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說有人認同,尊為原則,但也有不以為然者,尤其說是:原文俗,譯文不能雅,不然失「信」,於是爭論不休。就這本Evolution and Ethics被翻成《天演論》,雅則雅,但顯然違反「信」的標準,故後來者譯作《進化論與倫理學》。本人聽過講理論的,也見到一、二本理論書籍,發覺此輩從未有像樣譯作;反之,一些譯家倒是沒有什麼理論。歌德說過,理論是灰色的,生命之樹常青。
言歸正題。由上例可見,言外之意涉及文化背景。曾見一種「白象牌」電池(似為廣州產),英文直譯成 White Elephant。洋人恐怕看不懂,這兩個英文詞不單單「白色大象」就完了,尚含有大而無當、無甚用處之意,譬如功能差但未丟棄的舊冰箱,這與手中小巧而有用的電池似乎風馬牛。兩種語言的詞語關係不僅錯綜,而且複雜。
又如那年頭搞革命文藝,「半夜雞叫」譯成 The Cock crows at Midnight;「紅燈記」,Red Lantern。Cock 一詞有不雅含義,當作rooster,超市有雄雞牌大米,外文就用這。「紅燈」除了交通信號,含有禁止意思,紅燈區即禁區,香港就委婉稱風化區,洋人警察局的設置稱「風化科」(morality)。江青並無能耐寫,喜歡改別人的(那八個戲統統是別人舊作),好表現而毫不尊重人。當初劇本與電影,以及改編為滬劇,均名為「革命自有後來人」。老外未必愛革命愛紅色,譯者可從原名考慮,繞開紅燈。
直譯與意譯,爭論不休,我看可以將「雅」理解為語言層次之後,文化層次的考慮與標準。譬如good question (法文也有bonne question 之說),That's a good question, 聽到的翻譯都是「這是個好問題」。不算錯,但洋文意思是,你問得打中要害,難以回答。《水滸》里拳打鎮關西,被打的無力招架而喊:打得好!所以應該譯作:問得好。同理,「哦,我的孩子」沒錯,但不如「兒啊」來得傳神,更象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