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大學同學

1980年代上大學, 六個人住一個寢室. 其中五人來自城市, 一人來自江蘇里下河地區農村.

那時, 學生宿舍十點半強制關燈. 大家躺在被窩裡神侃. 話題涉及時政問題時. 那位來自農村的同學總保持沉默. 或許出於城市小孩的優越感, 其他人心裡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1984年, 胡耀邦在一次重要講話中宣布 "中國正處於歷史上最好的時期!". 同年十月, 在國慶三十五周年時, 北大學生舉出"小平你好"的橫幅, 北京的歡慶活動通宵達旦. 我所在學校也組織大家觀看電視, 看完后確實熱血澎湃, 又躺在床上興奮個沒完.

那位農村同學突然冷笑一聲, 說 "你們激動個俅! 過幾年國慶時, 你再看中國是個啥樣." 著實讓大家吃了一驚.

從那以後, 這位同學象變了個人, 每天都大談農村基層政權的黑暗, 大罵GCD. 我有一次私下問他:"你家裡是不是地主出身?, 要不怎麼對***這麼恨?" 他回答:"我家是正兒八經貧農."

這個同學挺神奇的, 他說, "中國要有大事發生了." 幾個月後, 86學潮爆發. 事件平息后, 他又說:"事情沒完, 兩三年後還會來的." 果然, 1989年, 更大的事情出來了.

記得很深的是他說:"我們村的老人說, 現在村裡當官的比國民黨壞多了. 要是現在有游擊隊, 我就不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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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過去了, 和他早已失去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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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 去年讀到一個著名社會科學學者(名字忘了, 好象是徐有漁, 或徐暉)的文章, 說他有個來自農村的研究生, 對自己老師說 "每次放假回家探親后, 我都有一種衝動, 不想再做學者, 想當一個革命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