修其言,法其行,力不足、知弗及而後已。今孔某之行如此,儒士則可以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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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明德 發表於 2007-11-12 13:20 | 只看該作者

修身第二

君子戰雖有陳,而勇為本焉;喪雖有禮,而哀為本焉;士雖有學,而行為本焉。是故置本不安者,無務豐末;近者不親,無務求遠;親戚不附,無務外交;事無終始,無務多業;舉物而暗,無務博聞。是故先王之治天下也,必察邇來遠,君子察邇,修身也。修身,見毀而反之身者也,此以怨省而行修矣。

譖慝之言,無入之耳;批扞之聲,無出之口;殺傷人之孩,無存之心,雖有詆訐之民,無所依矣。是故君子力事日強,願欲日逾,設壯日盛。

君子之道也:貧則見廉,富則見義,生則見愛,死則見哀;四行者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藏於心者,無以竭愛,動於身者,無以竭恭,出於口者,無以竭馴。暢之四支,接之肌膚,華髮隳顛,而猶弗舍者,其唯聖人乎!

志不強者智不達;言不信者行不果。據財不能以分人者,不足與友;守道不篤,遍物不博,辯是非不察者,不足與游。本不固者,末必幾。雄而不修者,其後必惰。原濁者,流不清;行不信者,名必耗。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務言而緩行,雖辯必不聽。多力而伐功,雖勞必不圖。慧者心辯而不繁說,多力而不伐功,此以名譽揚天下。言無務多而務為智,無務為文而務為察。故彼智與察在身,而情反其路者也。善無主於心者不留,行莫辯於身者不立;名不可簡而成也,譽不可巧而立也,君子以身戴行者也。思利尋焉,忘名忽焉,可以為士於天下者,未嘗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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