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強勢美元的影響誤區

　　大風起兮雲飛揚，所謂「勢」者，一旦確立，就不可阻擋。勢起之時，與其螳臂當車，不若順勢而為。順勢之根本，在於識勢，既要認清勢之所向，也要正確理解勢之影響。2014年7月以來，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強勢美元一路勢如破竹，截至9月25日，美元指數走上85，創下近四年來的新高，自7月以來升值了6.7%。應該說，美元走強已成大趨勢，繼續討論它的成因和持續性意義不大，現在值得思考的，是強勢美元的影響以及與之匹配的應對。

　　強勢美元究竟是好是壞？這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夾雜了太多的主觀判斷，所以直接拋出觀點是有失審慎的。筆者以為，分析強勢美元的影響，關鍵是要走出四個誤區：誤區一是強勢美元將提振中國出口。一個簡單卻流行的邏輯是，美元升值對應著新興市場貨幣的貶值，而貶值將刺激出口。實際上，雖然強勢美元一定程度上減輕了人民幣對美元的升值壓力，但強勢美元對於中國外貿的綜合影響卻是複雜的，甚至可能是負面的。一方面，由於人民幣匯改尚未完成，人民幣有效匯率和美元匯率之間存在一定的相關性，美元走強會帶動人民幣對其他貨幣走強，進而從匯率層面削弱中國對非美國家出口；另一方面，換個角度看，由於中國擁有大量美元債權，美元升值將提升財富效應，提振產出的國內吸收，在總產出增速下滑背景下，國內吸收的提振對應著國際吸收的削弱，這意味著中國出口可能受到負面衝擊。

　　誤區二是強勢美元將吸引國際資本進一步大幅流入美國。這是一個流行的觀點，也是一個既成的事實，美元升值的過程，的確伴隨著國際資本的快速流入和美國股市債市的同步火爆。但值得注意的是，正是因為既成事實，所以美國金融市場和資產市場對國際資本的邊際吸引力正在下降，美國房市業已出現回調，美國股市的連創新高看上去越來越像是獨上危樓，而在美聯儲加息預期趨降的背景下，美國債市也承受著較大的壓力。從數據看，美元升值對國際資本的直接提振效應也並不明顯，美元升值是7月啟動的，當月凈流入美國的國際資本僅577億美元，此前6月甚至有1420億美元國際資本凈流出美國，而1-5月月均凈流入美國的國際資本超過600億美元。

　　誤區三是強勢美元將大幅提升美元國際貨幣地位。很多人認為，幣值走強是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王者歸來的象徵。必須承認，美元的國際地位並沒有像次貸危機高峰期時市場預言的那樣一路下滑，自2010年起，美元地位就呈漸次回升趨勢。但值得注意的是，幣值高低與貨幣地位並沒有正相關性，能夠影響貨幣地位的，是匯率穩定性，而非匯率走勢。實際上，美元自7月以來的快速升值從某種意義上說加大了美元走勢的不確定性，並與美國經濟增長在上半年出現的巨幅波動相呼應，共同反映了美國經濟金融穩定性缺失的現實。因此，強勢美元未必對應著美元地位的快速抬升，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並非沒有機會。

　　誤區四是強勢美元將虛弱保護主義傾向。有觀點認為，強勢美元將激勵美國進一步推進全球化。但值得指出的是，美國經濟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特徵，那就是貿易的「相對無用」，1947年至今，美國經濟維持了3.3%左右的平均增長，主要增長引擎是消費，其次是投資，而貿易的增長貢獻可以忽略不計，甚至大部分時間裡，還是負貢獻。因此，和其他國家不同，美國經濟增長的匯率敏感性較低，其內視性政策並不會由於匯率走強而有所改變。

　　從以上四大誤區可以看出，美元是美國的，影響卻是全球的。在強勢美元的大背景下，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不能對本幣貶值的出口效應寄予過高期望，也不能對國際資本流出過度擔憂，同樣不能對推進國際貨幣體系多元化失去信心，更不能幻想美國的保護主義傾向會自然降低。由此可見，在以強勢美元為基調的國際金融環境里，中國真正需要的，是進一步堅定改革決心，減少對外需的慣性依賴，在複雜環境里爭取「亂中有為」，抓住機遇積極推進人民幣國際化，在全球博弈中佔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