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抓住了美國的所有弱點

在白宮和參議院亦或是在委員會的聽證廳和電視節目，或者是在總統特朗普的推特上，爭論每天都會上演。俄羅斯就是我們的敵人？對俄羅斯干預2016年大選行為的調查只不過是想對總統及其支持者實施慢性打擊？俄羅斯「邪惡」的假新聞是否已經激起普通美國選民的憤怒，或者只是主流媒體的虛張聲勢？
美國軍方、國家安全部門、智庫分析師有一個確定的答案：俄羅斯的確是敵人。他們現如今從網路空間到外太空採取侵略性的動作對抗美國及其盟友。但是公眾卻似乎還未跟上他們的認識，民調顯示，特朗普使美國人民很難相信俄羅斯最近的動作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普京的計劃（與美國對抗的計劃）並不是完全確定的。美國所疑慮的是俄羅斯近期所開展的實質性新形式戰爭已然對準了民主但政治上分裂的社會，其經濟、媒體環境、選舉體制都依賴於脆弱的電子技術。俄羅斯策略的核心在攻擊美國的利益，攻擊程度剛好低於引發軍事報復的闕值。隨著時間的推移，俄羅斯會極力提升這個閾值。這場影子戰爭的目的很簡單:創建俄羅斯將軍瓦列里•格拉西莫夫（Valery Gerasimov）所說的「貫穿敵國全境的永久前線」。
在2013年發表的一篇題為《科學的價值在於遠見》的文章中，俄羅斯軍事領導人格拉西莫夫解釋了政府的意圖：在二十一世紀，我們觀察到戰爭與和平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戰爭已經不再是通過宣戰而發生，而是隨著一些尚不明晰的形態暗自進行。

如今俄羅斯正在各類戰場上執行這些尚不明晰的鬥爭形態。冷戰期間，莫斯科幾乎沒有操縱美國公眾輿論或干預美國政治競選的手段。但是社交媒體的興起給某俄羅斯煽動言論機構（troll farm，2015年始註冊虛假賬號在社交網路上傳播虛假信息的俄羅斯機構）創造了機會，脆弱的郵件系統使黑客們大行其道。根據2017年1月美國國家情報總監辦公室的評估報告顯示，俄羅斯在2016年大選中將矛頭對準了希拉里•柯林頓，力圖削弱她的影響力，並且極力支持時任候選人特朗普。同樣，俄羅斯人干預了2018年中期選舉，一切證據表明2020年大選也會如此。
與此同時，俄羅斯的軍事準備也在跟進。在外太空，俄羅斯已經運用了多種武器，目的是損害美國的衛星體系。美國衛星體系是許多工業體系的基礎，這些體系鞏固了美國在世界上的軍事和經濟優勢。在海浪之下，俄羅斯部署了兩種新型攻擊型彈道導彈潛艇，這兩種潛艇更難追蹤，因此更有能力將核威脅擴大到美國海岸。
從地緣政治的方面，俄羅斯正在侵犯主權國家的領土，如烏克蘭和喬治亞。他們意圖在蒙特內哥羅發動政變，動搖那些長久以來維續歐洲和平的條約和法治。
在2014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違反與烏克蘭、美國、歐洲業已簽訂的和平協定。一個月以後，俄羅斯佔領烏克蘭的東部領土。在兩起事件中，莫斯科方面派出有別於俄羅斯聯邦軍人的特種軍事部隊。據推測，這些穿著沒有標誌制服的「新手」（little green man）是在幫助那些害怕烏克蘭政權會威脅自身安全的俄裔族群，而如今烏克蘭地區主權依然被西方國家承認。
回想起來，這些事件不應該讓人感到意外。在前一年的文章中，格拉西莫夫非常具體地描述了俄羅斯即將採取的確切策略。他寫道：「公開使用武力——通常以維和和危機管理為幌子——只是在某個階段才會訴諸武力，主要是為了在衝突中取得最終成功。」
在冷戰結束以後的很多年，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的領導人有意無視俄羅斯的敵意。他們被自己的臆想所誤導，認為俄羅斯人以及中國人想要的正是美國想要的，那就是共同融入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但是俄羅斯和中國的領導人都認為這個體系偏向於西方的利益。或許並非巧合的是，中國正在採取與俄羅斯幾乎相同的戰略，並取得了類似的成功——從竊取美國的貿易和政府機密，到在有爭議的南中國海填海造陸，再到在太空部署進攻型武器。直到現在，隨著一些事件的曝光，美國官方和非官方的決策者開始摒棄之前對於北京和莫斯科的誤解。前國防部長阿什頓•卡特（Ashton Carter）在為我的新書接受採訪時說道，「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俄中威脅）」。
然而，即使美國和西方已經承認了俄羅斯的侵略行為，事實也證明，懲罰力度不夠。在俄羅斯干預2016年總統大選后，美國在選舉日的整整一個月前點名批評了克里姆林宮，隨後對俄羅斯個人和實體實施了一系列制裁。但俄羅斯對選舉的干預仍在繼續。在這期間的幾個月和幾年裡發生了什麼，讓俄羅斯得以逃脫一次次制裁，甚至為更大膽的侵略奠定了基礎?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衡量制裁的有效性——俄羅斯是否停止或弱化了它的攻擊？顯然美國的回擊失敗了。俄羅斯的這種侵略循環，接著是美國的無效報復，進而是更加頻繁的俄羅斯侵略，這就是正在進行的影子戰爭。
在歐洲，抵制俄羅斯侵略的行為幾乎同樣無效。儘管有美國的制裁和公眾的譴責，克里米亞依然實際上屬於俄羅斯的一部分，東烏克蘭置身於俄羅斯深深的控制之下。俄羅斯正在東烏克蘭進行一些基礎工作來鞏固地方政權，包括提供護照給俄羅斯裔，這是在喬治亞戰爭之時用過的招數。美國在東歐的北約盟友特別是波羅的海國家十分擔心它們是俄羅斯下一個目標。
美國在調整政策來應對俄羅斯威脅方面顯然慢了半拍。無論在潛艇、偵察機上，還是國家安全局的控制中心，亦或是空軍太空司令部不斷壯大的基地里，都能遇見美國人，他們正處於在影子戰爭的前線，竭盡所能加強國家的防禦。然而，美國情報官員、軍事指揮官和國會議員都認為，要做出有效的反應，需要最高層的堅定領導。
喬治•布希政府和奧巴馬政府的官員們辯稱：儘管他們節節敗退，但他們至少就俄羅斯的大膽侵略行為進行了直接對抗。在，正值喬治亞戰爭十周年之際，前國務卿康多莉扎•賴斯（Condoleezza Rice）在《華盛頓郵報》八月刊指出：布希政府已經從伊拉克撤軍，幫助保護喬治亞首都第比利斯。她寫道，她曾親自警告俄羅斯外長謝爾蓋•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不要強迫喬治亞民選總統米哈伊爾•薩卡什維利（Mikheil Saakashvili）下台。奧巴馬政府的官員則說：總統已經在兩次私人會談中警告普京不要干預大選，一次是在中國舉辦的2016年G20會晤；第二次談話是在大選前八天，總統用一條原本用來防止核戰爭的熱線警告了普京。
特朗普總統更是對與俄羅斯對抗不甚上心。事實上，他曾多次質問到底俄羅斯是不是我們的敵人？根據特朗普政府內部的說法，他之所以不願面對俄羅斯的威脅，部分原因是他認為，承認2016年的干預會削弱他大選勝利的合法性。特別檢察官穆勒極大可能認為特朗普在「通俄門」中沒有嫌疑。但是特朗普持續不願正視俄羅斯的威脅顯然會損害美國自身利益，且極大有利於俄羅斯的行動。一切的一切印證了，政治陰謀可能會讓美國陷入癱瘓，這正中俄羅斯影子戰爭策劃者的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