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接受貪污的能吏，不喜歡乾淨的庸官？

　　文/方迅

　　看完《流水的市委書記，鐵打的各色「折騰」》一文，作者耷虯總結的五種類型已很全面，我見識過的兩任市委書記大抵也可歸入其中，在此想表達的是，無論他們有無能力，折騰還是不折騰，幹得好還是不好，都和老百姓沒多大關係。他們更像是戲台上的角色，你唱罷了我登場，老百姓不過是台下的看客，台上的戲再精彩，最多成為群眾生活的談資，和群眾生活沒有特別必要的聯繫。

　　我剛到T市工作時，是S書記主政，此人有想法、愛折騰，言必出「高位謀划、系統謀划、超前謀划」，除了大力發展本地特色產業，對城鎮建設也花了力氣，大拆大建不在話下，自然引來了一些怨聲，甚至還有人上訪告狀，但此人樹大根深，幾經搖撼而屹立如故，幾年下來，在他的強勢推動下，大政方針都得施行，別的不說，僅城市面貌就煥然一新，多了若干廣場、公園和綜合功能中心。

　　這些建設成了S書記的標誌性政績，每有領導視察調研，一定會被領到這些地方，聽S書記自賣自誇一番，不少領導以前來過T市，前後一對比，頓感城市變化之大，自然也要誇獎S書記一番。背景深厚加上「政績」突出，S書記自然扶搖直上，短短數年就又提了一個級別，由正廳級而到副省級。

　　S書記離任后，W書記繼任。二者形成鮮明對比，和前任的大動作相比，W書記顯得低調多了，開始還以為他忌憚前任級別更高，不敢有所推翻超越，時間一長才發現，W書記為官不求大動作，但求大聲音，他的功夫都花在宣傳上。內宣方面就盯緊市上三家媒體，對自己的宣傳報道嚴格把關，涉及自己的新聞稿要親自過目、字斟句酌，有時候還會對電視台的新聞圖像進行審核，絲毫不會馬虎；外宣方面就盯緊各大知名媒體，頻繁接受採訪，刊發署名文章，闡述自己的施政理念。幾年下來，媒體常見到W書記的各種繁忙身影，唯獨不見本地有何項目落地、有何發展變化，甚至連一個計程車不打表的問題都未能有效解決。但W書記已經賺足了政績資本，靠著宣傳攻勢已經在上級領導面前樹立了不錯的形象，升遷自是遲早的事。

　　此時，升遷的S書記已經落馬，成了全市領導幹部急於劃清界限的對象。相反，老百姓還懷念起S書記了，很多人都覺得要「客觀評價」他的功過，雖然他有違法亂紀之處，但畢竟為T市做了貢獻，總比W書記的無為要好得多。在很多群眾心裡，更能接受貪污的能吏，而不喜歡乾淨的庸官(當然不少庸官也未必乾淨)。很多時候，老百姓就是在做著這樣「二選一」的題目，但可悲的是，很多能吏的能力並未用在為民謀福利上，而是和S書記一樣為自己謀政績，而這些政績大多不接地氣，不會給老百姓帶來多少實惠，遑論提高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數。即便如此，很多百姓還是很領情感恩，認為S書記改變了我們的城市，讓我們的城市更美了，作為市民更加有面子了。

　　這是一種很深的悲哀，就是民眾對官員的期待已經和「忠誠乾淨擔當」等辭彙不沾邊了，官員能做點事情就行了，這反射出來的是民眾對官場的深沉而長久的泄氣。民眾的批評缺乏渠道和保障，民眾的褒獎如此卑微和感性，無論折騰不折騰的官員，都該在心裡說一聲「對不住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