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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國四大「紅色公主」今何在?命運遭遇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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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2-18 00:57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從左至右 李訥,林豆豆,聶力,陶斯亮

  一

  

  陶斯亮

  我是不願翻閱舊相簿的。那永遠逝去了的過去,有著我太多太多的快樂和太多太多的幸福,以至我都不願再去觸動它,就像那些陳年老酒,封存的年月越久,反而越捨不得品嘗了。可是有一天,也不知是那根筋興奮了,竟將相簿統統抖落出來,在床上攤了個橫七豎八。我打開了其中的一本,紙皮面的,微微有些泛黃,裡面全是我童年和青少年時代的照片。照片上的那個小女孩是如此的稚氣,那雙清澈透明、無憂無慮的眼睛,似乎總是在憧憬著一個七彩的夢。「難道這是我么?我曾經這麼年輕過么?」我反覆莫名其妙地問著自己。就這樣信手翻著,翻著,突然,我的眼光停留在一幀照片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這是張極普通的黑白照,由於是陰天,整個照片顯得烏塗塗的。照片上的四個姑娘並排而立,背景是荒涼的深圳羅湖橋頭,時間是1961年元月。

  照片上的姑娘衣著樸素,甚至顯得土裡土氣的,即便是在以樸素為時尚的60年代,像這樣的女孩子,也不會吸引行人投來一瞥的。

  然而,她們卻使我怦然心動,使我百感交集。一種從久遠往昔被喚回的迷惘深深攫住了我,以至連現實也變得模模糊糊,不可思議。是的,是的,我很難將照片中的這四個女孩子與今天相聯繫。

  她們是誰?她們的過去是怎樣的?如今她們又在哪裡?好,讓我一一來做個介紹吧。

  最左邊這個,像個土改工作隊女隊員似的,是當時被稱之為「紅色公主」的李訥(毛澤東和江青的女兒);再過來的陝西土妞是林立衡——林豆豆(林彪和葉群的女兒);第三位像知識分子的是聶力(聶榮臻的女兒);頂右邊這個像女子鑽井隊長的便是我。那時候的我們是多麼年輕,多麼健壯,又是多麼的純樸啊!

  先說聶力吧!她的經歷是很獨特的,她4歲就陪母親坐牢,其後,由於革命戰爭環境的惡劣,她的父母只好將她寄養在老百姓家裡。她就像舊中國成千上萬的農村娃一樣,在風裡雨里、餓里凍里長大。稍大點又去紗廠當童工,就像夏衍寫的《包身工》那樣,瘦小的身軀負荷著超強度的勞動,倍嘗人世的艱辛,度過了苦難的童年。直到十二、三歲才回到父母的身邊。

  

  聶力與父親聶榮臻

  待我見到她時,她已從蘇聯學成歸來。她畢竟不同於我們這幾個半大不小的中學生,她已經是大人了,懂得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漂漂亮亮的。一頭柔發很適度地燙了邊,小翻領的深色衣裝更是增添了幾分成熟和穩重,白皙的皮膚和紅潤的面色,使她看上去是那麼的健康和富有朝氣。她待人親切真誠,性格溫厚開朗,什麼時候都是笑吟吟的,很有股子大姐風度,跟她在一起使人感到鬆弛舒服,因此我非常喜歡她。

  她這年在廣州留園與丁衡高結婚,我參加了他們的婚禮。我從未見過這麼隆重又這麼簡單的婚禮。說簡單,是她和丁衡高就那麼平平常常地結了婚,日常的裝束,沒有喜宴也沒有賀禮,唯一體現喜慶的是一張大紅紙,不知哪位老帥在上面寫了首賀詩,內容卻忘了,依稀記得詩里含有丁聶的名字。說隆重么,也是了不得的!因為有一半以上的元帥(還有許多的將軍)參加了這場婚禮。聶力的婚禮對我的影響是很大的,從此後我不羨慕婚紗和喜宴,我認為這才是真正擺脫傳統的現代意識,是真正的洒脫!

  以後我去了上海念書,直到粉碎「四人幫」,再也沒有見過聶力,但是我可以想象到她「文革」期間的境遇。兩年前,有次我與錢老的秘書通電話,她正好在旁,聽說是我,就接過電話聊了會兒,依然是直呼我的小名,依然是熱情而誠摯的,依然頗有大姐風度。

  

  聶榮臻與夫人張瑞華、女兒聶力

  前年2月份,我陪媽媽去看聶伯伯,本以為能見到她,卻不想她開會未歸。雖然聶力和丁衡高都已是我軍高級將領了(聶力是我軍五個女少將之一,以後晉陞中將)。但仍尊崇著中國傳統孝道,一直陪伴在年邁的父母身邊,儘管只住一間小屋子。聶伯伯雖已90高齡,又染病在身,但仍然穿著一身綠軍裝,使你感到這是位至死不會脫下軍裝的老軍人。

  去年元月我陪媽媽去廣州參加陶鑄塑像揭幕式,聶帥曾給媽媽一信,信上寫道:現在羊城故友一一乘鶴而去,故地重遊,恐地倍加傷感,因此我不敢再作五羊游!多麼樸素而又飽蘸著感情的語言啊!這次見聶伯伯,他又感傷地說:「廣東我不想去了,主人不在了(指我父親),客人(老帥們)也不在了,還去幹什麼呢?!」望著衰老的聶伯伯,我不由得悄悄紅了眼睛。

  是啊,廣州銘記著父輩們的革命情誼,也保留著我們這一代人的友情啊!聶伯伯請我們吃晚飯,有一道霉乾菜扣肉,好吃極了!我往饅頭裡使勁塞,直到都不好意思吃了。臨別時,聶伯伯拉著我這個好吃鬼的手說:「下回請你吃涮羊肉!」

  聶伯伯啊,但願還有下回,但願下回能見到聶力姐姐!

  二

  

  毛澤東與李訥在一起

  而我和李訥則同是師大女附中的學生,她高我一級。我在校園裡常常能碰到她,她非常樸素,總是短髮齊耳,身著藍制服,足蹬黑布鞋。那個時候,騎英國鳳頭車,戴瑞士表是很時髦的事情,然而李訥騎的是國產車(好像是飛鴿牌),戴的是國產表,她總是天馬行空獨往獨來,不像我們這些女孩子,總喜歡三兩成群嘰嘰喳喳的。

  後來,我們相識了。那是在50年代,有一年放寒假的時候,我回廣州探家,她也來這裡看望父母。江青見我憨憨傻傻的,一天到晚無憂無慮,就會咧著嘴笑,於是說:「這孩子性格挺好的。」而李訥太早熟,太憂鬱,太拘謹,太敏感,因而江青很願意讓我跟李訥一塊玩,於是我和李訥成了朋友。

  李訥只年長我一歲,那時也不過是初中學生,但是她讀書之多,學識之淵博,思想之深刻,見解之獨特,待人接物之持重,則完全不像她那個年齡的女孩子。在她面前,我不由得將自己減去10歲,我感到自己是那樣的孤陋寡聞和幼稚淺薄。我經常瞪大眼睛聽她講各種各樣的書里的故事。從她那兒,我第一次知道了《聖經》不僅可以讀,而且是很有趣的一本書。

  記得有次,她談起《父與子》,說她最喜歡的人就是巴扎洛夫,我趕快找來此書讀,方知巴扎洛夫是個虛無主義者,當時我怎麼也弄不明白,毛澤東教育出來的孩子,怎麼會喜歡一個虛無主義者?又記得,有次李訥帶著幾分憂鬱又帶著幾分茫然對我說:「我將來不是成為最好的人,就是成為最壞的人!」這話更是讓我迷迷瞪瞪,在那樣一個清明盛世,當然要做最好的人啦,難道還存在著別的可能嗎!李訥這些話,給我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

  李訥告訴我,父親給她和李敏起的名字,是「敏於行而訥於言」的意思。她確是訥於言的,由於家庭的特殊,她不得不事事注意影響,處處嚴格要求自己,總是提防著人們的指指點點和說三道四。紅牆的阻隔,使她不能與同齡人交往,因而又註定了她是寂寞的,孤獨的。過分的謹慎和壓抑,久而久之,使她變得愈發孤僻,鬱鬱寡歡,容易緊張甚至怕見生人。表面上,她從不把自己當作父母的小寶貝,相反的,她總是用一種與她不相稱的親昵,稱江青為「小媽媽」,而我自然是「小亮亮」羅!恐怕還有其他一些人,也享受了這種加「小」的待遇。但是我感到她內心深處還是極需疼愛的。

  我相信她一度患了青春期抑鬱症,那是由於渴望能得到父母更多的關懷和疼愛,卻又不能得到滿足而委屈和傷感造成的。有次,我們翻閱畫報,看到一個女郎的特寫,她有著一雙美不可言一汪清水般的大眼睛,李訥久久凝視,神往地讚歎:「多麼純潔!多麼美麗啊!」不知為什麼,30多年來,很多重大的事情都忘卻了,然而這個細節,這件粉末點大的事兒,卻使難以忘懷,為什麼呢?噢,也許是因為在那一瞬間,我窺視到了李訥內心對美的嚮往吧!但是在日常生活中,看得出她是在拚命壓抑自己的天性,甚至到了殘酷的地步。

  那個時候我們女孩子,正是不知怎麼「臭美」才好。我是最不會打扮自己的,可有時會一口氣紮上四個蝴蝶結,紅橙黃綠地頂了一腦門。每次李訥見我,總要笑嘻嘻地說上一句「好漂亮啊」(其實很難看)。可是她自己,從來不穿花衣服,不穿裙子,不梳辮子,不允許自己渾身上下有任何一點色彩和美麗。

  有一年在北戴河,我去看望李訥,她帶我去見她父親。毛澤東望望我的花裙子,對李訥說:「你看亮亮穿得多漂亮,你為什麼不也穿花一點呢?」但是李訥始終不肯脫下她的藍制服,一輩子將自己裹在灰暗之中。也就是這次,李訥指著牆上並列掛著的列寧和毛澤東的像,對我說:「列寧一看就非常精明,而爸爸一看就很有海量。」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她對父親的崇拜。但同時又有點小小的疑惑——形容毛主席的辭彙多了去了,為什麼李訥獨獨選用了這麼個辭彙呢?

  後來,我們各自上了不同的高中和大學,起先還通一段時間的信,她的字寫得熟練娟秀,令我自慚形穢,因為我爸老說我的字像「鬼畫符」,沒人能看懂。至於內容么,則記不清了,無非是些小大人般的問候鼓勵罷了,可惜這些信「文革」中都丟失了。

  1966年夏,「文革」已經開始,我從上海來到北京,第一次上李訥的小窩拜訪。她的住所與毛澤東的宅院一牆相隔,是座樸素的小院,她只佔用一間屋子。一進門,先看到的是一排排的書架,奇怪的是這些書架的擺法並不像一般家庭一樣靠牆而立,而是像圖書館藏書室那樣佔據了房間的大半個空間,只是在一個小角落裡放著一張小木床,以及桌椅等幾樣簡單的傢俱。什麼沙發,什麼地毯,什麼衣櫃穿衣鏡,什麼裝飾擺設……統統沒有。她在中南海大食堂搭夥,父母不召喚,她不過去吃飯,有時趕不上開飯就啃燒餅泡速食麵。我還是在她那兒,第一次見到速食麵這種新型食品的呢。生活過得如此清苦,使我感到意外,也有點同情。我想到我們家,每當開飯的時候,老老小小圍一大桌子,連阿姨也在一起,有多麼的熱鬧啊!我想到在我們家裡,我可以跟父母撒嬌、抬杠,甚至吵架;可以放肆大哭或大笑;吃得太撐了可以躺在沙發上哇哇叫;夏天可以光腳丫滿處跑,睡午覺時也不洗腳,找張報紙往床上那麼一墊……啊,我是多麼自由自在啊!我深深地感到自己比李訥幸福,幸福得多!「當毛澤東的女兒太苦了!」我徒生感慨。

  分別時,李訥送了一隻長毛絨玩具小狗給我,還是外國貨呢!那時這可是稀罕玩藝,我自然是珍愛有加。

  

  左起:李訥、陳少敏、林豆豆、葉群

  我又一次見到李訥是在1966年國慶節的晚上,在天安門城樓上觀看焰火時。那時她已是《解放軍報》聯絡員了。她依然是熱情的,拉著我的手說:「走,去看看爸爸去!」我們走進休息室,見毛澤東正坐在一張大皮沙發里吸煙,他身穿綠軍裝,頭頂一顆紅星,領展兩面紅旗,十分的威武。我興奮得心嘣嘣跳,緊張得透不過氣來,站在那兒訥訥地說:「毛伯伯,您還認識我么?」毛澤東微笑著,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說:「亮亮么,陶鑄的女兒」(他將「鑄」念成「巨」)。頓時我騰雲駕霧,飄飄然不知所以了。

  後來,毛澤東走下天安門城樓,來到金水橋邊,席地而坐,緩緩地抽著煙,微笑著望著對面廣場上如痴如醉的百萬民眾歡樂的場面。李訥也拉著我隨人流下來了,我倆站在離毛澤東僅50米的地方,清清楚楚地目睹了這一著名的歷史鏡頭。「你看爸爸,神采奕奕的,多健康!多精神!我們該有多幸福啊!」李訥緊緊挽著我的手臂,興奮地說。在五彩繽紛焰火的照耀下,我突然發現李訥一反往日的拘謹和憂鬱,她雙目放出我從未見過的光彩,面孔因激動而容光煥發,發自內心的喜悅使她變得美麗起來。我一方面受感染而越加歡呼雀躍,另一方面又暗暗有點驚訝:「女兒對父親也能崇拜到這般地步嗎?不是說親人眼裡無偉人嗎?」

  我最後一次見李訥,卻是在一個十分尷尬的場合。那是在1967年9月份,中南海分片批鬥「劉、鄧、陶」,我站在喧囂的人群後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受盡凌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真是心都要碎了。就在這時,偏偏在這時,我突然看見了她!她站在人群中,漠然地看著這一切,儼然是來「視察」的樣子。不是不久前還親熱地叫「陶鑄叔叔」嗎?這一切是怎麼啦?我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回去后,淚流滿面地找出了那隻長毛絨小狗,傷心地將它扔到地上……

  我跟李訥的一段友誼,就這麼隨著小狗的落地而中斷了。但是這許多年來,我卻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關注著她,我總能斷斷續續、時淺時深地聽到一些關於她的情況。令我有點驚嘆的是,她的命運,正是她悲劇性格的延伸。

  

  李訥(右)

  是的,她的一生是悲劇性的,她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這條既定的人生軌跡。難道她真正飛黃騰達過嗎?尊貴顯赫過嗎?我懷疑,即使有也是稍縱即逝的。不錯,她當過幾天北京市委書記,但很快就下了幹校。接踵而來的是婚姻挫折,疾病折磨,父親的去世,母親的倒台,政治上的失意……她幾乎從中國消失了,被人遺忘了,直到最近幾年,才又開始傳出若干信息,我知道她又結了婚,愛人老王是位離休老幹部,愛好書法和國畫,這倒是與李訥頗相投的。李訥病癒後分配到中辦秘書局工作,但基本上在家裡休息。去年看到一份雜誌上刊出李訥照片,可比以前胖多了,依然是樸素得讓人無法容忍。

  李訥並沒有像她當初斷言的那樣,她既沒有成為最好的人,也沒有成為最壞的人,也沒有去當什麼「巴扎洛夫」,而是成了一個像絕大多數中國人一樣的人,屬於那種憑工資過日子的人,既要為油鹽柴米房租水電而操心,又要為孩子上學看病坐車而犯難,甚至冬天也要像老百姓一樣貯存幾百斤大白菜。去年她一家三口分配的180斤大白菜,是自己用平板三輪車拉回來的。每當毛澤東的誕辰和逝世紀念日,她也跟普通老百姓一樣,排在長長的隊列中,靜靜地等候進紀念堂去見父親一面,然後隨著隊伍出來,消失在那些匆匆忙忙去擠公共汽車的人流中……當我聽到這些情況時,不知為什麼,心裡酸酸的。講給友人聽,有的感嘆同情,有的則說:這有什麼!挺好,就應該這樣!不管怎麼說,我仍要為李訥的回歸而慶幸,做一名普通人(實為正常人),難道不是李訥當年所嚮往的嗎?難道不是她那偉大的父親所期望於她的嗎?比起當年的「紅色公主」來,我覺得今天的李訥更值得我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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