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錫良：反腐敗巨大成就之後的「經濟評判」

　　在一家餐館吃飯，相鄰有四張桌子，其中三張桌子上的吃客都在吃「老虎」，從周老虎吃到徐老虎，再吃到令老虎，料從哪裡來的可謂五花八門，有些還很玄乎的，好象人人都是中紀委的要員。吃了老虎餐，大家自然對未來信心很足，虎肉可壯英雄膽，這是一個很好的現象，說明在打虎問題上取得了很大程度的口頭共識。

　　一般來說，打虎操作屬政治手段，是歷朝歷代都有的事，不過，打貪反腐從來都是一種綜合性的權力運用，不只局限於政治範疇，尤其是到了今天，一個國家的方向變化決不是由反腐本身的形式意義所決定，最終必須歸結到經濟這個「標準」上面，脫離了經濟，一切判斷都可能謬以千里，經濟方向關係到「反腐為誰而反」的根本性問題。

　　腐敗是涉及到從政人物的問題，但腐敗的本質又是經濟(財富的流向)，脫離了經濟，「腐敗」一詞大概也就不存在。錢、權、色三要素中，權是政治必需品，為官就該有權，無權就無法施政，政權就徹底虛化了，所謂「把權力裝進籠子」不是指官衙無權，是改變了行權的方式。色是通性，不是官性，普通人都具有色情故事，官員也可以有，頂多只能算是「腐敗衍生品」而已，錢才是腐敗的核心要素，如果你不涉及一分錢的事，只沾些色事，恐怕還算不上什麼貪腐。

　　有些人會認為貪色的人會幫情人謀利益，還是算腐敗。那是當然的，謀了利益當然是腐敗，不過，此時的「利益」還得歸結到錢，利益只講色不沾錢的可能性極低，雷政富那形象，沒有背後錢的相互交換，人家誰跟他開房?女人為了半夜做惡夢嗎?真要是純為那點情混在一起，犯罪是算不上的，頂多也就跟所在組織的規矩有衝突。

　　講這麼些廢話，我想闡明的一個看法是：無論怎麼反腐，最終還是要看經濟往哪裡走?經濟的成份將怎麼變?經濟發展跟多數人的關係如何?

　　國企A的老總貪了一億元，這個社會的財富在某個節點上出現了不公的分配，不少人的財富被他侵佔了，國企老總因此坐了牢，同是這家企業，被混給了私企，私人用一億元混合了國企的五個億財富，四個億的純利賺進了私人的口袋，社會的財富又一次出現不公的分配，這個私人老闆卻成了時代的寵兒。如此反腐，跟老百姓又有何關係?不都是吃大虧嗎?「貪」和「分」對節點以外的人能有太大區別嗎?

　　再有一大國企X，老總和中層大面積腐敗，但企業效益基本還可以，企業領導被地方抓了一大批之後，借改制之名把它給改姓私了，腐敗好象是沒有了，但下崗的有了，工作不穩定的多了，鐵飯碗算是打破了，勞動法得不到執行沒關係，只要你「提高效益」了便好，這樣的方向變化跟老百姓是個啥關係呢?

　　W高官很清廉，自己不拿一分身外之物，然而，他的家族可以借其賺上數億，掛個他人名字便安全無恙，家裡的人也許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到公姓單位當個老大。C 高官有些貪，家族也是賺得盆滿缽滿。打掉C，大傢伙拍手稱讚，打掉W，卻有很多人不願意。從經濟角度看，W和C對多數百姓而言不是一丘之貉嗎?大家必須注意!!能夠賺到幾億幾十億以上財富的事業都得是「私」性的，貪婪由私起，私后促貪婪。

　　反貪腐是大好事，但好事一定要跟多數人持鉤，掛不上鉤，時間久了，就有怨情，得罪了百千萬腐敗分子，是不是就能轉利給13億普通人?恐怕要打個問號。反腐之後，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讓利益更公道一點，讓多數人能公平地分得發展利潤，另一個選擇是向私性權貴化發展，讓腐敗熔化於合法之中，反掉一部分人，利益過戶給另一部分人。

　　老實講，當下時勢，我並不是特別反對合法成長的私性企業，尤其是科技創新型私企，因為這是近幾十年積累的結果，它們也為國家和人民做出了貢獻，不可能一朝轉向，但是，我很反對將私權置於過高位置，特別要對那些投機型、地產型、皮包型、泡沫型、盜採型、污染型、毒食型私企予以堅決果斷地遏製取締。中國在分配和稅收政策上仍缺少最簡單的良性調節機制，兩極分化的嚴重程度已經快達到引起多數人仇恨的程度，這不完全是私本身的責任，而是政策的責任。私本身無過錯，但是，一個社會的公民主體都被引導到「至死為私」的精神分裂狀態，制度不能說沒有過錯。

　　我們很多同志經常拿歐美當耙子，說歐美如何如何地不公，說歐美人民如何如何地被資本家壓榨剝削。俺建議暫時少議點歐美，少說點「歐美腐敗比我們更甚」的話，我看歐美人民不需要咱們去關心，更不需要咱們去啟蒙他們鬧革命，他們捍衛權利的水準應該不比咱低，就算歐美多數人是愚民，也犯不著咱們去解救嘛。歐美千不好萬不好，好就好在他們都承認自己的道路，並且堅定地捍衛其制度屬性，從來沒有看到哪國拋出「美色、德色、英色、法色、日色」的獨特表述，它們並不怕選票流失而放棄主張，無論對錯，語言與行動是一致的。

　　對於咱們自己這個地方而言，也是該到言行一致的時候了，再不一致，會誤導很多人，會害了很多人，如果沒有人再念一長串讓人感到氣短的句子，大家也便換腦筋了，你一邊是馬列毛鄧三科社，一邊又是權貴拆賣混私分，很有些不搭配，如果有人勇敢地聲明咱們已經是純粹性的資姓時代，我舉雙手同意，畢竟誠實也是好品質。歧異圖看久了，打老虎的成果都將消彌於經濟失衡的怨恨聲浪之中，歷史上不是沒有這樣的教訓。有人說，歷史上著名的「變法」失敗是由於遭到權貴的抵制失敗的，錯，在我看來，所有的失敗都是因沒有固築好人民集體支持的護欄。

　　我們看方向還有些特別鮮明的對比，象一些左翼性質的網站仍在堅持不停地喊著既往的口號，思想仍走在社會主義的金光大道之上，象天則經濟研究所、人文經濟學會等組織則不動聲色地將中國幾乎所有的決策智囊和經濟政策制定者一網收盡，說白了，決定未來經濟生活的都是他們的人，各位「大人」的軍師和各部委的引導者還有幾個人腦子裡留下「社會主義」的存在空間?「頂層設計」的部分成員繼續發出「言社行資」的訊號隱藏著巨大風險。

　　兩邊的人現在都同時為打老虎加油，但打完老虎以後，分肉卻是不均的，這裡頭的藝術真是莫名的難懂!有一種「做」是風風火火，比如反腐敗、階級鬥爭、意識形態鬥爭等，有一種「做」是扎紮實實，比如私人銀行、私人投資、私資混改、私網金融、私人組織類黨化等。

　　觀察未來，根本無須用什麼馬列術語，簡單得很：經濟標準。對執政者而言，反腐的根本意義是政基穩定，對老百姓而言，反腐的根本意義是經濟利益，經濟往哪裡走，方向就往哪裡走，打虎的效益分配也將一目了然。我無意忽視反腐鬥爭中的任何一個功績點，它具有人民性，是頂頂的正能量，但我更關注糾錯后的正路怎麼走。

　　用耐心等待經濟新變化，即使不能回到承諾的道路，期待至少能在公平性上有撫慰性進步，別忘了「社會主義」這個詞還沒有扔掉。

這麼中肯的文章，恐怕也會引來「五毛」和「狗糧」的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