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美鱔魚：來吧，快來咬我吧

秋風將起未起的這段日子裡，我們還有幸吃到肥美的鱔魚，還能感受到類似吸血鬼咬人脖子時候的快感──把自己的牙齒深深地扎進一段身體里，然後犬齒突破有彈性的血肉之軀，長驅直入，如果牙齒有聽覺的話，甚至能聽到皮開肉綻那一刻「啵！」的一聲，肉汁四濺。嗯，吃黃鱔就是這種感覺。

　　和其他目光清澈的魚類相比，黃鱔帶幾分詭秘。這也許也是很多有「食材潔癖」的西方人不吃它的原因。我從不曾記得任何一條黃鱔的眼神，提到它，就是陳沖在《太陽照常升起》裡面所說的那樣：濕漉漉的──或者說，黏嗒嗒的。它身上這黏嗒嗒的黏液其實是它的寶貝，因為黏液由蛋白質和多糖構成，它不但能促進蛋白質的吸收和合成，還含有大量人體所需的氨基酸，維生素A1、B1、A2和鈣。撇開這些好處不談，也只有這些黏液還存在，才能確保做出來的黃鱔肉質富有彈性且保有鮮美的味道。

　　有女友總喜歡想盡方法去掉它身上的黏液，用小蘇打或綠豆粉，圖其乾爽漂亮，但做出來的黃鱔便是失去彈性的死肉，用市場的黃鱔佬的話說來就是變成「沒有氣質的黃鱔」，半分也不好吃。正確的做法是殺黃鱔前，在水中滴幾滴醋，或者殺後用溫水簡單泡一下，這樣才能有效減少這些寶貝黏液的流失。

　　當然如果憑藉一點兒黏液就要被稱為「詭秘」，對黃鱔來說就太冤了。說它詭秘是因為這傢伙總是半男不女，如果用英文寫作兼要用擬人手法，還不知道該用he 還是she好。黃鱔一生總要變來變去：第1年黃鱔為雌性；第2年雌雄同體；第3年，約有1/3為雌性；2/3為雄性；第四年則全部變為雄性。雄黃鱔體形較大，雌黃鱔較小，當黃鱔是「他」時比較肥壯──想必是不必把能量消耗在生小孩這事兒上的緣故，或是因為產後發胖？所以有某些專家出來闢謠說「避孕藥養肥法」其實不可信，因為事實上雌激素的增多對一條男黃鱔而言沒啥好處。當然，信不信由你。

　　我不愛鱔片和鱔絲，獨獨迷戀親自把一段黃鱔骨肉分離，且把骨頭吮乾淨的快感。每次把一根三角形的黃鱔大骨幹乾淨凈吐出來的時候，味蕾和征服欲同時滿足，是雙重快感。第一次被黃鱔征服是在廣州泰康路上的泰樂。這家騎樓下的小排檔就憑著一個黃鱔煲做到聲名鵲起，開起好幾家新泰樂來。然而還是貪圖老泰樂的騎樓風情，非要坐在破爛的小板凳上，舉著筷子望眼欲穿地等著服務員捧來一個吱吱作響、香氣噴射的砂鍋上來，然後急吼吼地半站起來用筷子去鍋里翻那些會彈跳起來的鱔段，冒著上齶被燙掉一層皮的危險都要第一個把這濃香多汁的黃鱔塞進嘴裡。MAMAMIYA，不如現在就買火車票去廣州吃它兩斤吧。

秋天來了，吃鱔魚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