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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康永:我太早聞夠衰老的氣息只好倒過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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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姜曉明,文/劉珏欣、王子誠、黃睿穎

「《康熙來了》從來不是強顏歡笑的節目,我們在節目里時不時就會掉眼淚,會鼓勵來賓講他們真正的感覺,不管是憤怒還是悲傷。我們主持人也講自己悲傷的事情,只是用開朗的態度去看這件事。我們不太假裝世界上只有開心的事,我們是努力地用開心的態度去看待人生本來會發生的所有生離死別、生老病死。這個態度是我和S現在人生階段格外珍惜的一種樂趣,跟開始時熱鬧的樂趣不一樣」



蔡康永

蔡康永坐在嚴肅討論「兩岸三地融合和衝突」問題的論壇上,穿得像要去非洲打獵。旁邊一身唐裝的楊錦麟說自己是娛樂圈中人,蔡康永調侃:「我嚇一跳,你是娛樂圈的嗎?你大概像算命圈的吧。」

作過大學老師、電影編劇、時尚雜誌總編的蔡康永,現在還是作家、服裝設計師、收藏家,當然他最著名的身份是主持人,最著名的節目是熱鬧歡樂的《康熙來了》。所以,他最常被歸入娛樂圈。

蔡康永也許是娛樂圈裡最愛罵電視無用和無聊的人。可他在電視圈裡已經待了二十多年,主持《康熙來了》也已10年。罵過多年後,他開始為電視辯解,比如當有人聊起他有著名校高學歷卻去做綜藝節目是「放下身段」,他會立刻反駁「不是放下身段」。他覺得「娛樂圈本來就是要吸納華人當中最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人。」

從大上海到台灣的父親,給蔡康永從小耳濡目染的道理是韶光已經逝去、紅粉終成骷髏。蔡康永誇讚鰣魚好吃,父親會說這個比西湖的鰣魚差10倍。蔡康永為白蛇翻跟頭鼓掌,父親會說蓋叫天一翻就翻30個跟頭。遇到駝成蝦米樣子的蹣跚老太太,父親會說那是當年青島的第一美人。

「我的靈魂有點太老了,我太早就聞夠了衰老的氣息,我只好倒過來活。」在自己最偏愛的作品《有一天啊,寶寶……》里,蔡康永寫道:「如果覺得衰老的氣味太強了,就不知不覺地往遊樂園方向走去。」

不知這算不算他把《康熙來了》做10年的原因。

康熙從來不是強顏歡笑的節目

人物周刊:2006年你和吳宗憲對談,他那時候做《我猜我猜我猜猜猜》10年,你問他會不會厭倦。今年《康熙來了》也已經開播10年。那個問題要是問你自己,你會怎麼回答?

蔡康永:幸好沒有厭倦,S(小S)跟我大概沒辦法在厭倦的同時還繼續那麼自得其樂地做一件事情。康熙還在,就表示我們兩個依然覺得它帶給我們樂趣。

我原來是一個專訪型主持,我訪問的都是比較像你們雜誌會訪問的,很嚴肅或正派的人。演藝圈的人有另外一種樂趣,可以帶給我們能量跟快樂。所以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工作好好玩。然後S是一位很神奇的人物,特別能夠激發我們自己都不認識的那一面。

當然隨著人生歷程的改變,康熙現在帶給我和S的樂趣跟剛開始都不同了。別人覺得我們可能已經邁向很嫻熟於一切的階段,可是我們還是很需要好玩而輕鬆地看待人生,我覺得這是很珍貴的事情。康熙從來不是強顏歡笑的節目,我們在節目里時不時就會掉眼淚,會鼓勵來賓講他們真正的感覺,不管是憤怒還是悲傷。我們主持人也講自己悲傷的事情,只是我們用開朗的態度去看這件事。我們不太假裝世界上只有開心的事,我們是努力地用開心的態度去看待人生本來會發生的所有生離死別、生老病死。這個態度是我和S現在人生階段格外珍惜的一種樂趣,跟開始時熱鬧的樂趣不一樣。

人物周刊:就算有這樣一個轉變,但聽10年類似的話不會有一些重複的感覺嗎?

蔡康永:其實台灣做了超過10年的日播節目絕對不只是《康熙來了》,有的節目比我們古老,比我們集數還要密集一點。那些主持每次到了股票下跌的時候就要聊股票下跌的原因,到了颱風來了就要聊颱風之後的重建,問題都是一樣的,颱風帶來了淹水,那市長的責任怎麼樣,哪一個人的政府沒有把股票的行情做好……他們才是真的很厲害,談一樣的事情,還是樂此不疲。

上次陳文茜找我去對談,現場觀眾問了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她說我現在看康熙覺得重複,是不是已經到了你應該要離開康熙的時候了?我當時說,我什麼時候離開康熙是我自己會決定的事情,如果你覺得康熙重複那是你離開康熙的時候到了,表示我們提供的樂趣你已經見識過了,你應該邁向下一步去看更多好玩、跟康熙不同的事情。

娛樂本來就是對付人生無聊很重要的方式

人物周刊:康熙頭幾年的時候,你特別愛吐槽,密集說過很多次電視很無聊啊、我可能過兩年要去寫書之類的話,但是最近幾年,這種話你越說越少了。

蔡康永:我現在一周大概就錄一兩天康熙,通常是一天,剩下時間我都可以自由安排。所以你要寫書就去寫書,不需要在兩者之間做一個取捨。大家也看到這幾年我寫書沒有停下來,所以就表示我以前沒有寫應該是我懶惰,而不是康熙佔掉了我的時間。

人物周刊:近幾年還老聽你講,你越來越在康熙中體會到一種通俗的樂趣。感覺最開始你對做娛樂節目的態度還是有點隔離和冷眼看待。

蔡康永:上次跟陳文茜對談她有用到這個詞。她說你放下身段去做娛樂的事情,我說我一點都不覺得做娛樂是放下身段。我所接觸的絕大部分人依然抱有傳統的、對娛樂蔑視的態度。你看近年來非常有名的Ted論壇,T是科技,是t娛樂,D是設計。TED很明確地標榜了科技、娛樂、設計放在一起,是同一件事情。這三者融為一體的最理想的範例就是喬布斯的智能手機。

有一次我在內地參加一個專訪,那位主持人問我,以你的學歷為什麼要做綜藝節目?我說如果我們相信我們終究會向世界輸出好的中文節目,我們其實應該迫不及待地希望高學歷或者有創造力的人被吸納到娛樂行業來,而不是有一個先入為主的想法,認為這些人有更好的事情可以做。比起大部分工作,娛樂是一個非常好的工作,娛樂圈本來就是要吸納華人當中最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人。

另外就是,人生大部分時候好無聊,娛樂本來就是對付人生無聊很重要的方式。我最近在看一本書,它就在區分需要跟想要的東西。我們需要水,可是我們想要一幅畢加索掛在我們家裡。我們不需要畢加索,沒有畢加索我們可以活得很好,可是我們很想要畢加索。娛樂不是需要的,娛樂是想要的東西,少了它我們可以活得下去。我想智能手機也是我們想要而不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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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簡單快樂 發表於 2014-9-5 03:12 | 只看該作者
人物周刊:但你最開始是想選電影來做的吧?

蔡康永:對,電影也說不上比較高級就是了,現在大部分電影已經是用過就丟的產品。我在學電影時的那些大師,已經很普遍被遺忘,他們的養分轉換到了新一代導演身上,可是沒有人會去追溯這些新一代導演的才華是來自於什麼血統。我們高興的事情是娛樂有傳承,可是遺憾的是電影已經不偉大了。在我學電影的時候我們覺得電影是偉大的,看到《教父》,看到小津安二郎的電影、黑澤明的電影,我們會尊敬,我們會覺得他對這個社會有強烈的企圖。

可是現在,我們買票進電影院,看到一部又一部除了聲光效果之外幾乎沒有別的東西的電影。它就是馬戲團。馬戲團沒什麼不好,可是馬戲團很難把人的心理提升到什麼地方去。我相信大部分人看到馬戲團,看到空中飛人從鋼索這端吊到那端,只是覺得驚訝,然後讚歎。可是走出馬戲團,你不會覺得自己變成一個比較有力氣或者比較好的人。這就是馬戲團跟好的戲劇的差別。

我當初學電影的時候,電影比電視高級,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優勢了。我甚至覺得有時候反過來。我最近看的一些好的美國電視劇集,覺得已經達到電影沒有達到的高度,就像我喜歡的《新聞編輯室》,那個企圖心和訊息,最近已經很少電影能達到,因為電影不夠長,它沒有辦法這麼一次又一次把新聞圈跟社會的關係處理得這麼微妙。還有我深愛的劇集《無恥之徒》,你很難在電影中找到這麼自由自在又勇敢的內容。

很多詩人的情懷很偉大,很多詩人的情懷挺無聊

人物周刊:有趣對於你來說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嗎?

蔡康永:是。我慘綠少年的時候就會想人生真是沒有意義,一切都好空虛。那時候迷存在主義哲學,覺得地球就是一個無聊的小星球,上面住了一群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生物,然後不知道哪天一顆隕石過來把地球給撞了,我們就一切都結束了。當時是強烈地覺得活著很沒有意思,然後就想了一個解決的辦法,就是我發現過得開心可以把這個疑問的力量降低很多。我研究無聊的人能夠不被無聊擊敗就是靠過得很開心,舉一個最通俗的例子,打麻將是一個非常無聊的事情,你坐在那邊不斷重複同樣的遊戲,你再怎麼樣會胡,胡出一個大四喜來,也不是麻將史上什麼了不起的事,你墓碑上也不可能刻著說此人曾經胡過大四喜。可是打麻將很容易抵抗人生的空虛。你就會覺得跟朋友瞎聊天挺開心的,胡了幾把牌,時間就過去了。打麻將的有趣當然跟我的有趣不一樣,可是一樣是在尋求有趣,所以我相信你問他們,他們也覺得有趣挺管用的。

人物周刊:在你出的這些書里你自己最喜歡哪本?

蔡康永:我覺得最能夠代表我在電視上出現面相的可能是《有一天啊,寶寶……》,這本書應該算是最任性的一本書吧。所謂的任性就是完全不顧出版社的銷路然後就寫了。我都會先問出版社,到底賣幾本你們才不會虧錢。台灣的出版社都會說好像賣個5000本就可以了。我就覺得5000本沒有問題啊,大概可以交差。

寫《有一天啊,寶寶……》是因為小S懷寶寶,我就用它為借口寫了一些我自己常常在想的小片段。這本書應該比我後來在微博跟博客上面的表現都更誠實。因為我開始接觸微博的時候發現,微博上面充滿了不快樂的人在抱怨人生。我叮嚀我自己不要加入那個行列,因為100個人裡面如果有90個人在散發負能量的話,剩下10個人最好能夠化解這90個人所散發的負能量。所以微博上的我相對來講就比較少談論真正憂慮或者在意的事。《有一天啊,寶寶……》就很自由地講,我在煩惱些什麼,我解決不了的一些疑問。

人物周刊:現在已經過去8年,那個寶寶許俏妞應該會識字了吧?她有沒有看過你寫給她的書?

蔡康永:當然沒有啊!我認為那本書根本不該給小孩子看。那個書里充滿了對人生的質疑和困惑。那本書適合慘綠少年看,那個時候剛好是對人生最多疑問的時候。

人物周刊:你以前出書是用一種比較高冷的姿態講你的感想和故事。後來看你出了《蔡康永的說話之道》,號稱你的「第一本實用書」,一條一條建議別人應該如何,感覺很不像你,轉變蠻大的。

蔡康永:那本書出來根本就很好笑,因為我是主持人,所以出版社找我就說,我們來做一本說話的書,我就隨口答應了。可是我當時很遲疑,因為出說話書就是討罵,以後你說錯話就被人家笑死。可是後來,真正讓我快速完成的原因是,他們找了一位插畫家,是一個很年輕的學生。有一天出版社的主編找我說,那個插畫家畫好了跟說話有關的40幅插畫,他現在已經去英國留學,本來以為現在就會收到這本書的版稅,可以付他在英國的學費,結果你都不寫內容,他現在在英國快要餓死了。我就嚇到,因為我在美國曾經快要餓死過,完全理解在國外念書、戶頭是空的那種恐怖。我就說太對不起他了,把那40幅插畫拿來,照著他畫的內容把文章給寫了,大概只花了一個半月,因為我很急著把錢付去英國給他。

然後書就賣得非常好。我看到這本書放在大部分書店的暢銷排行榜,尤其是第一名的時候,其實心裡有複雜的感覺。我小時候很討厭暢銷書,走去書店,一看到一牆壁的暢銷書排行榜我就把臉轉開,心裡想說這些書是最沒有用的書。然後專門到冷門的書櫃去找冷門的書來看。所以當我自己登上暢銷書排行榜的時候,我就覺得,第一,你終於懂了它們為什麼暢銷,因為那些東西是人家要的東西。第二,當初你瞧不起那些作者,他們心裡面想的事情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樣,他們也覺得他們給了讀者一些要的東西。

我是英國文學系畢業的,所以被逼著要讀很多詩。有時候我花很多力氣讀,比如我花一小時寫一篇論文,講一首英國詩人的詩,寫完我可能會在心裡偷罵,你這麼一個小小的感傷,花了我一小時對付你這首詩,還要來寫報告。我並不覺得這是比較高級的事情,很多詩人的情懷也許很偉大,可是很多詩人的情懷挺無聊的。所以我現在真的不太覺得嚴肅的東西就一定是好東西,值得花時間的東西。

我不可能再回去寫一生只有兩千本的詩集了

人物周刊:你接下來想寫什麼書?

蔡康永:長篇奇幻小說。想好了我的故事結構之後,我就大量閱讀奇幻小說。我很害怕做出一個別人寫過的東西。我是一個有策略的人,所以我連出書前都會在書店裡面,無意識地在書架中間遊走兩三個鐘頭。我的眼睛就是在看人家取的一些書名,封面長什麼樣子。我就是不想跟人家一樣。我念完文學史,又念電影史,完全知道大部分的人以為自己很原創,其實都是出於無知,古人早就做過這個事情八百遍了。我不願意變成這樣子的人。做別人一樣的事情對我來講,不是很有樂趣的事。

人物周刊:現在寫到什麼階段了?

蔡康永:只寫了結構,還沒有下筆。我得先弄電影的事情。

人物周刊:記得你2010年的時候就說在籌備電影,這是同一部嗎?

蔡康永:早就不是了。感覺大家在意我拍不拍電影比我自己在意的程度多。因為我學了電影,又寫了《LA流浪記》,好像不拍很可惜。可是說實話,我認識的所有在歐美學電影回來的人,真正做導演的挺少的。

一直被人家問,總不好意思老說不拍,可是從2010年到現在就一直拖著。你也知道,華語電影現在需求量這麼大,好的故事和好的導演供不應求。他們很願意嘗試,快速把資金送到你面前,叫你趕快拍電影。這個已經跟我當初說電影史上偉大的、需要把房子拿去抵押來拍片的時代不同了。現在你說你要拍片根本就不是那麼嚴重的事了。

我喜歡大眾有反應的事情。這一方面是因為我寫嚴肅的詩和小說的朋友們真的很辛苦,他們寫出來之後,可能10年只賣了兩千本。我覺得那個日子真的很難受。不是錢的問題。是那些書就堆在你的床底下,沒有被認可。相對來講,康熙一天播出能讓很多人開心。我習慣了那個量。那是一個由奢入儉難的狀況,我不可能再回去寫一生只有兩千本的詩集了。所以現在電影也給我同樣的壓力,就是我希望我做的東西還是大眾有反應的東西。

人物周刊:看到近期一個採訪挺逗的,趙正平(台灣藝人)說他常常跟你搭同一班飛機。每次起飛前一刻你才會上飛機,坐在第一排,自己靜靜看書。但是他從來都沒在候機室遇到過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蔡康永:太好笑了。因為我就是一個很會躲的人啊。我那天檢查自己的包包,覺得很好笑,裡面有另外一副近視眼鏡、另外一頂帽子、另外一個口罩。任何用來隱藏的東西不見了,我都可以從包包里拿出一個備用的來。包包里一定有書,所以我再怎麼無聊,也可以看書。我的書通常都不完整,因為前後那些沒有印上字的地方都被我撕下來寫東西。趙正平是那種飛機上要跟每個人很大聲打招呼的人,所以他一定覺得我太奇怪,為什麼都沒出現。

人物周刊:最後想再問你十多年前寫在《LA流浪記》里問自己的問題:如果你現在可以去流浪,你會去嗎?你現在答案還會一樣嗎?

蔡康永:還是會去。不要被別人當成現在的我,是一個釋放我自己很重要的方法。惟有靠著去別人根本不認得你的地方,你才能夠提醒自己,你本來是一個怎樣的人。華人太重視倫理關係,他得永遠扮演某人的爸爸媽媽,某人的兄弟姐妹,我認為這耽誤人獨立地認識自己。我覺得每個人都應該給自己機會,把自己從現在的工作和身份里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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