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黎各：做美國「二等公民」，還是第五十一州？

波多黎各：做美國「二等公民」，
還是第五十一州？
原創： 大衛 三聯生活周刊

　　一次只有23%選民投票的公投，只能表決心。能否成為美國第五十一州，決定權還是在國會手裡。對離美國本土將近2000公里，身負超過七百億美元債務的波多黎各來說，說服美國國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6月11日，美屬波多黎各舉行了第五次全民公投，超過97%的參與者支持其成為美國第五十一州。

　　

　　2017年6月11日，波多黎各舉行第五次全民投票

　　當晚，波多黎各總督卡多·羅賽洛召開大會，宣稱：「作為殖民地，我們有五百年歷史，作為美國公民，我們有一百年歷史，但我們一直是二等公民，美國應遵從我們的人民的意願！」但是，想做第五十一州，僅憑一次只有23%選民投票的公投，是遠遠不夠的。說服美國國會，波多黎各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它730多億美元的債務危機，也很難憑藉這種方式得到直接解決。

　　

　　歷史身份「問題」

　　

　　波多黎各（Puerto Rico）， 其實是由加勒比海上的一群島嶼組成的。西邊隔海相望，是多美尼加共和國和海地共和國，再跨過去，就是古巴和牙買加了。這幾個地方組成了大安地列斯群島（Greater Antilles），再加上波多黎各東邊的一連串小島構成的小安地列斯群島，就是西印度群島。因為這些島嶼都在加勒比海上，也被稱為加勒比群島。

　　

　　其中，大安地列斯群島所屬的幾個國家，有一個共同的歷史淵源：西班牙殖民地。自從哥倫布15世紀末到達該區域后，這幾個島嶼就都成了西班牙的殖民地。後來，歐洲列強在加勒比海上爭霸，牙買加在1655年被英國佔領，海地和多米尼加，在1697年被法國佔領，1804年獨立，1844年多米尼加與海地分離；其中直到1898年美西戰爭，波多黎各一直是西班牙殖民地（古巴1762-1790年曾被英國佔領過一段時間）。整體趨勢，基本上是15世紀西班牙先佔地，17至18世紀歐洲列強搶地，直到1898年美西戰爭爆發，美國正式開始接手自己家的後花園 。

　　正因為這些複雜的歷史原因，波多黎各擁有西班牙語和英語兩種官方語言。如果你還記得1998年世界盃上，瑞奇·馬丁演唱的《生命之杯》(La Copa de la Vida)，那句人人會唱的「Go, Go, Go，Ale, Ale, Ale！」就能明白為什麼法國世界盃的主題歌，歌詞是英文和西班牙文了。瑞奇·馬丁，就是波多黎各人。

　　

　　La Copa de la Vida (La Canción Oficial de la Copa Mundial, Francia '98) (世界之杯)Ricky Martin - Vuelve

　　

　　

　　波多黎各有別於相鄰各國的一點，就是自西班牙殖民后，它沒有完成真正的獨立。而美國佔領后，也沒能「名正言順」地將其完全收納。結果，它只好保持著美國本土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被逼無奈的「二等公民」？

　　

　　波多黎各目前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國家，而是美國領地。說白了，住在這裡的人是美國公民，但是不用付聯邦稅，同時也沒有選舉權。因此，波多黎各也是美屬維京群島外的另一大美國富人避稅勝地。

　　但有意思的是，只要波多黎各人搬到美國本土，就立刻成為了完全的美國公民，不但交稅，也可投票。

　　既然享有這麼多好處，波多黎各為什麼要成為美國的一個州呢？目前的主要原因，就是債務危機。今年5月，波多黎各地區剛剛向美國法院申請破產保護，該地區政府負債超過700億美元，人口350萬的波多黎各，相當於每一個居民都背負著兩萬美元的債務。失業率高達11.5%、貧困率達到45%的波多黎各，已經經歷了十年的經濟衰退。十年間，波多黎各流失了10%的人口。據CNN報道，如今正經受茲卡病毒危機的波多黎各，也面臨每天出走一名醫生所導致的醫療危機。而美國總統特朗普在5月接受採訪和推特中明確表示，美國政府將不會救市。

　　

　　波多黎各總督里卡多·羅塞羅慶祝公投結果

　　波多黎各的自由邦，或者說美屬領地地位，其實是把雙刃劍。不用付聯邦稅的後果，就是獲得更少的聯邦撥款。不過此次的債務危機，源頭不僅是人口減少、政府開支過高，也是美國國會此前種下的苦果。此前許多美國製藥公司將總部設在波多黎各，因為無需繳納聯邦稅，可以合理避稅。然而，美國國會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取消了波多黎各當地對私人企業的免稅條款。自從2006年該條款正式失效，波多黎各就開始陷入經濟衰退。

　　另一方面，同樣由於有免稅的好處，波多黎各債券也曾是投資者們的熱門選擇，聯邦政府不抽稅。然而常年間的積累導致波多黎各政府的財政十分依賴於借債，最終導致無法償還，只能申請破產。另外，波多黎各目前並不能真正的「破產」，因為美國國會在1980年代取消了波多黎各使用一般破產程序的資格（即Chapter 9，為破產的各級政府部門提供保護）。它只能寄希望於還未通過的聯邦管理與經濟穩定法，即PROMESA （Management and Economic StabilityAct ）。

　　

　　長路漫漫，難以成「州」

　　

　　20世紀60年代以來，波多黎各已經五次公投與美國的地位關係。前三次，成為美國第五十一州的方案都被否決，而2012年的第四次公投，雖然超過半數人不同意波多黎各目前的地位，但由於有近三分之一的選民未表明對於成為美國一州的態度，美國國會表示並不認可這次公投。

　　而在今年6月11日的公投，220萬選民中，僅有23%左右的選民參與了投票。因為此前一版的選票因措辭不當，在四月份被波多黎各法院判定為誤導選民，當時的選票容易讓選民誤信，使波多黎各成為美國第五十一州是保持美國公民身份的前提。

　　但事實上，其實波多黎各公民出生即享有美國公民身份。雖然最終法院通過了修改後的選票，但反對黨依然號召選民拒絕投票，社會間瀰漫的懷疑情緒也導致最終只有約五十萬人參加公投。即使公投結果已出，波多黎各的反對黨依然在華盛頓國會的各個辦公室爭分奪秒地遊說，希望能說服國會議員們相信，這次公投是有貓膩的。

　　

　　當地時間6月11日，波多黎各聖胡安，示威者焚燒美國國旗，抗議成為美國第51個州。

　　根據美國國會的一貫態度來看，此次公投被認可的可能性依然不大。再加上接納親民主黨的波多黎各，會導致民主黨眾議院多出五席，參議院多出兩席，目前當政的共和黨很難做出這樣的決定。但身陷債務危機的波多黎各總督卡多·羅塞略依然篤定，只有使波多黎各成為第五十一州，才是解決當前問題的方法。

　　另外，名義上而言，此次公投是nonbindingreferendum，也就是沒有約束力的決議。它能起的最大作用，就是表明波多黎各人民的態度。即使是執政黨也承認，在此次公投的基礎上如果真的要成為美國的一州，大約還需要十年的遊說與努力。

　　然而遠水如何解近火呢？45%的貧困率，接近12%的失業率，一年間關掉了150所公共學校，這些驚人的數字都毫無疑問地說明，波多黎各的確陷入了巨大的困境。波多黎各裔的劇作家林·馬努埃爾·米蘭達（Lin-Manuel Miranda）創作的百老匯現象劇《漢密爾頓》（Hamilton）2016年火遍美國，他當時就呼籲國會關注這一問題，但是奧巴馬治下的民主黨美國政府也未能達成解決方案。如今，白宮的態度是：「這份公投不具有約束力，只有國會才能改變波多黎各的政治地位。」

　　

　　林·馬努埃爾·米蘭達在慷慨陳詞

　　總而言之，公投只能表決心，關鍵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國會手裡。離美國本土將近2000公里，身負超過七百億美元債務的波多黎各，只能選擇等待與希望。

　　（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二等公民

公投只能表決心，關鍵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國會手裡 ，肉食者謀之

公投只能表決心，關鍵的決定權，還是掌握在國會手裡。離美國本土將近2000公里，身負超過七百億美元債務的波多黎各，只能選擇等待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