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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智比庫 Bhikkhu Nanamoli 著(節選) --
2011-12-28 17:13
人物角色
敘述者:為現時代的一位註釋者或其同事,負責介紹其他人。他具備一般性的常識,對論及的事件秉持旁觀者客觀的態度來說明。
註釋者:為一位註釋者,負責提供歷史或有關中古時期巴利語論著的傳統資料(主要是第五世紀覺音長老所著)。他的作用是提供最基本的訊息,以達到澄清歷史的作用,他偶爾也會將藏經的記載作摘要性的簡報。
阿難長老(ānanda):即角色一,他是佛陀的弟子與侍者,也是佛陀滅度三個月後,在王舍城舉行的第一次結集會上,背誦經典(或經藏)的人。
伍巴離長老(Upāli 古音譯:優波離,優婆離):即角色二,他是佛陀的弟子,也是第一次結集會上背誦戒律(或律藏)的人。
敘事比庫:即角色三,這位背誦者所敘述的事情,實際上發生於第一次結集期間與結集之後。他僅出現於第十六章,也代表出席佛滅度一百年後所舉辦的第二次結集。
唱誦者:聖典中某些偈的朗誦者。這些短詩或讚美詩形式的偈,未被阿難尊者以傳統「如是我聞」的方式介紹出來,也未收錄於律藏中。
︱第一章︳
誕生與早年
引言
不用於其他的傳記,本書對佛陀生平的記述完全取材於巴利三藏,而記述的形式又大多是藏經中的原文。從本章中,我們可讀到佛陀親口所述的生平故事,也可看到其中某些情節在阿難復誦后,佛陀親自予以印證與補充。這些特點不但增強了故事的可靠性,也排除了採納後人所增補事迹的任何可能。例如作者髻智比庫透過「敘述者」的身分在本章中指出,三藏中對佛陀早年的記載寥寥無幾,不外乎身為王子時對老、病、死的省思,以及在閻浮樹下觀父王耕田兩件事。此外,作者還在本章中簡略地提供了佛陀出生時的歷史背景,以及佛經實為印度首部歷史文獻,這些都是值得注意的事實。
本章中引用《中部》與《長部》經文。在這些經文中,阿難尊者記錄他在佛陀與眾比庫面前複述佛陀所講的出生故事。其中包括佛陀前生住於都西答天,來人間投胎與降生時的種種瑞相,以及剛出生時向東、西、南、北各方踱七步,又口出豪語的著名故事。而阿私陀仙人到釋迦村印證佛身的情節,為佛陀的出世提供了第三者觀察的角度。本章中也談到佛陀身為王子,養尊處優之中卻能對老、病、死作出反思的早年故事,為佛陀放棄王位而出家的后話埋下伏筆。
敘述者:印度的歷史事實上是從釋迦牟尼佛的生平故事開始的,更準確地說,對佛陀的記載是印度歷史從史料取代考古與傳說的起點。因為佛陀的一生與其教法的文獻——印度最早符合歷史的文獻——揭示一個高度發展與穩定的文明社會,它肯定是經過很長的時期才醞釀成熟。佛陀證得無上正覺的伍盧韋喇村(Uruvelā)位於恆河平原,這地方在當時稱為「中國」(Middle Country)。按照印度人對距離的判斷,此處距聖城巴拉納西(Benares)不遠。佛陀為了獲得無上正覺前後奮鬥了六年,到三十五歲才完成目標。在那之後的四十五年裡,佛陀在中印度行腳,從一地走到另外一地,不斷地傳播他所發現的真理——四聖諦。佛陀最後的大般涅槃,根據近代歐洲學者的計算,發生在西元前四八三年(傳統上說是在五月的月圓日)。佛陀在世的那段歲月,世道太平,政府組織嚴密,社會穩定,與前後的年代形成鮮明的對比。
註釋者:佛陀涅槃三個月之後,他的資深弟子召集了一個由五百位比庫組成的會議,以決定如何把大師的教法傳留給後代。這五百位比庫都是證悟者,其中伍巴離(Upāli)長老被公認是僧團戒法方面的權威,這些戒法合稱為「毗奈耶」(Vinaya,律)。他在家時是位理髮師,與佛陀的堂弟阿難及其他人一同出家,他被指派在結集大會中背誦戒律與制戒因緣。律藏的主要部分即是由伍巴離的背誦所集成。
當他誦完之後,阿難長老受邀背誦經教。佛陀在世的最後二十四年裡,阿難一直是佛陀的侍者。他稟賦超凡的記憶力,經教的主要部分——經藏的大部分,即根據阿難的背誦而集成。伍巴離長老在背誦中總以「那時」開頭,阿難長老則是在每部經前以「如是我聞」(我聽到佛陀這樣說)開頭,並加上地點與在場的人物。
敘述者:佛陀的生平取材於上述的律藏與經藏。至於它們是如何保存下來的,我們在後文另述,在此先說明佛陀的最後一生。這個說明是佛陀親口所述,後由阿難長老在大會中誦出。這些實際上是以佛陀的母語,亦即現今所謂的巴利語所誦出。
釋迦王子對老、病、死的思惟
敘述者:雖然後來的文獻提供了許多佛陀早年的生活細節,但在三藏里卻少有提及。事實上,三藏里僅提到二件事,一件是根據註釋書的記載,佛陀回憶當年他父親在春耕季節開始時主持王耕典禮,他在閻浮樹下打坐的情景(我們後面會談及此事);另一件事是關於「三個思惟」的說明,也就是過去維巴西佛(Buddha Vipassī)對於三個「報信者」(老、病、死)所作的思惟。(D.14)
阿難:我很嬌貴,非常地嬌貴,極為嬌貴。在父王的宮殿里,蓮花池特地為我而設。一處植青蓮花,一處植白蓮花,一處植紅蓮花。我絕不用非巴拉納西城的旃檀香,頭巾、袍子、下裙與外衣全是由巴拉納西城的布所裁製。為確保我不受冷、熱、塵、砂或露水的侵擾,一頂白傘蓋不分晝夜地舉在我的頭頂上。
我有三個宮殿:一個供冬季使用,一個供夏季,另一個則供雨季之用。在雨季的宮殿里,有清一色的女性為我歌舞作樂。在這四個月里,我從來不下樓到別的殿去。一般家庭的僕人與家臣吃的是碎米配豆子湯,在我父王的宮殿里,他們吃的是白米與肉。
雖然我有這般勢力與福報,我仍然想到:「一個未受教的普通人,終會衰老,無法避免衰老,當看到他人衰老時,他感到震驚、羞恥與厭惡。因為他忘了自己同樣也會衰老,無法避免衰老。而我有一天也會衰老,避免不了衰老,所以在看到其他人衰老時,我不應感到震驚、羞恥與厭惡。」當我如此思惟時,就徹底地祛除了青春所帶給我的驕逸。
我想到:「一個未受教的普通人,終會生病,無法避免生病,當看到其他人生病時,他感到震驚、羞恥與厭惡。因為他忘了自己同樣也會生病,無法避免生病。而我有一天也會生病,無法避免生病,所以在看到其他人生病時,我不應感到震驚、羞恥與厭惡。」當我如此思惟時,就徹底地祛除了健康所帶給我的驕逸。
我想到:「一個未受教的普通人,終會死亡,無法避免死亡,當看到其他人死亡時,他感到震驚、羞恥與厭惡。因為他忘了自己同樣也會死亡,無法避免死亡。而我有一天也會死亡,無法避免死亡,所以在看到其他人死亡時,我不應感到震驚、羞恥與厭惡。」當我如此思惟時,就徹底地祛除了活著所帶給我的驕逸。(A.3:38)
︱第二章︳
覺悟前的精進
引 言
這一章記述了佛陀從出家到成道的艱苦歷程。這些故事說明,即使是佛陀,成道的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的。最終的覺悟唯以堅毅的決心,不斷的精進之後才可能達到。而佛陀本人的歷程,為人類追求真理樹立了歷史上無人超越的榜樣。
特別令人感動的是,佛陀嘗試苦行所表現出的毅力,甚至把自己摧殘到骨瘦如柴的地步。佛陀在那時的形象,後來以繪畫和雕塑的形式在佛教藝術中有許多的呈現,成為激勵人們修行的源泉。在本章里,讀者也可找到佛陀在尼連禪河畔識破魔軍一事的原貌,同時也可看到佛陀成道所覺悟的內容。
敘述者:在三藏經典中,對佛陀出家的記載,其樸實的程度令人驚訝。一如佛陀的誕生及早年的記載那樣,完全沒有後期記述中所呈現的詳盡細節。下面的記述,便是擷取自佛陀為不同的人所做的幾個開示。
遠離欲樂,追求解脫
阿難:在我覺悟之前,當還是個未覺悟的菩薩時,我自身受制於生、老、病、死、憂傷與煩惱,我所追逐的一切也受制於這些事物。我後來想:「為何自己受制於生、老、病、死、憂傷與煩惱,卻還要去追逐受制於這些的事物呢?若我自己受制於這些事物,現在看到它們的過患,我應當去追求不生、不老、不病、不死、無憂、無惱的最上解脫——涅槃。(M.26)
在我覺悟之前,當還是個未覺悟的菩薩時,我想:「在家的生活雜亂、不潔;出家的生活寬廣無羈。在家要修如光輝真珠般圓滿清凈的梵行,談何容易?我何不剃除鬚髮,著袈裟,出家而過無家的生活呢?」(M.36,100)
後來,當我仍年輕,有著一頭黑髮,充滿青春氣息,剛剛步入人生的第一階段時,於父母不贊成,並為此而悲傷流淚之中,我剃除鬚髮,著袈裟,出家而過無家的生活。(M.26,36,85,100)
拜師修苦行,未得解脫
阿難:現在我出家過無家的生活,為追求最善的——追求無上寂靜的最高境界。所以,我去找阿羅邏迦羅摩(A ḷāraKālāma),對他說:「吾友,迦羅摩!我想以此法與律而修梵行。」
當我說完后,阿羅邏迦羅摩告訴我:「尊者!你可以住下來。在此的教法,無須很長的時間,智者便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這就是他老師所了知的一切。」
我很快學習完那些教法,我可以聲言,就僅僅以嘴唇複述,以及背誦他的教法而論,我能以智與信心來述說。而且我知道也見到,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也可以做到如此。
我思惟:「阿羅邏迦羅摩並非單憑信心而宣說教法,因為他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可以肯定地說,他透過親身的知與見而安住於此教法中。」
我於是去見阿羅邏迦羅摩,對他說:「吾友,迦羅摩!你自稱透過證智,而獲得、證知此教法,是到何種程度?」
此話說完,他聲稱所達到的是無所有處。我於是想到:「並非唯有阿羅邏迦羅摩具足信、精進、念、定、慧五根,我自己也具足。假如我也努力,去證知他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的教法,結果會如何呢?」
我很快就成功地做到這一點,於是去見阿羅邏迦羅摩,對他說:「吾友,迦羅摩!你自稱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就是這個程度嗎?」他告訴我的確如此。
「吾友!我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此教法,也是這個程度。」
「我們是有福的,朋友!在梵行的生活里,我們值遇如此尊貴的同行者,實在真是幸運。我宣說透過證智而獲得、證知的教法,你也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與證知它。再者,你透過證智而獲得、安住、證知的教法,正是我宣說透過證智而獲得、證知的教法。所以,你了知的教法,我也了知;我了知的教法,你也了知。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來!朋友,讓我們共同領導這個團體吧!」之後,我的老師阿羅邏迦羅摩,就把我這個學生擺在與他同等的地位,給予我最高的崇敬。
我想:「這一教法無法把人導向離欲、離貪、滅盡、寂靜、證智、覺悟與涅槃,而僅僅導向無所有處。」我不滿意這教法,於是離開它而繼續自己的探索。
為追求最善的——追求無上寂靜的最高境界,我找到郁陀迦羅摩子(Uddaka Rāmaputta),對他說:「朋友!我想以此法與律而修梵行。」(M.26,36,85,100)
敘述者:佛陀在郁陀迦羅摩子指導下的修行經歷,與前述相同,除了成就較高的定——非想亦非非想處定,以及郁陀迦羅摩子讓他獨挑該團體的領導之責,但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住於密林,不怖不驚
阿難:我想:「這一教法無法把人導向離欲、離貪、滅盡、寂靜、證智、覺悟與涅槃,而僅僅導向非想非非想處定。」我不滿意這教法,於是離開它而繼續自己的探索。
「為追求最善的——追求無上寂靜的最高境界,我行腳游化於馬嘎塔國(magadha,古音譯:摩揭陀,摩羯陀,默竭陀),最後抵達伍盧韋喇村附近的將軍村(Senānigama)。在那裡,我看到一片令人愉悅、喜愛的大地與樹林,一條有著舒適平滑河岸的清澈河流,附近還有一個村落可作為乞食的據點。我想:「對一個想要精進的人而言,這是個適合精進的好地方。」(M.26,36,85,100)
在我覺悟之前,當還是個未覺悟的菩薩時,我想:「住在偏遠的密林中令人難以忍受,遠離又很難實現,獨處令人感到不樂。有人會想,比庫若無定力,在那樣的密林中修行肯定會發瘋。」
我想:「假如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語、意不清凈,在謀生當中貪圖他人所有,耽染感官的享樂,被瞋恨吞沒,被昏沉纏繞,內心掉舉,多疑不信,自贊毀他,戰慄畏縮,貪求利養名聞,懈怠不精進,失念不正知,無有定力,內心困惑,愚鈍暗昧——像這樣的沙門或婆羅門,若住於偏遠的密林中,由於自身的那些染污,便會招致不善的怖畏與驚懼。但我住於偏遠的密林時,並非那樣的人。我沒有任何上述的染污,聖者解脫了那些染污,我是住於偏遠密林的聖者之一。」看到自己解脫了那些染污,住在森林中的我感到十分自在。
我想:「在每月十四、十五、初八日等特殊神聖之日的夜晚,若我那時刻意到令人怖畏之處過夜,例如去果神廟、林神廟、樹神廟等令人毛髮直豎之處,或許我會碰到那種怖畏與驚懼?」
之後,在每月十四、十五與初八日等特殊神聖之日的夜晚,我就去到那些令人怖畏之處,例如去果神廟、林神廟、樹神廟等令人毛髮直豎之處,當我住在那裡時,一隻鹿可能向我靠近,一隻孔雀可能碰斷一根樹枝,或一陣風可能吹得樹葉沙沙作響。然後,我想;「現在生起的肯定就是怖畏與驚懼吧!」
我又想到:「為何我老期盼著怖畏與驚懼呢?當它們出現時,為何我不去克服它們,同時保持當時的姿勢呢?」
當我行走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站立、不坐下,也不躺卧,直到克服它們。當我站立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行走、不坐下,也不躺卧,直到克服它們。當我端坐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行走、不站立,也不躺卧,直到克服它們。當我躺卧而感到怖畏與驚懼時,我便不行走、不站立,也不坐下,直到克服它們。」(M.4)
棄捨渴愛,精進於苦行
心中自然想起三個從未聽聞過的譬喻。
譬如有一塊浸在水裡濕潤、多汁的生木,有人拿著一個上面的取火木鑽走來,心想:「我想生火,我想取暖。」你認為如何?此人是否會用木鑽去磨擦那塊浸水而濕潤、多汁的生木,生火併取暖呢?」——「不會的,世尊!為什麼呢?因為那塊生木本身既濕潤又多汁,且它又浸在水裡。所以那個人只會徒勞與失望。」——同樣地,當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心都尚未遠離感官的慾望,當他尚未棄捨乃至平息對感官慾望的貪慾、喜好、熱愛、渴求與痴迷,那麼,不論這善良的沙門或婆羅門,是否經歷痛苦的、折磨的與刺穿的感受,在任何一個情況下,他都不能獲得智、見與無上正覺。這是我從未聽聞過,第一個在心中自然生起的譬喻。
然後,譬如有一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濕潤、多汁的生木,有人拿著一個上面的取火木鑽走來,心想:「我想生火,我想取暖。」你認為如何?此人是否會用木鑽,去摩擦那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濕潤、多汁的生木,生火併取暖呢?——「不會的,世尊!為什麼呢?因為那塊生木雖已在乾地上,遠離水面,但它本身仍是濕潤、多汁的。所以,那個人只會徒勞與失望。」——同樣地,當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心都尚未遠離感官的慾望,當他尚未棄捨乃至平息對感官慾望的貪慾、喜好、熱愛、渴求與痴迷,那麼,不論這善良的沙門或婆羅門,是否經歷痛苦的、折磨的與刺穿的感受,在任何一個情況下,他都不能獲得智、見與無上正覺。這是我從未聽聞過,第二個在心中自然生起的譬喻。
然後,再次假設有一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乾燥枯木,有人拿著一個上面的取火木鑽走來,心想:「我想生火,我想取暖。」你認為如何?此人是否會用木鑽,去摩擦那塊離於水而置於乾地的乾燥枯木,生火併取暖呢?」——「會的,世尊!為什麼呢?因為那是塊乾燥的枯木,且又離於水而置於乾地上。」——同樣地,當一個沙門或婆羅門身心都尚未遠離感官的慾望,當他尚未棄捨乃至平息對感官慾望的貪慾、喜好、熱愛、渴求與痴迷,那麼,不論這善良的沙門或婆羅門,是否經歷痛苦的、折磨的與刺穿的感受,在任何一個情況下,他都不能獲得智、見與無上正覺。這是我從未聽聞過,第三個在心中自然生起的譬喻。
我又想:「假如我咬緊牙根,舌頭頂住上顎,以自己的心去打擊、箝制、壓迫自己的心,那會如何呢?」然後,猶如強壯者抓著弱小者的頭與肩膀,打擊、箝制、壓迫他,我咬緊牙根,舌頭頂住上顎,以自己的心去打擊、箝制、壓迫自己的心。當如此做時,汗水從我的腋下流了下來。
雖然我生起不疲厭的精進,也建立起不斷的正念,然而身體變得勞動過度且不平靜,因為這痛苦的精進讓我感到筋疲力盡。不過,如此痛苦的感受對我的心完全沒有影響。
我又想:「假如我修習止息禪,那會如何呢?」我於是停止用口、鼻呼吸。當如此做時,我聽到很大的風聲由耳而出,有如鐵匠鼓動風箱時所發出的吵聲一般。
我停止用口、鼻與耳朵吸呼。當如此做時,強風撕絞著我的頭,我的頸彷彿被一個壯漢用利劍劈開。然後便是劇烈的頭痛,彷彿有個壯漢正使勁地勒緊箍在我頭上的皮條。接著,強風割開我的腹部,彷彿一個熟稔的屠夫或其學徒用利刀切開公牛的肚子。之後,我感到劇烈灼人的腹痛,彷彿有兩個壯漢抓住一個疲弱的人的兩個胳膊,把他放在一堆煤火上燒烤。
雖然我生起不疲厭的精進,也建立起不斷的正念,然而身體變得勞動過度且不平靜,因為這痛苦的精進讓我感到筋疲力盡。不過,如此痛苦的感受對我的心完全沒有影響。
那時,當諸天見到我,他們會說:「沙門果德瑪死了。」其他天人會說:「沙門果德瑪還沒死,不過已在死亡邊緣。」更有別的天人會說:「沙門果德瑪既未死,也不在死亡邊緣:沙門果德瑪是個阿拉漢、聖人,因為聖人之道就是如此。」
我又想:「假如我絕食,那會如何呢?」不久,諸天來到這裡並說:「善男子!別完全絕食,若你如此做的話,我們將把天人的食物注入你的毛孔,讓它維持你的生命。」我想:「既然我宣稱要徹底絕食,而這些諸天卻把天人的食物注入我的毛孔,讓它維持我的生命,那麼我就打妄語了。」我說:「沒有必要。」於是便遣走了他們。
我又想:「假如我吃很少的食物,例如每次只喝少量的豆子汁、扁豆汁或豌豆汁,那會如何呢?」於是我便這樣做了。當如此做時,我的身體變得骨瘦如柴,四肢變得像接合在一起的藤條或竹節,只因為我吃得太少。我的臀部變得像駱駝的蹄;隆起的脊椎骨,猶如串起的珠子;肋骨瘦削突出,猶如舊穀倉屋雜亂無章的椽木;眼光深陷入眼窩,猶如深井中映現的水光;頭皮皺縮,猶如因風吹日晒而皺縮凋萎的綠葫蘆。若觸摸肚皮,就能摸到脊柱;觸摸脊柱,就能摸到肚皮。大小便時,頭會向前倒去。當以手搓揉四肢以放鬆身體時,身上的毛髮因根部爛壞而紛紛脫落,只因為我吃得太少。
當人們看到我時,他們會說:「沙門果德瑪是黑皮膚的人。」其他人說:「沙門果德瑪不是黑皮膚,而是棕色皮膚的人。」更有別的人說:「沙門果德瑪既不是黑皮膚,也不是棕色皮膚,而是白皮膚的人。」由於我吃得太少,清凈、皎潔的膚色因而損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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