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虹斌專集]一切從門當戶對開始[轉帖]

文/侯虹斌

錢鍾書在《圍城》里調侃，誇一個女人有才華，等於誇一朵花有白菜的斤兩，然而這種刻薄是不作數的，他老婆楊絳不就是一朵有蘿蔔斤兩的鮮花嗎？大凡男性足夠出色的時候，都願意找一個跟自己才華相匹配的女子，花瓶是呆不久的。看好萊塢大片久了，以為有什麼麻雀變鳳凰或者諾丁山這樣的美夢，其實現實中美國的聯姻都是：哈佛MBA娶了耶魯法學院碩士，達特茅斯大學特優生嫁給柏克萊的特優生，生物化學科學家的老婆基本上就是考古學家，你甚至可以從他們刊登的結婚啟事中嗅出雙方的SAT成績。一切都從門當戶對開始。
從前教科書帶著我們痛罵包辦婚姻制度，罵是罵得痛快，可現在想一想，自己孤獨地在情海里打滾十來年，到頭來帶不走一片雲彩，又有什麼好，簡直恨當初爹媽沒有給我們指腹為婚了――起碼他們相中的人都是根正苗紅有正式工作無不良嗜好的，總比我們一不小心就做了別人的第十四個女朋友要強吧？
現在還沒有足夠的材料說明李清照和趙明誠的成親，是自由戀愛的結果還是父母指定的緣分，或者是兩者兼有之，但李趙無疑是中國文學史上最美好的一對夫妻。對於李清照而言，那時的天空都格外地藍。李清照是散文家兼禮部員外郎李格非的女兒，而趙明誠是兩度任宰相的趙挺之兒子，他比李清照大3歲，年紀輕輕就做太學生了，20歲時即潛心搜蓄金石書畫，滿滿裝了10餘大屋。李清照對這一時期的鄉居生活非常滿意，「甘心老是鄉矣。」她把自己的居室稱「易安室」，自號「易安居士」。
這對幸福的人兒堪稱郎才女貌，反過來說亦成立。趙明誠為李清照的畫像題詞：「佳麗其詞，端莊其品，歸去來兮，甚堪偕隱。」就是那種「嫣然百媚」吧。夫妻倆在山東青州故第閑居時，一起校勘書籍一起品評書畫一起整集簽題，兩人還喜歡打賭，賭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猜中的先喝茶。往往贏的人就樂得人仰茶翻了。
不過，趙明誠雖是金石學家，才學總是較妻子遜一籌。一年的重九，李清照填了一闋「醉花陰」詞，寄給趙明誠。趙明誠接到這闋詞后，竟閉門數日，窮三日夜之力，填了五十闋，把妻子的那一闋也抄雜在裡面，也不寫清作者，拿去給好友陸德夫品評，陸德夫玩誦再三，以為有三句最佳，「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這三句正是李清照所作。明誠自此以後，對妻子甘拜下風。說實話，李清照是千年不世出的天才，輸給她沒有什麼可羞愧的，作為一個女人，李的閨閣之詞外傳就是不守婦道了。難得的是趙明誠心胸坦蕩，還把妻子作為他的驕傲。有這樣的好兒郎，李清照也算得到好造化了。
這樣的一個女人，適宜被暗戀，不宜相愛。才華過高固然是對男人的一道門檻，而她內心的完滿和自足更使她無法讓外人走進她的內心世界。18歲嫁給這個人的時候，她一定遲疑過猶豫過吧。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和趙明誠一起，李清照是他的酒朋詩侶，是他的知交摯友，琴瑟和諧，不是不快樂的。即使後世資料證明，趙在婚前曾去過花街柳巷，在婚後因李清照沒有生育曾與丫環有染，在以狎妓為風流的那個時代，也可以原諒了吧？
世上沒有一勞永逸的好事。李的內心是獨立的，她只需要一段可以互相酬唱應和的平等的愛情，來釋放她的豐盈和美麗。趙無疑是最適合她的。
但是，里爾克也說，愛是最難的事。那個全香港最寂寞的女人梅艷芳不是也唱了嗎？「得到浪漫又要有空間，得到定局卻又怕去到終站」，即使兩人不介意付出多得到少豁達大方，也一定有人看不過眼。上帝到底嫉妒了。他給了李清照「國破山河在」的凄涼的收場，而且，在他們成親的26年之後，趙明誠死在去建康赴任的路上。李清照的這個寡一直守了26年。
當然會好好地活下去，只不過不再快樂罷了。那是一條漫長得沒有邊際的地下鐵，身邊每個人都忙忙碌碌恍恍惚惚，喧嘩熱鬧，然而那都不是她的終站。自趙明誠死後，戰爭、流亡、無子、貧病交加，彷彿幾世千劫過去了，停也停不了。況且，南宋的胡仔等研究者，一口咬定李清照改嫁給了張汝舟又離婚，這就讓人更心寒了。改嫁也沒什麼了不起，不過，誣衊就不太好了。
果然是繁華被摧毀，樂極會生悲。看到這樣的女人心碎，心裡還是有點悲涼的。(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章子怡的《紫蝴蝶》在戛納空手而歸一點都不意外，倒不是說片子本身好不好。小章姑娘的星途是從《卧虎藏龍》才正式開始的，俺懷著善良的心相信她會再接再厲地紅下去；不過，玉嬌龍將會是她飾演角色的最巔峰：聰明、可愛、無機心、任性、涼薄無情。簡直是新新人類的絕佳寫照。她不需要什麼壞心眼，但因為自私無情，對別人的傷害往往可比滔天洪水。你還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因為她單純啊，因為她無辜啊。王小波在《思維的樂趣》中寫道：「大惡人所騙，心理能平衡，而被善良的人所騙，我就不能原諒自己。」就是這個道理。
如果說有「紅顏禍水」一詞，我想玉嬌龍就是那種女人。
史書上第一位著名的禍水是紂王的妲己。紂王為取悅她建起肉林酒池，紂王還活生生地把孕婦的肚子剖開，把行人的小腿鋸斷，給她取樂。瞧，一個太過放縱自己慾望的女人翻過臉來就成了歹毒了。反而像武則天、慈禧，甚至曹七巧那樣苦命地謀划命運的女陰謀家，倒不像是用禍水能概括的了。不過，最有禍水氣質的人可能就是楊貴妃了。
唐玄宗李隆基在前期是一個很有作為的皇帝，他勵精圖治，整個社會的經濟文化都有較大發展，史稱「開元盛世」，可說是整個封建王朝興盛的頂峰。這時候，他遇見了傾國傾城的楊玉環。鑼鼓「鏘鏘」一聲響，玄宗的魂就被這個胖女人給勾去了。當時，楊玉環是他的兒媳、壽王妃，他硬是要兒子和楊玉環離婚，讓楊出家，再名正言順地迎娶回來。從此，「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其實說得不準確，是後宮佳麗四萬人，四萬寵愛在一身。李隆基和楊玉環一個是音樂家，一個是舞蹈家，兩人之間發展了一段志同道合的革命感情，正符合無產階級眼裡的愛情觀。他們為唐代的歌舞事業作出了傑出的、不可磨滅的貢獻，同時，因為楊貴妃愛吃荔枝，也大力發展了這種農作物的栽培技術和運輸技術。――可問題是，唐玄宗是皇帝，他的工作不是娛樂公司的CEO或技術顧問，而是管理國家，他帶動了滿朝都耽迷於聲色，終於引起了安史之亂。
為什麼歷代皇帝都有那麼多的姬妾？除了因為皇帝是特權階層可以隨心所欲地滿足自己的聲色之娛以外，我以為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讓無數的美女陪在這個男人身邊，他就比較不容易對女人產生愛情了，這樣就確保了女人只是皇家的一個工具，而不是一個平等的愛人。唐玄宗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想不到這一層呢，楊貴妃一吃醋他就擔驚受怕，偶爾把她趕走又不得不想念她。這種愛就產生了不少麻煩，楊貴妃的哥哥楊國忠、三個姐姐都封相封夫人，楊氏一門權傾天下。當然皇帝嘛，偶爾好偷腥，跟梅妃、三個小姨子都有點不乾不淨的。可正當盛年的楊妃也不是吃素的，她曾和皇帝的弟弟寧王有過不尋常的交往。當時范陽節度使安祿山備受玄宗的信任，皇帝稱之為「兒」，楊貴妃還為這個比自己大十餘歲的男人「洗兒」，玄宗居然開心地厚賞安祿山。這個「腹垂過膝」奇醜無比的安祿山甚至通宵呆在楊貴妃的香閨里，人人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了，皇上還傻呼呼哪！難怪有「唐烏龜」之說。
終於安祿山造反了。這時連皇帝最親密的御林軍也發難了：不殺死楊貴妃，我們就不保護你！為了小命，唐玄宗只好讓貴妃自縊而死了。安史之亂雖平了，但這卻是大唐帝國由盛而衰的轉折點，也是中國一千多年的整個封建文明衰落的開始。
李楊的「傾國之戀」，是一個國家一種文明的衰亡所成就的。可惜，卻沒有換得他們片刻的現世安穩，還不及范柳原和白流蘇。
平心而論，楊貴妃天真而放縱，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也沒有太大的政治野心，但她的確是傷害了政治的力量平衡、傷害了天下人。「馬嵬坡兵變」她不是沒有責任的。這種人，天生是愛情動物，放在普通人家養不起；放在帝王家，更需要整個天下來奉養她一人。今天還在報紙上翻來覆去露臉的章小蕙也扮演這個角色，「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說她「恃靚行兇」是便宜她了，難怪全香港一提到她都知道這個知名狐狸精。做人，僅僅是沒有壞心眼是遠遠不夠的，不僅僅是女人。(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希拉里出自傳把自己的故事賣了個好價格，鳳凰台的時事節目里就用《我要的幸福》這首歌來概括她和柯林頓的感情生活，語意中不是沒有暗諷和唏噓。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個在耶魯法學院的希拉里，那時，她還年輕，也沒有現在漂亮，但是，「在人群中，希拉里一眼就抓住了他。」果然，後來這個男人讓她成為了美國第一夫人。
至今還有人對這一對政治明星的結合不以為然，儘管希拉里在一再在公眾面前強調「我還愛他。」因為摻和了太多理性和利益關係的不應叫做愛情，不該被祝福。不過，捫心自問，自古至今，有多少愛情完全是不顧一切喪失理智的？果真王子愛上灰姑娘、羅密歐愛上茱麗葉，那才往往是被惡夢詛咒的呢，沒一個有好結果。只有像卓文君等很少的幾位才有這種幸運，有最壞的開始又有最好的結局，有點像「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卓文君生在漢代這種大而化之的年代，又生在一個四川臨邛巨賈之家，金山銀山地養著，她長得眉如遠山，面若芙蓉，通曉琴棋書畫，十七歲出嫁，半年後便因丈夫去世返回娘家。這時候，一個貧窮的小子做客卓家，用那把著名的「綠綺琴」彈唱那首著名的《鳳求凰》，把這個十七歲的小寡婦內心撩拔起來，半夜三更就夜奔他去了，第二天索性雙雙跑到這個窮小子的成都老家。當然，我們都知道這個窮小子就是西漢有名的才子司馬相馬。可是那時的卓文君還不知道啊，她只顧得上收拾司馬相如那個家徒四壁的爛攤子了。
司馬相如豪情不減地典衣沽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卓文君也荊釵布裙，風風火火開始新生活。幾個月後，他們乾脆賣掉車馬，回到臨邛開了一間小酒家，卓文君淡裝素抹，當壚沽酒，司馬相如更是穿上犢盤鼻褲，與酒保傭人一起洗盤子，忙裡忙外地跑堂。
卓文君是一個罕見的女人，居然不慕虛榮，簡直讓人懷疑她是男扮女裝了。司馬相如也是一個罕見的文人，居然一點都不自卑一點都不羞愧，簡直懷疑《子虛賦》、《上林賦》那種酸文假醋的文字是偽作了。另一種猜測是，卓文君畢竟是聰明人，冒著被輕薄子弟調戲的危險，意在逼好面子的老爹卓王孫不得不出門打點。果然，這對才子佳人開的小酒店遠近聞名，門庭若市，卓王孫不得不分給他們童僕百人，錢百萬緡，並厚備妝奩，接納了這位把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的女婿。從此這對小夫妻又過上了整天飲酒作賦，鼓琴彈箏的悠閑生活。
這時，司馬相如寫下的《子虛賦》、《上林賦》，才華四濺，好大喜功的皇帝驚為天人，拜司馬相如為郎官，後來又再拜其為中郎將。後來，出公差的司馬相如衣錦榮歸臨邛的時候，著實讓岳父卓王孫風光了一把。
中國的古典文學永遠都是「私訂終生後花園，落難公子中狀元」，看來這個惡俗的傳統是以卓文君和司馬相如為藍本的。說是「慧眼識英才」的愛情佳話，其實一看就知道是涎著臉的政治投資。看看諸多戲文，女人捨身割肉地供養著男人讀書，哪裡是追求愛情，倒像是伯樂當了褲子去賭馬。既然是賭，肯定有輸有贏，《琵琶記》、《西廂記》里趙五娘、崔鶯鶯贏了，終於回到她們的丈夫身邊，秦香蓮輸了，讓天遣辟死了她那負心的狀元郎……但，不管結果如何，被動地承受了許多無中生有的苦難，總是有點愴然的吧？
中國傳統道德向來有一種「目標正確論」，所以常常為了名分而放棄現實生活。所以對古代歷史上的苦女人我一般很難同情。簡直在玩S/M。只有夜奔的紅拂的果敢和剛烈有點意思，她相中了李靖，就從楊素府逃出來，半夜三更跑到人家房間里去。更迷人的是她和李靖、虯髯客這「風塵三俠」之間的故事。以前的人就是活得太認真太累了，不知道好玩才是生活的要義。
從來未見記載卓文君對丈夫功名的渴求，倒是看出她非常會享受和司馬相如在一起的不同生活形態。在司馬相如年逾知命的時候，這個凡人想娶妾了，卓文君忍無可忍，作了一首《白頭吟》，說道：「皚如山上雪．皓如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卓文君「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指斥讓司馬相如回心轉意了，兩人白首偕老，安居林泉。又可見一點：聰明人才不為政治正確犧牲自己的幸福呢。
還記得有一個關於希拉里的笑話：在高速公路上，柯林頓夫婦的汽車拋錨了，當加油站的工人來幫他們的時候，希拉里悄悄說：「比爾，他是我的初戀情人。」「幸好你沒嫁給他，否則你就成不了第一夫人了。」「不，要是我嫁給他，他就是總統了。」希拉里冷靜地答道。(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最近，出版人洪晃在訪談時強調，她的女性朋友都是一些有意思的、性經驗豐富的女人。作為章含之的女兒，這個大家閨秀的審美方式肯定不是個案。在這個「有了快感你就喊」的年頭裡，女人的性的單一就反成了一種缺憾和不完美。比起一百年以前，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
眾所周知，宋明清幾個朝代，名士風流，對狎妓不以為恥，而視為賞心樂事，整個有宋一代，有點名氣的詞人、詩人只有李清照一位沒有嫖過妓，原因是她是女人。不計其數的「性愛寶典」、「房中術」紛紛出籠，《金瓶梅》、《野叟曝言》、《肉蒲團》、《九尾龜》等極盡淫邪和赤裸裸的肉慾的書，添上了兩句道德訓誡，就在坊間賣得洛陽紙貴。真像路邊賣A片的，他們鬼鬼祟祟地勸你「帶著批判的眼光去看」，只恨不能在上面貼上「內部批判專用」的標籤了，就把黑錢洗白了。
但同時，強調女人的貞潔到了變態的程度，只要一個女孩十五歲和男人定了親，那個不認識的男人死了，這個女孩就應當守「望門寡」，以後的幾十年都得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守靈。有人把提倡女人守節的罪責上溯到儒家老祖宗孔子、孟子，這真是冤枉他老人家了,孔夫子說：食色性也。這是承認「色」是人的天性，又說：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話雖難聽點，「難侍候」說明孔子還是尊重女性的。孟子首次提出男女授受不親，可是他也說過，嫂子快要淹死了，小叔子不伸手去救她就是禽獸豺狼了。要是她不幸在宋代的二程和朱熹眼前溺水，一切就不同了。清代姚元之就記載了洪水泛濫時，一個女子落入水中，有人伸手去救她，沒想到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呼號大哭曰：吾乃數十年貞節，何男子污我手臂！掙扎著赴水而死。
男人和女人的命運看起來簡直不像同一種動物了。電影《基督最後的誘惑》中，一群人要用石頭砸死一個不忠的女人，耶穌站出來說：你們誰認為自己純潔無瑕的、從來沒有犯過錯誤的，就出來扔石頭吧。大家面面相覷，沒有敢站出來。不過，中國向來都不是罪感文化，中國只有道德感。至於什麼是道德，抓住話語權的人說了算。在宋明清，朝這個女人扔石頭都是些什麼人？
朱熹：以「存天理滅人慾」著稱，但是卻有人揭發他引誘兩個尼姑作妾，出去做官時還帶著她們，就是平常人娶尼姑也很不雅，何況是他老人家。而且，他自己的大兒媳就在丈夫死後懷了孕，就像給他的一記耳光。宋寧宗要降他的官，宋熹趕緊承認錯誤，把娶尼姑等事都招了，說自己「惟知偽學之傳」，上表請罪。
二程：程頤和程顥有一次同赴宴會，程頤一看座中有兩個妓女，便拂袖而去，而程顥卻在那裡玩得很高興。第二天程頤對程顥的表現很不滿，程顥說了一句經典：「老兄，我雖然和妓女一起玩，但座中有妓我心中無妓；你在齋中，但齋中雖無妓你心中卻有妓啊！」faint! 就是這兩位和妓女廝混的老先生，他們要求天下女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要向不貞的女人扔石頭。魯迅先生說，以前的人看見短袖衫就想到白胳膊，想到白胳膊就想到裸體，想到裸體就想到性交，想到性交就想到私生子，想到私生子就……難怪伊斯蘭國家原教旨中，女子必須戴面罩，衣服要裹得嚴嚴實實不得露出身體的曲線，因為這樣生怕男人會動邪念。直至今天，某些地方還有這樣一種法律：強姦犯需要4個成年男子作為目擊證人才能被定罪，否則，那位受害女子就被視為通姦罪，要被石頭砸死。這樣，你又理解不了世界上怎麼會有4個成年男子睜著眼看到的強姦案？
在有的年代，生為女人就是一種罪愆。別信騎士們做出多少謳歌女人的華美詩篇，即使在西方的歷史上，丈夫一直都有法律和道德上的權力來毆打妻子，以「進行輕微的行為糾正」，就是說，這種強暴行為「不得出血，如果使用棍子，其粗細不得超過該男子之在拇指」。這就是「指教」一詞的由來。前兩年，聽龍應台來廣州的一個講座，她淡淡地說，「我關心女性，是因為我關心弱勢人群。在我而言，女性主義就是人權主義。」因為平淡，更見其語義的理性與堅決。只是害怕，對女性性壓抑的反拔，會一下子走向它的對立面，矯枉過正。(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看過了許多姊妹所遇非人，霍小玉相信自己不會那麼糊塗。有青春、有美貌，又有歷經戰亂飽受苦楚，她只想要一種平庸的幸福。
霍小玉的父親原是唐玄宗時的霍王爺，母親只是其侍妾。霍王爺死後，母親帶著霍小玉流落民間，霍小玉不得不做了歌舞妓這個行當。但是，她只願意做賣藝不賣身「青倌人」，因為這樣嫁個好人家的希望才會大一些。奇怪，她們的現實污濁已至此，霍小玉們還能把荒漠當作綠洲，把蒼白看成水晶，對人性充滿了美好的願望。
恰逢此時，李益出現在京城。彷彿是命中注定一樣，詩人李益和蔡邕、白行簡、王魁等著名文人一樣，再一次成為負心傳奇的主人公。其時，李益狀元及第，正在等待委派官職，常自誇耀其風流才情，四處尋求名妓，經人介紹，李益見識了天仙一樣的霍小玉。彼此一見鍾情，青梅煮酒論詩文。很快，李益就住在霍小玉家中，每日里二人同吃同住，出雙入對，這樣過了一年。事實上，李益出現的動機，只說明長安又來了一個尋花問柳的輕佻之徒而己。而霍小玉卻一頭熱地扎了進去。
這是唐人蔣防在筆記小說《霍小玉傳》延續的「書生與妓女相愛」這個母題。整個社會對書生寄予了太高的道德期望，所以文人一旦變心，比將軍、武夫變心更讓齒冷。李益曾寫下「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給弄潮兒。」這樣深情款款的閨怨之作，能證明其有才華，但不證明他就一定忠孝仁義悌。為官清正的蘇軾也會把自己的侍妾像馬一樣隨意送人，而獲得最具深厚階級感情大獎的白居易滿頭白髮了，還養了一群樊素小蠻這樣的小歌女，私生活夠靡爛的。難怪當代的肥皂劇也說了：「你們文藝圈，就是亂。」
也是，書生和妓女，在道德價值和社會階層上相距以光年，憑什麼上天會給他們幸福？霍小玉大概也意識到這一點。一年後，李益升為鄭縣主簿，須先回故鄉隴西探親，然後上任。儘管李益再三強調會接霍小玉到鄭縣完婚，她仍然憂心忡忡。她提出：「我年齡方十八，郎君也才二十二歲，到您三十而立的時候，還有八年。一輩子的歡樂愛戀，希望在這段時期內享用完。然後您去挑選名門望族，結成秦晉之好，也不算晚。我就拋棄人世之事，剪去頭髮穿上黑衣，也就滿足了。」考慮到唐代門弟之見極深，不同層次的姓氏不能通婚，且多晚婚，霍小玉的擔心是必要的，要求也是合理的。不過李益卻燒昏了頭，一個勁地發誓永不分離。那一刻，也許這個登徒子都被自己的深情感動了吧。
李益回鄉后，父母高興異常，為他訂下了一門親事，女方是官宦人家盧家的女兒。――那時，盧姓比皇族的李姓更高貴。李益思慮再三，決心放棄小玉。一時出不起盧家聘禮，李益還親自四處奔走，湊足了錢，終於熱熱鬧鬧地成了親。
此時的霍小玉還在眼巴巴地盼望著，砸鍋賣鐵、典當珠釵地四處尋李益。一年過去了，杳無音信。擔心終成事實，霍小玉悲恨交加，卧床不起。鏡里照著的，仍是那張蒼白的臉，鮫綃上卻再也沒有淚痕了。有所期待才會憂鬱悲傷，死了心就會變成仇恨。在現實面前，小玉一步一步地往後退，縮小而又縮小的願望在不停地妥協，仍然看不到盡頭。是怨毒分泌的汁液，滋養著她活下去。
全長安都知道李益負心了，熱心腸的黃衫客把李益硬是架到了霍小玉家門口。看到絕望而恍惚的霍小玉，李益羞愧難當。她掙扎著站起來，拿起一杯酒潑在地上，表示與李益已是「覆水難收」，倒地而亡。臨死前發了一番宏願：「我身為女子，薄命如此。君為大丈夫，負心到這種地步。……我死以後，一定變成厲鬼，讓你的妻妾，終日不得安寧！」果然，李益後來得了強迫症，一連結了三次婚，都以休妻殺妾做結。霍小玉的憤怒，毒死了旁人，堪稱中國的美狄亞。
然而，任誰都為霍小玉不值：這輩子已經為負心郎賠上了，做了鬼還要跟那張讓人生厭的面孔糾纏在一起，還不如起咒賭誓，生生世世決不相遇。住在愛情這口井裡，像故事裡每一個美麗、善良、充滿道德感且天真不已的妓女一樣，她註定看不到明天。(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那個最先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先人真乃神人也。小有才華的女人向來壓抑，沒有什麼好命，黛釵就是明證；極有才華的女人一旦混出頭來了，就根本不能指望她們過良家婦女的生活，「不瘋魔，不成活」就是此意。
很抱歉，我要打擊一批讓人高山仰止的女人了。比如被愛因斯坦讚揚「人格高尚」的居里夫人，在丈夫死後就做了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那些憤憤不平的抗議者在她樓下扔石頭示威，差點讓她領不了第二次諾貝爾獎。著名女詩人喬治桑，嫁給杜德望男爵后，就沒有停止過一次又一次的外遇，還和肖邦、繆塞、巴爾扎克、李斯特、福樓拜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波伏瓦儘管和薩特有著為人稱羨的終生愛情伴侶關係，可是天知道，她不僅另外擁有自己的情夫，還是和丈夫共同分享一個女人的雙性戀者；身為美國20世紀最出色的女詩人之一的伊麗莎白

文/侯虹斌

　　有沒有一首歌能曲盡陳圓圓的心事？那一定不會是吳梅村的《圓圓曲》：「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儘管這個文人想同情陳圓圓，但畢竟男人的視角，看什麼都籠著一層家國恨的霧氣，看什麼都是一個時代的宏大敘事。而女人是不會那麼想的。她只為了自己的心。

　　許多人見識陳圓圓的美貌是在金庸的小說里。在《碧血劍》中，陳圓圓一出場，「每個人和她眼波一觸，都如全身浸在暖洋洋的溫水中一般，說不出的舒服受用」，李自成手下大將劉宗敏，「目不轉睛地瞪視著陳圓圓，咕嚕一聲，吞下了一大口饞涎」，一夥小將爬的爬，抱的抱，醜態百出。圓圓的美態已如滔滔江水汩汩奔流而出。
　　陳圓圓，本名陳沅，是蘇州的一名青樓女子，因色藝雙絕而芳名遠播。她曾嫁過一次人，傳說中還曾與大才子冒辟疆相愛。但她的精彩人生之後才開始。陳圓圓本被國舅田弘花了20萬兩銀子購買慾獻於崇禎，以巴結皇上。崇禎其實並不可惡，還出名地勤奮，只不過志大才疏而已。他注意到陳圓圓的驚人美貌，但還是不願沾上這個尤物。也許是一眼看穿了這將是個禍水。陳圓圓被「退貨」到田家。後來，在歌舞宴席上，吳三桂被陳圓圓迷得神魂顛倒，答應「大難來時先保護田家」，終於抱得美人歸。
　　如果把被送來賣去的陳圓圓簡單是看成一位受害者，顯然是幼稚的。作為一位名妓，陳圓圓對自己的命運是有相當大的決定權的，看看「秦淮八艷」都各與名重一時的才子交往甚至相愛就可以看出來，老鴇在這個時候也只能陪著笑。張愛玲在點評《海上花》時說，那個時候的名妓看起來就是真的戀愛了，志不同道不合琴棋書畫不入品流的靠邊站，愛誰誰，還時不時發發脾氣耍耍小性子。比起大家閨秀，她們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掙的，早早就在盤算著擇木而棲。事實上，是成名后的陳圓圓自己選擇進田家，選擇進宮，選擇跟著吳三桂的。
　　陳圓圓一直在尋尋覓覓。以色事人，既讓她們有了對男人更多的可能選擇，也讓她們對婚姻和歸宿近乎偏執。還記得王菲那首《色盲》吧，「沿途在看著灰的灰濛，艷便艷紅，我急於找誰帶路」。她想，她找到了。昔日的姐妹都在羨慕她攀上了高枝呢。畢竟，一向自許為儒將的吳，還是氣宇不凡的。
　　戰事已急，吳三桂在其督理御營的父親勸說下，不得不將圓圓留在京城府中。李自成的軍隊打進了北京后，吳父投降了起義軍，陳圓圓被李之部下劉宗敏所掠――其實在大明滅亡以後，吳三桂鎮守的山海關已是孤城一座，外面是清兵，裡面是農民軍，吳必須要投降一方。而且吳的朝向決定了整個局勢。吳三桂本已答應投降李自成的，但這時，他聽說圓圓已被劉宗敏佔有了，衝冠大怒，高叫：「大丈夫不能自保其室何生為？」遂投降了清軍，打開山海關迎多爾袞領兵入關，大敗李自成，成了明清交替時的關鍵人物。
　　歷史有時就像任人打扮的婢女。因了一個女人而改變一個國家的命運，聽起來有趣得緊，所以大家寧願記住傳說而忘記信史。陳圓圓固然是吳三桂做決定的原因之一，但絕不是惟一。而在野史中，更願意把陳圓圓和李自成配成一對，這樣，這個歌妓就同時和大明皇帝、大順皇帝、平西王這三個死對頭、三代梟雄都有染了，故事發展的事態會更加讓人心痒痒。金庸在小說《鹿鼎記》里就是這麼乾的。而小說家姚雪垠則致力於研究劉宗敏沒有擄走陳圓圓，因為誣衊劉宗敏也就是損害了農民軍的令名，這種政治結論先行再配論據的考據，姑且不必理會。
　　陳圓圓又被搶回到吳三桂身邊，她也就背上了千古罵名。作為一個聰慧的絕色女子，她就像食肆里的鹹魚，被人翻過來攤過去，「貧窮或有福，天生這樣盲目。」她絕望地發現，想把握自己的命運卻如此無力。陳圓圓是愛吳三桂的，但在吳歸降大清之後，她看出這個男人的志向和野心，已經超出他的能力並偏離軌道了。想求一個「現世靜好」是不能了，所以，陳圓圓不願意做正妃。她出家為道姑的時候，一定想起了她一生中對命運的種種抗拒和掙扎。隨波逐流、人盡可夫，只是因為被時代巨浪裹脅著，她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妥協。「歸於灰與鮮紅／但你留戀七色的天國中／而誰為我哭／天生這樣盲目。」極度恩寵極度衰敗，她閉上雙眼不去看命運的光臨，然而，淚水卻在睫毛下緩緩地滑下來。
　　在吳三桂兵敗於康熙之後，陳圓圓自沉蓮花池。落了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Sex and the City》里，薩曼莎說：「征服男人的唯一地點是在床上。」兩性的角力的歷史，其實比我們想象中殘酷。連風流成性的紐約職業女性都發此悲音，何況那些溫馴的女人？
中國歷史，尤其是宮廷史，簡直就是一部女性壓迫史，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數百上千個女人鎖在深宮裡等著一個男人來「幸」，一輩子都不一定見著皇上一面，放在新婚姻法里，就是冷暴力。傳說漢武帝宮中蓄女18000人，而且「能三日不食，不能一日無女人。」另一方面，為了防範女人耐不住寂寞，出入宮闈的，除了皇帝就是女人除了女人就是閹人，把門守得連一隻公蒼蠅也飛不過。這樣的日子不是人過的，更不該是美女過的。
可是也出了好些女人，她們是歷史上著名的淫蕩女人，雖然不見得是好東西，但總算給女人出了一口惡氣。南北朝有個山陰公主，跟她的皇帝弟弟說：「陛下六宮數萬人，而我只有駙馬一個，太不公平了！」她就養了30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在後宮。還有唐代的太平公主和武則天等都是這個德性，理直氣壯的亂搞。
還有一種女人更等則下之。漢成帝看中了民間舞蹈家趙飛燕，她又輕又軟，跳起舞來禁不起一陣風，皇帝老兒制了水晶盤讓她起舞，又專門制了七寶避風台怕她被風颳了去――估計趙飛燕同時還是輕功絕頂的民間武術家，不僅「草上飛」，而且可「御風而行」。此人在鄉下時就和鄰居不清不白了，奈何居然冒充處女進了宮，還爬上了皇后寶座。這可能也是今日處女膜修補術盛行之濫觴了。她那著名的妹妹趙合德也進了宮，倆人極其受寵。一般人靠這種水平混到這境地也就偷著樂了，可趙飛燕生不了孩子，為此，她決心給她的皇帝戴戴綠帽子，借「精」生子。趙飛燕以禱神為名義，建了一間小房子，除了左右侍妾任何人不得進入，用小牛車拉著一車的美貌少年，裝扮成宮女進宮，任這位大美人就胡作非為。據史料記載，趙飛燕「日以數十，無時休息，有疲怠者，輒代之。」這樣看來，她每天要和十個以上的年輕男子……以她那看似弱不禁風的身子骨，真夠聳人聽聞的。有句俗語說：不到北京不知官小，不到廣東不知錢少，不到××不知身體不好。看來，要在漢成帝時代最後一句應改為：不見識過飛燕不知身體不好。
皇帝也沒大家以為的那麼笨。一天，成帝帶著三四個隨從到後宮去，飛燕正與人胡搞，慌慌張張的出迎，成帝一看她那衣冠不整的樣子，心裡就猜疑了幾分。不一會，又聽到壁衣櫃里有人輕聲咳嗽，他馬上明白「skeleton in the cupboard」（壁櫥里的骷髏，意譯為家庭醜聞）。為了皇家的面子，皇帝忍著一口氣不動聲色地走了。因為皇帝正在寵愛她的妹妹合德，最終還是沒有殺她。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後來還玩了一出假懷孕假生子的把戲。合德也不是好東西，她把所有懷了孕的妃子、宮女殺死，最後皇帝服食「偉哥」太多，就死在她的肚皮上面，與西門慶大官人的一模一樣，嘿嘿。
野史云：飛燕合德最後死得很難看。
身為一國之母而放蕩無恥，趙飛燕絕不是孤例。晉代惠帝的皇后賈南風，又黑又丑又矮又胖，因為祖上的積德而當上了皇后。她和太醫公開淫亂，還經常派人到宮外「獵艷」。洛陽一位玉樹臨風英俊瀟洒的小吏，家裡用所有東西都是宮裡的，一抓去審問，才知道皇后「幸」了他一把。這個賈後不但盪、而且妒，後宮沒有幾個人能接近皇帝，最後還發動政變，把她的「知遇」恩人太后給廢了。惠帝，就是那個說老百姓沒飯吃應該吃肉粥的昏君，可能是因為老婆妻管嚴性饑渴而發痴了。賈後是「醜人多作怪」的一個極致。
其實中國歷史上，淫佚之風盛行的有幾個朝代，一是商朝和春秋戰國時期，叔嫂、兄妹私通不是奇事，一嫁再嫁三嫁不成問題。二是漢代與南北朝，三是唐代，著名的「亂唐臟漢」，韋皇后竟然和自己的丈夫、公開的情人一起下棋。每次翻到這些歷史，道學家總是氣得要拿塊豆腐一頭撞死。這幾個時期後宮出了好幾個女色狼，說起來是因為她們的男人太不像話，昏庸、放蕩、無能，或兼而有之。紅杏不出牆，花開在這麼齷齪的地方又能怎麼辦呢？()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和西方傳統的小說那種針針到肉的人物寫實功夫比起來，中國古典戲文里慣用大寫意的潑墨手法，主角多是面目模糊，常常是兩個人在第一章就看對眼，以後男主角在每一幕中都又和別人看對眼，最後所有被他看對眼的人都成為他的老婆，像張愛玲說的：「用不著負心，一個一個娶將過去就行了。」女主角也不招人待見，像李千金、王倩女，動不動就要私奔，擱今天也是一值得敬畏的前衛奔放女，怎麼也看不出來是知書識禮的大家閨秀。也有一些個性鮮明的女人，不過，趙五娘毫不利己專門利人跡近於神、宰相女兒牛小姐賢良淑德且理性得全無心肝、竇娥雖薄有姿色但滿腔階級仇恨離現實太遠……
　　事實上，中國蔚為大觀的古典戲曲里冒著人氣、與女人貼心的其實就剩崔鶯鶯與杜麗娘等屈指可數的幾位了。所以《西廂記》與《牡丹亭》才一直被列為閨閣中的禁書。林黛玉就是看了《西廂記》的「花落水流紅，閑愁萬種」、《牡丹亭》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而思春的。而才女馮小青也在看了《牡丹亭》之後寫下「人間自有痴於我，豈獨傷心是小青」，１７歲就懨懨病死了。看來，這兩部基本上等同於少女追求情愛的教科書了。
　　《西廂記》本質上也不過是一落難書生遇見相國千金的老套故事，但王實甫的版本實在是精彩。張生對美嬌娘崔鶯鶯一見鍾情，然後巴巴地為其搬救兵解普救寺之圍，但是老太太悔婚，讓情節急轉直下。崔鶯鶯裝瘋賣傻，一會派紅娘去探張生，一會又怪紅娘撥雨撩雲大發脾氣，一會又約張生牆頭馬上，一會又臨陣脫逃――把個張生急得死去活來。幸好還有一個紅娘，一步一步地點撥她，調教她。最後，張生中了狀元，兩人也終成眷屬。和其他戲文不同，這段感情最大的障礙不是老太太，而是來自崔鶯鶯。現實中，感情上出現問題，通常不是因為不了解對方，而是因為不了解自己。愛得再深，誰敢說自己從未遲疑過、從未動搖過？看到她在禮教和內心渴望的分岔口上焦慮不安，首鼠兩端，進一步退三步，就像鏡子一樣照著我們自己：軟弱，不徹底。
　　猶豫和搖擺中，我們會錯過什麼？一束開在手心的百合、一段可以成為甜美溫暖歷史的青春痕迹，或者是因為漸漸逃避像習慣性流產一樣等來一輩子的孤單？崔鶯鶯運氣不錯，碰上張生這樣的「傻角兒」。
　　而《牡丹亭》也就是那個最壓抑年代的一場春夢。戲曲根據話本《杜麗娘慕色還魂記》改編，太守女兒杜麗娘有一天私自去遊園，在夢中和書生柳夢梅一番雲雨。醒來以後，一病不起、懷春而死。而柳夢梅拾得麗娘的自畫寫真，和畫中人的陰靈幽會，並掘墳讓麗娘起死回生了，兩人結為夫妻。當然，後來柳夢梅也中狀元了，皆大歡喜。
　　和崔鶯鶯比起來，杜麗娘顯然穩重得多。現實是冰涼的，夢幻成了她最可靠的現實：她不能出閨門註定不可能遇見可相親相愛的人，只有在夢中尋。愛情帶來火一樣的煎熬耗盡了她的生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湯顯祖在《牡丹亭題詞》里寫道。不過杜麗娘的死更像是「向死而生」的策略，她和閻羅王討價還價，得以做個自由的女鬼尋覓自己的愛人。就這樣靠著寫真、幽媾、還魂，她「曲線救國」，總算和柳夢梅結為夫妻，活得滋滋潤潤的。
　　杜麗娘超越於同齡女子之處，在於她清楚自己要什麼，而且直面自我。「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於是，她的生存方式便宣告與矯情、壓抑、虛榮劃清了界限。對「如花美眷」的青春的珍惜、對自由的嚮往，她追求的並非情慾的一己之私，而是把愛情作為這個美好世界中重要的內容。她爭取了，她得到了。
　　崔鶯鶯是現實中人，所以可親；杜麗娘是理想中人，所以可愛。崔鶯鶯的愛情是半推半就的古典方式，卻以兩人的同居作為性格的現代走向；杜麗娘的愛情以現代的性愛為開端，但最後卻謹慎地借用了傳統提親的外殼作為包裹。不管是在文學史上還是愛情史上，兩人都交相輝映。這樣兩位女子，不一定能感動男人，但一定能打動女人。只是，佳人難再得，對照著她們，我們只有一顆粗糙的心，惟有自怨、自嗟、自憐、自愧。(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假如你是古代一位做潤喉糖生意的老闆，要你找一位產品形象代言人，你找誰？A：永新（唐玄宗時期著名宮廷歌唱家） B：樊素（白居易之名妾，與小蠻並稱「樊素口、小蠻腰」的歌唱家）C：孟姜女（著名村姑，以哭倒長城著稱）D：劉采春（唐朝名妓，寫有《羅貢曲》的作曲家）
選擇題沒有答案，但關乎你的生意。如果是我，我就選C。明擺著，孟姜女的知名度是最高的，「眼球經濟」有任何朝代是有用的法則。況且她的出場費一定沒那麼高。想想看，哭三天三夜，容易嗎？必定有非常好的嗓子。據當時的民工反映，孟姜女哭倒長城達七次之多：剛剛修補好，孟女士「哇」的一聲「我的命好苦啊！」牆撐不住又垮了，勞民傷財得很，應該給她一份有益而環保的工作，讓她做保護嗓子的代言人就很合適。
為什麼孟姜女那麼命苦？話說秦始皇時期，某天孟姜在池塘里洗澡，被一個男青年萬杞良看見了。這就算放在今天也是一件嚴重的事情，孟姜楞了，沒去掩住臉而試圖掩全身結果小萬就把她看了個一清二楚。她馬上就向小萬求婚，小萬看到美女自然也答應了。另一種版本說孟姜是洗手時被人撞見了，我以為此說不可信，因為秦朝風氣沒那麼封建討人厭，而春日女孩子下池沐浴更有一種祓禊的求偶意味，較符合孟姜追求幸福的熱辣辣的性格。
兩人成親后小萬不幸被徵兵去修長城了，孟姜只好哭哭啼啼地送走愛人。她一想到小萬從此就要從南方到寒冷的北方露天作業了，很不放心，一口氣地織了好幾件溫暖牌毛衣，然後又千辛萬苦地送到陝北。從湖南到陝北（一說是她是安徽人），遠賽紅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小娘子獨身行走，再加上孟姜又沒什麼盤纏（要有那麼大一筆旅遊費用的話，小萬早就交點徵稅不去服役了）還能活著就太難能可貴了。憋了那麼一肚子的委屈和驕傲，想向丈夫發發嗲，邀邀功時，丈夫卻死了。長城啊長城，孟姜看到此，能不悲從心來嗎？孟姜扒開長城腳，看到丈夫的屍骸，放聲嚎啕大哭，直哭得山川變色，天地動容。「轟」的一聲，豆腐渣工程倒了一角。傳說到這裡「嘎」地止住了。
另有一個悲劇典型。當鄧麗君小情小調的《杜十娘》不再流行的時候，我們那位很嚴肅的主筆一臉哀怨地唱著「抱你上竹床」的時候，因為太感人，個個都壞壞地笑。杜十娘，江南名妓，艷絕一方，才藝出眾，聰明絕頂。很多人想要她，她拈量來拈量去，挑了一富家子李甲。李甲在她身上花光了錢，杜十娘為了考驗他，又讓他想辦法湊錢給自己贖身，李甲一天忙到晚還湊不夠首期。本來這種人就算好也很有限了，杜十娘看他老實，抖一抖被子，銀子就嘩啦啦往下掉。杜十娘用自己的私房錢贖身後還是跟著這個沒用的傢伙走了。可惜才剛出門李甲經不住三言兩語，就把杜十娘三千兩銀子賣給孫富。十娘冷冷一笑，把百寶箱拿出來：她的個人存款何止萬兩銀子？李甲這才知道後悔了，可杜十娘心已死，抱著百寶箱沉入了水底，留下了一個後人口齒留香的傳奇。
說實話，杜十娘不笨，處處留個心眼，處處有計較，也沒有軟弱、愚昧等中國傳統女性常見的惡習，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我不認為是她品味低，名妓雖風光，遇人不淑是正常的，像花魁那樣碰上理想丈夫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可花魁挑的又何嘗是如意郎君呢，不過是一個很努力存錢且長相平庸的賣油郎而已。早知道悲劇總是難免的，杜十娘想靠自己的聰明與能力去締造幸福無可避免地落空了。這種悲慘，和歐里庇德斯筆下的美狄亞有得一拼：美麗、聰明、勇敢、大氣都佔全了，可她們的運氣太背了。只不過，美狄亞畢竟是鬼妹，敢殺他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算她狠。
馬克思說過，個人的理想與社會發展進程不相符合就是悲劇。不用那麼扯淡，死了丈夫、被丈夫出賣都是女性最大的悲劇，在一個不能讓女人有尊嚴地活下去的社會裡，別談什麼女性獨立不獨立的。孟姜女和杜十娘就是範例。「在一切有理智，有靈性的生物當中，我們算作是最不幸的。」這樣的話在美狄亞嘴裡說出來，字字都是血啊。

文/侯虹斌

在通往NB的路上，武則天是一個罕見地沒有性別焦慮的女人。
作為中華帝國唯一的女皇帝，一個傑出的政治家，一個有絕頂才能而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武則天真讓人不知如何去愛。她既是整個唐朝的祖母在太廟裡千秋享配，又是一個篡位而顛倒朝代的人物，真夠讓修撰國史為難的。連黃仁宇在《赫遜河畔談中國歷史》里都說了：這段史實，不易置評。
年輕的時候，這個女人一定很美麗。一個皇帝，放著滿屋子的絕色美女不要，偏要去尼姑庵和老爸的小妾偷情，算算他付出的機會成本和道德風險，痴情可動天了。荊釵布裙、緇衣光頭不掩國色並不是武則天魅力的重點，她不屈的意志才讓人崇拜：在別的女尼早就自暴自棄開始以自慰和做les了此殘生的時候，她每天早起，收拾庭園，挑水養花，生機盎然。野心，就是這樣打磨出這張熠熠生輝的面孔的。
同樣狂狷的唐太宗，對這種美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所以14歲入宮的武則天12年都沒有生育；而懦弱的唐高宗，對此就景仰而且傾慕，無非是缺什麼愛什麼。未免讓人想起武則天這位女詩人的一首《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紛紛，憔悴支離為憶君。不信此來常下淚，開箱驗取石榴裙。」多少，是在追悼那份愛情吧。
武則天自與高宗見面之後即有控制他的力量了。時值王皇后正與蕭淑妃爭寵，王皇后決計把武則天獻給高宗，轉移高宗對蕭氏的厚寵。漁翁得利的武則天步步高升，轉手便一一把二人打入冷宮，直至弄死。野史還說，武則天是親手把親生女兒扼死嫁禍於王皇后，才得以廢后而立的。如果歷史僅寫到她當上皇後為止，那將不是正史，而是一部宮闈秘史。許多年前，馮寶寶版的《武則天》那首平庸的主題歌，就讓我熱愛了多年：「誰能做我公正，靜靜聽我心聲，易地換處境，敢說應不應；誰能再假定，知我有情無情。」這種揣測或許正是那個30歲女子的心聲。一將功成萬骨枯，當上皇后難免死個把人。況且，在不是你吃了我便是我吃了你的內宮，嬌滴滴地干著傷天害理的事，都能找到理直氣壯的理由。
武氏自立為皇后之後，開始參預朝政，與高宗並稱「二聖」。她做了28年的皇后，高宗死，親生兒子李顯繼位為中宗，武則天太后臨朝稱制。翌年，廢李顯為廬陵王，立李旦為睿宗，武太后掌實權。690 年，廢李旦自立為則天皇帝，改國號為周，時年，66歲。難怪周伯通也說了，高手比武，最後就比長壽，誰活得長誰就贏了。武則天就像一支高度保濕霜，一直到老都精力充沛。權力使人年輕，原來女人也不例外。在她手上，大唐帝國順利從「貞觀之治」進入「開元盛世」，全國的戶口從貞觀時的380萬戶增至她統治後期的615萬戶，社會的繁榮景象，可見一斑。
武則天的罪孽主要有兩條：一是在位間任用酷吏以強硬的手段統治她的王朝，把反對她的肱股舊臣一個個地清洗掉，殺他個桃紅柳綠杏花春雨江南。前前後後，她一共殺了四個親兄弟，一個親姐姐，兩個親兒子，一個親甥女，讓人聽得脊樑嗖嗖地發冷。另一個不招人待見的是武則天的私生活。除了先後嫁給父子倆之外，她以六七十歲的高齡還招納男寵，「洎乎晚節，穢亂春宮」。不過，無論是薛懷義還是年方弱冠的張氏兄弟，連腳趾頭都沒有踮著政權，貞潔道德根本不應成為武則天的軟肋。說到底，這位帝王並沒有在性別與政治中糾纏得太久，一面巧笑倩兮，一面下刀子，以女人的柔媚奪處政權之後，又以男人的魄力一統天下。那些祥瑞吉兆和民意都是做給別人看的，她知道自己的斤兩，根本不需要哄自己。幾個例子可以為明證：右補闕朱敬則的上疏則唐突地引用猥褻的傳聞，公開批評武則天的性生活，你猜她怎麼對待？「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賞上疏人彩百緞。看到駱賓王「蛾眉不肯讓人，狐媚偏能惑主」的檄文，她只鬱悶怎麼沒把這樣的才子攏絡至麾下。閑來沒事，便和侍從一起取笑那些公卿大臣。
歷史上的女陰謀家、女野心家隨便掃掃就一大把，但出色的女政治家卻鮮見。女人並不是天生就熱衷於雞零狗碎，只是她們的空間太小，要想搶到糖吃，不得不越發顯得陰冷、狹促、歹毒。而僅僅是心計是不足夠成為政治家的，不夠開闊、不夠豁達、不夠大氣，都無法自立於天地，只有遼景宗蕭皇后、武則天和孝庄太后等寥寥幾個女人可擠入這個行列。她們在駕馭一個帝國的過程中創造了無窮的樂趣，這比駕馭一個男人更刺激。
705 年，宰相張柬之乘武則天年老病危，擁立中宗複位，同年冬，武氏死，享年82歲，遺詔「去帝號，稱則天大聖皇后。」終於些微地看到了武則天妥協的痕迹了。那也是因為，身後功名誰得知？路過陝西乾陵武則天的無字碑上，我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題滿了宋明的詩文。那些符號像蒼蠅一樣叮著她，「千秋功過任人評說」的豪情，已經風化成一卷陳舊的笑話。而誰知道，她又在哪裡笑著我們呢。

文/侯虹斌

春暖了，花開了，貓兒在叫了，明太祖有點不安了。要是人人都幸福和快樂，還要我們皇帝幹什麼呢？於是，建國頭件事，清理門風，洪武元年就下了一道法律文件：民間寡婦，三十歲以前丈夫死了，守節到五十歲以上的，不但旌表，還可以免除本家差役；不但免勞役，還可以賜祠祀。政治上、經濟上全線飄紅，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國家機器們這邊廂安撫那些死了老公很多年的人，那邊廂就對失節者嚴懲不貸。明朝山西有個正五品的官員劉，娶了一個再婚的老婆，遭人檢舉，一直告到京城。就這麼一件小事，攤在新婚姻法推行得熱熱鬧鬧的今天，朱氏也不過是丈夫死了再婚招誰了惹誰了？就算是重婚罪也還得被害人自訴才立案，怎麼著也用不著國家主席親自開庭吧？可是皇帝明英宗直接干預了，下令將劉逮捕來京，下獄審訊。最後罪名是娶失節婦，把劉削官為民――放在今天就是雙開耶。
一把蜜糖一把砂的政策很見效，貞女烈女以幾何級數的速度增長。貞節這玩藝兒並不是到了宋代才有的，早在秦始皇時期就有人提出來了，不過都當成捨身炸碉堡的英雄個案一般希罕，並非普遍重視，因為地球人都知道，那是很不人道的。一部二十四史，《宋史》裡面記載不過55人，《元史》才幾十年就達187人，《明史》所發現的節烈傳記竟不下萬人了。而另一部《古今圖書集成》里，烈女節婦唐代只有51人，宋代增至267人，明代則是3.6萬人。那時貞節牌坊的威力遠比今天的計劃生育要普及。
守節是一件很殘忍的事。《禮記》裡面說，一家子人男女不能坐在一起，不能將衣服掛在同一個衣架上，不能手接手地遞東西，叔嫂不能答話，許配人家后不許與未婚夫見面，女子出門要用手遮面不讓人看見……五代時一個寡婦運送丈夫的靈柩回家，路上投宿一家客棧，但店主覺得不吉利，就想把她趕走。在爭執中店主抓住她的手要拉她走，誰料這個寡婦拿來起刀來斫斷自己的手臂，說是給男人玷污了。按這樣的男女授受不親，我死也！這種砍手斷腳的生活方式就這麼值得倡導和嚮往嗎？真是好奇怪耶。
守節之難，難於上青天，魯迅先生說：「節烈難么？答道，很難。男子都知道極難，所以要表彰他。」「節烈苦么？答道，很苦。男子都知道極苦，所以要表彰他。」連《西遊記》里那個迂腐而蠢笨的唐僧都被女兒國國王勾走了三魂六魄，幾乎把持不住，何況正常人乎？清代《誌異續編》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節婦，年紀輕輕就下定決心守節了。每天晚上人們都能聽到她的房間里有銅錢撒了一地的聲音，不過天亮了以後卻一枚錢幣也看不到了。到了老年快病死的時候，她在枕頭邊拿出一百枚銅錢，每一枚都鋥鋥發亮，對她的兒子媳婦們說：就是這些銅錢幫我守的節。諸位看官可能會問：為什麼？這個老節婦說：「丈夫死了，我一個人睡，天天睡不著，心裡想著飽暖思淫慾，所以每晚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把燈吹了，把一百枚銅錢拋落在地上，一枚一枚彎腰撿回來，不全部撿完就不睡。這樣，每天都忙到後半夜，累得我半死，腰酸背痛的倒下就睡著了，什麼也來不及想了。這六十多年來，我無愧於心啊。」
她固是無悔，我們卻心酸。六十多年的美好青春，我把它奉獻給了一百枚銅板。快樂嗎？她說很快樂。於是，我們就信了。
近代有個詞叫升華。如果把情慾燃燒的熱量轉化為動能，投入到無產階級的革命事業中去，那倒是一個各得其所的美好的結局。可是這位老婦人她並不是因著自己的獨立意志，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而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她可以選擇嗎？不可以。
還是用一首歌來當作對節婦烈女們的薄奠吧。
「最好有把鋒利刺刀，插於心臟里，你的血色淹沒我嘴，我的心便醉。
最好有種不滅細菌，寄居生命里，你的快感倚賴我生，我一走便碎……」
范曉萱說，最好的武器愛煞人。扭曲人的天性和慾望，就是這把追魂奪命刀。(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從前看楊絳的《洗澡》，先是喜歡玲瓏心肝的姚宓，繼而喜歡姚老太，後者神光不露，無跡可尋，就像《天龍八部》里的灰衣僧人。也不用問女兒，她悄悄地就把女兒發給許彥成的眼神無線電給接駁上了，不動聲色地差點嫌了一個便宜女婿。到底是智性女人，對女兒的心事也熨帖得那麼好。見過替子女找對象的，沒見過替子女談戀愛的。
美國戲劇家奧尼爾曾經這樣勾勒：「一個強壯、安靜、肉感、黃頭髮的女人，20歲左右，皮膚鮮潔健康、胸部豐滿，胯骨寬大。……她嚼著口香糖，像一條神聖的牛，忘卻了時間，有它自身的永生的目的。」我想，這就是西方的女媧，地母該亞罷。這樣的體格，適宜生養，能夠挑水擔肥養家糊口，而且那一點點的遲鈍，剛好鋪展著一種單純而馴服的氣質。簡而言之，她渾身都是母性。不過，中國長得像母親的人不是這樣的。她們連那點性感都不需要了，直接就是一張寡淡溫和而沒有特徵的臉，熱毛巾抹一把五官就沒了，反正她們的色彩是在孩子身上閃耀的，比如李紈。中國最著名的母親孟母想必也長得如此。
孟軻小時候父親就死了，母親仉氏守節。居住的地方離墓地很近，孟子學了些喪葬、痛哭這樣的事。母親想：「這個地方不適合孩子居住。」就離開了，將家搬到街上。離殺豬宰羊的地方很近，孟子學了些做買賣和屠殺的東西。母親又想：「這個地方還是不適合孩子居住。」又將家搬到學宮旁邊。夏曆每月初一這一天，官員進入文廟，行禮跪拜，揖讓進退，孟子見了，一一記住。孟母想：「這才是孩子居住的地方。」才定居下來。了。「孟母三遷」一直成為教育界的成功典範，當然，孟母也成了房地產營銷的代言人，常有自恃靠近名校的樓盤借用孟母來說事。其後，孟母用剪斷織布的老辦法「斷機教子」，又勸阻了孟軻休妻，把兒子馴得服服帖帖，終成大器。
孟母還對兒子說過這樣一段千古名言：「以言婦人，無擅制之義，而有三從之道也，故年少則從乎父母，出嫁則從乎夫，夫死則從乎子，禮也。」意思是叫兒子不必理她，該去哪去哪，該幹嘛幹嘛。當然，孟軻也夠爭氣的，自己混得不錯，還對她特別孝順。苦難，也就被雪清了。
從二十歲左右的新寡一直熬到古稀之年，我們無從揣測孟母這些年的心情。像李紈那樣衣食無憂一大家子小姐太太一起玩兒著來守節，都已經被園子里的姑娘視為「神人」了，何況孟母還餓著肚子供兒子讀書。孟母應當是那種女人：她把一切可能的愛情都給了兒子，她是兒子的經紀人、老師、情人、弟兄和親人。愛使她無比滿足。在女人不能走出門去實現自己理想和人生價值的時代，她們的成功就是把自己的丈夫或孩子調教好。所謂「妻憑夫貴」、「母憑子貴」，女人並非沒有和現實社會議價的能力與資格。難能可貴的是，即使只剩母子相依為命，孟母也自得其樂，不把兒子當成最後一根可依賴的稻草緊抓不放，而是像放紙鷂一樣，讓他飛得更高更遠。看來，即使我們已在山東省鄒城留下了頌揚她的孟母祠，她的內心依然比我們想象中更豐滿、更充實，而且目光遠大。
都知道不能把寶全押在別人身上，但是直至今日，無數父母親還是把和著眼淚與血汗的青春金錢通通交給孩子，還不得不面對他們猛烈地擲還給自己的挫折感。可是，因為愛，沒辦法。孔子母親顏征在也頂著未婚媽媽的名頭，同樣守了二十多年的寡才雲開見月明的。總比我們這些人好吧，丁克家庭越來越多了，都怕苦怕累怕負責，活得只剩下不耐煩了。既不愛別人，也不愛自己，一天一天地，也不知怎麼的就活下來了。
母性據說是女人的天性。那些有愛心的女子，總是暖洋洋地往外發散著光芒，除了對孩子，她們的寬厚往往讓情人福澤更深。重讀《洗澡》，發現許彥成和姚宓不過是一對偷情者，那慈祥的姚老太太挖苦起別人也不見得客氣。倒是被譏為淺薄的許彥成太太杜麗琳才真的是心胸開闊、宅心仁厚。說到底，儘管許彥成不一定心甘情願，但「標準美人」杜麗琳包容的母性，還是擊退了姚宓這種小龍女般一塵不染的年輕女人。他離不開這種溫暖。(南方都市報)

文/侯虹斌

禮法規定，有幾種情形的時候，丈夫可以把老婆給休了，這就是「七出」。沒有兒子，休；淫佚，休；跟爹媽關係不好，休；還有多嘴、偷東西、妒忌、生大病，都可以離婚。漢代以後，這就成了通行的婚姻法。古代做女人比較倒霉，無過錯方還得不到任何同情和賠償。尤其是妒忌，哪個女人不吃點小醋？何況丈夫一口氣娶五六七八個小老婆。
歷代的后妃之間關係更緊張，因為太多人爭奪一個男人了，得到他就得到一切，失去他也失去一切，無怪乎張愛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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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侯虹斌、毛譯敏

導語：對美色的追求我們從未停止過，打著藝術、審美、商業種種旗號的獵艷，讓無數少女甘之如飴地追逐著風雲變幻的審美標準。美麗工業正在進行時，美女在一個全新的產業中被挖掘、改造、甚至無中生有：每一個人都是狩獵者，同時也是獵物。

「比基尼」的出現肯定是一場革命。至少是從這件三點式泳衣開始，性感變得更加明目張胆、獵艷更加地肆無忌憚。而另一場革命則是1953年《花花公子》創刊，這本將個人情色趣味大眾消費品的雜誌宣告了一個從性暗示到性明示的轉折。
其實，對美色的追求我們從未停止過，只是這一百年來更加登峰造極，打著藝術、審美、商業種種旗號的獵艷，讓無數少女甘之如飴地追逐著風雲變幻的審美標準：美女們不惜削足適履、改造自己，去迎合時代。美女在一個全新的產業中被挖掘、改造、甚至無中生有，一撥撥民間的美色像雨後春筍一樣冒頭。這已打扮成一個繁花似錦的世界，美麗工業正在進行時，每一個人都是狩獵者，同時也是獵物。

沙龍：智慧型美女的風月場
最早的沙龍誕生在16世紀的法國，雖然我們現在已經無法得知第一位沙龍女主人德

文/侯虹斌


當「性愛專欄」已成為媒體的常規節目的時候，基本上，這個社會也就沒有什麼看不開想不到的了。「性顛覆」專欄作家連岳去年還說「我們這一代人有了性以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道德、想到了責任」。但是，今天，未必了。大家都必須學會咬著牙學會「寬容」。曖昧、含混；放蕩、禁慾；功利、強權；背叛、討好……成了今年的情色關鍵詞。

文壇的叫喊
今年的文壇，聽取叫喊聲一片。《不想上床》、《我這裡一絲不掛》、《孔雀的叫喊》、《忍不住想摸》、《長達半天的歡樂》……這樣的書堂而皇之地擺上了各大書店，每天都在刺激著我們的神經。而我們，在這裡得不到閱讀的快感，反而被那些粗鄙曖昧的語言所強暴。
這個不確定的時代里，空氣中彷彿都是淫逸的氣息，所有一切都似乎必須和「性」搭上順風車。那些本來健康、明朗的敘事，在策劃者筆下也必須蛻變成曖昧、香艷。哪怕喜歡艷情的人叫上當，喜歡嚴肅的人喊不屑。

女研究生徵婚百萬富翁
武漢一位24歲的漂亮的經濟學女研究生，在母親的陪同下前來徵婚，提出：「千萬元資產者，方可與我女兒見面。」在母女倆與一位應徵者交談一晚后，他們決定；Deal（交易）。女研究生最終如願以償，對方年齡比她大20歲，並有一個17歲的女兒。
許多年輕女孩的目標鎖定的是成熟的事業有成的男性。既然談的不是感情，而是買賣，那隻消一個好價錢即可。這些優質女性（而決非優秀女性）臉上寫的是：我不想等，我要的是現貨。

億萬富翁征處女
感情有沒有平等？一位身價過億的35歲離異富豪，在《南方周末》、《申江服務導報》、《精品購物指南》等媒體上耗去廣告費近百萬元，徵求一位「無性經歷」的清純女子。民間嘩然。
「年輕貌美配實力雄厚是婚姻最佳的資源組合方式」，有錢，甚至可以苛求和干涉對方的過去。他們固然有選擇和表達的自由，不過，看得讓人齒冷就是了。這些優質男性（而決非優秀男性）臉上寫的是：我是績優股，我有權擺布別人。

高校處女榜
一個關於「高校女大學生處女率」的排行榜於今年2月在網站上出爐。最高的是一所綜合性大學，處女率是50.365%，最低的是北京某藝術院校，處女率0%，排在中間的是些理工科和民辦學校。姑且不論這些數據是怎麼統計出來的，也不論這個統計準確與否，這種排行榜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個鬧劇。這讓人想起一個笑話：某男抱怨現在處女少了，「和我上過床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是處女」。也不想想自己，早幹嘛去了。
然而，這個並非空穴來風的「榜」，折射出對年青一代對性的放肆、缺乏把握，也讓人憂心忡忡。什麼都不珍惜，什麼都不在乎，未必是好事。

美女播報天氣
湖南衛視的一檔節目「星氣象」引起廣泛爭議，重點就落在是「色情」還是「情色」。因為畫面上星氣象女郎慵懶地躺在沙發上，香艷的氛圍讓人覺得不爽。主持人「星姐」吳蓉很委屈地說：「我很嗲，但我不色情。」電視屏幕上的「泛美女化」的跡象越來越明目張胆，難怪有人開始呼籲：放美女一條生路吧。不要讓她們一再地陷於花瓶甚至催情劑的尷尬地位了。

天亮以後說分手
這本號稱19位都市女性一夜情口述實錄讓許多人心有戚戚焉。現在許多人不介意說自己有一夜情，卻羞於說自己尚沒有一夜情。「杯水主義」盛行的今天，男人的口號是「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女人的口號是「背叛自己不如背叛你」。《新聞周刊》曾經以918名結婚適齡期男女為對象進行了有關是否有「一夜情」經驗的調查，40.8%的人回答稱有過「一次或多次」一夜情的經驗。這是個速食愛欲的時代。《天亮以後說分手》之後，又開始流行《天不亮就分手》，本質同樣是不講感情不講責任。

單身女子
隨著本年度HBO熱門劇集《性與城市》的終結，除了薩曼莎，那3個著名的單身女子也各自找到意中人，結婚，生子。但在中國，單身女子只會越來越多。這些女人面臨同樣的問題是：不管她們是否學歷高、職位高、社會地位高的「三高」人員，也不管她們是否總成為介入別人家庭的「單身公害」，她們一方面自得其樂、自我享受，另一方面也在承受巨大的孤獨和壓力。
――也許快樂，也許不快樂，冷暖自知。但在中國男多女少的人口比例下，這些出色的女人是主動選擇了單身，主動選擇了這種生活方式的。她們擁有自由，擁有獨自跳舞的可能，本身就該彈冠相慶。

木子美事件
每一個廣州傳媒圈的人在外地都會被人不懷好意地追問：聽說你們那裡有一個叫木子美的女記者哦……提起她，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男女亦然。
這個年僅24歲的年輕女子是一個異數。她隨意和別人上床，有時只為了能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把發生的一切都細細地寫下來並發表；而最近網上流傳的博客日記里她把玩對手戲的知名音樂人如實地寫下來，更催化了她的一夜成名。木子美在接受雜誌專訪里說道：我一直在玩一種極限遊戲。然而，對木子美事件的結論又不能下得太草率。再難聽的說法她都不在乎，她在尋找一種自由，一種表達，儘管別人把她看得很不堪，儘管她依然孤獨。也許只能像李銀河說的：「勸大家靜觀其變。」木子美現象浮出水面，而且還有討論的餘地，本身就說明了社會觀念的巨大變革。不必太為淪喪的道德擔憂。

女白領金老公
專欄作家趙趙寫了一本新書《女白領金老公》，意思極為簡單明確：作為金老公，你不能高攀，不能低就，不能找小明星，只能找一個身家清白受過高等教育還在打工的女白領；而女白領，更是不能草草地嫁同事傍大款或找個草根，一定是要年輕穩重、事業有成又上進的金老公。這就是中國階層日漸清晰之後2003年婚姻指南。男女的相愛與離合比任何時候來得都要輕易，維持的機會成本也更大，婚姻就此成為一項最大的投資和重要的資源重組。這個交易成本極為高昂的契約就更多取決於理智，而非感情。《女白領金老公》儘管有一切暢銷書的通病，但炮製恰逢其時，成為這個冷漠時代婚姻的代言物。

海岩劇
隨便打開電視機，都是海岩的電視連續劇《玉觀音》、《拿什麼來拯救你，我的愛人》、《永不瞑目》裡面的俊男美女在屏幕上晃。海岩劇中無非都是男女情愛葳蕤糾纏，但如果細細解讀，才會發現苦難往往是肇始於女人的背叛，儘管這個變心的女人心地本善良。在傳統見證了太多「男人不忠」、「痴情女子負心漢」的母題之後，這個時代提供一種新的可能：女人背叛。
而且，這種背叛是得到了我們的同情和理解的。每個人內心都潛藏著這種慾望。海岩不過把這種可能性放大了。

北京首例性騷擾案
今年6月，一場被媒體稱為「北京市首例性騷擾案」的訴訟正在進行。北京某大公司員工雷小姐狀告其上司焦先生多次對其性騷擾並阻礙其再就業。這一幕倒是讓人想起秋季里正在熱播的電視劇《女人不再沉默》，被威脅被恐嚇的女性走投無路，不得不揭竿而起。不過令人憂慮的是：性騷擾雖惡劣，卻難取證。受害者在陰影下煎熬，施暴者的痕迹卻隱然不見。如果不是她們的前途或事業被阻礙，她們會奮起反抗嗎？
事實上，這位雷小姐的上訴在11月被駁回了，而且她還面臨被反訴侵犯名譽之憂。不過，有女人開始起義，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上海性文化博物館被迫遷出
這座被費孝通先生譽為「五千年來第一展」的博物館是由性學專家劉達臨建立的，在開館至今的八年裡，運營維艱，從上海的青浦路輾轉到南京東路，又從南京東路到武定路。最後，再無容身之處，黯然搬到了江蘇同里。上海之大，卻容不下這樣一所具有啟蒙意義的博物館。
問題值得討論的關注點本來應是在於：性的私密性的邊界和在公眾中展示的形式。但大眾傳媒談論得最熱烈、人們關注得最廣泛的是什麼呢？性。提起這個話題時，人人都露出一種欲蓋彌彰的表情。還在2000年7月，上海南京路上的一次「中國古代性文化展」，妥協的結果就是：把「中國古代生殖文化展」的招牌倒過來掛。這個曖昧的年代里，人的態度極為騎牆，一面是放縱，一面是壓抑。可以庸俗、可以放蕩、可以淪落，但不可以認真、不可以嚴肅、不可以探討。

紛紛選美
2003年是中國選美年。除了例牌的新絲路模特大賽，美在花城等賽事，還有中國小姐、中華環球小姐等，而今年世界小姐選美將在中國三亞落地，更是選美界一件大事。不管女權主義如何為這種取悅男人的比賽而痛心疾首，但美麗就是生產力，這是事實。況且，選美活動日益不喜歡花瓶，都把美麗的姑娘送到野外去折磨，去考驗，甚至研習琴棋書畫――儘管那些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能有多少才藝還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但這種努力畢竟是好的。
我們看著那些美女們花枝招展地為我們賣弄時，不是不得意的。而女人在這種被觀照的過程中，也得到了滿足和快樂。

性愛床
這張床面世的時候，曾經引起來爭論。這個學名為「懸臂式活動床架」的發明已獲得國家專利，不僅可以自由調整睡姿，具有保健功能，而且還能「創造」出20種以上「罕見的性交體位」。促銷小姐面紅耳赤地推銷，旁觀者竊竊地笑。還有人鎮定地說，這種床將性愛搬上餐桌，叫人像吃飯一樣簡單地談性說愛。是耶？非耶？性愛床，是將愛簡單化了還是複雜化了？
圍觀者眾，問津者少。況且最低88000元的售價，誰願意為性愛買單？

幹得好不如嫁得好
「女子無才便是德」大家提得少了。不過，調查再一次證明，不少名牌高校的女大學生最大的心愿是：最好找個能養得起自己的丈夫。她們辛苦讀書的目的，有時甚至簡單到是為了進入一個尋找丈夫的好平台。隨著就業的嚴冬來臨，「幹得好不如嫁得好」的理論再次甚囂塵上。
事實上，在制度上，中國的大都市中的男女平等其實比西方走得更遠，但實際上，有些女性仍舊好逸惡勞、虛榮、嬌慣。這些年輕知識分子的價值觀就顯示了這種退化。「一個給丈夫補襪子的女人的價值和一個女總統的價值一樣大。」如果這句話僅是某個女性個人的選擇，那麼，她的這個理想值得我們尊重：每個人有選擇的自由。但如果這句話是整個社會的潮流和風氣，那麼，中國的小腳白放了，女人的教育白受了。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美女裸露秀
美麗未必能創造世紀，但美力可以創造經濟價值倒是真的。目前已有多個組織「人體攝影游」的單位，以收費為目的組織「影友」到處採風寫真，活動相當頻繁。在11月國家明令禁止在公共場所人體彩繪之前，這些塗了點油彩就敢赤膊上陣的美女常常出現商場廣場前；推銷浴缸的商家，大冬天請美女在廣場沐浴；商場超市，則以贈送名牌內衣為由，引誘年輕女性穿著三點式內衣亮相，走catwalk，展示真人內衣秀……
不過是拿美女的身體做文章，開發「美女經濟」，了無新意。但是這種商業的裸露，明明都知道惡俗，卻還是成為這一年度里人們獵奇、追棒的注意力方向。

大學生禁止接吻
今年，深圳大學近日公布新的學生《行為道德規範管理條例》草案，禁止大學生在校內牽手、摟腰、擁抱、接吻以及女生穿低胸露背裝等。――允許大學生結婚，卻不允許他們接吻？高校對大學生的行為和舉止越俎代庖的管理，已經成為一個笑談。而另一所高校一位女大學生因為懷孕被開除，還被迫寫下「我道德敗壞」的悔過書，更讓人胸悶氣逗。
大學生是否應該擁有成人的權利，本身似乎不值得再去爭論。輕浮的舉止，淪落的風氣是能夠通過懲罰來遏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