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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俘 -- 作者 張崇岫 第十一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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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urtxchen 發表於 2012-11-18 13:52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反過來,再看毛澤東,他並不敬重陳獨秀,他曾經向我說:『每月二三百塊大洋薪水的北大教授,你以為他們就是至高無上的權威。陳仲甫不懂無產階級革命和俄國十月革命偉大意義,他的思想只反皇帝,不反民國議會。當今世界就是要搞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力革命,可是陳獨秀不贊成這種革命。』我想,儘管陳獨秀在中共黨內擔任過五屆總書記,1927年的北伐中原時,在搞武裝鬥爭問題上,他的同事們都拋棄了陳獨秀,罷免了他的總書記。第一個給他扣上右傾機會主義帽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毛澤東。西安事變后,國共再次合作時,蔣委員長派人請陳獨秀教授,擔任國民政府教育部長,陳獨秀拒絕與蔣合作。此時,毛澤東聞訊立即委派黨內重要成員董必武先生,去鎮江鄉下找到了陳獨秀,要求他去延安,加入中共行列。陳獨秀提出一條要求,希望毛澤東領導的中共發表一個聲明,糾正戴在他頭上的右傾機會主義帽子,只要聲明見報,他會去延安。董必武回去了,中共無聲無息了。抗戰初期,南京失守,陳獨秀跟隨著難民流亡到了重慶鄉下,靠賣字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1942年中共延安開展整風運動,突然在黨內清查『托派』分子,把矛頭又直指陳獨秀,說他是托洛斯基分子,是內奸。當延安抓『托派』運動搞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身染重病倒在病床上的陳獨秀,心懷著堅決不投靠蔣委員長而死在四川江津縣農村一家磨坊里。
同樣,中共扣在他頭上的那些帽子,他沒有接受,也沒有屈服。這就是毛澤東心術不正而對不起陳獨秀的地方。但是,歷史是無情的,勝者為王。陳獨秀死了,蔣介石逃了,毛澤東勝利了,他接管了中國大陸政權,他贏得了勝利。他為什麼贏得勝利,他向農民許諾可以得到土地,他向知識學者許諾要建設一個自由民主新中國,他向青年工人許諾新中國必須由你們來領導。不!事實證明全是謊言,毛澤東所要建立的新中國,是斯大林式一黨專政的共產主義帝國,沒有絲毫民主和自由。他曾經自稱是馬、恩、列、斯、毛,天下第五,斯大林死後,毛澤東必然要與赫魯曉夫競爭,誰是世界共產主義領導人。請你們大家看看,這就是毛澤東……」
會場之內,突然騷動起來,一個年輕的戰俘揮起了拳頭,高呼起口號:「打倒蔡志紅!打倒國民黨特務!打倒美帝國義走狗!」
全場戰俘揮著拳頭都跟隨著口號呼喊著,嚎叫著,怒罵起來。
接著,一串一串尖叫的子彈從戰俘們頭上飛過。
坐在後排的丁家山,連忙撥開人群,站到第一排人群之中。他意識到這將是無意義的流血和死亡。他想儘力挽救危機。
丁家山看見緊端著卡賓槍的兩個美國憲兵,發了瘋似的朝戰俘們頭上開槍掃來掃去,發出威脅、恐嚇和警告。接著,又衝進十幾個荷槍實彈的美國憲兵,他們都端著槍,兇狠地敵視著已經騷動起來的戰俘。戰俘們不屈地向美國憲兵扔起了座椅,座椅朝美國憲兵飛去。
丁家山跳上一隻座椅,向蔡志紅大聲喊道:「蔡上校,你要注意,不要擴大事態。」
蔡志紅顯然懂得了丁家山的意思,立即向自己身後的美國憲兵們搖手,用英語喊著:「停止射擊。」這才平息了戰俘們的憤怒和騷亂。
丁家山轉過身來向戰俘們說道:「朋友們,大家靜一靜,讓我與蔡上校說幾句,如何?」
一個上了年紀的戰俘喊道:「老丁,我們聽你的。」
丁家山朗朗上口的大聲說道:「蔡上校,我要求你向毛澤東道歉!」
「蔡志紅問道:「你說什麼,向毛澤東道歉,為什麼?」
丁家山說:「我們這些人雖然是戰俘,但是我們仍然是毛澤東思想的信徒。美國人信仰上帝,我們這些人信仰毛澤東,美國有法律,信仰要自由,你破壞了我們信仰毛澤東的自由,難道你不該向毛澤東道歉。」
蔡志紅恢復了笑容,說:「你這麼說,我不反對,何況陳獨秀、毛澤東都曾經是我的老師。這裡,我還是要提醒你們大家,朝鮮戰爭你們已經吃夠了苦頭,還明白不了。毛澤東會建立自由民主的新中國嗎?」

事件雖然平息了。
丁家山突然發現戰俘營里有人鼓動手無寸鐵的戰俘造反,還大聲喊口號。他想請教那位上了年紀的戰俘,後來才知道此人姓甘,是位團長。在這二百多志願軍軍官戰俘中,他是個靈魂人物。
甘團長喜歡丁家山有勇有謀的舉動,儘管丁家山來這裡才三天,他仍然毫不猶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老丁,在這裡誰也不是領導,但是我覺得,只有你和我有責任把他們帶回國去,至於以後會怎麼樣,那是另當別論。你同意么?」
丁家山毫不猶豫說:「我同意。」
甘團長指著遠處曬太陽的那人,說:「我就怕他再出問題。那天是他帶頭喊的口號。他是陝西人,是個連長,從小跟劉志丹當警衛員。劉志丹死後,大別山紅26軍來到陝北,收編了他們的部隊,把他們都關在羊圈裡,毛澤東知道了,派人將他們救了出來。從此,他非常崇敬毛澤東,誰要有一點不敬重毛澤東的話,他立即就要跟人干。誰知那天蔡上校罵起了毛澤東,他能饒過他嗎?我就擔心他關在這裡,時間一長,會有神經錯亂呀!」
丁家山允諾地說:「我去找他談談……」
誰知,丁家山還沒有來得及找機會和那位劉志丹警衛員去談,當夜就出事了。整個營區突然拉響了警報,四角崗樓上搖擺著探照燈光,接著響起了急促的槍聲。一個美國憲兵站在丁家山的門前,惡狠狠眼光從窗孔里射出來,直溜溜的看著房內。
丁家山穿好衣服,感到事情的嚴重,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過了個把小時的樣子,槍聲停止了,探照燈光也熄滅了,那個美國憲兵仍舊站在他門外。
直到天亮,蔡志紅氣勢凶凶的來到丁家山住房門前。
憲兵打開了房門,丁家山首先看見蔡上校拖著一條袖筒,後來才發現他肩膀受了傷,白色紗布捆得他十分不舒服。他指著自己傷處冷冷地問道:「這件事,你參預了?說真話,不要轉彎磨角。」
丁家山迷惑不解地問:「你指的是什麼?」
蔡志紅再問:「你們到底是幾個人策劃的?」
丁家山再問:「你到底指的是什麼?」
蔡志紅把門推開,說了一句:「你跟我去看吧!」
蔡志紅走出囚房,丁家山跟在他後面也走了出去。他們的後面緊跟著兩個美國憲兵。他們穿過走廊,走下樓梯,再穿過昨日開會的會場,出了大房子的邊門,來到了朝海灘一側的鐵絲網前,那裡已經有四個戰俘在抬一具掛在鐵絲網上的屍體。
丁家山走近一看,原來是「劉志丹的警衛員」死在這兒。他不覺倒吸一口冷氣,喃喃地說道:「天啦,晚了一步……」
蔡志紅疑心重重地問:「你說什麼,你事前就知道?」
丁家山又嘆息了一聲,說:「不瞞你說,蔡上校,你要相信我們。昨天,這二百多人中,有位長者曾經告訴過我,說他神經不好,怕他出事,要我找他談談,可是,我們都被關在各自的房間,沒有機會……他曾經跟人說,他這條命是毛澤東救出來的。誰說毛澤東不好,他就跟誰干!何況你罵毛澤東,你又是美國人封的上校,他不干你干誰。」
蔡志紅沉默不語,他湊上去看看死者,死者是個英俊的男人,左臉上有顆子彈穿過,血跡已經幹了。
蔡志紅這才慢騰騰說:「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挨的這一刀,也就不放在心裡了。但是,我希望你們這夥人不要再發生事端,你們把他埋掉。」說完了話,他就走了。
丁家山向美國憲兵要了一副帆布擔架和兩把鐵鍬。他們把屍體放上擔架,丁家山和三個年壯戰俘抬起了屍體,那個矮小文弱戰俘扛著兩把鍬走在後面,他是蔡上校通過馬得里找來的劉大年同鄉,說是來幫助劉大年的而不是來監控劉大年的。他剛到這裡,卻親眼看見劉大年被打死了。他們在四個美國憲兵押送下,走出了鐵絲網的小門,前面是黃沙的海灘。這是巨濟島最美麗的海灣,沒有想到有那麼多海鷗盤旋在擔架上空歡叫,它們彷彿發現了「肉餌」。跟在最後那個矮小文弱戰俘,感到很悲傷。
那個矮小文弱的劉大年同鄉,用陝西腔突然大聲叫喊著:「劉大年,好兄弟,俺給你唱支歌:唱完了,就算送你回家吧。」他唱的歌是陝北「信天游」曲調,聲音特別高亢激憤,歌聲一出口,就彷彿飛上了天空:
哥哥、哥哥你別走。
出了西口,你那一年才能回頭。
……
歌聲充滿了戀鄉之情,歌聲流露出生者的思念,歌聲盤旋在這群戰俘們的耳中,無法消失。歌聲飛過戰俘營所有窗口,許多戰俘們都伸出頭來傾聽。
劉大年同鄉唱著唱著,丁家山不知不覺流下了淚水。直到這時,丁家山才知道死者叫劉大年。
丁家山和幾個戰俘挖開一個沙坑,將劉大年遺體放下去,用沙埋葬了這位遠離中國的戰友。一直圍繞著劉大年屍體飛著的海鷗,這才漸漸散去。

丁家山被俘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坐在桌邊的曼突然哭了。她說:「這位劉大年跟俺德廣一樣,就這樣死在異國他鄉,太傷心了。」
一個女人對戰爭的感受,首先是想到的是她自己。
孔童寶也是想著他自己。他深有感觸地說:「如此說來,我比營長要幸運多了。」
丁家山坐在桌前,一面喝酒一面思索……。他竭力控制自己,搖了搖酒瓶,一瓶景芝白乾已經喝得不多了。不過,他想的不完全是他自己,因為他當過連長,營長。當年他跟團長王倍林當警衛員時,他關心的總是身邊的「兵友」。何況他們都是被關押在巨濟島美軍戰俘營中的戰俘!儘管他和這些「兵友」之間還很陌生,他更有理由要關心這些「兵友」。
丁家山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真沒料到,也就是我要關心的那些「兵友」,他們暗地裡要投靠台灣當局,突然反目,將我往死里打,不讓我回到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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