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紀念碑里唯一的中國人，被罵漢奸，歷史最終證明他的偉大

本文系騰訊文化「名家有瑕」欄目獨家稿件，作者：楊超。歡迎轉載，轉載請註明出處。

徐繼畬筆下的林則徐：驅民排外 沽名釣譽

林則徐在澳門

《南京條約》規定英國領事可進駐福州

1842年8月29日簽訂的中英《南京條約》一直被視為中國恥辱的開端，不過，歷史是複雜的，《南京條約》第一條即強調人身權與財產權，這隱藏著國運興衰的密碼。⑴

《南京條約》第二條規定：「自今以後，大皇帝恩准英國人民帶同所屬家眷，寄居大清沿海之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等五處港口，貿易通商無礙；且大英國君主派設領事、管事等官住該五處城邑，專理商賈事宜，與各該地方官公文往來。」據此規定，英國人有權在五處通商口岸派駐領事。

《南京條約》簽訂后，英國便試圖向福州派駐領事，「福州一口，當道光二十四年開關之際，英夷派有領事夷目李太郭來福駐紮。」徐繼畬當時認為「以夷目准住城邑，雖已載入條約，但城廂重地，使醜類雜處，諸多未便，務當設法拒絕，方臻妥善。」⑵因此他發動紳民阻止英國領事入城，但因紳民無人前來，徐繼畬只得派遣衙役勸阻。

當時英國媒體報道：這個領事「一向被安置在城外一片泥地上用木杆架成的一個簡陋房子里……用儘力量想要在城裡找一所適宜的住處，這是原是他有權要求的，甚或在這個傳染病區意外的任何其他地方找一住所一概都成徒勞」。⑶

徐繼畬的這種處理方式違背《南京條約》的規定，也與國際規則不符，險些釀成衝突。

因此當1850年6月，兩名英國人到福州神光寺租屋居住時，徐繼畬採取了柔和手段，但這招致以林則徐為代表的鄉紳們不滿，釀成持續十個月的神光寺事件，事件焦點在於是否允許英國人進城居住。

林則徐主張發動紳士與民眾驅除英國人

神光寺事件發生時，林則徐剛從雲貴總督任上開缺回鄉，林則徐以自己在廣州的經驗（實際上未經驗證，參見茅海建《天朝的崩潰》），主張發動民眾驅逐英國人。

作為鄉紳代表，林則徐致信徐繼畬：「夷人愈進愈多，並無搬移之意。且每日輜重入城，絡繹不絕。有八人共抬一長箱者，有十六人共抬一大箱者，市中人人目擊，明指為炮位軍械，民心倍切驚惶。」⑷

徐繼畬回應說：「查神光寺居住之兩夷人，只有大小箱籠八隻，早經搬入。後來續到者，乃系英夷翻譯官星察理……其極重之大箱，南台委曾經察問，該夷開箱令看，皆系玻璃絲物及日用銅錫器皿。」⑸

徐繼畬認為英國人進城「系查照合約之文，亦非無端放入。」因此強行驅逐，便顯得出爾反爾，英國人「勢必藉為口實，以兵船入港滋擾。」⑹

林則徐並不認同徐繼畬的說法，他代表鄉紳致信英國人：「我士民厚道相待，姑看將來，不肯遽如廣東眾人堅持力阻。」但假若英國人不知好歹，則「豈本城數十萬家之人，不能為廣東人之所為乎！」⑺

林則徐的意思是，如果英國人不主動退出福州城，自己就要號召民眾起來排外。在林則徐和鄉紳的推動下，福州城出現了「某日定取夷人首級」的標語。

林則徐招募鄉勇 徐繼畬稱其「意在沽名」

林則徐主張使用強硬手段解決神光寺事件，核心便是發動鄉民驅逐英國人。

在無法說服徐繼畬的情況下，林則徐採取直接行動，招募鄉勇，進行操練，他在寫給友人的信中說：「近日密察彼處民情與其力量，洵不能不負此險。又水部門、東門一帶，勁氣相聯，邇日亦甚著效，此差足以慰藎懷者耳。」⑻

相反，徐繼畬經過考察后認為，招募鄉勇驅逐英國人只會招致禍端。他說，鄉紳招募鄉勇時說如果有事便給他們口糧，鄉勇為了得到錢糧，便「故任意造謠，以聳紳士之聽。」⑼

隨著林則徐與徐繼畬的爭論愈演愈烈，林則徐聯合翰林院侍讀學士孫銘恩等參奏徐繼畬，神光寺事件最終以徐繼畬被罷官告終。

徐繼畬在寫給兄長的信中評價說：「今年夏間，有夷人租住城內寺屋一事，事本細微，系侯官縣興令一時疏忽，誤與用印。從容勸諭，本可了結。乃巨紳林少穆則徐，意在沽名，急欲驅逐。」⑽

儘管徐繼畬與林則徐的衝突不能排除派系爭鬥的緣故⑾，但今天看來，徐繼畬的處理方式顯然更符合國際規則。相較之下，林則徐的做法不符合「睜眼看世界」之語，他招募鄉勇發動民眾排外的做法，實質上是「義和團」的先聲，於中國的進步毫無益處。

結語：

國際交往中互派使節是極為正常的事情，但在清末這關乎「華夷之辨」，林則徐雖號稱「睜眼看世界」，但處理對外關係時，他始終堅持「排外」。

註釋：

⑴洪振快，《被忽視的<南京條約>第一條》，《炎黃春秋》2011年第3期

⑵《第二次鴉片戰爭》第一冊，上海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101頁

⑶《鴉片戰爭在閩台史料選編》第401頁，原文註：《泰晤士報》，一八四四年十月二十二日通訊，載於密其：《在中國的英國人》，第一卷，頁一一八，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

⑷《福建紳士公致巡撫徐繼畲信函》，《鴉片戰爭檔案史料（七）》，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⑸方聞編，《清徐松龕先生繼畬年譜》，台灣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138頁。

⑹方聞編，《清徐松龕先生繼畬年譜》，台灣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139頁。

⑺《福州省城士民致英吉利夷官公信》，《鴉片戰爭檔案史料（7）》，995～996頁，題為《福州士民為勸令遷出神光寺事公致英使信刊本》（道光三十年七月十八日奏呈），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⑻林則徐，致蘇鰲石函·道光三十年七月於福州[A].林則徐書札

⑼方聞編，《清徐松龕先生繼畬年譜》，台灣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145頁。

⑽徐繼畬：《致服先書》，道光三十年九月初六日於福州。引自方聞：《由華盛頓紀念塔中文石碑說起》，《徐繼畬與東西方文化交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9月版，第331—332頁。

⑾從史料看，徐繼畬同穆彰阿、耆英等人都有比較密切的直接簡接的關係（參見《松龕先生全集》、《清徐松龕先生繼畬年譜》、《撫遠紀略》等），而穆彰阿與林則徐在政治上分屬兩個不同派系。

標題黨！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