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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感故事---酒吧里的艷遇(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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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0 | 只看該作者
  35 最後一愛
  我跟袁向東說,我真的打算和韓煒結婚了。袁向東說你沒喝多吧,怎麼說胡話了。我說我這回很認真,你祝福我吧。袁向東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要是真的和她結婚啊,你信我的話,將來有你後悔的時候。他說話的時候,表情苦大愁深,好象把全天下的苦難都貼在臉上。
  我說,為了結婚,我不顧一切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在命運面前,有的時候真的無能為力。
  宋欣就打電話找我,她讓我去她家裡。我知道我們之間是時候做一個了斷了。我說,咱們以後私下別在見面了,她問我為什麼,我說,我要和我愛的人結婚,我不想和你廝混下去了。她如我所預料的那樣,狂風驟雨一番,我不想聽那些瓶瓶罐罐交響樂,把電話掛斷了。她窮追不捨地打過來無數次,我終於被她感動,可憐她就接了電話。她語氣硬得像塑料似的說:「你趕快給我過來,不然你明天看見的就是我的屍體!」我在心裡默默問候了她直系親屬若干次。操,你要是真自殺我親自給你做花圈!我假惺惺地說:「宋欣,你用不著這樣,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你又漂亮又有錢,隨便手一揚就有無數個小夥子排隊等你挑,我算什麼啊,你再過兩天就會把我忘了。」電話那頭沉沒了一會,她嘆了一口氣說:「你來好嗎?這是最後一次,這次之後,我永遠都不會找你了。就當是送別禮物不行嗎?」
  她用這種低聲下氣的口氣說話,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折,我如果不去顯然不近人情。或許應該怪,我耳朵根太軟了。
  然而,我不知道,我這一去換來卻是一場無妄之災。
  
  她的門虛掩著,我輕輕地推開門,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面容精緻,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看見我來了,眼睛靈光一閃,笑了一下,我分辨不出這笑是冷的還是熱的。
  我沒話找話地說:「怎麼門都不鎖,不怕有壞人進來嗎?」
  「世界上還有比你再壞的人嗎?」我不要臉地想,我就壞,誰叫你喜歡了?
  我剛想說冤枉,她撲到我的懷裡,漂亮的臉蛋帖在我的胸口。我輕輕地撫摩著她,然後把她抱上床。
  我伏在她身上的時候看見她的眼淚順著兩頰流下來。所有女人的眼淚都有一個共同的作用,就是融化人心。我看見她的眼淚便心疼起來,我在想她千萬不要這個時候要求我什麼,不然我會毫不猶豫地全盤接受。幸虧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話。
  完事之後我身上全是汗,我去了衛生間沖一下。出來的時候,看見她急忙地掛斷電話,我很奇怪她這個場合下會打給誰。她衣著整齊地站在我面前,而我卻光著屁股,感覺被她佔了便宜,很不自然。我迅速地穿好衣服,想著一會怎樣給她一個精彩的告別,正所謂好聚好散。
  我剛想開口,她捷足先登地問:「海天,你告訴我實話,我對你好嗎?」這個問題把我問住了,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怎麼叫好?怎麼叫不好?她給我買了很多名牌,她主動和我上床,她在公司里很照顧我,她對我呼三喝四,她對我糾纏不休……我也不知道她這樣對我好還是不好。但我只能不經過大腦地說:「你對我很好。」
  接著用顫抖的聲音說:「海天啊,你既然知道我對你好,你就應該明白我的心意。我要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千萬別記恨我,這都是你逼的,我本來也不想這樣的。」我聽后覺得脊背發涼,對她的話感到恐慌。她會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找人把我廢了?還是用我的家人威脅我?然而後來發生的事,我才知道我太看得起我自己了,她根本就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費心機,她只要一個電話,我便墜入地獄不得超生。
  她接著說:「你這輩子別想和別人結婚,就算我得不到你,也不會讓你好過!」她話里透著狠勁兒,臉上冷得跟冰棍似的,我渾身哆嗦了一下。
  我氣不過她用威脅的語氣和說話,不客氣地說:「比我好色比我無能的人也比比皆是,你要想耀武揚威地發號施令你去找別人吧,我以後不陪你玩了,咱們算是兩清了!不過,就算是咱們分了,你也別自卑,能挑上我這個人,我還是很欣賞你的好眼光。」我還為自己囂張的話自鳴得意呢,她輕蔑地笑了笑,笑容很詭異。我卻不知道,她正等著一場好戲的上演。
  
  當警察闖進來的時候,我愣住了,思維完全停滯,一個高瘦的警察宣讀逮捕令:「蓋海天涉嫌一宗經濟詐騙案件……」
  後來我什麼也聽不見,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宋欣,她輕蔑地把臉轉過一旁。我本來想罵她,張了張嘴發現我已經喪失語言能力了。我的眼睛濕潤了,我差點忍不住哭出來,我強忍著,我不能這麼丟臉,我不能在宋欣面前哭。我只是不明白,剛才兩個人還水乳交融地纏綿,你怎麼這麼快就狠心地將我推進火坑?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怎麼做到愛恨同步的!
  當雪亮的手銬銬住我的時候,我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了淚水的重量,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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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0 | 只看該作者
  37 審問
  我被帶到公安局的經偵大隊,被帶上沉重的腳鐐,接受盤問。我做夢也沒想到我會遭受如此「禮遇」。他們問我話的時候總是橫眉冷對,大公無私的表情,好象我是一個人民公害,他們正在替天行道,為國家清理門戶。開始的時候。他們讓我「老實交代」,我說我什麼也沒幹你們讓我交代什麼?我口氣是緩和的,最起碼沒有帶任何感情色彩。一個高瘦的警察以為我有情緒,朝我吹鬍子瞪眼,我立刻軟趴了,我知道在這裡要學會忍一時風平浪靜的道理。這裡是他們的天下,我要是硬碰硬,以後怎麼玩都玩得轉我。我和緩地說:「大哥,你們能不能給點提示?」中年幹警把筆往桌子上一撂,聲色俱厲地說:「把你和新疆迪棉公司駐杭州地區的銷售代表司紅聯合詐騙的經過說出來!你們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私吞公司的兩百多萬,怎麼分贓,又把贓款怎麼揮霍的?統統都說出來!」
  我沒有表情沒有感情色彩地把當天的交易情況交代了一下,言簡意賅,花了不到三分鐘時間。最後說,我是被騙的,我沒有和那個司什麼的同流合污。兩個人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好似一切盡在掌握。
  高瘦的警察走過來,朝我咣咣就是兩拳。「你還敢給我不老實!」我被他打得從椅子上摔下來,屁股撞在堅硬的水泥上,感覺就要粉身碎骨,分不清東西南北,辨別了好一會方向,才把身子擺正到椅子上。他們讓我具體交代犯罪經過。我又用了一分鐘時間把剛才的話濃縮了一下說出來,我看高瘦警察記完筆錄嘴角嘟囔著,一會把頭轉向中年警察陰笑著說:「哈哈,剛才四百個字,這回不到兩百個字。這小子存心和我們杠上了。」說完兩個人吵嚷著要去吃飯,說明天再來收拾我。
  
  他們錄完了口供后,我被關押在一個大鐵籠子里,和我一起的是一個毒販子,青面獠牙,眼神在黑夜中顯得陰森恐怖,時時刻刻發著幽幽的光。在這裡苦熬了一夜沒有合眼,又累又渴,胸腔時不時地疼痛。我怎麼這麼苦啊。
  早晨,碗里添了塊黑乎乎的饅頭,我實在吃不下,只喝了幾口水,毒販子畏縮地看了一眼饅頭,又看了看我,我示意讓他拿去,他則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香噴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吃漢堡包。
  第二天那兩個警察又來煉我了,這回他們改變了方針政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讓我老老實交代,積極配合,爭取寬大處理。真他媽的噁心!你們想知道什麼開門見山地問好了,還裝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架勢來,說什麼羅圈話,玩高深。
  見我踢一腳放不出一個屁來,兩個人急了,中年警察憤怒地說:「你還不老實交代,現在證據確鑿,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他狠狠拍著桌子上的一張紙單,「這個是十月八號從烏魯木齊工商銀行匯到你帳戶十萬塊的列印單,匯款人是司紅,你不會不知道你的帳上多了十萬元吧?我們本來打算讓你自己說的,誰知道你死鴨子嘴硬,別說我們沒有給你機會!」
  聽他說完,我已經雙目獃滯,四肢發麻,像一塊遇到火的冰,化成了一攤沒有支撐的水。
  宋欣如果想致我於死地,我又怎麼可能爬出這潭泥漿?這是個處心積慮已久的陰謀啊。
  他們問我認不認罪,我不認罪。我說這是宋欣惡意陷害我。我把宋欣給我錢那天說的話毫無保留地說出來,我們和宋欣的關係也直言不諱地說了,還有後來我們決裂的經過大小巨細無一遺漏。我覺得這個時候搬出我和宋欣的關係對我是有利的。我把我們之間事說了出來,高瘦警察像聽故事一樣雙眼大放異彩,發出落井下石地笑聲,興奮之餘還不忘做筆錄。我央求地說,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中年警察義正詞嚴地說:「我們只相信證據。這個收據單是上午剛從銀行的電腦記錄扒下來的,這說明了什麼?」我打斷他的話說:「我是被陷害的!宋欣陷害我!」他招了招手,無奈地說:「你這些話留著跟法官說去吧,看看法官相不相信你。」臨走時那個高瘦的警察拍著我的頭說:「你小子,真能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言外之意我應該簡單地認罪,不應該搬出我和宋欣的是非出來,好讓他們簡單地完成任務。我是聽出來了。
  
  第二天我簽下了拘留證,和幾個人一起被趕到了一輛四面密合斗車上。臨走前我把「巧克力」饅頭給了那個毒販子,他激動得熱淚盈眶。我的胃壁相互摩擦著,自相殘殺,肚子嘰里咕地得亂叫,胃酸泛濫著,就要把內臟腐蝕掉。
  一路顛簸而行,如同坐氣墊船一般。車停下來,車裡的人睡得東倒西歪,下了車,眼前呈現一堵壯闊的高牆,無邊無際地延伸,這堵牆將是阻隔我們與外界的鴻溝。高大而乾枯的樹枝在清寒的大地上拔地而起,昂首挺胸,像一個冥頑不靈的犯人。大牆內的崗上站著荷槍實彈的民警,威嚴望著遠方,像是在搜尋著獵物。我的心就像貼在了鐵門上一般,冰冷而堅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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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第一夜
  民警把我的手機、銀行卡、證件等物品裝進一個透明的塑料袋裡面,作了記錄,他們統一保管。我穿上印有「看守所」字樣的橘紅色囚服,手裡拿著土黃色的盆和拖鞋,被幹事押送到監室。鐵鏈嘩啦嘩啦地響起來,裡面三十多個腦袋黑壓壓一片,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們知道有新犯進來都像公雞一樣伸長脖子觀望。他們太窮極無聊了,長時間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隨便進來一個新人對他們來說都有一種感官上的刺激。而我,在這個象牙塔里又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看著落地不到一米的大木板,我以後就要睡這樣的「床」了吧。想到這裡我的骨頭收縮了一下。我覺得肌肉酸疼,頭重腳輕,也顧不上木板堅硬如鐵,一屁股坐下來,咣當倒下身。突然我的肚子上飛來一腳,沒等我反映過來,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把我拎到地上,憤憤說道:「你剛進來就想上炕啊,你懂不懂規矩?你他媽的沒看見地上站著坐著的都有,什麼時候輪到你上來享受了!」我這時候才注意到有些人在地上站軍姿,有的在地上正襟危坐,還有幾個人七扭八歪地橫在炕上。我恍然大悟,原來看守所里要分三六九等,我剛進來,資力不夠,還不能上炕。我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地站在牆邊,還想著一會找機會依靠著牆能舒服點。我知道躺在上面的肯定是老油條了,說話那個人滿臉陰鷙,估計是老大,也就是監頭,其他幾個躺在炕上的賊眉鼠眼的傢伙是他的爪牙。
  
  監頭問我犯什麼事進來的。我說沒犯什麼事,被別人陷害的。監頭結結實實地給了我一拳,罵道:「別跟老子耍花樣,我問你什麼就得說什麼!這裡我老大!」我有氣無力地說:「我被別人陷害經濟詐騙,不信就算了。」
  他們幾個用陰狠狠的眼光看著我,我不禁毛骨悚然。據說老犯人有一套治理人的手段,犯人們把這個叫下鍋,意思有點像佛教洗禮一般,經過這麼一折騰,新人不脫胎換骨也被扒了一層皮了,以後看見他們就服服帖帖,不敢反抗。
  監頭囂張地說:「管你是不是被陷害的,你既然進我這裡,就得聽我的。你給我老實站著,兄弟們把他的衣服脫了,看看有沒有違禁品。」幾個人粗手粗腳地把我按早牆上,我的臉被死死貼在了粗糙水泥上,皮膚剌得火辣辣地疼。我大聲喊道:「你們幹什麼啊,我剛才已經被獄警檢查過了!」 監頭說:「吵什麼,這是規矩!你再吵把你嘴給封上。」說完他開始扒我的褲子。當眾被人脫褲子,我哪受過這樣的侮辱!我像瘋子一樣揮舞著手腳,用勁全身力氣甩著身體,一種聲音從胸腔里迸裂出來:「放開我!我他媽的進來就是等死的,誰惹我我就跟誰拚命!」可能他們被我的瘋狂舉動嚇到了,鬆開了押在我身上的手。監頭突然把一個破棉被套在我的頭上,我的世界漆黑一片,接著就是雨點搬的拳頭和二踢腳伺候著我。一陣狂風暴雨過後,我聽見一個尖銳的聲音厲聲叫道:「你們打完了沒有,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他的話好象很有分量,那些人很快就停手了。我想看看是誰救我這一命,任憑我怎麼努力地睜眼睛,上下兩個眼皮就像粘上一樣,怎麼也睜不開。
  
  我感覺我已經粉身碎骨,五臟俱裂。下意識地動了動大腿,自己已經控制不了,絲毫動彈不得。我躺在地上,沒有一個人扶我起來,我像一具死屍,不久就會腐朽潰爛,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我感覺燈光晃晃悠悠的燈光越來越模糊,離我越來越遠。我隱約聽見監頭說:「小子,別閉眼啊,還沒玩夠呢,怎麼這麼不禁打啊。」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我的家人,你們好嗎?
  我能活著出去見你們嗎?
  
  我是半夜被凍醒的,身上除了那套囚服,別無他物。饑寒交迫已經使我忘記疼痛。我把旁邊那個人的被子拽過來一些,被子一股發霉的味道,胃液翻騰了一陣,險些吐出來。
  我躺在牆邊,那是最靠近廁所的地方,覺得沾染了滿身的晦氣,渾身像爬滿了虱子很不自在。窗外大風瑟瑟作響,我穿著衣服身子裹在被子里,還是凍得雞皮疙瘩亂顫。想到家裡溫暖的被窩,冷了可以鋪上電熱毯,蓋上兩層棉被,蜷縮成一團,越想越覺得委屈,鼻子酸脹得厲害。
  這一夜,我閉上眼睛,腦子裡出現許多凌亂的畫面。我想象著以後跪在地上企求我爸原諒的情景,我爸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說不認我這個兒子。我回家後父母親人都像躲瘟疫一樣躲著我,我眾叛親離,無家可歸。突然韓煒出現的我的眼前說,來吧,住進我的子宮裡吧,這裡最安全。我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回到現實中來,身子顫抖的厲害。曾幾何時,在我最失意的時候,一個女人在我耳邊說過這樣的話,我當成一個玩笑。現在我又餓又渴,真的想住進去,韓煒,你還記得那個承諾嗎?
  不知不覺睡著了,做了一個可怕的惡夢。我被一群警察追著屁股跑,他們讓我站住,我不聽,拚命地跑,來到一個人際罕見的沙漠,所有警察排成一排拿著槍向我掃射,我身上千創百孔,體無完膚。一個寒蟬使我醒來,我的脖子上全是冷汗,我縮了縮脖子,迫使自己睡著,卻怎麼都難以安心入睡。我想我的家人啊,想父母,想小妹,他們現在怎麼樣了,他們知道我在這裡嗎?會不會我神不知鬼不覺死在這裡的時候他們還滿世界找我?韓煒在哪裡,現在做什麼?現在一個人嗎?你會想我嗎?你現在在哪裡了?袁向東呢,現在和誰喝酒,又和誰談天說地?初靜和張鍵,你們是不是在幸災樂禍地嘲笑我?我什麼時候能出去,什麼時候能和家人團聚?我會不會真的死在這個鬼地方?想著想著,我就覺得窩心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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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1 | 只看該作者
39
  窗外天空漆黑一片,起床的鈴聲已經響起,一看牆上的掛鐘,才六點半,整個城市還昏昏欲睡。從高中畢業開始,多少年都沒有這麼早起了。記得大學時候袁向東和我們說:「除非一夜不睡覺,不然看不見早晨的太陽。」那個時候我們還因為打通宵麻將能看見清晨的太陽而沾沾自喜。
  現在我能看見早晨新鮮的太陽了,卻是隔著一道鐵窗。這種滋味真難受啊。
  我艱難地起身,腰疼得厲害,似乎斷開。我把褲子挽上去,看見大腿內側的肉青腫一片,輕輕一碰鑽心不已。這些龜兒子,下手也太狠了。看見監頭和他身邊的幾個人都蓋著兩三床被子,想必我的被子也被他們拿去充公了,心裡憤憤不平,差點一發狠把舌頭咬破。我只能生悶氣,不光是我,其他受氣的犯人也都敢怒不敢言。萬一反抗,他們就會拳腳相加。
  後來我知道,我這樣忍氣吞聲是對的。因為看守所里的規矩是這樣的,新人剛進來就得事事順從,有好東西得進貢監頭,有好吃的得留給他,自己吃一些殘湯冷炙。家裡人要是送了錢要交給他「保管」,經過他扒皮之後自然就所剩無幾。
  這都是監獄里多少年沿襲下來的風氣,雖然幹事也打擊牢頭獄霸的行為,可這種惡行總是杜絕不了。說到底是我們這些「小輩」太軟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助長了這種風氣。
  
  我們有半個小時的洗漱時間。我沒有香皂,沒有毛巾,沒有藥膏和牙刷,我一無所有,打了一盆水蹲在地上「乾洗」,嘴裡臭氣熏天。這個時候一隻黝黑色的胳膊遞給我一個香皂盒,把毛巾搭在我的肩膀上,還給了我一套刷牙用具。我抬頭一看,這個人長得黑不溜秋,短小精悍,迷著的眼睛似笑非笑。我對他說謝謝,他冷冷地說:「不用看我,這些都是要還的,而且是還雙備。」
  原來是他!我記得他的聲音,他就是昨天晚上喊停的那個人,他是我的貴人。我問他:「兄弟,怎麼稱呼你?」他冷笑了一聲說:「這麼著就稱兄道弟了?你也真實在。」我說:「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實在。誰對我好,我會十倍報答。」他說:「別人都叫我黑哥,你要是給面子就這麼叫吧。」我看這個人長得挺嫩,說不定還沒有我大呢,叫他哥感覺吃虧了,但我還是很生澀地叫了一聲「黑哥」。
  
  洗漱結束我們要到院子里操練。我跟著隊伍跑了幾百米就堅持不下了,被隊伍落下很遠。我跟幹事說我身體很不適,想到醫療所檢查一下,幹事冷冷地說:「你是不是想偷懶?趕快回隊伍里去!」我情急之下把衣服掀起來給他看,他一看見大片淤青臉色驟變,我才知道情況不妙。他問我是誰幹的,我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他怒喝道:「你老實交代到底是誰幹的!」我不說話。他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盤問:「有誰知道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大家都不說話。我說:「報告幹事,真的是我不小心摔的,你不用問了。」然後就聽見有人附和著說,對,是他自己摔的,附和聲音越來越大,幹事擺擺手說,行了,你們解散吧。他們解散后,幹事領我去了看守所的醫院,醫生開了些通經活絡的藥酒給我,讓我自己回去擦。交錢的時候我傻了,我的帳戶上沒有一分錢。幹事嘆了口氣說:「哎,你剛進來帳上還沒錢吧,我幫你墊上吧。」我連聲說謝謝,心裡對他感激涕零。
  回去的時候他笑著對我說:「你倒是很會做人嘛。你剛才怎麼不把打你的人供出來?有我在,你害怕什麼?」我知道,如果我剛才把監頭說出來,以後就別想混下去了,他們一伙人能想出幾十種花樣給我下湯。我低著頭不說話。他又說:「你們這些人啊,就是因為你們的隱忍、默從,才使一些牢頭獄包霸氣焰高漲。你們忍氣吞聲,不但自己受苦,也給我們幹事的工作造成麻煩你知道嗎?」我連忙點頭,有苦說不出啊。這些人整我都在半夜三更的時候,所有幹事都睡覺了,你們就是想管也管不著。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幹事姓劉。因為醫藥費這件事,我對看守所里的事情有所改觀。我總以為看守所是一個不見天日的黑洞,現在卻看見了一絲陽光。我對劉幹事逐漸產生心理依賴,有時候看見他就像看見我的大哥。可惜看守所里的幹事是輪班的,他經常不在這裡。
  
  回到監室的時候,大家都靜坐思過,像禪師一樣做在板子上,一個個嘴裡念念有辭。我把《監規》抄了一份,反覆背誦,就像小學背誦《行為規範》一樣幼稚可笑,但不得不背,據說看守所里的幹事經常檢查,上面的領導也會抽查。背不出來的就會有麻煩,具體是什麼麻煩就不得而知了。
  思過的時間裡,我想嚴肅地反思我的過去,想思考一下我的人生。可腦子裡總有一些東西阻礙著我,使我亂作一團。我又開始想韓煒,她現在在幹什麼呢?她也在想我嗎?我會被判刑嗎?等我坐了幾年牢出去之後誰還記得我?我的朋友們還有誰會留在我身邊?韓煒你還會等我嗎?
  想著想著我的眼睛就紅了。
  我曾經認為「人間哪有真情在」是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H的出現動搖了我這種想法。而現在,這個情感陣營又能堅持多久?
  世間沒有什麼是無堅不摧的。
  想到這裡,我的心堅硬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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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尊嚴
  這些人在裡面呆久了,沒什麼樂趣,就會想出一些整死人不償命的玩法,以此滿足他們的變態心理。
  比如定期舉行個什麼選美比賽,把褲子脫了比較誰的陽具最大,冠軍有獎品獲得。獎品充其量不過是襪子毛巾牙刷之類的小東西。雖然獎品不是很豐富,還是有些人趨之若騖,紛紛報名。他們精神世界太空虛太匱乏了,導致了他們對這種低俗遊戲發動者的一呼百應。發動者就是監頭和他的走狗們,他們玩這種變態遊戲也不圖什麼,就是因為窮極無聊。
  
  晚上從看完電視到洗漱前有半個多小時的自由時間,在這個時間裡,他們的花樣層出不窮,不斷翻新。據說一開始這個時間是每天輪流講教育故事,講到把人感動哭為止。沒過多久,教育故事就演變成性愛故事,後來聽故事的人膩煩了就說要換成手淫故事。有些正派的人不堪這樣的污穢場面,誓死保持操守,後果可想而知,當然是脫出去拳頭頓肉。
  我聽了幾天的「課」,感覺他們講得一點也不刺激,羅里吧嗦,沒什麼實質性內容,大家聽得不痛不癢的。輪到我的時候,憑我的三寸不爛之舌和過硬的語言功底把一群色狼說得抓耳撓腮面紅耳赤口水直流。我這還是有所保留,如果我全盤脫出我真害怕一窩大老爺們集體玩雞姦。
  講完後有人對我讚不絕口,叫好聲不斷。我也滿足了一下小小的虛榮心。
  
  不過會講故事不代表有特權,作為一個新人,我還是要經過百般磨難。晚上要給監頭端洗腳水,幸虧他沒有腳臭腳氣,不然我的鼻子就要受氣。
  每次吃飯前要把飯碗給他們過目,如果有葷菜的話他們先刮油,輪到我吃了只剩下清湯清水。
  我對這些雞零狗碎之徒即鄙視又害怕,他們在看守所里已經形成一股勢力,而且和其他監區都有聯繫。一旦得罪了他們,別想著調換一個監區就可以了,他們無孔不入的黑勢力就算挖地三尺也能給你挖出來。所以在這死不見路活不見門的地獄里,我只能忍氣吞聲。
  我害怕等我出去的時候,我的尊嚴已經被強暴得一絲不掛了。
  
  一個星期後,我們監室有三個新人被帶出去剃光頭。眼睜睜看著自己黑亮的長頭髮被推光,心疼不已。看著鏡子里陌生而扭曲的面孔,這個是我嗎?這個蒼老、醜陋、憔悴的人是那個精神帥氣的蓋海天嗎?我出去了以後誰還認識我?誰還愛我?
  
  當天晚上我收到韓煒的信,我又驚又喜,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一張粉色的信紙上工工整整地寫著:海天,不管你什麼時候出來,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要等你。我要等到你娶我為止,你說過會娶我,對嗎?我每天都在想你,想著想著我就想哭,你也在想我嗎?你也想我嗎?你也想我嗎?你也想我嗎?
  我看著那句重複三遍的話,眼淚嘩地一下出來了。韓煒,你成心讓我難受是不是?你不知道我在想著你嗎?我每時每刻都在想你啊,你不用這麼折磨我啊。
  我摸著光禿禿的頭頂,抓不著任何東西,如同掉在水潭裡拚命掙扎也撈不著一根稻草。我抱著又潮有冷的棉被,把它想象成韓煒溫暖柔軟的肚子,一遍一遍,淚流不止。
  她曾經在我耳邊說,你進來吧。
  你進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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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帳戶上有了兩千塊錢,管教的說這是一個叫韓煒的姑娘匯給我的。我摸著沒有生命的磁卡,冰涼的手心突生暖意,這種溫暖從手心一直暖到心裡。
  在看守所裡面帳上過千的,就算是個富翁了吧。管教的把過冬的衣服給我,說這是我家人給我的,已經例行檢查過了。拿著柔軟的毛衣,我又高興又心酸。我他媽的再也不用挨凍了!在裡面呆得骨關節都凍直了。
  拿到了錢,我立刻去買了筆和紙,這裡面的東西很貴,是外面的五倍不止。打算給家人寫信,又害怕我爸媽看見我的信觸景生情心裡難受,所以決定不給他們寫,寧願讓他們罵我沒心沒肺也不想讓他們難受。於是寫上韓煒的名字,之後就不知道如何下筆了。
  我清晰地記得我拿起筆之後手在不停地顫抖,好象要做一個生死抉擇。
  你好嗎?——這個太俗。
  我想你了。——這個太肉麻。
  你真的會等我嗎?——這個好象是在質問她,是對她的不信任。
  ……
  看著稿紙一頁一頁地撕掉,剩下的越來越薄,心越來越亂,寫不下去了。把本子仍到一邊,準備吃點好東西改善生活。
  我叫了兩份加餐,裡面有雞肉,有木耳,有雞蛋,黃油油的,讓人垂涎三尺。我給了黑哥一份,我們就臉對著臉,風捲殘雲般吃起來。
  監頭以我的名義毫不客氣地叫了一份加餐,帳記在我的頭上。他用誰的錢都不必商量。我心裡盤算著這兩千塊千真正到我手裡的有多少。
  
  我嘴裡塞滿了大米和雞肉,沒來得及細嚼就吞下去,結果噎得我臉色發青。我抬頭一看,十幾個人眼吧吧地觀望著我們手裡的飯盒,我知道自己太殘忍了。我們狼吞虎咽地吃著,他們只能聞聞味,一個個臉上露出期待的神情。我大手一揮,又叫了十多分的加餐讓他們吃。監室里菜香四溢,誰也不說話,只能聽見吭哧吭哧的吃飯聲。
  黑哥笑著對我說:「你還真有錢,你不知道這裡的加餐多貴啊。」我憨笑一下沒說話。
  後來查帳我才知道,那天我光是買飯的錢就花了兩百多,不過我覺得那天大家吃的那麼高興,這一切都值得。
  之後的日子裡,監頭沒有為難我,大家說我有意氣,不計前嫌,很有氣度。黑哥說,你真會收買人心。我知道那天的舉動完全是出自內心,並沒有任何功利心,卻使得大家對我產生好感。監頭雖然沒有在刁難我,但他每次看見我都趾高氣揚,經常指手畫腳地讓我做這個做那個。而我帳戶上的錢,也多半被他花了。
  
  不久后監室里又來了新人,我從此不用再打掃廁所了,「所長」的官銜我終於可以摘下來。這所長真不是好當的,每天對著臭烘烘的糞便,要是趕上誰拉肚子痢疾那我就倒霉了。有一次號里有個人痢疾,傳染了十幾個人,一天到晚頻繁地跑廁所,我從早忙活到晚,累得我吃奶的力氣都沒有了,心裡憤憤地直罵娘。媽的,這幫人也太欺負人了。我當時不求別的,橫豎只求一死,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遭過這份洋罪了?我越想越委屈,鼻子又開始發漲。
  那天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看見飯菜就聞到一股屎尿味,反胃,什麼也吃不下去。每次吃飯我都撂下飯碗,若有所思地看著牆壁發獃。黑哥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吃吧,吃吧,不吃飽飯連自慰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朝他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和我一樣。
  我們都知道,沒有女人的日子,比長征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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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1 | 只看該作者
我剛進來那會晚上經常睡不著覺,熄燈以後一躺就是三四個小時。有一天晚上我剛迷迷糊糊地剛要睡著,聽見身旁發出窸窸窣窣的摩擦聲,聰明絕頂的我一下幾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了。我本來想當做不知道繼續睡覺,可他完事後發出的吟叫聲讓我浮想聯翩,我也開始受不了了。我偷偷地側過臉看著他,他的表情就像剛抽完大麻一樣飄飄欲仙。我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突然暴笑出來,笑得我上氣不接下氣。我以為我一定會遭到一頓暴打,沒想到我是還挺幸運。他只是拍著我頭說:「笑什麼笑,我年輕體盛,正是慾望強的時候,我就不信你沒有過?」他剛摸完精液的手又來接觸我的腦袋,我感覺受了侮辱一般,下意識地縮了縮頭。
  我還是忍不住笑。我說:「誰沒有過?誰這輩子沒有自慰過誰就不是男人!」
  我還跟他開玩笑說大學時候我們宿舍男生站成一排,比誰射的遠。
  他說,我喜歡讓我女人為我口交,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扭扭捏捏地不願意,後來我騙她,我說你知道男人身上什麼東西最有營養嗎?精液啊,精子是造人的材料,裡面全是精華,全是濃縮蛋白質。古代帝王就是用太監們的精液煎雞蛋吃,哪個皇帝不吃得標肥體壯。我終於把她說服了,她幫我口交了幾次才若有所悟地說:「啊原來你一直都騙我啊,古代的太監哪裡產精子?」然後她一直哭,說我欺負她,邊哭邊打我,還說,你要是再欺負我,我就讓你變太監。
  我捂著肚子笑成一團了,後來覺得他語調不對勁,轉過去一看,他已經嘩嘩地淌眼淚了。我問後來呢,現在你們還在一起嗎?他說,哪有什麼後來啊,我把她殺了。
  
  他說,我不該這麼衝動啊,我不相信她,以為她給我帶綠帽子,一衝動捅了她七刀,當場就斷氣了。那個男人我把他什麼東西垛了你知道嗎?他疼得滿地打滾,後來像蚯蚓一樣扭動了幾下身體也死了。七刀啊,現在想想比扎在自己身上還疼。後來我的老大幫我處理了後事,把這件事擺平了。當我知道她是被人下了葯才躺在那個男人的床上,我真想一頭幢死在牆上,生不如死。因為我知道她對我是真心的,她肯幫我口交,她從來不嫌棄我,從來沒有讓我去洗。沖這點我就知道,她對我是真心的。我覺得一個女人如果肯為一個男人口交,那她一定是死心塌地地跟著你。
  我東躲西藏了三年,在這期間我曾經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碰其他女人,可惜風聲過了,我回來以後,還是碰了。男人,這輩子就是離不開女人。
  
  我聽后瞠目結舌,脊椎骨開始發涼。我畏懼近在咫尺的這個人,他太心狠手辣了,即使是他心愛的女人背叛他,他有什麼權利奪去兩條人命?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真情,真情流露之時可以失去理智不顧一切?
  
  他把頭轉向我說:「你知道這次我為什麼進來嗎?是我女人出賣我。我老大正想辦法把我弄出去,我出去以後就把那個女人宰了。宰了她之後我還得找女人,我被女人出賣的太多次了,總不能因噎廢食吧,男人離開了女人,還活個什麼意思?
  我打了一個寒蟬。
  他長嘆一口氣說:「哎,我這輩子,就是為****活了。」
  他問我為什麼進來,我沒好意思說我也是因為女人才進來,只是含糊地說是被公司陷害的。
  
  不久后,黑哥果然大搖大擺地出了看守所,沒有上庭。不知道他出去以後是不是真的狠心把她愛過的女人殺死。如果是我,我下不了手。也正因為他拿得起放得下的個性他才能當大哥吧。他走的時候抄了一個電話給我,讓我有麻煩就找他。告訴我說,我出去了他罩著我,我出不去他罩著我家人。
  
  他走了以後,我少了一個說話的人,感覺更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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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1 | 只看該作者
42 婚禮
  在這裡時間久了,就會適應這裡的生活。每天想機械鐘一樣一成不變執行這個程序:洗漱,內務,放風,操練,學習監規,靜坐思過,開飯,搞衛生,放風,再靜坐思過,再開飯,再搞衛生,再放風,看新聞聯播,洗漱,睡覺。就是這麼枯燥無聊。有時候我真有一種衝動讓法院痛痛快快地給我判刑,去監獄里也比這裡強,監獄里還一個人一個床位呢,最主要的是監獄里可以見自己想見的親人朋友,不像這裡漫無邊際的與世隔絕。
  腦子好象生鏽一樣轉不動了,經常丟三落四,真害怕長時間不用腦患上個痴獃證,即使是出去了也變成廢人一個。
  現在不象剛來的時候那麼思念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靜坐思過的時候我腦子裡全想著韓煒,我真後悔曾經沒有好好對她,如果我對她好,她現在一定會很想我的。這樣想過之後,我又覺得自己很自私,她有自己的自由,憑什麼讓她想我。
  我又能對她要求什麼?她並不欠我什麼。我出去了以後即使她嫁人了,即使她那我忘了,我也說不出一句抱怨的話來。這是我咎由自取啊。
  
  監頭執行死刑了!
  他走的那天,幹部給他做了很多好菜好飯,我們沒有一個人羨慕這樣的美味佳肴。他說我吃不下,你們吃吧。然後就捂著臉吭哧吭哧地哭。大家看了都唏噓不已,勸他說:「趕快吃飯,什麼都不要想。吃完了再說。這個句話充滿了愛心,讓他哭得更劇烈了。
  他咧著嘴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好象誰和他搶飯一樣。我理解他的心情,他是害怕停下來啊,一停下來就會想到死,那就什麼也吃不下了。
  臨走的時候他含糊不清地說,你們,好好過吧。聽到這句話,我們的眼睛都紅了一圈。不管他平時怎麼對我的,現在人都沒了,我還記恨什麼呢?最重要的是我還活著,我還活著。
  我覺得生命太寶貴了。
  如果讓我從十幾歲的時候開始,我肯定不會這樣糊裡糊塗地活。
  人到了一定年齡,或者經歷了一定的事情才會收斂年輕時的銳氣和自以為是,脫胎換骨。你甚至很清楚地知道年輕時候什麼事應該,什麼事不應該。可能你對自己說,如果重來的話,我不會這樣做的。可悲的是,如果沒有犯過這樣的錯,又怎麼知道這是錯誤。年輕時候的少不更事,固執的想法,誰也阻止不了,因為年輕,就霸道地認為,所有人都可能錯,唯有我是對的。
  
  快過年了,我看我這個年要在看守所里度過了。
  到處充斥著千喜年的歡樂,看守所里也不例外。我們把監室徹底大清掃。等我們大汗淋淋地把屋子打掃得一塵不染之後,一個個都坐在板子上發獃,若有所失。這個房間,連灰塵都沒有了,我們還剩下什麼可以慰藉?
  在這裡高牆裡,我們整整錯過了一個世紀。
  
  大年三十那天,幹事給我們煮餃子。我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很多人都吃得熱火朝天,我卻怎麼也提不起勁頭。只浮皮潦草地吃了幾個,糊弄一下自己的胃。看著幹部忙活得滿頭大汗,我心升感動。在這裡合家團員的日子,誰不回家過年呢,可因為看守所里有犯人,就得有人值班,這些值班的幹部就得陪我我們一起與家人分離。他們心裡是什麼滋味?
  
  吃完飯我們在一起看春節晚會,這次的春晚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看得最特別的一次,心情最特別。電視里敲響了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在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候很多人都哭了,心酸不已。我這個鐵石心腸的人並沒有哭,只是在心裡默默地祝福著家人和朋友。但是當我看到一個新人穿著西裝手挽著身穿白色婚紗的新娘唱著《今生共相伴》時候,我的眼淚突然湧出來了。恍惚中我覺得那個唱歌的人是我,身穿婚紗的那個人是韓煒。我終於給了她一場夢寐以求的婚禮,我們手挽著手,幸福地走在一起……
  希望這一切不只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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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2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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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二年二月二十五日對我來說是個喜慶的日子。
  當時我們正在靜坐思過呢,幹事叫我的名字,其他人猜想我會怎麼樣。有人說根據經驗兩個月還沒有被逮捕,可能就不會被起訴。我當時心裡直打小鼓,如果真如他們所說,我今天就可以出去,怎麼都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走的時候,大家投來羨慕的眼光,我就要獲得自由了,離開這個鬼地方。
  
  果然如我所預想的那樣,幹事說公安部門經過調查,只有物證,沒有人證,因為證據不足,沒有將案件移交給檢察院,現在釋放我,我已經是個清白的人了。
  我聽后在原地愣了幾秒,悲喜交加。一句證據不足就讓我蹲了四個月號子這筆帳一筆勾銷了?
  但如果不這樣,我還能怎麼樣?我再大也對抗不了政府啊。一切只能歸咎於我的玩火自焚,這是宋欣在懲罰我,或者是老天在和我開玩笑。或者,是老天給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
  
  我換上了自己的衣服,上面有我熟悉的味道,是碧浪洗衣粉的味道。幹事把我的手機和銀行卡還給我時說:「你家人在外面等著你呢,趕快去見他們吧。」
  我心沉了,並沒有我想象的歡呼雀躍。我心裡是矛盾的,既期望看見家人,又害怕見他們。我怕我現在面黃肌瘦灰頭土臉的樣子嚇到他們,我怕他們看見我毛茸茸的短髮不認識我,我怕我爸一看見我就劈頭蓋臉地一頓打罵。我還害怕韓煒看見我認為我不帥了,我怕她不喜歡我。
  
  我看見我爸,我媽,我小妹,韓煒在高牆外面翹首盼望,他們一個個穿著厚重的外衣,像北極熊,我才意識到我的衣服太單薄了,風刮過來渾身都被打透了。我跑出去的時候我媽抱著我大哭起來。我爸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罵我,他把自己身上的皮大衣脫下來穿在我的身上,溫和地說:「兒子,回家吧。」只這一句,使我溫暖不已。小妹的肚子很大了,我都抱不住,裡面住著我的外甥呢。韓煒始終微笑地看著我,眼睛里熒光閃閃,那種含情脈脈的表情,足可以把冰冷的高牆融化。
  小妹興奮地說:「哥,咱們今天去飯店吃飯吧,你說你想去哪?」我看了看韓煒,又回頭對小妹說:「我現在哪都不想去,我想回家好好休息。」我爸也認同地說:「剛出來是該好好休息,你跟韓煒回家吧,改天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
  
  我和韓煒坐在計程車里,她像小兔子似的趴在我的懷裡。她問我:「你想我嗎?」我說:「想,每天都想。」然後她就開始嚶嚶地哭。我說你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出來了嗎?我剛進去的時候還以為我得死在裡面呢我都沒哭,現在我活著出來了,你應該高興啊,你應該笑啊。她聽完很聽話地擠出笑臉來,那樣子比哭還難看。
  她摸著我的斷髮說:「你頭髮真好玩啊,像刺蝟,扎手。讓我看看你,」她硬生生地把我的臉扳過去,「恩,你以前還帥吶,變酷啦。」我說你再敢不老實我就用頭髮扎你。後來她的手果然開始不老實了,在我的身上亂摸一氣,我把她的雙手死死按住,和她情不自禁地熱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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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2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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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剛過年,樓下很多店鋪已經重新裝修了,改頭換面。真是新年新氣象。
  韓煒要我回家換衣服,領我去飯店吃飯。我走到樓下的麵館就等不及了,吃了一大碗加洲牛肉麵,感覺沒有飽。又去隔壁的春餅店吃,狼吞虎咽,吃得很狼狽。大家都好奇地看我,像看一個生活在原始森林的狼孩。韓煒眼裡盈光閃閃,憐憫地看著我。吃著吃著,我覺得肚子絞勁兒地疼,我突然站得綳直,雙腿立正說:「報告!我想上廁所。」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哈哈笑起來,我這是出來了啊,我現在無拘無束了,怎麼還忘不了看守所里的那套規矩。韓煒默默地拿出紙巾給我,我一路小跑地進了廁所。一時間還不適應這白花花的瓷磚,乾淨清香的廁所。
  出來以後,看見韓煒眉頭糾結,捂著嘴,哼哧了一聲,突然爆發出哭聲。「你剛才是怎麼了,你怎麼了啊!」
  我默默地對自己說,對不起韓煒,我再也不會給你丟臉了。
  
  吃完飯我覺得自己虧大了,沒有吃到什麼山珍海味就飽了,吃得懶得動彈。回到家衣服也懶得脫像死豬一樣倒在床上。韓煒費了半天勁把我衣服一件件扒下來,最後想脫我的褲子,我趕緊止住她的手說:「別,我累了。」她笑呵呵地看著我,沒說什麼,而是自顧自地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安靜地躺在我的身邊,時不時地對我動手動腳。我受不了她的挑撥了,又不敢貿然行事。我是心虛啊,在裡面呆了那麼長時間沒操練,真怕我的小弟弟癱瘓,在她面前丟臉就壞了。
  她繼續摩挲著我,我依然不為所動,她覺得沒趣就躺在一邊去了。
  過了一會我聽見吸鼻子的聲音,轉過頭一看,她滿臉掛淚。我心急地說:「你怎麼了,你別哭啊,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累了。」她哭著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你說啊,你不愛我了?你在裡面又認識別的女人了是不是?」我聽了又好氣又好笑:「你以為我去旅遊呢,你怎麼又胡思亂想啊,所裡面除了管教的大姐以外全是大老爺們,那個大姐都四十多了。」
  「那你到底是怎麼了?你讓我看看你那個,是不是壞了,別的我不幹,我什麼也不幹。」說完又開始扒我的褲子。我沒有反對她,下意識地配合她的動作。我覺得自己真的變了,以前的我不分時間不分場合,悠悠萬事,以此為大。而現在,一個女人赤身裸體地躺在我身邊我卻不為所動。難道這幾個月號子蹲得讓我性慾都消退了?
  又或是我在害怕什麼,逃避什麼?
  她把我的脫得精光,臉上仍然淚流不止。她用手輕輕握住我的陰莖,溫柔地拿捏著,我知道她想幫我。
  我突然反撲,如狼似虎地把她壓在我的身下,在她身上又啃又咬,她推開我,小聲地問:「我是不是太壞了?我都不能讓你好好休息。」我搖頭說:「你不壞,你最可愛了。」她說:「等一下,你好好躺著。」她讓我平躺在床上,我很聽話地照做了,我正想著她會有什麼出其不意的舉動,她把頭靠近我的小肚子,她鼻子里呼出的熱氣撲到我的身上,隨後她伸著舌頭舔我的肚子,把我弄得痒痒的。這時候她抬起頭來對我笑,我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很快低下頭,毫不憂鬱地含住我的陰莖,然後有節奏地吞吐,吞吐……她很認真,很專註。
  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壓抑得難受。
  我想起黑哥曾經對我說過:一個女人如果肯為一個男人口交,那她一定是死心塌地地跟著你。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直接流進了耳朵里,眼淚很涼。我直直地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知覺,任由她擺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弄完了,起身問我:「不好玩嗎?你怎麼都沒反映吶?沒反映我再來一次。」我一把抓住她,把她拉到我的身旁,哽咽地說:「你……其實用不著這樣對我,我不值得你這樣……我……」這時候我已經泣不成聲。她也哭了,哭得斷斷續續。「你不是累嗎?你以後累了我就這麼給你弄,好不好?你信嗎?我只給你這樣弄。」
  我緊緊抱著她,心收縮成一個疙瘩,想著她最後那句話,她那認真的表情,不含一絲欺騙,眼淚汩汩地流出來,身體還時不時地顫抖。這是第一次,我在女人面前哭得那麼毫無遮掩,那麼狼狽。
  韓煒,今生除了你,我還能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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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2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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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來后的一個星期,幾乎天天有人帶我下館子,我的體重一下長了五公斤,又恢復進所之前不胖不瘦的的體形了。和我吃得最多的當屬袁向東。他之所以這麼款待我,一是因為他想犒勞我,二是因為他總覺得欠我什麼。因為我在裡面的四個月里他和白蘇結婚了。我大罵他不講意氣,你兄弟進號子,你卻逍遙地進洞房,進完了洞房還打地洞。說到這裡我們嘩啦一笑,白蘇抬起臊紅的臉問:「什麼是打地洞?」我和袁向東笑得更誇張了,袁向東拍著白蘇的腦袋對我說:「這傻孩子就是單純。」然後把頭轉想白蘇:「你以後和海天多學著點,不然被他佔了便宜你還得謝他呢。」
  我說:「你們的婚禮我沒能參加,現在得補上,白蘇我給敬酒你可得喝啊。」我把杯滿了酒,剛推到白蘇面前就被袁向東劫住了。我皺著眉說你這樣可不對啊。袁向東說你別,她不能喝酒。我說怎麼不能喝酒了,看你把她管的,酒都不讓喝。袁向東一臉幸福地說:「她懷孕了。」我朝他身上一陣暴打,得了便宜之後我堅定有力地說:「這個乾兒子我收定了!」
  
  白蘇去看電視了,我和袁向東一邊喝酒,一邊扯淡。我突然覺得不對勁,想想這幾天袁向東白天晚上都陪我吃飯喝酒,我問他:「今天星期幾了?」
  「周三。」
  「那你不用上班嗎?」他臉色黯淡下來。我著急地說:「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啊?」
  他喝了一口酒,平靜地說:「我早就辭職了。」
  「怎麼回事?怎麼乾的好好的辭職啊?」說完我立刻意識到這個問題太愚蠢了。他肯定是因為夾在我和宋欣之間不好做才辭職的,有那麼一點意氣,也有那麼一點盲目。總之是我連累他了。
  「咳,幹了幾年也沒什麼長進,就辭職了唄。」
  我拿起大口杯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了。「我知道你是因為我,」我拍著他的肩膀說:「我這輩子,就算是眾叛親離,我能有你這一個朋友也該瞑目了。」
  他滿臉愧疚地說:「你這麼說,我真心虛啊。你進去以後,你以為我還能對著宋欣那個女巫嗎?我覺得對你有愧,總覺得你進去和我有關。要不是我當初扯皮條……」
  我揮了揮手說:「別說這話了,這事誰都怪不著,路是自己選的,我腳上的包是我自己磨出來的,我就怪我自己,宋欣我都怪不著。不管怎麼樣現在都過去了,我該遭的罪也都遭完了,說實話我還想感謝宋欣,要不是她我現在還不明白我該怎麼活呢。在看守所里靜坐思過的時候,我在想為什麼我進去,我如果循規蹈矩地生活能不能走這麼多彎路?我算想明白了,以後除了自己老婆,其他女人不能碰,一碰就有副作用。想開了也就那麼回事了,所有女人構造都一樣,忍一忍,自己管住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看守所四個月我都能忍了。我現在就想一心一意和韓煒過日子,我這麼說不怕你笑話。她對我太好了,我要是再干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來我自己都不原諒自己。我覺得吧,以前活了二十多年都白活了,現在才明白點人事。這次進去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至少我以後不會在男女問題上翻船了。」我滔滔不絕地說完了這些,袁向東像看外星人一樣看我,嘖嘖地搖頭,最後說出一句概括性很強的話來:「你真的變了啊。」
  
  我問袁向東今後有什麼打算沒有,不管怎麼樣還得養老婆孩子啊,不能瀟灑地辭職信一遞拍拍屁股走人就完,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袁向東咂么咂么嘴說:「我剛失業那會在中山廣場附近的動感酒吧喝酒,時間長了就和老闆混熟了。他最近有點干膩煩了,想把酒吧頂出去,投資別的生意,我打算把酒吧盤下來,可惜資金不夠啊。我想和你商量商量,不然你也入股?」
  「你覺得酒吧這行能賺錢嗎?現在酒吧都被人開爛了,多你這一家不多,少你這一家也不少,咱們對這行當又不熟悉,你覺得能幹起來嗎?」
  「怎麼干不起來,我都打聽過了,酒吧的生意簡直就是一本萬利,酒水都是低價進高價出,一個回合賺幾倍呢。一次性投資個幾十萬以後就坐著數錢吧。」話雖如此,但真正實行起來絕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酒吧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經常有一些雞鳴狗盜之輩滋事挑釁,敢開酒吧的人不說是手眼通天也得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才行。所以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
  「那你還缺多少錢?」我問。
  「一共要四十多萬吧,我和白蘇加起來才二十幾萬。」我說:「那我回去考慮考慮,再說我一時間根本拿不出那麼多錢,就是乾的話也是東挪西湊,你還是等等吧。」
  他急不可待地說這事急著呢,別到手的肥肉讓別人叼走了,你得當個事辦,回去和你爸商量商量,他手裡肯定有錢。
  我聽他說最後一句話心裡有點不高興。我爸在我的印象中正直清廉,兩袖清風,他不貪污不受賄拿來那麼多錢呢。他說這話就是對我爸人格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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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家把袁向東的原話說給韓煒聽,她聽了立即興奮起來,百般支持。她說:「我最喜歡飲食娛樂發麵的,你們開酒吧,到時候我去給你們當服務員。」我開玩笑說:「我怎麼敢讓你去呀,你長得那麼漂亮,萬一被哪個帥哥看中拐跑了我上哪哭去啊。」她挽著我的胳膊發嗲:「我這輩子,除了跟你還能跟誰跑啊。」真膩味死人了。
  話說到這裡沒了下文,我還等她繼續什麼,結果她說去做飯了。我心裡沒了底:她要是支持我開酒吧總該有點資金資助,不是光精神上鼓勵吧?但從她的話語中怎麼沒有一點贊助的意思?她也不問我需要多少錢,不問問我和袁向東怎麼分攤這個錢,好象事不關己。
  吃飯的時候她低著頭給我扒煮蝦,也絕口不提錢的事,講起話來也是東扯葫蘆西扯瓢,我只是哼哈應付,早就心不在焉了。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管她借錢,我知道憑她的經濟實力,拿出二十萬肯定是小菜一碟。但作為一個男人開口朝女人借錢會不會讓她誤會我是吃軟飯?會不會有損我的尊嚴?這種想法迫使我到最後也沒有開口求她。
  睡覺的的時候她枕在我的胳膊上,忽然問我:「你開酒吧需要多少錢?」
  我心中大喜,說:「一共需要四十萬,我和袁向東一人拿一半。」
  她毫不猶豫地說:「明天我去銀行轉帳二十五萬給你吧。」
  我聽了她的話忽然有種莫名的難受,我發現我的自尊心使我不能心安理德地接受她的錢,我不想就這樣接受她的施捨。
  人的思想有時候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反覆無常,周而復始。有時候即使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我說:「算了吧,我還是自己想想辦法。」
  她驚異地看著我說:「你自己哪裡那麼錢,我看你的帳戶上也就四萬多,四萬和二十萬,不成比例啊。你工作這麼長時間就賺了四萬啊?你賺的錢是不是都花在找女人上面了?」
  「沒有,看你說哪去了。」我心虛得很明顯。
  「那你說那十六萬去哪弄?」
  「我問問我家裡人,我爸應該有吧,親戚朋友也能幫上點忙。」
  「你現在還不把我當成你家裡人嗎?你這麼說我要傷心了。」她故意傷感地說。
  「不是,你聽我說韓煒,我覺得這次開酒吧是我事業上的一個轉折,如果我向借你錢的話,那無論我將來做出什麼樣的成績都會在心裡留下一個陰影,認為這個錢是靠你才賺來的,別人也可能說我是靠一個女人起家,我自己也會看低我的。所以不到萬不得以,我還不想用你的錢。」我好象進行一場演講,說得一本正經義正詞嚴,這翻話把肯定把我的形象在她心目中提升了一節。
  她看著我,眼神平緩而有力,莊重地說了一句:「看來你真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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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2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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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帶著韓煒回爸媽家吃飯,我發現她對我家遠遠比我熟悉,做飯的時候還有專用圍裙,油鹽醬醋什麼的也知道放在哪裡。和我爸媽熟悉得像是他們女兒,和小妹就像是姐妹一樣親密無間。韓煒和我媽做飯的時候,我好奇地問小妹:「上次我帶她回來你不是很不喜歡她嗎?我記得你還甩她臉色來著,怎麼這次態度大變了?」小妹說:「那是因為不了解,總會有點偏見的嘛,經過這幾個月的接觸啊,我發現她很多優點,我就是再鐵石心腸也被她感動了。」我爸接著說:「韓煒這姑娘真不錯,你不在的這幾個月,你媽心情不好,韓煒總能有辦法哄她開心,你媽一哭我就趕快找韓煒過來,她也不知道給你媽下了什麼靈丹妙藥,說了幾句話你媽就眉開眼笑,我也真服了。這幾個月多虧了有她啊,我們兩口子才能挺過來。你以後可要好好對人家,不能像以前那麼糊裡糊塗了。你們年齡也不小了,看看時間差不多就結婚吧,你可別耽誤了人家姑娘。」我爸這些話說得我眼睛紅脹,心裡難受得好象有個攪拌機在攪動。
  我默默發誓,韓煒,從今往後,我一定要對你好。
  
  吃飯的時候我把我要開酒吧的事跟他們說了,我爸一聽拍板子同意,我媽有些愁眉不展,她說你要是開酒吧那你還不得成天喝酒啊,我爸說那是自己的生意,到時候就捨不得喝了。韓煒說,我早就知道,你天生是賺錢的料,干酒吧肯定賺。我爸是個明白人,開門見山地問我缺多少錢,我小心翼翼地說還缺十六萬。沒想到他的反應那麼平靜,沉沒了一會之後讓我跟他回房間。他拿出一張太平洋卡給我,說這錢本來是準備給我結婚用的,現在看來你一時成不了家,拿去做生意吧。我問他這卡里有多少錢,他說有二十萬。我一聽那麼多錢有點蒙了,我爸怎麼也……不學好。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小子,好好乾吧,我全部身家都壓在你身上了。我和你媽下半輩子吃白飯還是喝稀粥就看你的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有點沉重,一發麵我兜里揣著我爸我媽下半輩子的口糧覺得有心理壓力。另一方面,我對我爸失望了。我一直以為我爸是個清官,他一生本本分分做人,雖然沒有大富大貴,我卻很崇拜他的正直不阿,憑他的工資供我們兄妹兩個長這麼大也就緊緊巴巴,根本存不了這麼多錢,那就是說這錢是旁門左道來的。我相信所有金錢背後都存在著骯髒交易,他的形象在我的腦海中越來越渺小。
  看來人這一輩子,沒有誰能活得一塵不染,多少都沾了些世俗之氣,我一直崇拜的老爸也不例外。那些一輩子保持著職業操守循規蹈矩生活著的人,我懷疑是沒有七情六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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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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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電話給袁向東說,錢弄齊了,干吧。他肯定興奮得在電話那邊跳起來了,因為我聽見骨頭和桌子撞擊的悶響。
  下午他領我去酒吧看了一下,地方很大,靠窗邊整整齊齊擺著一排方桌,二十多張。中央幾十張圓桌星羅棋布,看上去乾淨整潔。往裡面走還有六個單間,袁向東說把這些單間設成VIP包間,誰喝醉了就直接抬進去,讓他們「想干點什麼就干點什麼。」我看見他一臉淫笑就知道他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簽轉讓合同那天只有我,袁向東,原來的老闆三個人。老闆姓鄭,三十多歲,臉上有塊刀疤,原來在道上混過,說起話粗聲大氣,污言穢語,一接觸他就知道他是心狠手辣的角兒。我們在桃源飯莊的包間里吃吃喝喝,說一些恭喜發財的話,鄭老闆讓我開業以後準備個大點的桶裝錢,我們相視一笑,最後切入正題,把事辦了。
  回到酒吧后我和袁向東都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自己做老闆了,這感覺就是搽了清涼油,爽啊!
  半下午的酒吧里還沒什麼人,我和袁向東自己先喝上了。他打算先這麼干幾天,等下個月初找兩個人換個招牌,放放鞭炮什麼的,讓大家知道這裡換老闆了。酒吧里的服務員、酒保、歌手都原封不動,這些人做長了都已經輕車熟路,有好多問題我們還得向他們請教。
  我問他有沒有公商局的熟人把營業執照辦下來,現在辦執照雖然不費事,但效率太低,最少得一個禮拜。他說我去找人問問,最好能明後天拿下來。
  他剛走幾分鐘,我聽見手機就響了,聽鈴聲不是我的,我找了半天在沙發的墊子下面找到了,一看來電顯示:豬豬。我噁心了一陣,想知道這個「豬豬」是何方神聖,就按下了接聽鍵。一聽聲音是白蘇的,她顯得很虛弱,她說老公我在酒吧附近超市門前的長椅上,你快點過來……救命……
  她斷斷續續地聲音使我感覺大事不妙,以火箭速度向超市跑去,遠遠地看見白蘇坐在椅子上,身體縮成一團。走近一看她面無血色,身體發抖,雙眼微睜,咬牙切齒。她看見我第一句話是:「我老公呢?他怎麼沒來。」我說他手機落我這裡了,現在你就把我當老公用。說完覺得太曖昧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我說你現在怎麼了,有什麼感覺,說她肚子疼得厲害,走不了路。我一把把她抱起來,準備攔輛車送她去醫院。我發現手下面黏黏糊糊的,低頭一看,我的媽呀,血!我第一念頭就是白蘇可能小產了,渾身哆嗦了一下,我的乾兒子啊,你千萬要挺住!
  她把頭埋在我的胸口,叫聲凄厲無比。還沒到醫院白蘇就暈過去了,我不停地搖晃著她的頭,我說你別睡,別一睡不醒了……你老公來了……
  不管說什麼都沒有反映。
  
  我把她送進急診室,在門外來回踱步,大冷的天我急得滿頭大汗,好象躺在裡面的是我老婆。
  
  過了半個小時醫生出來了,我問她病人怎麼樣了?他遺憾地搖了搖頭說,孩子保不住了,病人現在很虛弱,需要住院觀察幾天。突然他臉一沉,嚴肅地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講究性衛生,她之前打胎多少次了啊?子宮膜薄得都托不住胎兒了,以後別再要孩子了,這次還能保住命,下次還能這麼好運嗎?年紀輕輕的就這樣,以後怎麼辦?
  我一聽蒙了,狠狠得打了一下牆一下,手疼,才知道這不是做夢。
  腦子嗡嗡作響,好象幾百架直生機在飛。我咣當把門踢開,拖著病床上的白蘇往外走,白蘇顯然被我嚇壞了,臉色慘白地叫到:「你幹什麼!你讓我去哪!」我大喊到:「你他媽的給我出來,我有話要問你!別在老子面前裝純情少女!」我們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我們來到走廊,我把門砰然關閉。
  沒等她站穩當,我就指著她的鼻子問:「你老實說你在跟袁向東之前和多少個男人睡過覺?說!」她一聽花容失色,兩隻腳站不穩一個踉蹌坐到長椅子上,眼淚順著臉頰就流出來了,一邊哭一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你還敢給我不承認!醫生都跟我說了,你以前打胎無數次,你還敢抵賴?」
  她站起來,撲通跪在我膝前,哭著說:「求求你,你千萬別和我老公說,我求求你……」
  「你還把袁向東當老公,你對得起他嗎?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瞞天過海的?你怎麼把袁向東騙得服服帖帖的?」
  「好,我告訴你,我的處女膜是假的,是我去深圳做手術補的,你滿意了嗎?這個能怪我嗎?要不是你們男人好色,又要求女人為你們守身如玉,我至於走這步棋嗎?」她這個時候的表情充滿恨意,似乎要用目光把我殺死,一點都沒有剛才的卑怯和心虛,反而把我說得心一緊一縮的。
  「不管怎麼樣,你不能騙他!你知道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什麼後果?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說到這裡她又害怕起來,她求我說:「你不要告訴他,就算我求你了,只要你不告訴她,你叫我幹什麼都行!」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忍不住要試探她一下。「真的幹什麼都行?我要是叫你陪我睡覺呢?」
  她死死咬著嘴唇說:「等我身體恢復了,你想怎麼都行。」
  我一聽「你想怎麼都行」這幾個字簡直就要抓狂了!我把手一揚,真想一巴掌打下去,看著她掛淚的臉上寫著一副受死的表情,我又不忍心出手,我下手太狠了,真怕把她細嫩的皮膚刮出血。我忿忿地說:「你還真他媽的賤!我打你都懶得打,你以後看見我低著頭走路,聽見沒有!」
  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我說:「你答應我不告訴老公了?」
  老公這個詞從她嘴裡吐出來簡直就是侮辱,我握緊拳頭狠狠得打了一下牆,疼得我手骨咯咯作響。「這件事,你能瞞多久就瞞多久,聽見了嗎?」她艱難地起身,剛走到門口一頭栽下去,我這才意識到她剛剛小產身體很虛弱,她現在渾身都難受呢,剛才真的被憤怒沖昏了頭,我怎麼能那麼粗暴地對待她?
  立刻扶起她,她順勢倒在我懷裡,身體柔軟得像一條蛇。
  把她安頓到病床上,她蒙著頭,身體不停地抽搐,她拍了拍她的身說「別哭了,你『老公』一會就來看你了。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我買給你?」我說「老公」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語氣,那是在諷刺她。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哭聲更凄厲了。
  看了這個情形我也差點哭出來!我想為袁向東哭!
  那個時候修補處女膜這個行當剛剛起步,還不是很普及,做一次手術要近千。她千里迢迢去了深圳,手術費加上車費價錢很高,她的假處女膜也顯得「高貴」了一些。幾年後滿大街都是做這種手術的醫院,美容院,私人門診,技術更純熟,鮮血有紅又腥又多,才八十塊,便宜。袁向東,可憐的男人,你能想象出幾年後你踏破鐵蹄尋找的「處女」價格這麼貶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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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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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袁向東來到醫院后痛苦萬分,他怒視著我的眼睛狠不得扒下我一層皮,好象孩子沒了是我造成的。進門第一句話就是要給白蘇換成特護病房,我心裡問候他先人無數次,有這錢還不如給路邊的要飯的呢。白蘇一塊破石頭還真把她當成玉了。袁向東鞍前馬後地伺候著,他每天讓他媽燉雞湯給白蘇喝,喝得白蘇一看見雞湯就緊皺眉頭像喝葯似的。兩個人如膠似漆,袁向東對她是百依百順,我看著白蘇嬌滴滴的樣子我的胃就開始抗議了,隔夜飯菜都要翻騰出來。她根本就不配袁向東對她這麼好!真是一物降一物,沒想到袁向東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照顧女人這麼悉心周到,連衛生巾都給她買了。
  我實在看不過去白蘇在袁向東面前說話像個嬰兒一樣咿咿呀呀純情可愛,趁袁向東買東西的時候數落她一番,結果她張開大嘴就開始唱大戲,把我嚇怕了,我說你別哭當我什麼沒說行了吧,你這樣等袁向東回來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
  袁向東回來看見白蘇眼睛通紅,唏噓不已,臉色立即變得紫青,她問白蘇:「這是這麼了?我才走這麼一會誰欺負我家豬豬了?」白蘇把嘴一張那就是立體聲道音響,哭得震天動地。她依著袁向東的胸口委屈地說:「剛才海天說你很喜歡小孩子,我也知道你喜歡,我多想為你生一個孩子啊,可惜我身體不爭氣,我對不起你……」袁向東耐心地哄她說你乖,別哭,我們還年輕啊,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天天回家造孩子。他說話的聲音顫抖著,我真怕他不爭氣哭出來。
  說到生孩子我心一下子沉了,袁向東這個傻子不知道,你要是和白蘇過一輩子,那你們袁家香火就斷在你手裡了。
  
  白蘇發生的這件事對我來說是一個刺激。
  想想我當初為什麼要堅持非處女不娶,還不是男人自私狹隘霸道的本性導致的。所有男人都只有一個慾望,就是完完全全佔有另一個人。現在我已經回頭是岸,我明白了真正愛一個人就不必介意她的過去,重要的是她將來一心一意地對我。
  我打算忙完了這一段,酒吧的生意步入正規就和韓煒結婚,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心愿,我要為她實現。想想她也不年輕了,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很快就變老,我不能再熬她的心血了。
  
  白蘇住院的幾天簡直把袁向東和我忙活壞了。袁向東忙著照顧她,酒吧里就剩我一個人了,由於人不夠加上我初出茅廬對一切不熟悉,忙得屁滾尿流。有時候服務員更像個老闆,而我是個虛心聽從老闆指揮的服務員。
  
  袁向東把執照辦下來了,他拿到我面前的時候,我萬分景仰地看著他,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他說別這麼深情地看著我,找人辦事得表示表示吧。我說好吧,把那個大爺叫出來吃飯。
  執照是袁向東姐夫找的工商局一個姓馳的主任辦的。那天下午我們約了他姐夫和馳主任吃飯,我準備了一條軟中華和一條熊貓特貢,我發現我已經學會精打細算了,這些煙不用花錢買,都是韓煒給我的。
  到了飯店我吃了一驚,這個馳主任不是我小時候的鄰居馳萬富嗎?袁向東要給我們介紹,我說不用介紹了,我們穿開襠褲時候就一起玩了。馳萬富陰笑著說:「是啊,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他給我穿開襠褲呢。」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那些事,真想朝腦門上狠敲一記。
  小時候我們一起玩的幾個人當中他最笨,長得最矮小,年齡最大,智力最不開化,我們幾個人總拿他開蒜,讓他跑跑腿買點什麼東西,讓他把家裡好吃的好玩的都分給我們。他為了和我們這些聰明人一起玩,不斷巴結我們,所以我們在他身上揩了不少油。
  有一次我們去草莓地里偷草莓,被園住抓著個現行,我們幾個反映靈敏的都逃走了,就他一個翻牆的時候一下滑進園子里,被人抓住以後把我們都供出來了,園主和附近的鄰居都認識,馬上告訴我們幾個人家長,結果我們無一倖免被家長打得半死。為了懲罰他的愚蠢和不忠,我們把他椅子上的釘子起了一半,他坐上去之後起身,褲子「嘎」地一聲巨響,的確良的布料上破了個口子,一直延續到褲襠底下,一片白嫩嫩的屁股片露了出來。他哭著喊著說永遠都不理我們。結果從那以後我們就很少見到他,後來他家已經搬走了。
  
  回到現實中來我有些心驚膽戰。記得小時侯我沒少罵他痴獃低能這些人身攻擊的話,那個時候他長得愣頭傻腦的,誰知道他能搖身一變成主任了?早知道有朝一日我要求他辦事,我從小就不應該取笑他,那時候少不更事,童言無忌,現在這麼大又怎麼樣?還不是說話不經過大腦,得罪的那些人一人吐一口口水就能把我給淹死了。
  看來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該活得小心翼翼。
  
  整頓飯的過程,馳萬富總是不陰不陽地對我著皮笑肉不笑,我是不折不扣地吃次了一頓「夾生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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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3 |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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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在我在包間里吃盒飯,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闖進來了。晃晃悠悠地走向我,二話沒說「哇」地朝我狂吐,還把嘔吐物吐到我的飯盒裡,我火氣立刻竄上來了。這不是欺負人嗎?我剛想起身收拾他Y一把拉住我,他說別得罪人了,干這行得學會忍耐。我喘口氣的時間裡那傢伙一彎腰,嘩嘩地又開始吐,我的腳感覺到熱乎乎的,不用看也知道我的皮鞋被他給玷污了。我為我的華奴天倫心疼不已。
  這時候有兩個男人闖進來了,看見滿地狼籍,向我連聲道歉。說完把醉酒的那個人架出去了。
  我招呼服務員把屋子收拾一下,皮鞋總不能也讓別人擦吧。我忍著劇烈的刺鼻味,自己一邊小心翼翼地擦鞋,一邊按住胸口阻止酸水往上返。心裡忿忿地咒罵。這老闆當的,也太受氣了。
  過了很長時間,那個人來到我面前,酒醒了大半,他鄭重其實地說:「剛才真對不住了,我聽我朋友說還吐你身上了,要不怎麼著吧,你損失多少我賠給你。」我看他這麼實在不好意思要他賠償,連連擺手說:「算了算了,沒什麼損失,洗乾淨了照樣穿,別客氣了。」他一聽不同意了,堅決要給我賠償,我說:「我好歹也是這裡的老闆,你這麼做就是瞧不起我了。」我們就這樣一來二去沒完沒了。後來他拍桌子豪放地說:「好!就喜歡交你這樣的人,以後有什麼困難就找大哥我!」
  說完就拿起酒杯要和我拼酒。他說我今天剛離婚,心情好啊,終於把那個臭婆娘給甩了,我特地跑來喝酒慶祝,你得敬我酒,你得恭喜我。說完我看見他的臉上好象長了苦瓜,皺皺吧吧的難受相。男人就是喜歡打腫臉充胖子,心事明明都寫在臉上了,自己卻要口是心非地自欺欺人。這就解釋了為什麼男人的承受能力普遍低於女人。女人經常通過哭發泄心中的抑鬱,而男人遇到天大的事也只是裝作毫不在乎,憋在心裡不得排遣,長期下來心理防線很容易崩潰。
  
  後來了解到,他叫楊少堂,是這個酒吧常客,他自己說,平時把自己交給酒,周末把自己交給女人。他這個人比較健談,和原來的鄭老闆很談得來,幾乎每天都來,鄭老闆走了之後他卻對這裡戀戀不捨,在附近眾多酒吧之中惟獨青睞此家。
  此人年齡將近比我大一輪,思想卻很西化,極端的自由主義。每次來酒保都很自然地遞給他伏特加,他一邊品位一邊和我們聊一些男女之間的話題,他能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我們點頭稱是。長此以往我們就混熟了,經常坐在一起神侃。楊少堂長得儀錶堂堂氣度不凡,我們喜歡管他叫楊大少,感覺親切,帥氣。
  他在酒吧附近的一個辦公大樓租了一層辦公室,自己當老闆,有兩個特漂亮的女秘書,這兩個女的都陪過他來酒吧喝酒,據我觀察,他和兩個女人都保持著曖昧的關係。楊大少做的是服裝生意,和東莞廣州那裡的幾家服裝廠都有聯繫。這些工廠生產的一些有名無實的「名牌」,經過他的獨家代理,最終身價百倍地出現在整個遼寧林林總總的低檔品牌服裝店裡。他說,我們公司是一個變廢為寶的公司。每年春季和秋季定貨會一過,只要坐在辦公室里接接電話,簽簽定單,以後的日子就等著數錢了。美中不足的有兩點,一是資金回爐太慢,以他花錢的速度,每年總有那麼一段時間青黃不接;二是中間商獲取利潤有限,不能賣價只能賣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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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他是個實在人,經常和我們談他的發跡史和生意經。後來我在服裝貿易上做得風生水起也得益於他。
  
  酒吧的帳一向是袁向東他們兩口子記的,賺多少錢我心裡沒數。那天我閑來無聊翻了一下帳本,嚇我一跳,一天下來沒賺幾個錢,袁向東笑咪咪地說:「你別看這本,這是給稅務局看的。」說完他打開抽屜拿出另一本帳本,我一看,腦海中瞬間充滿了毛澤東的頭像。我發現有時候我也很熱愛我們的領袖。
  我初步結算了一下,一天的純利潤六七千,一個月下來我們能平均分十萬左右,給員工開的工資連個零頭都不到,不算在帳上。我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勁地問袁向東,是我看錯了還是你記錯了,能有這麼多利潤嗎?他說你別不相信,這個酒吧已經被鄭老闆幹起來了,很多都是老顧客,我們接手就是來撿錢的。
  我和袁向東樂得當天下午立刻請白蘇,韓煒暴挫了一頓生猛海鮮。
  
  所謂樂極生悲,我正準備換個大點的缸接錢酒吧就給我來個不小的打擊。
  那天晚上我吃完飯頓生困意,窩在家裡的沙發上睡著了。我迷迷糊糊地聽見電話響了,是酒吧的調酒師打的,他急促地說,海哥你快過來酒吧出事了,我知道大事不秒。酒吧這個地方魚龍混雜,以前去玩的時候也經常遇見打架鬥毆的情形。我立刻攔了輛車飛奔而去。走到門口我看見一群人圍觀,媽的這些傢伙真是看熱鬧不花錢,把門口圍得水泄不通。我聽見噼里啪啦的聲音,等我擠進去一看,我的天,酒吧被人強姦了——酒瓶碎得稀吧爛,吧台差點被人拆了,玻璃渣子滿地都是,桌子椅子奇形怪狀地趴在地上,窗帘也被撤下來了。整個酒吧就像日軍蹂躪后的現場。
  幾個搖頭晃腦的傢伙看都不看我一眼,大搖大擺地走出去,視我為不存在。我大腦馬上沖血,追上領頭的傢伙死死拉著他的衣服問:「你們是哪裡混的,今天演得是哪出啊?」他正眼都不看我側過頭說:「你算是老幾啊,在這裡跟我說話?你們老闆呢?」我他眼皮不抬一下的輕慢態度氣憤難當,抑制不住衝動朝他肚子上打了一拳。「老子就是老闆!」那個傢伙驚訝地看著我,似乎想不到我敢動他。沒等我有下一步動作幾個人就把我圍得密不透風,我第一反應竟然是面子問題,我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只希望不要讓別人看見我挨揍的場面。我用盡全力往酒吧里攢動,剛走到門口我腰部吃了一腳,被人踢趴在地,我眼睛離一個破碎的玻璃瓶底只有兩寸遠,我冷得雞皮疙瘩馬上長出來。慌亂中我把我腦袋附近的地方用袖子擦乾淨,以免一會被打的時候破相,這時候那伙人圍了上來,在我身上暴風驟雨般踢打……
  
  袁向東和白蘇趕過來的時候說了無數好話,陪了很多笑臉,袁向東說我朋友不會說話,我在這裡替他道歉了,您抽煙,請您喝酒……
  那個領頭的大手一揮,示意手下的離開。臨走前囂張地說,讓你朋友以後老實點!
  
  大學時候我們系主任曾經和我談話,他說你要注意處理突發事件的意氣用事,你的任性讓本來可以更順利的你遭遇更多挫折。我當時連連點頭,把這句話當成箴言記到一個小本子里。發生了這麼多事以後,這句話越發顯得有道理了。
  我和袁向東同樣是老闆,怎麼挨打的偏偏是我?出社會這麼久,還是沒學會如何做事。
  
  袁向東和酒保把我抬到包間的沙發上,我感覺骨頭要碎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臭美,我讓白蘇把她的化妝鏡給我看看,我一看,嚇得靈魂出鞘,臉又青又腫像個豬頭。怪不得白蘇被嚇哭了,我用盡全身力氣大喝一聲:「哭什麼哭,我他媽的還沒死呢!你們就忙活著製造孩子了是不是?再晚來一點直接給我收屍了!」
  袁向東什麼也沒說,直接撥打120。
  白蘇要打電話報警,袁向東說你省省吧,這事要驚動警察以後還想幹嗎?
  袁向東問酒保那些是什麼人,酒保說是鄭哥以前的仇人,鄭哥在的時候來鬧過事。
  袁向東一拍大腿,若有所悟地說,原來是鄭刀疤結下的梁子,他一走了之,丟下這麼個爛攤子讓我們收拾,我被他耍了。
  白蘇一邊哭一邊說,那以後還能幹嗎?他要是老這麼鬧事還有客人敢來嗎。
  袁向東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行行行了,你別說了,我煩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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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醫院躺了一個禮拜,這幾天韓煒天天給我燉排骨湯,花旗參雞湯,烏雞枸杞湯。她說你現在操勞過度多喝些補腎的湯,我說你動機不純啊,是不是我出院后你準備讓********度?她抿著嘴笑得異常燦爛,一邊笑著打我一邊說,你心眼真歪啊。
  陽光斜射到她白皙的臉上,她的臉就像開了朵朵鮮花一樣甜蜜喜人。她現在喜歡化淡妝,穿衣服也中規中矩,看起來像個小淑女。我忽然覺得我們就像是打情罵俏的老夫老妻,充滿了溫馨和默契。
  我想人生如果能一直這樣平淡如水也挺好的。就像我爸媽那樣,一輩子沒經歷過大風大浪,和和氣氣相敬如賓地過來了。也許平淡中見真情吧。等我和韓煒在一起時間長了,雖然沒有當初的激情,但經歷過生活的磨練之後另一種真諦就會浮出水面,那些磕磕絆絆相濡以沫一起走過的日子才是最彌足珍貴的。
  
  我出院后袁向東已經把酒吧重新裝修了,桌子窗帘酒器全部大換血。裝了雙層窗帘,白天是淡紫色的,顯得清新柔和,晚上是咖啡色的,正好適合黑洞洞的環境。裝修一共花了十六萬,除了我們接手以來賺的六萬多,他還通過白蘇的大姐挪用了銀行十萬,她姐在中國銀行當出納。我們現在又不名一文,一切都要從新開始。
  袁向東說如果那伙人不來搗亂的話這些錢很快就撈回來了。我說要是他們再回來呢?袁向東開玩笑說用我們剛強的血肉之軀把他們阻擋在門外。笑聲過後他說,下次他們來的話你什麼也別說,最好能迴避一下,你的脾氣太臭了。有什麼事等我趕來再說,我能把他們穩住。
  
  我突然想到了黑哥,那個在看守所里和我稱兄道弟的人,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出賣他的女人解決了沒有,他現在看到我還認識我嗎。實在逼得我走投無路我只能依靠他了。
  酒吧剛裝修好我就打電話給黑哥。他聽見我聲音很意外,他說你這是出來了還是進宮了?我說我出來了,現在和朋友做點小生意,還得黑哥帶些朋友過來捧場。
  當天晚上他帶了七八個人去我那了,喝得是昏天暗地,日月無光。他的一個手下拉著我們的歌手就要去開房,歌手夏小傑是某大學藝術系的在讀大學生,遇見這種場面亂了陣腳,用目光求我幫她解圍。沒等我開口,黑哥大斥道:「放了她,別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黑哥還是很有風度的,酒後不發飆,不說髒話,對手下總是保持著威嚴,說話很有震懾力。
  酒酣耳熱后,我切入正題,我說黑哥,我這裡最近惹上了一點麻煩。
  黑哥冷笑了一下,說:「你小子啊,沒有麻煩你也不會找我是不是?說吧,什麼事。」
  我把事情大概說了一下,他爽快地說,下次他們再來你就打電話給我,我帶一幫兄弟過來。我有些害怕,連忙說就是想震一震他們,不想做得太絕,畢竟以後我還得做生意。黑哥是個明白人,笑了笑說,放心吧,你以為我是警察啊。干你們這行有你們的規矩,我不是不懂,我知道怎麼做。說完又對著大笑起來,他說你小子啊,腦子轉得真快,我早在看守所里就說你會做人了,果然沒看錯,處理事情有板有眼的。
  我心想,我要是再不會做人不知道以後能被人打成什麼樣呢。我現在稜角被磨得這麼光滑還不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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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4 | 只看該作者
開業那天酒吧門口熱鬧非凡,敲鑼打鼓,鞭炮隆隆。剪綵后我們請來的兩個當地三流歌手輪流獻藝,惹得圍觀的一些小流氓口哨聲不斷。
  當天晚上那群惹事的傢伙又來了,我就知道他們不會這麼簡單地善罷甘休。他們一進門袁向東笑呵呵地迎上去,他示意白蘇把我拉進包間去休息。我剛轉身那個領頭的傢伙把我叫住了,他說小夥子來來來,過來坐會。我心虛地走過去,坐在他們中間我的後背立刻涼了一片,心開始撲騰撲騰地跳,簡直如坐針氈。
  大家管領頭的大哥叫鍾老大,為了體現出親切感,我管他叫鍾哥,有討好之意。我說鍾哥那天的事對不起你了,我在這給你道歉,今晚上酒水錢我都包了,你們幾位大哥想喝點什麼儘管點,包你們玩得盡興。
  姓鐘的說本來是想來收拾你的,看你態度不錯我就給你個面子,說好了今晚的酒水你包了?我點點頭說,鍾哥你們隨便喝。然後他站起來大聲說,在坐的各位朋友,今晚我高興,所有的人酒錢全包在我身上,大家盡興玩!隨之而來的是一片歡呼聲。
  我聽了差點暈過去。我對袁向東說你打電話叫黑哥過來。袁向東說息事寧人吧,今晚就讓他們逍遙,就當花錢買和平。我說他們絕對不是來喝酒怎麼簡單,這群欺軟怕硬的傢伙,我們再容忍,一會還能再上演一次抄家。
  
  黑哥十分鐘后風風火火地趕過來了,我站在門口,看見兩輛黑色桑塔納一輛白色奧拓和一輛紅色別克,二十來個人一窩蜂地從車裡湧出來,魚貫而入。
  我把黑哥手下那些人安排就座,讓袁向東好好招待。把黑哥帶到姓鐘的那裡,介紹說這是我大哥黑哥,又指著姓鐘的說,這個是鍾哥,我剛認識的朋友。黑哥讓我下去,他們自己聊聊。我問他們想喝什麼,黑哥說給我一杯啤酒,姓鐘的說要龍舌蘭。
  等我把酒端上去的時候兩個人正在談笑風生,姓鐘的就勢拉住說,來來來兄弟坐下來聊聊。他語氣明顯軟了,對我明顯有了畏懼。我才知道黑哥還是很有實力,幾句話就把他嚇陽痿了。我坐下后他笑呵呵地說:「老弟啊,上次那件事本來就是個誤會,我找個時間道個歉就完了,但你態度也太不好了。你自己說你態度怎麼樣?」我連連點頭說:「恩,我態度是不好,鍾哥你別生小弟氣,我有時候真不懂事。」他張開血盆大嘴想要吞人似的哈哈大笑,「你說上次你讓我在兄弟面前那麼難堪,我要是不表示表示,以後還怎麼立足?」我頻頻點頭附和著。「我看這次就這麼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我這是賣黑哥一個面子。以後我找人照顧你的生意。這個,你的酒吧也損失了不少,我叫人拿五萬塊給你,當是補償。」我忙不迭地推辭:「別這樣啊鍾哥,你這是瞧不起我。這錢你也別給我,就當是小弟請您喝酒了。」他聽完,呷了一口酒,皮笑人不笑地站起來,大手一揮,他的一伙人灰頭土臉地走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連忙拿紙擦汗,總算敢喘一口大氣。我說黑哥你真行,談判的時候安之若素啊。黑哥說我你以為我就不哆嗦啊,鎮定是強裝出來的。我一進門看見他老佛爺的架勢我害怕呢,一問他混哪的,才知道按照輩分排他還是孫子輩的呢,我一下就底氣十足了,我說我原來在馬力手底下做過事(馬力是本地最大的黑社會團伙的頭目),他一聽皮子馬上軟了,我說你是我弟弟,以後還得多關照關照,之後你就過來了。
  我問黑哥他們以後還會不會來搗亂?黑哥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那次之後我才知道,沒有誰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些心狠手辣的黑社會也是心眼提到嗓子過日子。他們殘忍,暴力,是因為我不陰別人就會被別人陰,所以他們才不擇手段地排除異己,他們真正是踩著別人的屍體活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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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kent 發表於 2007-3-22 08:14 | 只看該作者
  姓鐘的從那以後再沒有找過我麻煩,酒吧生意做的是風生水起,缽滿盂滿。月末結算的時候純利潤就有二十而萬,扣除銀行貸款的十萬,給員工的工資,下個月進貨的錢,我和袁向東每人分三萬。我一看那麼多錢高興得想把它們全花了。我找來歌手夏小傑多給她五百塊工資。她推脫說無功不手祿,我說你的歌聲給酒吧招來這麼多生意,多拿些是應該的。她堅持不要,說我上班的時間沒有延長,原來怎麼干現在還是怎麼干,原來老闆給我一千我現在還要一千。我執拗不過她只好把錢收回來,說有機會請你吃飯吧。她笑了笑說先謝謝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錢沒「送」出去,感覺很沒面子。
  
  我忽然想到了黑哥。他是黑社會的,不是慈善機構的,幫我的忙不能白幫。我和袁向東商量著一人拿兩萬五一共五萬給黑哥,袁向東也是個明白人,他說第一筆錢不能留,乾脆把賺的三萬都貢獻了吧。我說別別別,我還得吃飯呢。
  我把錢給黑哥的時候著實費了一把勁,他推三阻四地不收,認真地說:「你是不把我當成兄弟是吧?你以為我缺你這五萬塊錢嗎?」我說黑哥你千萬別這樣說,你這麼說就是不給我面子,我知道你們也挺辛苦的,這五萬塊就當是我請兄弟們去桑拿按摩了。
  最後好說歹說把他給說服了。他走了以後我有點懷疑事情的真實性,我真遇見聖人了。我問袁向東說我這事做得對不對?這錢應不應該硬塞給他?他不假思索地說,做得對!這世道,別想著求人辦事不出血的,何況他還是黑社會的。你剛才給他他推推搡搡的,你要是不給他他在心裡罵你祖宗十八代呢。
  
  想著袁向東的最後一句話我有些迷惑,到底是黑哥不夠直接還是我小人之心?
  
  我拿著沉甸甸的五千大元,心裡興奮無比。這是我當老闆以來拿的第一份錢啊,我終於有資本在韓煒面前炫耀一番了。
  我為了給韓煒一個驚喜,不聲不響地去了她的內衣店。
  她開的兩家店是相鄰的,一家賣班尼路,一家賣戴安芬胸罩。
  我去的時候店員已經走了,韓煒正準備關門,我隨手拿起一個胸罩把玩著,她打了我一下手說我好色。
  我說:「這麼小的胸罩和內褲要那麼貴啊?」
  「這個還不是最貴的呢。女人為你們付出那麼多,男人這麼點錢都捨不得花啊。她們的乳房為什麼下垂啊,還不是讓你們摸的!」
  「那我也送給你一套吧。」我很認真地說。「我今天剛拿了錢。」
  「算了吧,我身材不好,穿了有什麼用,都沒男人看。」
  「怎麼沒人看,我天天看。」
  「就算有人看,你也希望快點把我身上的東西脫光呢。」說著突然把臉轉向我問:「你希望我脫光嗎?你說,你說,你說……」
  「希望。」
  「你也希望別的女人脫光嗎?」她一臉期待的表情。
  「希望。」我不假思索地說。
  她有些不高興了,低著頭撅著嘴。我把她抱過來說:「別生氣了,我心裡只裝著你呢。」
  她馬上笑了。「其實我就喜歡你實話實說這個優點,所以呀,你萬一對我不專心想掩飾都掩飾不住,我肯定會察覺出來的。」說完朝我臉上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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