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天懍降寒 隨處一欣然 立冬節氣到

作者：容乃加


立冬清霜冷絮裯，園林盡掃西風去

惟立冬之初夜，天慘懍以降寒。
──魏晉‧夏侯湛〈寒苦謠〉節錄

二十四節氣  立冬

「立冬」是二十四節氣中「四立」的一個，中國曆法中是以「四立」作為四季的開始，立冬就是冬天的開始。古代立冬日天子率百官於北郊舉行迎冬之祭。《禮記·月令》載孟冬之月，曰：「立冬之日，天子親帥三公、九卿、諸侯、大夫，以迎冬於北郊。」

立冬時節，天降凜凜寒氣侵。中國古代冬天一到要閉關。唐朝《歲華紀麗‧卷二》記載立冬「閉關」一事：「易曰，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


古代逢立冬要閉關（網路圖片）

立冬節期‧五行

立冬是年中第十九個節氣，當太陽到達黃經225°時為立冬節氣之始，落在陽曆11月8日前後一日到下個節氣「小雪」前的這半個月期間。依據黃曆則稱「十月節」。

冬天在五行上屬水，展現天地四季相生的自然律。《荊楚歲時記‧佚文輯錄》記載：「四時代謝，皆以相生。立春木代水，水生木；立夏火代木，木生火；立秋金代火，火生金；立冬水代金，金生水。」

立冬物候

《逸周書‧時訓》記載立冬三物候，曰：「立冬之日水始冰，后五日地始凍，后五日雉入大水為蜃。」立冬時節一到，將呈現水冰地凍的現象。

唐代詩人元稹的詩〈詠廿四氣詩立冬十月節〉詩里，如是描寫了立冬物候，水結薄冰、地凍前收藏起田裡作物、野雞（雉的別名）投水化蜃。詩吟：

霜降向人寒，輕冰淥水漫。蟾將纖影出，雁帶幾行殘。
田種收藏了，衣裘製造看。野雞投水日，化蜃不將難。

立冬俗諺

一些關於立冬的俗諺，體現了前人的經驗，今人不妨參之、考之，自己加以驗證一番：

*預測天氣
立冬北風冰雪多，立冬南風無雨雪。
立冬那天冷，一年冷氣多。（北方）
立冬東北風，冬季好天空。（閩南）
立冬南風雨，冬季無干土。（閩南）
立冬晴，一冬晴；立冬雨，一冬雨。（客家）
立冬有雨防爛冬，立冬無雨防春旱。（閩南）
重陽無雨看立冬，立冬無雨一冬干。（贛）

*節氣和物產
立秋摘花椒，白露打核桃，霜降下柿子，立冬吃軟棗。
霜降腌白菜。立冬不使牛。（北方）
立冬小雪緊相連，冬前整地最當先。（江南）
西風響，蟹腳癢，蟹立冬，影無蹤。（江南）
立冬種豌豆，一斗還一斗。（南方）

地方釆風‧歷史留影

冬天來了，天寒水冰草木蔬果不生，對生活的影響極大。北宋時，京師地寒冬季種不了蔬菜，上至皇宮禁中、下至民間，一時收藏準備過冬。在立冬日之前，車載馬駝充塞道路，形成立冬的風景。《東京夢華錄》記載：「立冬前五日，西御園進冬菜。京師地寒，冬月無蔬菜，上至宮禁，下及民間，一時收藏，以充一冬食用。於是車載馬駝，充塞道路。」當時收藏的食物有如：姜豉、鵝梨、榲桲、蛤蜊、螃蟹…等等。


晚清楊柳青紅樓夢年畫《藕香榭吃螃蟹》（公有領域）

「立冬」正是南方柑橘豐收的季節，也是螃蟹正肥美的時節。台灣西部的沿海地帶盛產螃蟹，肥碩黃澄的蟹黃，成了吸引饕客的美味佳肴。

善德長固  隨處一欣然

四時相因相循相生，時節異物候變。宏觀看天宇，天地之道萬物之理，莫不是循環往複，始終如一？

宋代錢時，在立冬前一日目睹紅葉紛紛落滿地，秋季的黃菊挺立一季依然傲然立終宵，胸中感悟，傲岸的志節不畏寒霜的侵凌。〈立冬前一日霜對菊有感〉詩吟：

昨夜清霜冷絮裯，紛紛紅葉滿階頭。
園林盡掃西風去，惟有黃花不負秋。


昨夜清霜冷絮裯，紛紛紅葉滿山頭。（AFP/Getty Images）

宋代愛國詩人陸遊在一年的立冬日作了一首詩〈立冬日作〉，記載他隨處一欣然的人生處遇氣節：

室小才容膝，牆低僅及肩。方過授衣月，又遇始裘天。
寸積篝爐炭，銖稱布被綿。平生師陋巷，隨處一欣然。

愛國志士陸遊一生際遇多舛，一生戮力但求王師北定中原有日，老驥伏櫪窮不改志。在詩中他表現了歲月倏忽過，歲月不待人的感慨。《詩經》說「九月授衣」，才過了「授衣」秋季，又到了毛裘上身的冬季。然而，對應著時牽物移的節氣變遷，陸遊心中的氣節卻是始終如一的。「平生師陋巷」，一簞食、一瓢飲，陋巷局促不了俯仰天地的弘大志向；但求無欲，人生何處不欣然！

值立冬時節，侷斗室一隅，寒霜冷絮衣，古道照春暖。學習古人，無得不開闊，水冰地凍，心不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