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美國經濟的轉折點

　　中評社北京9月8日電（評論員　喬新生）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發布報告，2020財政年度公眾持有的聯邦債務達到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98%，2021財政年度美國聯邦債務將超過美國國內生產總值，美國將成為繼日本、義大利、希臘等一些債務總額超過國內生產總值之後的國家。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美國因參與戰爭，債務水平超過國民生產總值。1946年美國債務達到國內生產總值的106%。可是，如今美國的經濟結構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剛剛結束之後美國的經濟結構完全不同，美國經濟已經出現了嚴重的空心化現象。為了應對重大疫情，美國財政支出迅速增加，美國財政部不僅要負責救助即將關門倒閉的中小企業，而且要向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發放財政補貼，這兩項開支導致美國政府支出高達6.6萬億美元，比2019年增加2萬億美元。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美國國內需求和國際需求強勁，美國工廠開足馬力，加班加點生產，因此，美國經濟很快走出困境。可是如今，美國許多工廠關門停業，中小企業為了獲得美國小企業管理局的財政補貼，名義上繼續經營，可是，由於業務萎縮，完全依靠向美國小企業管理局申請貸款過日子。

　　與2019年財政收入相比，2020年美國個人所得稅減少11%，企業所得稅減少34%，由於稅收來源大幅度減少，美國經濟實際上已經處於十分困難的境地。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之所以宣布實行無限量寬鬆貨幣政策，實際上就是要通過發行貨幣，將美國國內的經濟問題轉嫁給其他國家。

　　可是，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已經意識到，美國聯邦政府的貿易政策極不友好，如果繼續強化與美國的金融合作，購買美國國債，那麼，有可能會導致美國聯邦政府拒絕支付到期利息，債權國遭受重大損失。因此，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開始減少持有美國國債，美國聯邦政府發行國債的成本增加，而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依靠寬鬆貨幣政策，將美國國內經濟問題轉嫁給其他國家的做法，會遭到越來越多國家的抵制。

　　分析美國經濟問題，既要看到美國資本市場的表現，同時也要看到美國整體經濟的走勢。從美國資本市場來看，作為國際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美國資本市場表現平穩。但是，深入分析人們就會發現，美國資本市場顯然呈現出兩極分化的現象。高科技企業由於走全球化發展道路，財政收入仍在持續增加，而對於絕大多數傳統上市公司而言，由於產業鏈和供應鏈發生紊亂，美國國內市場環境惡化，上市公司經營已經面臨巨大困難。雖然美國許多上市公司的經營者對外宣布，不會大規模裁員，美國失業率保持穩定，但是，越來越多美國上市公司通過停止支付薪水或者減少工作量等方式，以間接的手段減少勞動力成本，美國經濟實際上已經出現了嚴重問題。

　　筆者曾經說過，美國的經濟早已「掛在牆上」，意思是說，美國絕大多數企業已經在股票市場掛牌上市，資本市場股票價格反映美國上市公司所面臨的問題，由於美國許多上市公司主要依靠資本市場增加收入，因此，美國資本市場已經出現了自我循環的螺旋狀態。通俗地說，美國許多上市公司不是依靠生產商品，增加銷售收入，實現利潤，而是通過資本市場股票價格上漲，實現利潤的增長。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現象。美國許多上市公司實際上是依靠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貨幣政策苦苦支撐。美國財政部實施財政補貼政策，向每個普通家庭發放現金支票，而美國家庭接到政府的支票之後，立即支付住房、汽車貸款，資金迅速迴流到投資銀行，投資銀行把資金投入資本市場，從而導致美國股票市場流動資金增加。由於資金量增加，美國股票市場價格上漲。美國經濟實際上已經出現了非常嚴重的「資本市場內循環」現象。

　　美國政府債務已經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短期內美國聯邦政府根本不可能減少政府債務，只能依靠發行國債，維持財政運轉。由於美國財政部每年需要支付大量的債務利息，因此，財政負擔越來越重。美國財政部需要支付的債務利息甚至超過一些中小國家的國內生產總值，這是不祥之兆，它標誌著美國經濟處於惡性循環狀態。

　　《華盛頓郵報》報道，美國大多數專家認為，要削減未來政府支出非常困難，「我們將承受長期的赤字，遠遠超過歷史平均水平」。

　　如果美國總統特朗普繼續執政，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是，大筆一揮，拒絕向債權國支付利息。美國政府會尋找各種理由，為自己的行為狡辯。由於美國債務中相當一部分留在國內，因此，美國政府很可能採取雙重做法，對國內的債權人繼續支付利息，可是，對中國這個重要的債權國則拒絕支付利息。

　　美國尋找拒絕履行債務的借口能否站得住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美國總統特朗普一定會這樣做。當然，如果美國民主黨上台執政，那麼，美國民主黨總統一定會繼續延續赤字財政政策。這是因為美國聯邦政府除了發行國債，維持現有的財政補貼政策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美國民主黨為了兌現自己的競選承諾，可能會更加變本加厲，美國財政赤字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

　　從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變成世界上最大的債務國家，美國國家性質已經發生實質性的轉化。短期內美國不會謀求減少財政赤字，但是從長期來看，美國負責任的總統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減少美國的債務負擔。

　　美國是一個科技強國，如果能夠依靠科技創新，開闢新的產業領域，那麼，美國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實現財政盈餘。上個世紀90年代，美國柯林頓政府提出「信息高速公路」的戰略，把美國軍方信息傳輸網路公開，催生了網路經濟。由於美國在晶元、路由器、操作系統等方面具有絕對的優勢，因此，網路經濟出現之後，美國很快實現經濟快速增長，財政赤字迅速消失。

　　可惜的是，小布希總統面臨美國本土恐怖襲擊，決定發動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戰爭導致數萬億美元投入戰場，美國一無所獲。特朗普上任之後，試圖通過向其他國家徵收懲罰性關稅，保護本國的市場。但是，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政策破壞了美國的產業鏈，同時也迅速惡化了美國與其它國家的貿易關係。特朗普總統通過大規模減輕企業所得稅負擔，吸引世界各國的投資者，但是，各國的投資者到美國之後才發現，美國工業體系已經支離破碎，工廠生產必須從中國進口零部件，美國生產或者美國製造的成本非但沒有降低，反而大幅度提高。

　　中國國內一些學者認為，從長期來看，美國經濟仍然具有可持續發展的能力，不要小看美國這個世界經濟的「發動機」。美國之所以試圖切斷中美兩國之間的聯繫，迫使中美兩國經濟脫鉤，就是因為美國意識到，離開中國，美國經濟仍然能實現可持續發展。所以，中國不能盲目自信，而應該與美國保持密切的聯繫，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確保中美兩國經貿關係不會斷裂。這些學者可能沒有意識到，中國自始至終希望中美兩國關係步入正軌，因為中美兩國的經濟合作有利於促進兩國經濟發展，造福於兩國的企業和人民。可是，美國總統特朗普採取的一系列措施，徹底打亂了中美兩國經濟合作的步調，美國朝野的普遍共識是，中美兩國必須脫鉤。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中國仍然把希望寄托在美國史上，認為與美國合作能夠發財，那麼，就是典型任人宰割。

　　中國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防止美國經濟惡化給中國造成巨大損失。美國不會對國內的債權人違約，但是，美國總統隨時都可能尋找借口，拒絕支付到期的中國利息。

　　中國作為美國的債權國，正處在前所未有的困難時期。筆者之所以強調，應當減少對美國的經濟依賴，不是要求中美兩國脫鉤，而是希望減少風險，保護中國企業的合法權益。

　　中國應當出售美國國債。這樣做既有象徵意義，同時也有經濟上的意義。如果中國大規模減少持有美國國債，那麼，可以向國際社會釋放出明確信號，中國對美國經濟失去信心。中國不希望美國經濟崩潰，但是中國不允許美國尋找借口對中國違約。美國把中國作為戰略對手，為了遏制中國無所不用其極。如果美國不改弦更張，中國完全可以通過市場渠道，減少美國國債，讓美國聯邦政府官員意識到，中國在處理中美兩國關係方面擁有殺手鐧。

　　分析美國經濟的走勢是一個非常複雜而又專業的活動。即使在美國國內，學術界對美國經濟發展形勢也有不同的結論。筆者希望美國經濟持續發展，但是，不願意看到美國走上窮兵黷武的軍國主義道路。中國希望美國信用經濟保持穩定，因為這對絕大多數國家來說十分重要，但是，不願意看到美國濫用自己的霸權地位，把美國國內的經濟危機變成世界經濟危機。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已經意識到貨幣價格下跌所產生的負面影響，試圖小心翼翼地回籠貨幣，確保美元幣值穩定。但是，在美國總統壓力下，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不可能無視美國國內經濟糟糕狀況，實施穩定美元價格的貨幣政策。

　　美國總統特朗普為了競選連任，已經處於「顛狂狀態」。在中東地區，迫使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建立外交關係。在經貿領域，不斷地指責中國等重要貿易夥伴。在控制疫情方面，不斷地推卸責任。如果這種局面持續下去，那麼，美國國內的經濟社會問題將會越來越嚴重，美國選民將被迫作出無奈的選擇。《人民日報》（2020年9月4日）發表文章，《深深同情美國人民》。但願這篇文章不會被美國聯邦政府視為干涉美國選舉的內政。畢竟真相十分殘酷，說出真相更加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