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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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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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gdf 發表於 2013-6-17 17:44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突然聽說母親生病,咳嗽、帶血,還孤伶伶一個人出入醫院檢查化驗、打針輸液…,眼前總是浮現出滿頭銀髮的母親,拖著羸弱身體艱難的走著…,身在異鄉的我對此卻無能為力!想著一生無私的母親和她辛苦的一生,我的眼睛模糊了…,同時對父親的那個「恨」又湧上了心頭,寧願一天到晚躺在床上看電視,也從來不關心一下別人,甚至是相濡以沫的結髮妻子,更不用說陪她上醫院看病。
對父親的印象,除了自私、簡單、粗暴以外,就是剛愎自用,自以為是,極度的大男子主義…,總之,沒有什麼好印象。曾經,也試著改變對他的看法,但是,事實總是一次次的讓我失望。
在幼年的記憶,幾乎沒有了,但仍有兩個記憶揮之不去。
一個是冬天的醫院裡,一個很暗的屋子裡,醫生讓我脫光了上衣,貼上冰冷的鐵板上,我不貼,醫生非讓我貼上不可,醫生說是給我照相(至於照相是什麼,我當時肯定也不知道),之前之後的事我都不記得,唯有記得醫院這段,和後來回家後給奶奶說我照相了,比劃著當時的兩個姿勢。長大後才知道,我那是先天性心臟病時,在醫院做X光。據說當時我才兩歲左右,我納悶了,兩歲時會有這樣清晰的記憶嗎?
另一個是在我父母的房間裡,我看見父親沖進房間,從一個凳子上把一邊哭泣,一邊忙著做什麼的母親抱下來,放在床上,母親哭聲更大了…,我就清楚地記得這麼一個瞬間,別的什麼也不記得,長大後,也會經常起,我不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麼,也許…可能…估計…我當時沒有留意到,凳子的正上方的房樑上有一根繩…,意識到這個後,也無法去向他們求證。那時我很小,估計不足四歲。
在我童年的記憶中,媽媽對我要求很嚴格,有時為了要一個糖人,哭、拉住不放、滿地打滾…,就是不給買,後來乾脆不要了,往往只是咽著口水,主動的避開那些誘惑的地方。這也養成了我一直以來的節省習慣。
媽媽很辛苦,在我的腦海裡經常會有她挑著麥子,步行幾裡山路去團山廟磨麵粉身影,也會有她挑著水稻來回於田間小路上的身影…
奶奶最疼愛我,在我的腦海裡,最多的是奶奶一手拄著手杖,一手搭著簷棚遠眺的佝僂的身影;也有我們弟兄三人光著身子到堰塘玩水,奶奶拄著手杖步履蹣跚地趕我們回家的身影…
父親經常不在家,在我的腦海裡幾乎尋找不到他的身影,但是對父親的記憶最多的卻是跟人吵架,雖然我當時並不明白誰對誰錯。
跟奶奶吵架,跟大伯吵架,我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大伯躺在我家大門前,瞪著眼,沖著父親喊道:「你打呀!你打呀!」那個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跟二伯吵架,跟大姑媽吵架,我記憶猶新的是同大伯二伯吵完架後,讓我專門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去把大姑媽叫到我家來,狠狠的罵了一頓!姑媽哭著,傷心地回去的,後來很少見到姑媽了。那一年我好像只有八歲。
跟左鄰吵架,跟右舍吵架,似乎周圍的人都跟他過不去。
那一年,在范莊做房子,他們都去了,就我和弟弟在家上學,每天要和弟弟到堰塘抬水、要墊著凳子做飯、要洗衣、打豬草、喂豬,沒有人能幫我們,年邁的奶奶偶爾會過來看看,但是也幫不上什麼。一天,家裡的貓不見了,我和弟弟到處找也找不到,到很晚的時候,還沒找到,我非常的無助,多麼希望父母在身邊為我拿個主義,幫幫我,但是沒有,我無奈的哭了,哭得很傷心,鄰居告訴奶奶,兩個孩子在哭,奶奶過來安慰我們,我們才免強吃了點飯!
那年冬天,學校搞什麼活動,要求學生穿乾淨點,班主任點名說象我這樣髒的衣服就不行,回到家裡,我脫下了衣服,將衣服全洗了,當我滿是皸裂的小手浸在冰冷的洗衣服粉水裡時候,那個鑽心的痛呀!當我洗完衣服時,凍得通紅的小手上,皸裂裡仍在滲著縷縷血絲。那一年我十歲左右。
不久,我們搬家到范莊,由於欠著外債,家庭負擔又重,父親自私、簡單、粗暴、不會溝通的性格越發顯露,家裡的矛盾與日俱增,幾乎每天都在吵架中渡過。跟小姑媽吵架、跟小舅舅吵架,跟媽吵架,跟我們幾個吵架,稍有不順心,就在家裡不是打就是罵。
一天晚上,在他與媽吵完架後,媽被趕出家門,外面下著很大的雨,我冒雨去追媽回來,但媽執意不回來,並哭著勸我回去,我又擔心媽出事,拉著不讓走,她怎麼也不回,沒有辦法,我就問她打算去哪兒?然後我明天去找她,這樣我才讓她走。我哭著回到家,父親象沒事一樣,坐在書桌前看書,我拿起一把菜刀,拍在書桌上,說:「你殺了我吧!」他把菜刀扔在了地下,說了句:「你還邪完了呢!」我甩下了一句:「現在不殺,以後可別後悔!」也許那時,我一來是有輕生的意念,二來是想給媽報仇的意思。那個時候開始,我就開始恨父親了,同時我非常同情我的母親,卻又無能為力。那一年我上五年級。
這期間,三天兩頭的吵,我的生活過得戰戰兢兢,有時會看到媽獨自哭泣,有時會看到家裡滿屋狼籍,有時會看到媽鼻青臉腫,我和弟弟在上學,挨打挨駡,更是家常便飯。我很無奈,更無助,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放學後早點回家,能幫家裡做點什麼,能讓父母順心點,減少吵架的發生。
但是始終是避免不了,又有一次,父親吵架後心灰心懶,竟自私的揚言,要拿著家裡的所有的錢,出去吃完喝完後跳長江,不管我們家裡的死活了。以母親對他的瞭解,十有八九真會發生。母親慌慌張張地去找一個遠房親戚過來勸說,回來時,母親含著眼淚,近乎哀求的口吻對我們說:「你們聽話點,好不好?」雖然,我當時理解不了,父親言行意味家庭的殘缺、完全沒有生活來源、母親無法應對這樣的殘局,也不能理解到母親心中的那種怕,那種無奈、無助,那種噤若寒蟬的心境,但是我從母親的神情裡讀到了這是非常嚴重的。同時,從父親的隻言片語中感覺得到,也看得到,似乎,在父親的眼裡,我們上學只是他沉重的負擔。而母親只是在竭盡所能的維持這個家。那一年我上初一。
就是那年暑假,父親帶走了所有錢,跟他的朋友出去做生意,而維持家計的做豆腐生意,他甩下不做了,媽媽又要做,又要買,根本應付不了。我和弟弟主動承擔了家裡做豆腐的一切事務,從泡豆、磨豆、瀝漿、加熱、起油、點漿、做豆腐、幹子、千張、壓榨等等,我一樣也不含糊,兩個小人在家也做得有模有樣,最有技術含量的點漿、澆千張,由於我平時也做過,所以根本難不倒我。兩個星期後,當父親虧完了帶去的錢回來時,家裡的生意井然有序。這段時間,雖然很累很累,也會與弟弟生氣,但是,我很開心,很有成就感,必竟,用我和弟弟幼嫩的臂膀也可以幫媽撐起這個生意。那個暑假後,我上初二。
一天上完晚自習回家後,門鎖著的,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我突然想起吃晚飯時,好象說到奶奶病了,奶奶住在二伯家,一向沒有與二伯走動父親如果去了二伯家的話,可能奶奶病得很重,我也好長時間沒見到奶奶了,我一路小跑去了二伯家,到門口時,幾家人神情嚴肅的擠滿了小屋,中間一個大的靠背椅上,奶奶躺在上面,連動彈一下氣力都沒有,奄奄一息,聽說我來了,只是微微抬起手,用微弱的聲音喊著我的乳名,我沖了過去,蹲在地上,握住奶奶冰涼的手,奶奶已經沒有力氣連續說出幾個字了,卻還是微弱的說著:「你…有…心臟…病…莫…跑…得…太…快…莫…做…重…活…」聽著奶奶這樣的叮囑,覺得奶奶似乎即將離我而去,我大聲痛哭,哭了很長時間,我沒有聽見奶奶後來說了些什麼,但是那次哭卻是我發自內心無法抑制的痛,之前沒有過這種痛,之後也沒有。後來,奶奶的病好轉了,後來又康復了。
奶奶後來會經常來我家住一段時間,在我家住的時間,父親從來不聞不問,沒有倒一杯開水,沒有買一件衣服,甚至可能連一句暖心窩的話都沒有說過。一次吵架時,他將他的親娘抓起提到了門外扔在地下,我親眼所見這是他對待他的親娘!
奶奶大去之前,家裡還做著生意,父親看了看奶奶後,平靜的讓我和弟弟去接小姑媽來,我不清楚接小姑媽的意義,剛好小姑媽家沒人在,我們回來後,看著快要不行的奶奶,我很平靜,沒有太多的傷心,也沒有哭,也許…天堂裡…她會過得更好!只是在內心祈禱,我親愛的奶奶,我可憐的奶奶,一路走好!那一年我上初三。
初中時,暑假期間,父親會帶我去他的工地做些零星的小工,高中期間父親已不做這行了,每年暑假,我會去建築工地做些紮鋼筋之類的工作,雖然工作很辛苦,有時搬一天鋼筋後,第二天早上,手指都伸不直,胳膊和手那個痛呀,不過,幾天後也就沒事了,所以,還算吃得消。最幸福的是領工資的時候,一天五塊五毛錢,一個暑假可是好大一筆數,基本可以滿足我報名的費用了。
剛上高一,沒幾個星期,家裡又吵得不可開交,媽媽沒辦法回家,在幾個親戚家借宿,我也是整天想著家裡的事,根本沒心思上學,索性不上了,那天我收拾完我所有的東西,留了一封信給班長轉交給班主任,我就走了。當時我根本也不知道我該去做什麼,只是想離開這個家,當兵也好,打工也罷!在家呆了兩個星期,也沒著落,父親還是帶著我去學校了。
某一天,聽到人家說大隊的書記醉醺醺的在橋上罵父親,正打算去橋上時,出門撞到父親回來,聽到在說這事,他很尷尬的笑了笑說:「他喝了那麼多酒,誰跟他鬧呀?」然後,父親獃獃的坐在房裡,很長時間,大概幾個小時後,父親突然來到的我的房間,坐在床邊,喊了一聲我的小名,然後就哽咽了,然後,雙手扶額,抽泣著,哭了,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不想讓自己哭出來,但是,他還是辦不到,第一次見到一向堅強的父親哭了,我嚇壞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平時幾乎沒有交流的父親,一會兒,他停下了抽泣,沒說一句話,離開了我的房間。當時,我並不理解他的行為,所以對這一幕,我記憶猶新,若干年後,我猜測,這件事也許是他一生中的「奇恥大辱」,平時只有他罵別人的份,哪輪得上人家罵他,對於當天發生的事,可能他想了很久,也想不通,而且,是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也許當時是想勉勵我好好學習,將來出人頭地,讓人家看得起,或者是想訴說其委屈,吐一吐心中苦水。但是他沒有說出來。
姐姐結婚的那天,看著打扮漂亮的姐姐,我說:「你可好了,總算脫離了苦海!」姐姐拉長臉說:「傻瓜!」然後沒搭理我,而我在想,我什麼時候可以脫離苦海呢?這天,好久不曾走動的大姑媽來也了,曲終人散之後,父親握住姑媽的手,說了一句:「沒有想到你還會回來做姑媽的!」然後就哭了。是對年輕時的過錯的道歉、懺悔?還是對麼多年來兄弟姊妹對其不聞不問的屈曲的申訴?或許還有別的什麼繁雜的心情,總之,後來大姑媽不再只是避開父親來關心我們,更會經常過來看看我們。那年我上高一或者高二。
隨著姐姐哥哥相繼成家,弟弟棄學與父親一起做起副食生意,家境有些好轉,吵架也相對少了很多,似乎也不再覺得我是負擔了,反而,更希望我能考得好點,走個好些的學校。母親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我也放心很多。但對於家的感受,我依然心有餘悸,我不願意回家,依然想離開家。
可能天資有限,我的成績一向也沒有怎麼好過,高考落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還好,有一個很差的學校可以走,我很滿足,也很開心,我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家了,憧憬著外面的世界。
父親並不滿意,準確的說是非常的生氣,不讓我去,非要求我再複讀一年,我不願意,父親大罵了一通後,母親在一旁可憐的哀求:「你就聽你爸的吧!」憤怒之後,我很冷靜,我告訴全家,讓我升學,我就去;不讓我升學,我就出去打工,總之,我不會在家了。正當我聯繫外面打工的同學時,父親同意讓我去新學校報到了,母親終於放心了。
那年我正好二十周歲,我揣著一大遝錢(1600元錢,那時最大面額是十元,還是第一次拿這麼多錢),隻身去了學校所在的那個陌生的城市,一路提心吊膽,把錢攥得緊緊的,總是擔心丟了,一到學校第一時間把錢交了,換來一張收據,心裡才踏實了。在學校的日子,我省吃儉用,節省開支,一來不願意、也不忍心多花實際上是由弟弟辛苦賺來的錢,二來可以減少回家的次數。
在洪水肆虐江城的96年夏天,由於工作分配,我離開了湖北,來到了北方的一個城市,面對320元的月工資,灰土滿面的工地和吃住在簡陋的工棚,我沒有抱怨,毅然努力地工作了,我相信,可能這就是我的命運,我相信,老天是公平的。
就在這年十•一的淩晨一點多鐘,發燒了幾天的我,頭暈腦漲,實在頂不住,當時頭腦還清醒,喊醒了睡夢中的同事,叫來公司的醫生,量體溫,39.2℃,連夜被送到了急診,退燒針、退燒藥、酒精擦身、肛門輸鹽水等什麼辦法都用上了,到十月二日晚上,還是高燒不退,醫生懷疑患上鼠疫,公司領導急得讓我通知家人,我沒讓,並不是我不想家,人在脆弱的時候都會想家,雖然我曾經不想回家,此時,特別是在那個時間不長,還沒有什麼深交同事的環境中,我還是非常想家,特別是想我奶奶、想我媽媽,想能吃上一口她做的湯,哪怕只一口普普通通的雞蛋湯,就這一口普普通通的雞蛋湯,在哪個環境下,也是奢望!就在那個晚上,迷迷糊糊的睡夢中,我看見奶奶佝僂著腰,拄著手杖,蹣跚到我的病床前,坐在床頭,握著我的手哭泣,我也跟著哭了,哭了好久…,然後,突然醒了,我還在哽咽著,淚水浸濕了半個枕巾,滿身都是汗,我知道我退燒了。
公司的境地每況日下,以致於沒活可幹,工資也拖欠不發,眼看到了無米下炊的地步了!總不能被餓死吧,我試著到人才市場找工作,什麼經驗也沒有,結果可想而知,後來做保險、做推銷員等等,試著去做每一個我可能能做的工作,只為混口飯吃!
在這段窘迫的時間裡,我深深的體驗到生活的壓力,同時也讓疏理了對家的記憶,試著換一個角度去看我的父親,試著去體驗他當時艱難:剛剛修房搬家,無田地可種,又欠著很多的外債,家裡就靠他一個人微薄的收入,而且還不穩定,媽媽除了種田,也無一技之長,三個兒子,兩個讀書,在他眼中都不聽話,他當時的生活壓力一定大過我現在很多很多!而且,他一向要強的性格,不會甘於現狀,難免有心情不好,又不識溝通和自我減壓,發發火可能也算正常吧?想到這些,我似乎消除了對他的恨,我試著以請教於他與同事相處方法的理由,寫信回家去接近他,引導他回憶他的過去,總結他的過去,希望他能發現他缺點,我也很委宛地勸他改變一點自已的脾氣,開始,父親很開心,請人代筆回過信,後來發現我的真正用意後,也不回了,既然他知道了,我也無謂於繼續寫信了。遺憾的是,似乎沒有任何效果!也許我的方法並不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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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sungdf 發表於 2013-6-17 17:45 | 只看該作者
98年,公司有了好轉,隨著工作和溝通的增加,我不會溝通的缺點,也開始在工作中顯現出來,可能,這是遺傳!在技術上,我做得非常出色,公司公認的技術好手,但是對人員管理我完全是外行,一點常識都沒有,一點溝通能力都沒有,很多時候與包工頭吵架也解決不了問題,就向專案經理投訴,讓他出面解決。而且,很遺憾,我當時也同樣沒有認識到這是自己能力的問題!認識到這一點時,已是跳槽到南方的另一家公司後一年多。
00年,公司住房改造出無獨立產權的住房,以較便宜的價格賣房給員工,由於無房產證,當然無法貸款,八萬左右,還要一次交清,我想買,我相信不出五年,我一定能還清!但我暫時只能從公司預支我的工資二萬,仍遙不可及,我想法借錢,但我借不到,同學都剛出來兩三年,都難;較熟的親戚開了一下口,也沒有願意借的,不熟的乾脆不用開口了。我不想找家裡,但我最後也只能求救於家裡,我承諾五年之內一定還清,父親給了一萬,不用還,因為他說:「不管你買房也好,結婚也罷,就這一萬,不要你還,以後別找我要錢了!」還好,關鍵時候,並不寬裕的姐姐哥哥和弟弟幫我湊齊了餘款,我感激不盡。也讓我在異鄉有了棲身之所。若干年後,我第二次買房時,辦好貸款,快要收房時我才告訴家裡,父親送來二萬元現金,安全著想,我存入了我的帳戶,等他回去後,我原封未動的寄還給了他。原因很簡單,在我沒辦法解決困難的時候我都不想用他的錢,更不用說我有辦法解決的時候。
這期間,家裡也會頻頻傳來父親與弟弟之間的矛盾,同在一個屋簷下,對話竟然要找親戚來解決,真是不可思義!有時父親也會讓我來勸說弟弟,不按他的意思就罵我,我也無奈,一年也難得回一次家,對家裡的是是非非,不可能知道,有時也會應付一下,往往都會和弟弟搞得不愉快,因為我的溝通能力也好不到哪裡去。後來乾脆懶得理,一個巴掌拍不響,兩個人都有問題。再後來父親知道我管不了,也不煩我了。這段時間,我與父親的關係,時好時壞,每次被罵得狗血淋頭,鬱悶一段時間後,我還是主動的打電話與他握手言和,儘量順著他。
01年我結婚了,生活很拮据,簡單的買了電視、衣櫃、床和飯桌後,在空蕩蕩房子裡,我們就結婚了。婚後的日子,不充裕但很充實。
02年我們有了孩子,原本以為母親可以為我們帶一下孩子,父親也答應了,但,孩子滿月不久,父親來接走了母親,雖然我嘴裡不願意,但是還是可以理解母親,母親沒有自主的權利,一切聽從父親的命令,或者真象母親說的,家裡更需要她,回家她可以幫得更多點,但,不是幫我,我不介意,但是妻子不理解,我沒法將家裡的政治說給她聽,她也無法理解這些!她還是不情願的接受了現實,自己想辦法,妻讓妻妹幫我們帶了幾年孩子,直到她結婚,我從內心非常感激她。後來父母也來過幾次,只是來住上一段時間,就回去。
再提起帶孩子的事時已是05年,外債已還清,生活也不那麼拮据,孩子上幼稚園,妻妹也結婚了。此時,我也已準備跳槽到南方的某個公司,可能會一年才回一次家。我非常想讓媽幫我,因為孩子上幼稚園,相對輕鬆很多,也算讓媽享一下福。我請求父親的支持,他答應了,可是來後呆了一個多月,又帶著母親回去了,讓我感覺他原本只是當來旅遊,玩夠了就走了。我相信弟弟的生意也的確離不開父親,但不一定離不開母親。我還是理解了,接受了現實,我請了保姆,也就解決了。
05年下半年,我跳槽來到了南方,轉換了工作崗位,由純粹的技術工作轉為管理為主的工作,隨著工作的深入,到06年,我經常回頭看以前的工作,我發現,原來令我引以為豪的工作成就,原來在行政上、在溝通上、在團隊建設上,我做得是那麼的失敗!同時,我也看到家裡的問題關鍵在於彼此間沒有溝通管道,沒有以誠相待的基礎。
之後,弟弟結婚了,有了孩子,我們在08年搬家到了南方,生活相對寬裕了很多,妻子辭去北方的工作,由於要帶孩子,也就沒有再找工作,做起了全職太太,照顧孩子,妻子也是那種善良賢慧的女人,家裡收拾得有條不紊。
工作之餘,偶爾我也會讀一些關於管理方面的書,有時會將我家作些對比,父親在團隊管理上(不管是家庭團隊,還是他的生意團隊),是很失敗的。有時,我也會試著站在父親的角度去體會一下他,這麼多年來,父親幾乎與所有的親戚斷交,更談不上交流,與母親沒有話說,與子女形同陌路,他的內心也一樣狐獨,一樣寂寞,一樣希望有人能和他聊天,一樣希望有人能對他噓寒問暖…,考慮到這些,我開始同情他的處境,甚至覺得他也是一個可憐的老人。於是,我又接父母到南方來玩,試途增加接觸,從心靈走近他,我也試著多與他聊天,跟他開玩笑。但是,他很少有反應。回去之後,我還是會經常打電話給父親,關心一下他的身體,也是這時發現了他血壓非常之高,遇到他心情不好,他就愛理不理的;遇到心情好,他也問多點我的情況,有時也會關心下我的工作和生活,記得有一次還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我記得這是有生以來,同父親最長的一次聊天。只是從來也不會接到他主動打來的電話,十幾年都如此。也許,父親多少有點理解我的苦心,也許,父親根本就仍然覺得他就應是家裡的皇帝,別人為他付出是別人的榮幸。我並不介意,我希望我能改變他。
正當我以為我可以冰釋前嫌,完全接受他時,我們的關係再一次直落冰點。
那是09年春節,我們回家了過年了。半夜回家時,看著母親白髮多了很多,穿著一件暗紅色的外衣(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十年前姨媽給買的),面容憔悴,臉色臘黃,還不時的擤鼻涕,似乎又老了很多,我問了一句:「感冒了?」「有點,這兩天頭有點暈。」「那早點睡吧!」媽媽還是忙上忙下,把我們安頓好了後,才去睡下。父親沒有起床,但是,看得出來,父母哥弟兩家都很高興我們的回來。
第二天早上,本來也想與父親聊聊天,也擔心他愛理不理,還特意把孩子也抱去了,想著冷場時多個話題,與他寒暄了兩句,他半天也沒有迴音,我發現這與在電話裡聊天完全是兩碼事,面對他沒有表情的臉,和那雙看著電視的眼,似乎我並不存在。我實在是太壓抑了,沒法進行下,我把孩子留在了他的床上,藉口出去了。我再也沒勇氣去試著撬開他的口。
也許,正因為沒有與他多說上話,父親非常生氣,在臨走前的飯桌上(記得那是弟弟為我們準備的豐盛的餞行宴),他找茬恕吼著,將飯桌掀翻了,我沒有控制得了自己,也與他針鋒相對。然後,空著肚子,帶著妻子孩子,帶著滿腹的委屈,帶著對改變父親徹底的死心,帶著對母親無限牽掛,帶著對姐哥弟的歉疚,義無反顧的,走了,並且留下了一句:「等他死的那天,我再回來!」可憐的母親什麼也沒說,只是哭,流著淚,一個勁的往我的行李箱裡裝我愛吃的臘腸、臘魚…
一晃,過去快兩年了,在這近兩年的時間裡,不時的傳來消息:父親一如從前的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躺在床上,電視二十四小時開著,天天三餐喝酒,餐餐不離豬蹄、鹵肉;一如從前的不出屋,也不與任何人說話;母親睡眠不好,卻也無可奈何;09年冬天,母親右手骨折住院,父親偶爾也會去陪陪,多數是姐照顧;出院後,母親生活自理變得困難,父親也會幫母親洗臉什麼的;姐姐會有空時給媽洗澡…,似乎父親在改變,從來麻木不仁的父親也會為媽做點事?當然,只是聽說而矣!我想接媽到南方來養病,一來天氣暖和,利於養病,二來我家沒有什麼需要她去動手的事,純粹只是休養,也利於養病,三來,妻子也是那種善良的女人,多多少少瞭解了些我家的政治,對母親也充滿同情。我知道媽媽不會來,原因很簡單,我和父親關係僵持,我不會接他過來,他也不會過來,媽媽不可能一個人過來,在那種家庭政治下,就算母親獨自過來了,父親可能會在家裡鬧翻天,這不是媽媽想見到的。媽媽果真如我所料,不過來。
媽媽康復很慢,身體也一天天瘦下來,偶爾在視頻裡看到媽媽,我的心都是酸酸的。
今天又聽說母親生病,咳嗽、帶血,還孤伶伶一個人出入醫院檢查化驗、打針輸液…,而他的丈夫卻躺在床上看電視。我又想起他曾經揚言,要拿著家裡的所有的錢,出去吃完喝完後跳長江,不管我們家裡的死活了。似乎他在以他的行動來兌現他的承諾。對父親的恨又湧上了心頭,對母親的牽掛和擔心重重的壓在我的心頭!
我再一次讓媽媽過來,但是媽媽說,弟弟的孩子還小,沒人帶,他們馬上要做生意了,在家總能幫他們做點什麼…,想想六十多歲的母親,想想她骨折的手臂,至今還不能利索的吃飯,還能做些什麼呢?還能做多長時間呢?何時母親可以休息一下呢?也許,母親永遠也不會休息,直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沒有想到,子欲養,親仍在,卻也養不了!
母親是懦弱的,更是善良的,在她的心中,家庭和睦永遠放在第一位,沒有任何的索取,寧可犧牲自己的所有,也希望家庭和睦。也許她與父親的婚姻,也就註定了她悲劇的一生的開始。
父親是要強的,更是自私的,在他的心中,唯我獨尊永遠放在第一位,曹操的名言「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是他的寫照。
在我的記憶中,只有母親給父親端茶送水,送飯到床頭,卻沒有見到父親為母親做什麼;只有見到父親常年都穿著質地很好的衣服,卻沒有見到父親為母親買一件,哪怕是一雙襪子…
有些瞬間,想記住,卻在大腦留不下印象;有些瞬間,想忘記,卻怎麼也無法從大腦抹去。記憶中的點點滴滴,令我時時回味,讓我知道去關心他人,讓我知道去善待他人,也善待自己,讓我知道去改變自己,讓我知道世界並不是以我為中心,讓我知道我很渺小,讓我知道永不要成為別人的負擔,也讓我懂得家庭和睦的意義,讓我懂夫妻平等的意義,哪怕她沒有收入,讓我懂得對家庭的責任,讓我明白傷害幼小下一代的陰影,讓我懂得給下一代樹立一個榜樣,更讓我懂得母親一生的艱難,和對母親無限的牽掛和歉疚…
二十年前的昨天,曾經,奶奶在我面前快速消失時,我無能為力,只能認為天堂裡,可能她會過得更好;二十年後的今天,母親似乎也要漸漸消失,我還能認為天堂裡,可能她會過得更好嗎?



二〇一〇年九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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