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樓主: mm02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回國馴火記》

[複製鏈接]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1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5 | 只看該作者
樓上Waitress過來了,自己介紹說叫Annie(安妮)。包博聽她口音象澳大利亞人。一問果然是個澳大利亞姑娘。她問銀倩要喝什麼酒。銀倩笑著對包博說:「只要不是雞尾酒就行!」

包博也笑了,知道銀倩是在取笑他前天晚上耍的小trick(詭計)呢。所以包博說:「No tricks tonight. Cabernet, the house wine, please(今天晚上不耍花招了。請拿『赤霞珠』,餐廳特設紅酒)。」

安妮也符合著說:「Ok, house wine. That is not intricate.(好,餐廳紅酒。這個不算花。)」說著她順便把兩本大大的菜單遞給了他們,說了聲:「I』ll be right back(我馬上回來)。」就去給銀倩倒酒去了。

銀倩從她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印刷精美的大本8開A3銅版紙印刷的《項目介紹書》遞給了包博,說:「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項目。」

包博接過來一看,封面上印著手寫顏真卿的顏體楷書「洛杉磯花園」幾個大字。背景是一個作過虛化處理了的廣場加噴泉的照片。打開來,第一頁是個簡單的項目介紹。一行赭紅色的黑體寫著要在中國打造一個東方的洛杉磯,將全新演繹洛杉磯高級時尚生活;要打造中國的好萊塢,讓明星與藝術家在這裡把夢想與創意帶給全世界;要打造一個集商業、娛樂、休閑、時尚於一體的生活驚羨之地……

項目地點是在一個位於長江三角洲N省的開發區邊上,靠近上海。在周圍車程兩個小時的範圍內,也就是相當與美國洛杉磯市區和郊區的範圍內,有無錫影視基地,有即將建成的上海環球影城主題公園(據報道擬於2006年建成),上海迪斯尼主題公園(據報道擬於2013年建成), 和上海世博會(計劃於2010年建成)。本項目將在2006年與上海環球影城主題公園同時建成,以迎接2010年的上海世博會的盛大召開。整個項目佔地3000多畝。

包博看了一下後面的概念規劃設計圖。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的中軸線設計,社區中央是一個廣場式綠化景觀,廣場上有噴泉,然後是一條貫穿南北的主軸。

概念設計的介紹上寫著:要建成一個大型號稱充滿購物樂趣的、匯聚世界頂級品牌的Shopping Mall(購物中心)。在周圍有大面積水面,浮萍式綠島、園林式空間、波浪起伏式綠化,穿插於其間的是低密度的南加州式的別墅。要塑造空靈毓秀、浪漫悠閑之休憩空間。然後還要建一個18個洞的國際標準高爾夫球場,展現以活力、運動為主導的現代洛杉磯生活的節奏感。整個設計號稱融入了洛杉磯生活的精髓。

後面特別註明,整個建築設計和景觀設計特邀加拿大皇家建築師協會外籍會員、C. J. 建築事務所首席建築師、著名資深加拿大華裔建築設計師江秋沫設計完成。

包博大概看了看,就把《項目介紹書》放下了,沒說話。包博心裡想,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國房地產開發的企劃方案。中國人做房地產的那幾個特點全占齊了。第一、瞎炒概念。如果是真的炒作概念還好呢,根本就是瞎炒。根本就沒有設計出一個完整的概念,只是起了一個洋名。隨便找一個北美或是歐洲的地名,然後就開始圍著這個洋名字說事兒。比如,溫哥華廣場、悉尼新光;東方巴黎、北歐印象、威尼斯花園、雅典山莊……其實這些房地產的設計規劃和國外的這些地方連點邊都不沾,就開始吹牛說是全新演那裡那裡的高級時尚生活;第二、就是大量堆砌華麗詞藻。把所有的buzzword(關鍵詞)全堆砌在一起,什麼時尚、浪漫、悠閑、活力、高尚、風範、典雅、頂尖、極品、王者、節奏感、低密度、園林式、大開間、成功人士、海外精英、……、什麼時髦說什麼,什麼華麗吹什麼。反正中國老百姓也好哄弄,就吹唄!號稱是引導大眾的時尚消費,實際上是拿老百姓當傻逼。

銀倩看包博沒說話,就問:「你覺得這個項目如何?」

包博不溫不火地順嘴說了一句:「It is interesting(挺有意思)。」

這個《項目介紹書》中大部分介紹的是項目的Concept Plan and Program Design(概念規劃和項目設計),然後是Promotion and Marketing(市場推廣)的一些東西。市場分析和市場定位等許多內容沒有仔細寫,競爭分析和風險分析等也多沒有。Pro Forma Financials(擬制性財務分析)和項目的ROI(投資回報率)以及Funding(資金)的情況就更沒有了。根據這樣一本東西,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沒辦法對這個項目做出判斷。包博是頭一次接觸中國的房地產項目,他腦子裡在想:難道中國的公司就是這麼策劃一個3000畝的大項目。在他眼裡這個《項目介紹書》不夠專業,水平不高。但包博決不會輕易批評別人的項目。

在美國做投資銀行的和VC(風險投資)的有一條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不對任何項目說「NO」,因為A terribly bad project today maybe turn to be a super star project tomorrow. You never know. So just don』t shut down any door for yourself(一個今天看上去很差的項目可能明天會變成一個明星項目。你可說不好?所以別把任何門關上)。

這是典型的美國投行和VC的思維方式。所以當別人問包博一個項目好不好的時候,即使他說good(好)也不代表他就真的認為這個項目好。所以在國內經常會有人誤解他,覺得你不說這個項目好了嗎?那你為什麼不投資呢?包博在中國已經碰到了許多這樣的尷尬事情了,所以他也學的比較「中國化」一點。他不再輕易說一個項目good了,而是改用比較中性的interesting了。可是interesting翻譯成中文是「有意思,感興趣」的意思。中國人說有意思就是好,感興趣就是你要投資。中美之間文化的差異,語言的差異,使得像包博這樣的假洋鬼子都經常被誤解,更何況是美國的投資人了。

好在銀倩在英國讀過書,她知道「Interesting」 means nothing(「有意思」意思是沒有任何意思)。所以她問:「Only 『interesting』?(只是『有意思』?)」

包博開始打哈哈,他需要一點時間想一想。而且他想控制談話的方向和節奏。在這種商業談話中,他從來不想失去控制。所以他很有必要技巧地先把話茬開,說:「咱們先點菜,邊吃邊聊。」

Aria的廚師和許多服務員都是澳大利亞人。菜也是以澳大利亞風味為主。廚師和菜單幾乎每三個月一換。所以每次來這裡菜單都不一樣。

安妮把紅酒給銀倩送上來。看他們要點菜了就問:「Ready to order(可以開始點菜了嗎)?」

包博看了看菜單,問安妮:「Annie, What is soup du jour tonight? (今晚例湯是什麼?)」

安妮說:「Creamed Spinach Soup. You know what, it is really good. Do you want to try?(奶油菠菜湯。你知道嗎,真的很好,試試吧?)」

包博說:「Yes, I take the Creamed Spinach Soup. Carrie, do you also want to give it a try?(好,我要奶油菠菜湯。卡莉,你想不想試一試?)」Carrie(卡莉)是銀倩的英文名字。

銀倩對包博騙她吃cheese(乳酪)的事情記憶猶新,所以她笑著說;「No, I don』t trust you any more. I'll stay with my Clam Chowder.(不要,我再也不信任你了。我還是喝海鮮蛤蜊濃湯。)」

澳大利亞女孩沖包博擠了一下眼睛說:「You must have done something really bad. Sounds like you lose all your credibility.(你一定幹了什麼壞事,好像你信譽全沒了。)」

包博也擠擠眼笑著說:「Don』t worry. I』ll get my credibility back.(別擔心。我會贏回信譽的。)」

銀倩問安妮:「Do you still have salmon?(你們還有三文魚嗎?)」邊說邊在菜單上翻來覆去地找三文魚。

包博心裡笑銀倩,原來她只會點clam chowder和salmon啊?Too simple(太簡單)了。於是包博慈眉善目地對她說:「May I suggest you something else? I guarantee that is the best. Much better than salmon.(我能給你推薦點別的東西嗎?保證是最好的,比三文魚好吃多了。)」

銀倩這次倒是沒反對,說了聲「Ok」。於是包博對安妮說:「Get her a Fillet of Orange Roughy, and get me a Roast Rack of Lamb, please.(請給她拿羅非魚塊,給我烤羊排。)」

安妮點頭稱讚到:「Oh, yea. That is a good choice. I like Orange Roughy too. You definitely know what is good here, don't you?(哦~,噎~,那可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也喜歡羅非魚。你還真是知道這裡什麼好啊,對吧?)」

包博也學著安妮的樣子,調皮地歪著腦袋點頭說:「Oh, yea, definitely(哦~,噎~,絕對)。「

銀倩問包博:「What is Orange Roughy?(什麼是羅非魚?)」

包博對安妮說了聲「Excuse me(對不起)」,然後開始用中文給銀倩解釋:「Orange Roughy是紐西蘭紅魚,也叫羅非魚,是澳洲出產的一種深海魚。它的外表是橘紅色的,但是肉和seabass(銀雪魚)一樣,是白色的,很細、很嫩、很好吃。但沒有seabass那麼油膩。因為這種魚是深海魚,以前深海捕魚技術不行。所以捕不到多少,非常珍貴。現在新型漁船用聲鈉和深海魚網捕這種魚。幾年工夫差點給捕絕了。這種魚至少需要25年才能成熟並開始繁殖。所以聽說澳大利亞和紐西蘭政府可能要限量捕捉了。這種魚中提取出的魚油是做化妝品的最好材料。這魚可以養顏護膚。」


儘管包博說的頭頭是道,但銀倩還是將信將疑,問:「那你怎麼不要?」

包博覺得銀倩的那點小心眼兒實在是有點精得可愛,就笑著壓低了聲音小聲說;「他們給的量太少了,所以只適合給你們這種小姐吃。我要是點Orange Roughy,那點東西根本吃不飽。我要的是Lamb,也很好吃的。這是澳大利亞大草原上鮮嫩的羔羊肉。」

銀倩說:「你怎麼竟吃那些中國人不吃的東西,什麼臭cheese了,膻羊排了。噎——」說著還擠了一下鼻子。

這話把包博逗樂了,他說:「什麼話啊?這些都是最好吃的東西。你自己沒口福罷了!」

站在旁邊的安妮接著問:「You want Baked Potato with Sour Cream or Rice Pilaf?(要烘土豆加酸奶油還是肉拌飯?)」

銀倩怕長胖,就說了聲:「We pass that. Thank you.(我們都不要那些東西了,謝謝了 。)」就把菜單遞還給了安妮。安妮走了。

湯很快上來了,一個綠綠的,一個白白的。包博讓銀倩嘗了嘗他的奶油菠菜湯,銀倩大喊好吃。包博擺出一副很得意的樣子說:「See, I told you.(看,我早告訴你了吧。)」

銀倩一邊把Croutons(油煎麵包脆塊)放到湯里,一邊故意說:「我就是喜歡Clam Chowder,怎麼了?不行啊?嘻嘻。」

包博故意逗她:「I know you like Clam Chowder, because you like Pina Colada. They look like pretty much the same.(我知道你喜歡海鮮蛤蜊湯,因為你喜歡『椰林飄香』。他們看上去很像。)」

銀倩的小粉拳從桌子對面打了過來,說了一句:「你又來了。」

餐廳里其他桌的人回過頭來看他們兩個。「噓——」包博用一個手指頭在嘴上比劃了一下。兩個人不出聲了,開始悶頭喝湯。

喝過了湯,包博拿起了《項目介紹書》又看了看,問銀倩:「設計『洛杉磯花園』這個項目的加拿大著名建築師,叫什麼『講求美』的,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銀倩哈哈地笑著說:「人家不叫『講求美』,人家叫江秋沫,多詩意的一個名字,到你嘴裡就變得這麼難聽!不過,哈哈,你還真相信這種鬼話?!什麼加拿大著名建築師。他就是一個上海的設計師。前幾年移民加拿大了。拿了個加拿大身份,就又回來了,在上海開一個建築設計事務所,取了一個洋名字叫『C. J. 建築事務所』。現在他是沙總的『御用』建築師。」

「哦,我說的呢?我想如果真是加拿大的設計師也不會把『洛杉磯』設計得和中國的縣城差不多。」

銀倩不屑地說:「這都是沙總的意思。如果真聽人家建築師的就好了。建築師還不是聽客戶的!沙總要什麼樣子的建築師就給他畫成什麼樣子就是了。沙總上次去洛杉磯回來后,對洛杉磯可崇拜了。所以號稱要打造一個東方的『洛杉磯』。」

說著話,菜上來了。一個白色的大大的dinner plate(晚餐盤)上擺著兩塊白里的魚,上面裝飾了紅顏色的櫻桃,邊上是檸檬,盤子上還像畫畫一樣地來回澆了幾條彩色source(調料)汁。包博的烤羊排擺在一個方形的晚餐盤子里,旁邊是一塊圓形的黃油,下面是紅色的蒜蓉調料。

包博和銀倩看了這麼漂亮的晚餐后,食慾大增,開始大口地吃了起來。包博問:「怎麼樣?魚好吃嗎?」

銀倩嘴裡嚼著,不住地點頭,等食物咽下去了,說:「這種魚真的很好吃誒!謝謝你的推薦!」

銀倩看包博的羊排很漂亮,就說:「原來羊排也能做的這麼漂亮!」包博切了一塊給她,銀倩也切了一塊魚給包博。兩個人一副好親密的樣子。

包博問:「那麼說這個項目是沙總的了?」

銀倩說:「這個項目是他起的頭,他在和當地縣和鄉政府合作。但現在麻煩很大。」

中國的房地產項目,歷來麻煩就很大。最大的麻煩無外乎:第一是土地;第二是資金;第三是與政府的關係。土地是關鍵,所以包博問:「這個項目的土地是什麼性質的?是否要征農用地?」

銀倩用餐巾檫了一下嘴說:「這個項目的土地性質已經變成建設用地了,旁邊還有一部分灘塗地和沼澤地屬於『未利用土地』,不包括在這3000畝里。當年辦開發區圈地的時候,這塊地本來已經是在開發區的紅線之內了。但怕報上去的開發區面積太大,中央不批。於是就沒有把這塊地劃在開發區之內,而是當作開發區的預留土地懸在了那裡。土地的性質已經從農用地轉化成建設用地了,省里已經都批了。所以不受農用地轉為建設用地的限制了。這是這個項目最吸引人的地方。現在國家禁止佔用農用土地搞房地產開發,所以在長江三角洲這裡找到這麼大一整塊的土地幾乎是不可能的了。」銀倩回答得很專業,看來對情況了解得很清楚。

包博吃了一口羊排,問:「那有什麼麻煩呢?」

銀倩說:「這塊地因為當初因沒有劃在開發區的範圍之內,所以開發區征地的時候,這塊地並沒有被徵用。土地還是農村集體土地,歸當地的農民所有。如果要想搞開發,就必須先變成國有土地。但這要經過『招、拍、掛』,或是協議轉讓,必須省里批。這麼大的面積,而且還牽扯到整個開發區的總體規劃。驚動的面不小。這等於提前動用開發區的預留土地,而且大家都知道這塊地的商業價值。所以項目報上去,就卡在省里了。」

「然後呢?……」包博鼓勵她繼續說。

銀倩說:「沙總找我,請我出面,想把事情擺平。」

「哦,沙總是想讓你作政府公關的工作?」包博已經猜測到這點了。沙總能做到今天的規模也不是傻子,他如果出面請銀倩作政府公關,銀倩肯定是有這個關係或是叫「資源」。但這種事情很敏感,不便多問。於是包博就裝傻地說:「那你就幫他把項目跑下來就是了?」

銀倩笑到:「可沒有那麼簡單啊!首先他這個項目的策劃方案就通不過省里的規劃局,人家覺得他這個『洛杉磯花園』太俗、一點新意沒有,一聽就是農民在蓋羅馬皇宮。他說能引入世界頂級名牌?能從美國加州招商來多少多少商家?人家根本就不相信他。他一個農民。世界頂級名牌是什麼他都不知道,他上哪兒去把他們招來。他所說的美國加州商家,大部分都是這兩年跑到美國去的中國『大款』,在洛杉磯開個華人小公司。沙總覺得把房子賣給他們最容易。」

包博笑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比這再俗的我都見過。人家不也都批准立項建了起來了嗎?你讓沙總多花點錢。你再幫忙給做做工作。這點小事兒還擺不平?」包博故意擺出一副「萬事不難」只是a piece of cake(小意思)的樣子,他想用這副「不屑」的態度刺激一下銀倩。但包博說的也是他的心裡的實話,在包博看來有沒有新意不是關鍵,是不是「農民蓋羅馬皇宮」也不是關鍵,關鍵是利益!

銀倩被他一刺激,開始講出更多的東西來了:「哪兒是那麼容易啊?關鍵是:第一、現在政府官員考核政績是按每畝土地吸引多少外商投資來衡量的,而不是說你蓋了多少房子。所以省里和開發區的領導不樂意把地給沙總,因為沙總不是外資,同時他們也不相信沙總有本事能把外資吸引進來;第二、沙總以前在那裡做其他項目的時候,利益沒有特別擺平,也得罪過一些人。得到過沙總好處的當然幫他。沙總得罪了的自然就給他下絆子。你知道農民有時比較財迷,所以他有時把錢看得太重。而且只看眼前這一畝三分地的事兒。」

果然和包博的猜測相吻合,是利益問題。包博故意還是那副『不屑』的態度,想繼續刺激她:「那你就幫沙總找一個外商幫他搞個假合資或是假外資就是了?這次讓他多花點錢,把大家利益擺平。」

銀倩這下高興了,因為包博自己主動上了她的圈套,她一臉興奮地說:「所以啊!所以,我就來找你了。」

包博一不小心自己進了銀倩的『套』兒,於是他馬上開始『褪套』,說;「這種項目我們做不了,關鍵是政府資源不是我們的強項。至今為止,你見過幾個美國的投資商在中國投資房地產的?投資房地產的外商要不是香港的、要不就是新加坡、東南亞的。連台灣的都不多。為什麼?錢不是問題,關鍵是政府資源。」包博回國幾個月已經學會了國內商場上的習慣用詞,比如說,不能說「我們某方面不行」,而是說「某方面不是我們的強項」就好像其他方面就都是我們的強項了一樣。而且不說和「政府拉關係」,那是老百姓的說法,而要說「政府資源」。政府都成咱家的資源了,聽上去多大氣,透著一股牛氣烘烘的勁兒。

銀倩說:「政府資源,我有啊!」

包博已經猜到了一些,但他仍然想激將法刺激銀倩講出更多的東西。於是就又擺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經意地說了一句:「沙總拿錢都搞不定的事情,你有什麼辦法?」

銀倩的脖子擰了那麼幾下,眼睛傲慢地向上一翻,說:「錢不是萬能的!他當然搞不定了。不是吹牛,我……我……」銀倩欲言又止,然後鼻子里「哼」了一聲,說:「反正你別擔心,我可以這麼說:在那塊地面上,別人辦不了的事情,我都能辦。否則我也不會知道這個項目的那麼多內幕。」銀倩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講出她倒底和省里的領導是個什麼關係。包博心裡已經有一些猜測了,看來前天晚上沒有邁出那步是對的。

可能是為了讓包博相信她與省里的領導關係不一般,她進一步說:「我可以給你再透一個底,不過你要保密,就保持咱們兩個人之間,省里的意思是不把這個項目給沙總。」

包博問:「既然省里沒有意思讓沙總干這個項目,那麼當初沙總為什麼還花那麼多錢要爭取這個項目?」

銀倩說:「農民自有農民的辦法。沙總和現在擁有這塊土地的那個鄉的鄉長書記,還有那個縣的縣長書記關係特別好。當初是他們找到沙總,提出開發這塊地,想策劃一個大型的房地產項目,讓沙總投資。他們想要和沙總合作。所以沙總投了前期的費用,把總體規劃、概念設計、可行性報告都做完了。」

包博仍然裝傻:「如果省里不批沙總這個項目。那你還瞎忙乎什麼?項目如果給了別人了不就更沒你什麼事了嗎?」

銀倩又得意地擰了幾下脖子:「當然有我的事情了!如果我要做,這個項目就是我的!」

包博想裝傻裝到底,讓銀倩自己把話都說出來:「那很好啊!這是一個好項目,說不定你能做得比對面的『建外SOHO』還火呢。」包博指了指窗外潘石屹的建外SOHO。

     

     
    銀倩眼睛翻了一下,說:「但我不便自己出面,反正你別問是什麼原因了。所以我想找一個外資合作,我在幕後幫助運作政府這邊的關係。外資負責具體項目的運作和資金。這樣也能滿足省里希望引進外資的要求,一舉多得。」

包博心裡已經明白了,但他不能接這個茬,所以他故意打馬虎眼,說:「OK。我幫你留心看看,幫你介紹一個外資進來。」

銀倩真的有點急了,覺得包博這個傢伙怎麼就是「翻滾不落架」呢?看來只能明說了:「你有沒有興趣做?咱們兩個合作,我負責把政府這邊的事情全部搞定,你負責策劃、運作和資金。其實錢也不是大問題,咱們可以銀行貸款。」

包博沒說話,這回該他「拿糖」了。他喝了一口酒,再吃口菜,慢條絲理的問:「那沙總怎麼辦?這本來是人家的一個項目,而且看樣子沙總前期投入也不少。這樣會不會得罪沙總?」

銀倩大大咧咧地說:「是省里不想把項目給他,又不是我們的問題。我已經幫他運作很久了,但省里已經把底透給我了,就是不想把項目給他,我又能怎麼辦?」

包博眼也不抬地問:「省里領導的這個意思他知道嗎?」

銀倩說:「還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他確實也花了不少錢了!」

包博這時覺得應該把關鍵問題提出來了:「既然你和省里領導關係這麼近。我想知道省里領導在這個項目的利益上是否有什麼想法?」

銀倩笑了。她知道包博心裡想什麼呢,就說:「不用擔心。在利益上,我就代表他們了。」

包博放下的手中的刀叉,用一種異樣的眼神審視了一下銀倩。他對銀倩說的「在利益上我就代表他們了」的話似懂非懂。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就是問了銀倩也不會和他再多說了。這裡面關係肯定很複雜,看樣子這灘混水不淺啊!於是他說:「這樣吧。讓我好好想想,咱們再找時間商量。必要的話,我想咱們應該和沙總見面聊聊,把省里的這層意思透露給他,看他什麼意見?如果項目還沒做,就已經和沙總形成爭項目的局面就不太好了。」

銀倩點點頭說:「那也好!沙總這些日子就在北京和天津。咱們哪天約他吃飯。不過咱們倆要事前商量好了怎麼和他說。咱們今天談的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讓他知道。」

吃完了,Waitress過來收拾桌子,並把dessert menu(餐后甜點單)遞給他們,安妮說:「Our specials for dessert are Tiramisu and Australia Pavlova(我們的特色餐后甜點是義大利醍酪米酥和澳大利亞特色奶油蛋白蛋糕)。」

銀倩喜歡吃甜食品但又怕胖,這麼好吃的甜點也就只能向waitress搖搖頭:「Thank you, next time.(謝了,下次吧。)」。

包博刷卡結了帳,兩個人走了出來。包博問銀倩:「你想去三里屯喝點酒聽聽音樂嗎?」

銀倩笑著說:「喝了酒也沒人送我回家。我才不去呢!」說來說去,她還是對前天晚上的事情耿耿於懷。前天是包博「始亂終棄」,所以他只能裝傻,沖她傻笑。

包博送銀倩走到她的車旁,銀倩以一種裝出來的傲慢口氣笑著說:「我今天沒喝酒,就不用你送了!」

包博也笑了,說:「原來你還記仇呢。以後補償你,行嗎?好了,過兩天約好了沙總,給我來電話。」然後和銀倩招招手。銀倩的寶馬車駛出了停車場。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2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6 | 只看該作者
星期一一早,包博接到了李倫晶的Email(電子郵件),說他這個星期五要從加拿大來北京出差,並把他的航班號和到達時間告訴了包博,讓包博到機場去接他。

李倫晶是包博的好朋友。他是在賓州大學沃頓商學院金融系(The Finance Department of The Wharton School of 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拿的Ph.D.(博士學位),現在在加拿大溫哥華一個大學里的商業學院教MBA(工商管理碩士)。李倫晶有點知識分子的那種執拗,喜歡認死理。好聽的說法叫「堅持真理永不放棄」,難聽的說法就是「鑽牛角尖死不認輸」,所以包博特別愛和他抬杠。他們兩個笑稱是「杠友」,見了面就要找點相干不相干的東西鬥嘴抬杠,但這絲毫不影響這兩個「杠頭」的感情。

包博看了Email,一看錶,加拿大正好是晚上,於是就打回電話給李倫晶。半開玩笑地說:「我說李大教授,你放著好好的書不教,也跑來中國Gold Rush(淘金)啊?」

李倫晶告訴包博,是因為國內有個學校要和他們學校聯合辦MBA班。所以他們商學院的Dean(院長)特地讓他過來考察考察、洽談這個項目。

包博說:「國內現在MBA那叫火啊,已經成最大的消費熱點了。尤其是EMBA,十幾萬、二十幾萬的學費竟然還報不上名。怎麼你們耐不住寂寞想過來撈一筆了?早幹什麼去了?如果你們早幾年來,現在早都發了。不過現在也不晚,Better late than never(晚了總比不來強)。」

李倫晶聽包博這麼鼓勵他,就說;「其實我本來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為國內的教育體系、商業環境、市場需求和國外差別還是很大的,我們對國內的教育市場也不是那麼了解。但國內要合作的那所學校特別起勁兒,一天到晚給我們Dean發Email忽悠他。他們說只要我們學校出個牌子,他們出師資出校舍。有了我們加拿大這所名牌大學的金字招牌,他們一年招收300個EMBA學生一點問題沒有。一個人一年就是20多萬人民幣的學費。學生的學費都是先交的,所以一上來就是6000萬的收入,啟動根本不需要任何投入。他們可以把20%的收入交給我們,那可是一年1200萬人民幣啊,也就是180多萬加元,140多萬美元啊。這幾乎是無本萬利啊!」

包博聽了笑了,說:「哇!哇!That sounds too good, too good to be true(聽上去太好了,好的我都有點不信了)。聽了我都動心了,那你還不快回來辦學啊?在為祖國培養人才的同時,你也可以和你那個校友郎咸平一樣,沒事兒在報紙上寫點文章,今天『跑轟』這個,明天『單挑』那個。你也在國內弄個『明星教授』噹噹,比你在加拿大當『寂寞的高手』強多了。」

包博的話顯然有故意刺激李倫晶的意思,所以李倫晶反駁說:「你可別拿我和郎咸平比,我們走的可不是一條路。我可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做學問的人。」

包博一聽李倫晶這麼說,他抬扛的興趣馬上上來了,故意說:「哦!那你那意思是說郎咸平不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做學問的人』嘍?你這明擺著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嗎?!」

李倫晶知道包博又開始故意和他找茬抬杠,就說:「我電話里不和你抬扛,咱們到北京再說!別忘了幫我訂賓館啊!」

包博說:「你以為你到了北京我就怕你了?!好了,好了,你說,訂哪個賓館?你喜歡住哪裡?凱賓斯基行不行?」

李倫晶前幾年為了拿到tenure(終身教職),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寫paper(論文),所以他已經有好幾年沒來北京了,對北京已經不熟了。李倫晶問:「凱賓斯基是個什麼東西?」

包博故意笑他:「我的大教授,您真土!這可是德國的百年老店,世界著名賓館啊。」

李倫晶說:「我怎麼在美國加拿大從來沒聽說過呢?」

包博繼續嘲笑他:「你看你,『北美世界中心論』的論調又來了不是?你以為世界上就只有美國加拿大,美國加拿大沒聽說過的酒店你就不住了?這次你就委屈委屈住住德國的酒店吧!住這裡一來是因為我的辦公室就在凱賓斯基的八層,圖個方便;二來我有折扣,可以給你們學校省錢;三來漢莎航空公司的漂亮空姐都住這裡,你也可以施展一下你的魅力啊。」

李倫晶也被包博逗笑了:「你想圖方便就說圖方便,別拿漢莎的空姐勾引我。漢莎的空姐有漂亮的嗎?說不定和加航的奶奶級空姐差不多吧?」

包博故意逗他說:「哎,大教授,您又土了不是?別什麼都和你們加拿大比,行不?漢莎最近新招了100多中國空姐,一水兒漂亮的北京丫頭和上海小妞,保證是讓你看一個想兩個,嘿、嘿嘿,現在可不是德國大媽的時代了,嘿嘿,嘿嘿。」包博在壞笑。

「那好!那就住凱賓斯基。和漂亮空姐們住一起。」李倫晶也笑著說。包博說:「好吧,那就讓你『意淫』一次。」

李倫晶忽然想起了什麼,說:「Bob,我在U of I(伊利諾大學)讀Master(碩士)的時候有一個roommate(室友)叫韓文革。95年就回北京了,現在說可算是老海歸了。我和他失去聯絡了。前些日子想再聯絡聯絡他,可是打他的電話始終打不通?Email也沒人回。我把電話號碼給你,你幫我聯絡一下好嗎?」說著李倫晶把韓文革的手機號碼給了包博。

包博一聽笑了:「你這是哪年的手機號?還是10位呢。99年國內的手機號碼就升到11位了,你還用老號碼當然打不通了?行了,我幫你想辦法聯絡上就是了。」

接下來的幾天,包博把韓文革手機號碼139後面加了0再打,聽到的總是「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證明這個號碼還存在。包博就讓張小姐找了一個在中國移動工作的朋友去查。一查這個電話號碼註冊的名字果然是韓文革,於是順帶從中國移動那裡把韓文革的家庭住址和家庭電話也查來了。

包博打電話到韓文革家。接電話的是個老人,可能是韓文革的爸爸。包博問:「這裡是韓文革的家嗎?」老人十分警惕,不回答包博的問題,劈頭就問:「你是哪裡?」

於是包博趕緊解釋說:「我是韓文革在美國讀書時的朋友李倫晶的朋友。」老人家聽到是韓文革在美國的朋友態度變的友好了許多。包博於是留下的自己的電話和李倫晶的電話讓老人家轉告。過幾天韓文革回了電話,電話里包博把李倫晶的電話啊,行程啊全告訴他了。這樣算是聯絡上了。

     


     
    李倫晶坐的是星期五下午加拿大航空公司的AC029。本來應該下午2:40就到北京的。包博和司機小趙兩點半就到機場了,在停車場存了車,坐在北京機場國際到達廳5號門邊上的一個咖啡廳等李倫晶。機場的咖啡那叫一個貴啊,藍山咖啡45元一杯。包博和司機小趙一杯一杯地喝,都喝三杯了李倫晶的航班還沒有到。

李倫晶的航班晚點了兩個多小時,等李倫晶辦了入境手續,取了行李,推著行李從海關走出來時已經是快晚上6點了。

包博和李倫晶也是許多年沒見了,見了面十分地高興。司機小趙推著李倫晶的行李跟在後面走出了機場大廳。李倫晶看到機場外已經是華燈初上,一片人聲鼎沸,很是感慨:「北京還是這麼熱鬧啊!」

車子沿著機場高速一路飛奔,包博問李倫晶:「你多少年沒回來了?」

李倫晶一邊看著窗外一邊說:「北京我已經是四、五年沒來了。兩年前開會去了一趟香港,還有深圳和廣州,但沒來得及回北京。苦熬tenure(終身教職)這五、六年活像又讀了一個Ph.D.(博士),整天悶頭製造垃圾paper(論文),哪裡也不敢去啊。」

包博誇獎地說:「您老的paper我還是拜讀過一兩篇的,還是很有見地的,怎麼能叫垃圾paper呢?」

李倫晶聽包博誇他,很高興,他說:「我給你看的paper自然都是水平不錯的,還有一大堆純粹是為了湊數的,有的是學生寫的 ,東拼西湊的,我自己看了都臉紅,自然是沒給你看了。」

李倫晶看著滿街的汽車和三元橋附近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說:「幾年沒來,北京變化真快啊!」

車子出了機場高速,到了三元橋就開始堵車。在東三環上都已經可以看到凱賓斯基飯店的樓了,卻被堵住,不到一里的路足足磨蹭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到了凱賓斯基飯店的門前。

包博幫李倫晶Check in(辦入住手續)了之後,問他:「晚飯你想吃什麼?還是想去按摩按摩,解解乏?」

李倫晶看了看手錶說:「這會兒是加拿大的早晨,我沒什麼食慾。現在就想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地睡一覺。這加航的服務真是差勁,飯難吃不算,那些奶奶級的空姐還要給你臉色看。晚點了這麼長時間,人都快累死了,難怪他們要破產了呢!」

包博知道李倫晶愛喝啤酒,就說:「加航破產了有李澤鉅呢,咱倆就別操心了。你不吃,我可還餓著呢!這樣吧,咱們兩個去喝杯啤酒,然後隨便吃點什麼,回來你再睡覺好了。」

     


     
    李倫晶把行李放在了房間,包博讓司機小趙開車走了。然後就拉著李倫晶從凱賓斯基出來,走到東三環和亮馬橋路的路口過馬路。李倫晶剛從國外回來,站在馬路邊上傻傻地左等右等,發現所有的車都橫衝直撞,沒有車讓他。他費了老半天的時間,最後才手忙腳亂地衝過了馬路。包博站在馬路這邊笑話他:「哈,哈。這不是加拿大,沒有車會讓你的。你就得沖著車沖。Don』t be afraid to be run over(別怕被撞死)。」

李倫晶也感慨:「每次從國外回來的頭幾天,我最害怕的就是過馬路。過馬路是重新適應祖國生存狀態的第一關啊。」

在凱賓斯基的馬路對面是幾處顯得十分破舊的房子,其中一個是酒吧。李倫晶抬頭一看酒吧上面的英文標誌是Schiller』s,標誌上面還插了一支羽毛筆。中文寫的是「西樂咖啡屋酒吧」。李倫晶就問包博:「這是用德國大詩人『席勒』的名字命名的酒吧,怎麼中文卻叫『西樂』這麼不倫不類地兩個字呢?」

包博說:「叫Schiller的德國人有得是,怎麼就一定是那個詩人『席勒』呢?難道姓李的就一定是李白?還要叫李倫晶的嗎!」

李倫晶沒好氣的說:「你又抬杠呢不是?這logo(標誌)上是一張稿紙,一個老式的羽毛筆,中間是Schiller的名字,這不是表示是詩人『席勒』,還是什麼?」

包博說:「就你學問大!知道Schiller是德國大詩人的一般也看不懂中文;懂的中文的又知道Schiller是德國大詩人的也沒有幾個,所以中文叫什麼也就無所謂了。今天碰到你這麼個留洋的大教授給人家挑毛病,人家小店可真是三生有幸。」

李倫晶說:「回到北京卻住德國酒店,泡德國酒吧,咱們這是到了『德國淪陷區』了吧?」李倫晶一副對德國不太感冒的態度,

包博也學者

包博指著亮馬橋路東邊的一棟塗成土黃顏色的和一棟塗成土紅顏色的樓,對李倫晶說:「看見前面那兩棟彩色的樓了嗎?那就是德國學校。去年有十幾個朝鮮人翻牆跳進去要政治庇護。你看現在那裡鐵柵欄修的多高,象不像德國集中營?亮馬橋這一帶是北京的德國人聚集區。二戰以後,在美國或加拿大也沒聽說過有這麼大面積的德國人聚集區吧?這也是北京的一大特色。現在長期居住在北京的外國人號稱有10萬之多,這還不算短期來訪問的外國遊客。」

李倫晶故意逗包博:「對!再加上你們這些一起湊熱鬧的海歸『假洋鬼子』那就更多了。」最後還學著阿爾巴尼亞電影里的對白說:「打到法西斯!」

包博也學著電影里的對白說:「『自由屬於人們!』教授您請進。」順手為李倫晶拉開了酒吧的門。

西樂酒吧略顯簡陋,木結構的房子,簡單的裝修,普通的桌椅,方格子桌布。裡面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年輕的外國人。包博和李倫晶兩個人找了個桌子坐下來。包博說:「知道你愛喝啤酒,帶你上這裡來是因為這裡的啤酒是全北京獨一無二的。」說著就沖服務員喊:「給拿兩瓶白啤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3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6 | 只看該作者
李倫晶聽包博說要「白啤」,就問包博:「什麼是『白啤』啊?你是說Weissbier嗎?」

包博說:「我這個不怎麼喝啤酒的人都知道德國啤酒有白啤,清啤,黑啤之分,你這個喝啤酒專業戶怎麼還問我?」

李倫晶說:「以前北京的啤酒沒有幾種,開始喝德國的Weissbier(白啤),Pils(清啤),Altbier(黑啤)也是到了美國之後開始的。我哪裡知道Weissbier的中文名字叫什麼啊?」

包博又開始抬杠,說:「你瞧你,留洋的臭毛病又來了不是?Weiss不就是白的意思,Bier不就是啤酒嗎?我說『白啤』你怎麼就不知道了呢?」

李倫晶也開始抬杠:「啤酒本來就是舶來品,100多年前中文裡還沒有『啤酒』這兩個字呢!如果你和乾隆爺說給他來一升啤酒,他當然不知道你說什麼呢,還以為是馬尿呢,非把你拉出去斬了不行。中國人開始喝Weissbier也只是這兩年的事情。你如果說『扎啤』北京人都知道,但你說『白啤』估計現在還沒多少人知道。」

包博一看說不過李倫晶,就換了個話題:「那好。這次也讓你嘗嘗中國生產的最純正的德國白啤酒。讓你看看這舶來品是如何在中國落地生根發揚光大的。」

李倫晶笑了,擺擺手,說:「『中國生產的純正德國白啤酒』?你又蒙我呢是不是?」

包博說:「不信你自己嘗嘗」。

服務員女孩送上來了兩大瓶啤酒和兩個細高的印著和啤酒瓶上相同logo的Pilsner(喝清淡啤酒用的啤酒杯)。服務員斜著酒杯緩緩地把啤酒沿著杯壁倒入杯中,就是這麼標準的倒酒動作還是產生了許多泡沫。李倫晶拿起啤酒瓶,看到啤酒瓶上黃色的標籤的中央是由釀造啤用的麥芽和木杴水桶等組成的標誌,上面用中文寫著:「中心啤酒,湖北啤酒學校啤酒廠」,下面德文寫的是:Zentrums-Bier,Erste Nationale Brauereifachschule China, Wuhan。翻譯成英文就是Center Beer, First National brewery technical school China, Wuhan。地址在武昌石牌嶺東二路5號。

真的是中國釀造的德國啤酒。李倫晶又端起了酒杯,很內行地對著燈光看了看啤酒的色澤和泡沫。然後嘗了一口,小麥芽和大麥芽混合的濃香頓時充滿了滿嘴。口味相當濃厚,口感潤滑。「不錯!果然是純正的德國Weiss bier。有點像Bayerischer Weissbier(巴伐利亞白啤酒)。」

包博笑了:「果然是行家。但這個酒比Paulaner(寶萊娜或普拉那)要濃香許多,Paulaner更清淡一些。武漢的這個學校是中德合作辦的。釀啤酒的原料也絕大部分由德國進口。因為是校辦啤酒廠,產量很小。所以這種啤酒市面上買不到。要想喝,只有這家酒吧的兩個店,還有就是德國大使館。」

李倫晶邊喝著啤酒邊說:「我看你在北京這一年真是把北京研究透了。什麼地方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你都知道。你是做生意呢,還是整天吃吃喝喝呢?」包博搖頭晃腦地說:「嘻嘻,咱們是生意也做,吃喝也要。這叫『生產生活兩不誤』嗎。」

包博又叫了Pizza(義大利比薩餅)和Chicken Fajitas(墨西哥式雞肉卷餅)。李倫晶看到這些好吃的東西食慾也來了,大口大口地吃著,邊吃邊說:「北京的Pizza和Fajitas也滿正宗的嗎?!」

李倫晶把一大角Pizza放進了嘴裡,問包博:「港務局那個項目怎麼樣了?」

包博喝著啤酒說:「我上個星期剛剛把一個投資合作協議的要點給他們傳了過去。現在還沒有迴音呢。估計最快也要下個星期才會有消息吧。」

李倫晶問:「大概是怎樣一個deal structure(交易結構)?」

包博說:「我上次和你電話里大概講過:1000萬人民幣的投資換取51%合資公司的股份。Looks like a simple and good deal(看上去是一個又簡單又好的項目)。」

李倫晶問:「哦,那如果項目不錯,你就儘快把錢投進去,別讓煮熟了的鴨子飛了。」

包博笑笑說:「也沒那麼容易。這個deal看上去很簡單,但裡面好像問題也不少 ,鴨子一時半會兒還飛不了。」

李倫晶不解地問:「那有什麼問題嗎?是不是你這邊的錢有問題了?」

包博一副對李倫晶的話不滿的樣子,說:「什麼話啊?Money is never a problem(錢永遠不是問題)!」

李倫晶也解嘲地說:「Of course, money is never a problem till you don't have any, then it will be a problem(當然,錢不是一個問題直到你沒有錢了,那將是問題了)。如果在你們這些做投行的人嘴裡說錢是個問題了,那麼他也就不是做投資銀行的了!那好吧,先不說錢,其他的最主要的問題是什麼?」李倫晶知道Investment bankers don't  like to talk about money(做投資銀行的不喜歡談論錢),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呼悠錢的。

包博認真地說:「利益問題,包括有形的和無形的利益。如何使關鍵人物能夠安全地、有效地得到他預期的、合理的利益是這個項目的關鍵。司馬遷老爺子不是說過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利益分配問題不解決誰和你做啊?」

李倫晶忽然說:「嗯,我明白了。你是說……」說著他在桌子上用手指蘸了啤酒寫了一個「邢」字,包博點點頭。李倫晶問:「那你需要不需要我幫你通過他女兒做做工作?」

包博搖搖頭說:「暫時先不需要。這個項目的具體細節我估計他女兒也未必知道。許多事情畢竟在越洋電話里是沒辦法講的。國內已經有好幾個高官出事就是出在電話通話的內容被有關部門掌握了。」

李倫晶驚訝地問:「你是說他的電話可能被竊聽?」

包博一臉見怪不怪的樣子說:「多新鮮啊!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江澤民的電話都有人竊聽,聽聽他的電話還不是小意思嗎?比如江總吧,他有時打電話的時候說『我測試一下電話的話音品質』,別以為他是開玩笑。那是暗示電話遭監聽了,不要在電話里講不應該講的東西。」

李倫晶哈哈地笑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瞧你說的。和真的似的!」

包博認真地說:「不騙你!真是真的。咱們江總和他的親信通電話時,有時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那就是暗示他們說今天用的電話不可靠,說點無關緊要的事情,別說任何重要事情。信不信由你!」

李倫晶點點頭:「嗯!姜還是老的辣!厲害!」

包博風趣地說:「你是說老薑(江)比較辣,對不?你這話一語雙關啊,小心辦你個『維民所止』的文字獄!」

李倫晶「嘿、嘿」了兩聲,接著問包博:「那現在利益這個問題解決了嗎?」

包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我上個星期發給他們的那份投資合作協議的要點就是在投石問路火力偵察。這個問題正在解決之中,如果一切如我所料,應該很快就能解決。」

李倫晶又問:「那麼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了,這個項目最後不還是要落實到這120萬美元的投資上來嗎?這筆投資資金你怎麼辦?總不會是空手套白狼吧?」

包博哈哈地笑了,說:「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了,錢的問題也就解決了。至於是不是空手套白狼,你以後就知道了。我保證給你MBA課程提供一個經典案例,信不信由你!」

包博有些話心裡在想,但嘴上沒說。在包博眼裡李倫晶他們這些商學院的教授真是沒有實戰經驗,也不知道這種deal(交易)的trick(竅門)在哪裡。這種項目如果只是盯著投資資金上不放,一條道跑到黑,保證是做不成的。錢是可以從項目本身變出來的,只要你把能變出錢的地方想明白了、打通了就可以了。包博心裡想:如果讓他們這些教授真的出來做投行,估計他們一個項目也做不成。現實世界里幾乎沒有一個投行項目是有現成的資金擺在那裡,難道如果沒有現成的投資資金,投行的人就都幹不成項目了?也不知道讀MBA的那些學生能從這些書獃子教授那裡學到什麼?難怪說MBA有時真的是浪費時間。

李倫晶和包博碰了一下啤酒杯,說:「那好吧,祝你旗開得勝!」兩個人把啤酒一飲而進。

包博最後問李倫晶:「明天你打算怎麼安排?」

李倫晶說:「我明天白天有幾個網友約我想見見。晚上聽你安排。」

包博又笑了:「都什麼年代了,你還見網友啊?別浪費時間了,我保證你見了就後悔。有那時間還是干點別的吧。」

李倫晶也抬杠地說:「那明天我幹什麼?你陪我去玩?」

包博說:「我可沒時間陪你玩,我明天白天有點事兒。這樣吧,你明天白天去見你那些『見光死』的網友。咱們明天晚上一起吃飯,我把老高也喊來。」

「哪個老高?」

包博說:「高謹,Jim Gao啊?你不記得了?」

「哦——!老高啊!他也在北京?怎麼都海歸了?老高現在在幹什麼呢?」李倫晶顯然挺興奮。

「是啊!咱們那些在美國的朋友裏海歸的不少,許多人都在北京。老高明天來了,你見了面問他就知道了。對了,你要不要把你那哥們韓文革也叫著?」

李倫晶點著頭說:「對!對!明天晚上都一起叫著,我給他打電話。」

「那明天你想吃什麼?全聚德烤鴨、東來順涮鍋、都一處燒賣、功德林素菜;還是仿膳宮廷菜、北京飯店譚家菜?」包博把北京的飯館里最有名的老字號一一報了一遍,但李倫晶的回答卻出乎包博意外。李倫晶說:「能不能去『新紅資』啊?前一段網上有篇文章把『新紅資』吹成北京最牛的餐館。想看看到底咋樣?」

包博知道李倫晶說的是前一段網上流傳甚廣的一篇叫《京城五大牛B吃處》的文章,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其中把「新紅資」、「四合苑」、「老白的吧」等幾家京城裡外國人常去的餐廳和酒吧吹得天花亂墜、神乎其神。沒想到這篇並不太上檯面的文章竟然有這麼大影響,以至李倫晶都要點名去「新紅資」。於是包博說:「『新紅資』是北京城裡老外宰老外的地方,菜又貴、量又小、還不好吃。當然了,如果你真要去體驗一下當『洋蔥頭』被快刀宰的感覺也未嘗不可。那好,明天咱們就『新紅資』。我明天訂好了座位,下午5點鐘開車到酒店來接你。」

吃好喝好了,兩個人從Schiller』s酒吧走了出來。包博問:「你真的不去按摩了?Are you sure you are not going(你真的不去了)?」

李倫晶在幾大杯啤酒的作用下,已經是睡眼朦朧了。打了個呵氣,疲憊地說:「不去了。真有點累了,回去睡覺了。我在飛機上基本沒睡。」

包博送他回到酒店大堂,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松下GD88的手機遞給李倫晶,說:「你在國內就先用我這個電話吧。我的電話號碼,韓文革的號碼都存在裡面了。要給你老婆打國際長途的話,別忘了先撥17951,給我省點電話費。你走的時候還給我就是了。這個手機的號碼我貼在了背面,明天我讓司機把充電器給你送來。Ok, you have a good night. See you tomorrow.(好了,晚安,明天見。)」李倫晶接過手機,看了看手機背面貼的號碼,又看了看這個手機,比他在加拿大用的手機時髦漂亮多了,他說:「噎,還帶照相的呢!那你用什麼?」包博又掏出一個三星V208手機說:「我這裡還有呢。」

包博剛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了,又說了一句:「哦,對了。如果有女孩子打這個電話,你就說打錯了。」李倫晶聽了「哈哈」地笑了起來,說:「原來你把你泡妞的通訊工具借給我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替你照顧好你那些漂亮妹妹的。」

包博也一臉壞笑地說:「行啊。如果夜裡有漂亮妹妹給你打電話。你就把她叫來。只要別說咱們兩人認識就行,要不人家放不開。」

玩笑歸玩笑,李倫晶看著包博晃晃悠悠走遠的背影,心裡還是很感激的。包博這人辦事就是周到細緻,也難怪他有那麼多朋友。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4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6 | 只看該作者
星期六下午,包博開車接了李倫晶,從工體北路一路從東向西過來,過了三里屯、工體北門、保利大廈、港澳中心,到了朝陽門內北小街左轉,然後再右轉向西,進了一條狹窄的小衚衕。這裡就是東四九條。向前開了沒多遠,包博把車停在了路南一個小四合院門樓前。門上除了一個「東四九條66號」的門牌以外沒有任何標誌。門樓的左手邊停了一輛破舊的老紅旗轎車,車前還插著國旗。門前站著幾個保安,保安一看包博這輛掛著武警牌照的美國凱迪拉克,馬上殷勤地跑過來幫包博在門口就近找了一個停車的位置。

包博和李倫晶上台階,跨門框,進了這個小四合院。四合院很小,和「北京中國會」的院子一比就知道什麼叫「袖珍」了。這裡以前是一個旗人的私宅,當然趕不上「貝勒府」的氣派了。這個院子雖小,但結構齊全:大門、影壁、倒座、正房、廂房、檐廊一樣不少,是個小而全的北京經典四合院。整個庭院現在被重新裝修一新,雕樑畫棟十分精緻,濃艷華貴而又帶幾分誇張。院子四周檐廊下的大紅色的柱子和大紅色的窗門都漆得是油光鋥亮,在幽暗中紅光四射,有點暴發戶娶媳婦、小戶人家充大頭的感覺。

     


     
    這個院子是幾年前被一個叫Laurence Brahm的美國人花了30多萬美元買下來的,多便宜啊!Laurence Brahm的中文名字叫「龍安志」。當年「龍安志同志二十多歲,為了幫助中國的革命事業,受自己派遣,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先到南開上學,後來北京工作……」

龍安志「生不逢時」,他到中國的時候已經是1981年了,中國已經不再是毛澤東時代「紅星照耀下的中國」了,而是鄧小平「黑貓白貓」滿街跑的中國了。龍安志立志成為一名毛主席的紅衛兵的革命理想是實現不了了。儘管有點失望,但是中國這片充滿機會和活力的「沸騰的熱土」還是吸引了他。他在中國一呆就是20多年。當過律師,干過諮詢,搖過經濟學家的羽毛扇……,反正是不管「黑貓白貓」掙到錢就是好貓。這「洋哥們」還娶了一個中國老婆,而且號稱是某某將軍的女兒。

20年的時間使龍安志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China Hand(中國通)。於是他開始寫書,寫過20多本關於中國的書,什麼《中國的世紀》、《紅色首都》、《中南海》了,還有最近新出版的寫朱鎔基的傳記《Zhu Rongji and The Transformation of Modern China(朱鎔基與現代中國的變革)》,差點就著作等身了。儘管這20多本書加起來也比不上Edgar Snow(愛德加•斯諾)一本有名,但這並不影響龍安志成為北京洋人圈子乃在世界漢學界的知名人物。「一個外國人,把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當作他自己的事業,這是什麼精神?這是國際主義的精神,這是共產主義的精神」。毛主席老早就表揚過象龍安志這樣的Western Expatriate(西方去國者,在中國工作的西方人)了。

帶位的小姐身穿灰軍裝,頭戴八角帽。儘管是「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的紅旗掛兩邊」,但怎麼看怎麼是一身市井味十足!革命軍人「颯爽英姿五尺槍,不愛紅裝愛武裝」的氣概的沒有。「紅色娘子軍」戰士腳上拖著一雙中國特有的那種塑料底偏帶黑布鞋,「蹋啦、蹋啦」地領著包博他們繞過影壁進了院子,邊走邊問:「請問同志,您有訂位嗎?」

包博挺著肚子、背著手、揚著頭,倒是有點大首長的氣派,故意拿著官氣十足的腔調說:「是有訂位地。不過呢,我們還有幾位老同志沒有到齊。我們就先在酒吧坐一下休息休息了。小同志,你先忙去吧!」最後還拖著長音說了一個「啊——!」於是戴著「兩塊五」的「女戰士」把包博和李倫晶帶到了西廂房的酒吧,走了。

這個酒吧看上去象國家機關的舊倉庫。50年代的破沙發、舊茶几在散發著一股舊傢具特有的霉味。這些東西號稱全是中南海淘汰下來的舊破爛,其中兩張紅沙發號稱是「林辦」的,沙發的舊名牌上還刻著「林辦1959-1971」的字樣,無從考證真偽;桌子上擺放著老式的黑膠木電話機、老式的綠燈罩檯燈、老式的電子管收音機,估計這都是潘家園掏換來的舊貨;吧台上茶几上到處擺著革命樣板戲《紅色娘子軍》的瓷雕像——一個娘子軍女戰士穿著灰色的短褲,單足鼎立,十分暴露地把大腿踢得高高的,胸也十分性感地挺得高高的,一臉正氣,目視前方,好象對自己的性感全然不知。據說這是賣得很好的「新紅資」的紀念品;酒吧裡面的牆上高掛一副經典的「紅光亮」畫風的大型革命題材的油畫,是劉宇一1982年曆時6年畫的《良宵》,後來毛主席紀念堂請劉宇一又畫了一個12米寬的巨幅,掛在了紀念堂的二樓大廳。原作於1993年在香港拍賣,被曾憲梓以836萬港幣買走。掛在這裡的肯定是複製品,不過「良宵盛會喜空前」的主題倒是很適合這裡的氣氛。環視這個酒吧,簡直就是一個文革舊物的大雜貨鋪。

     


     
    坐下后,包博順手拿過桌上的酒單暼了一眼,對Bartender(酒保、調酒師)說:「有點餓了,先來兩杯『黑貓白貓』,再來兩支『新紅資』的雪茄,給我拿貴的那種啊。」

Bartender把雪茄拿了來,用雪茄剪卡在雪茄頭上大概襯衫鈕扣大小的位置示意給包博看,包博點了一下頭說:「OK」。「咔」雪茄頭剪好了,Bartender用噴火的雪茄專用打火機幫包博和李倫晶把雪茄點上,還在空氣中畫著八字把雪茄晃了兩晃,然後雙手遞給他們。

李倫晶看了看這雪茄,發現不是機制的廉價雪茄,是Hecho a Mano(手工卷制)的,看上去不錯。上面貼著金色的「新紅資」標籤,標籤上是紅色的「新紅資」的logo(標誌)。這個標誌和全國政協的標誌很象,兩邊各三面紅旗鮮艷奪目,代表著「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旗幟;中間革命紅星光芒四射照耀中國。在標誌的上方紅色英文大字寫著「Red Capital」,下方是金光閃閃三個草體中文大字「新紅資」。在紅五星的光芒下還有一個代表工人階級的齒輪。

李倫晶端詳了老半天這個標誌,指著那個齒輪對包博說:「如果是Red Capitalists(紅色資產階級)的話,這裡應該放一個Dollar Sign(美元符號),或是Euro Sign(歐元符號),人民幣或是袁大頭的符號也都行。這個齒輪明明是代表Working Class(工人階級)的意思嗎?那樣的話這裡不就成了『無產階級工人俱樂部』了嗎?」

包博真是服了李倫晶了,笑著說:「I服了U!怎麼哪裡你都能找出毛病來呢?學問太大了也累人,看什麼都有問題。」

李倫晶把雪茄叼在嘴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說:「你回國不到一年,怎麼也開始用那些小赤佬的語言了?什麼『I服了U』、『給我一個理由先』。這些星爺的無厘頭語言,你是和哪個漂亮小妹妹學的?坦白從寬!」

這些『後現代文化』的語言確實不屬於包博這一代人,這是張小姐她們那些二十多歲,看周星馳電影長大的一代人的語言。包博的語言確實是受了張小姐潛移默化的影響。包博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李倫晶這麼一說,包博才發覺。於是包博趕緊打茬說:「這雪茄怎麼樣?」

李倫晶吸了一口雪茄,問Bartender說:「你們這雪茄不錯啊,是哪裡產的?」Bartender搖搖頭說:「我們也不知道。」

包博吐出一口煙,替他解釋說:「這雪茄號稱是仿造Che Guevara(切·格瓦拉)當年送給毛主席的雪茄。所以說應該是古巴的吧?」

李倫晶又抽了一口,說:「抽著象多米尼加,不象古巴的。Davidoff(大衛多夫)據說也是用的多米尼加產的煙葉。」

包博笑呵呵地說:「大教授,這兩年抽雪茄的水平見漲嗎!多米尼加的都抽得出來。」

李倫晶擺擺手:「漲什麼漲啊?老婆根本不讓在家裡抽煙,學校辦公室也不讓抽煙。只能和你出來腐敗腐敗了。」

Bartender把兩大杯雞尾酒擺在了他們兩個面前,白色的液體中漂著幾縷棕黑色的液體。這就是所謂的「黑貓白貓」,其實就是在牛奶里加上墨西哥香草口味的咖啡酒Kahlua(「卡魯哇」)和一些Vodka(伏特加)。

李倫晶喝了一口,問:「這就是『黑貓白貓』?這不就是『White Russian(白俄羅斯)』嗎?真是噱頭的不得了啊!」李倫晶說得對,牛奶加卡魯哇和伏特加在酒吧里一般都叫White Russian。

喝著「黑貓白貓」,包博又開始和李倫晶鬥嘴:「怎麼樣?你今天網友見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漂亮妹妹之類的?」

李倫晶又吸了一口雪茄,連連搖手:「真讓你說著了。純粹是浪費時間。看網上這些人貼的帖子都挺有水平的,可是一見面發現怎麼都是傻啦吧嘰的呢?還漂亮妹妹呢?女的也是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腦子都出什麼毛病了?稍微機靈一點的,就拿腔作式的,端著那麼個勁,一點不自然。給人的感覺不是『傻』就是『假』。是不是國內許多網友都這樣啊?」

包博「哈、哈、哈」地笑了起來:「我就和你說是浪費時間吧?!其實,毛病不是出在人家身上,毛病是出在你身上。國內的網友一看你這個國外回來的大教授,名牌大學的博士。以前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高的高人啊。在你這些光輝的照耀下,國內的朋友馬上沒了自信,和你見面當然心虛了。又想和你見面攀攀高枝,又怕被你看不起,所以人家自然要裝著點、端著點了。拿腔作式是為了好和你這個一肚子洋墨水的『高等華人』坐在一起喝咖啡啊 !有的人可是花了18年時間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啊。我在國內已經遇到過太多這種情況了。哈、哈、哈。」包博話里夾雜著的句子出自網上一篇抱怨社會不平等的文章。

李倫晶的執拗又來了,說:「我可沒有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我是平等地看他們啊。」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5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7 | 只看該作者
包博笑得更厲害了,故意抬杠說:「那就更不對了。『人人平等』的觀念是典型的美國人的觀念。中國人腦子裡天生就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的。如果你的言談舉止符合國人腦子裡那些固有的stereotype(僵化的模式),他們就會覺得你就是他們想象中的那個『牛B大人物』;反而當你沒有任何架子,平易近人,他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和你相處了。他們會覺得這麼沒架子肯定不是什麼有『檔次』的人。以前一個在中國工作的老美和我說起國內的中國人來,你知道他說什麼?他說『You can』t treat them equally. The more you treat them like shit, the more they respect you(你不能平等對待他們。你越象狗屎一樣地對待他們,他們反而越尊重你)。」

李倫晶聽了包博這套謬論大不以為然,尤其聽了最後這話,簡直就是氣憤了:「That is totally bullshit(純粹胡說八道)!怪不得在北京的這幫洋鬼子這麼mean(刻薄 、惡劣)呢,原來還有理論了!我就不信……」包博知道李倫晶已經不只是要開始抬杠了,簡直就是要開始論戰了,於是馬上舉起酒杯想偃旗息鼓:「信不信由你。喝酒,喝酒!以後你就知道我說的對不對了。」

其實這套中國人等級觀念的東西還是當初老高教育包博的。從那兒以後,包博就銘記在心,而且時常運用於實踐之中。包博發現在美國這麼多年,許多觀念已經在無形中、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被美國化了。不回國不覺得,但當自己在美國生活了十幾年之後再回到國內想重新熔入國內社會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與國內社會之間已經有了許多隔閡。最最大的格格不入的東西並不是嘴中夾雜的洋文,也不是生活方式的不同,而是觀念。比如,人人平等的觀念就是這麼多年在美國被植入包博腦子裡最根深蒂固的東西,而這個觀念也是他與當今中國社會發生衝突最多的,包博十分憎惡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不同的等級了。但是國內剛剛富裕起來的這些暴發戶所謂的「有錢階層」為了能使自己凌駕於芸芸眾生之上,故意在擴大社會的「階層」差距,炫耀自己的「身價」和「地位」。而許多城市新興白領階層和小資產階級市民階層為了效仿先富起來的有錢人,也十分虛榮地跟在屁股後面標榜自己的「檔次」和「品位」。這兩年,隨著國內社會財富的增加。社會分化在加劇,虛榮的和偽善的追求時尚的風氣愈演愈烈。一本諷刺美國社會等級現象的叫《格調》(Class:A Guide through American Status System)的書竟然成了今天中國社會上許多媚俗人士言談舉止的指南。

包博回國是來掙錢的,不是改造社會的。只經歷了一點Reversed Culture Shock(反向化衝擊),包博馬上便把他「美國式」的觀念掩藏了起來,開始迎合國內的這些觀念了。你愛面子給你面子,你愛虛榮讓你虛榮,我哄著你咱們一起拿媚俗當高雅。也不知道這是海歸「本土化」的成功呢?還是中國的悲哀?

包博和李倫晶正說著老高來了。李倫晶一見老高就嚷嚷著說:「這幾年你小子一個猛子就沒影兒了,原來海歸了。昨天Bob和我說你在北京,嚇了我一跳。幹什麼呢?來,來,給張名片吧,也明著騙我一把。」

老高也十分高興:「我們還能幹什麼。給人家打工唄?不象你這個大教授,學術精英,躲進象牙塔里,把我們都給忘了。」說著老高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李倫晶。

李倫晶邊看邊叫著:「看看,看看。就是不一樣。大中國區總經理。厲害!厲害!中國人在美國公司里升到你這麼高職位的也不多啊!」

老高笑著說:「是啊。職位高了,『階級鬥爭』也就更加殘酷了。現在面對的都是『高級』的敵人,但用的都是同樣陰暗的勾心鬥角的手段。」

李倫晶頗有同感:「咳!哪裡還不都是一樣。學校里教授們不也是明爭暗鬥的嗎?乾的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一點也不比公司里少,一點也不比公司里光明,還都大知識分子呢!」

包博問老高想喝點什麼,老高說:「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吧。今天北京難得的好天氣,秋高氣爽,還挺暖和,也沒颳風。咱們就坐院子里吃吧。」

包博說:「那好。我去讓服務員安排一下。但是咱們人還沒有來齊呢。還有一位是李倫晶在UIUC(伊利諾大學香檳校區的縮寫)讀書時的roommate(室友)。說不定你也認識,我和你電話里說過的。」

老高說:「哦,對、對、對!」他轉過頭去問李倫晶:「是不是就是同濟的那個?個兒挺高的?他叫什麼來著?」 邊說邊拍著腦袋。

李倫晶說:「韓文革嘛!你怎麼會不記得了呢?我們在East Green Street住的時候,你不還來找我們一起打過網球呢嗎?」

老高說:「對!對!我那會兒好象住在你們前面的East John Street。92年你轉學去U Penn(賓州大學)了。後來他女朋友也來U of I(伊利諾大學)讀Ph.D.了,他就搬去和他女朋友住去了。後來好象他們兩個吹了,他不是早就回國了嗎?一晃快十年沒見了。他也在北京嗎?」老高記性不錯,在伊利諾大學讀書的事情幾乎都想起來了。

李倫晶說:「對啊,他那個女朋友就是北大生物系那個。後來和別人跑了,好像還是和一個餐館大廚跑了。那個事情搞他很傷心。他後來回國也有這個原因。」

在來的路上,李倫晶和包博大概講了韓文革的故事。韓文革和李倫晶在伊利諾大學讀書的時候是室友。他們同在工學院,李倫晶讀的是Applied Mechanics(應用力學),韓文革讀的是Civil Engineering(土木工程)。他們兩個又都是90年暑假來的美國,都沒有趕上「陸肆」綠卡。老高是91年在費城的爵碩大學物理系(Dept of Physics of Drexel University)博士畢業後到伊利諾大學工學院作博士后的,他們就是那時認識的。

韓文革來美國一年後發現在美國博士畢業找工作更加困難,所以不想再浪費時間繼續讀博士了,想拿個Master(碩士)畢業找工作算了。但美國大學里的導師為了晉陞職稱,整天逼著學生讀博士。一來是因為博士生是優秀而廉價的高級勞動力,可以幫著導師做科研出論文;二來是因為一個導師帶出了多少博士是他們的學術業績,也是他們提職稱的指標之一。所以韓文革和導師說不讀博士了,導師很生氣。把他的助學金馬上給停了。他沒辦法只好晚上和周末跑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叫「燕京飯店」的中餐館去打工。當時「燕京」的老闆姓卞,是個天津人,人很實在。韓文革和卞老闆挺談得來,於是一點點把怎麼在美國開餐館的學問倒是學了不少。

1992年李倫晶和韓文革碩士畢業找工作。當時小布希他爹老布希剛剛打完第一次海灣戰爭。戰爭造成石油價格飛漲,原油價格一路竄升至40多美元,世界經濟遭到嚴重打擊。於是92年美國進入了嚴重的經濟蕭條。那會兒柯林頓還沒上台呢,美國公司一撥接一撥的layoff(裁員)員工,到處都是找工作的失業人群,當時的美國就業市場真可謂「哀鴻遍野,觸目驚心」!那時候美國人都找不到工作,更何況一個剛出校門的外國留學生。既沒有工作經驗,也沒有社會關係,蹩腳的英文,聽不懂的口音,再加上他們兩個人的專業又都是很難找到工作的專業。所以找工作的難度就可想而知了。

李倫晶找不到工作,但也不想再讀理工了,於是就重新申請學校,轉學到賓州大學金融系去讀博士了。正好92年的時候韓文革的女朋友被伊利諾大學微生物系錄取了。韓文革和女朋友團聚了,於是他就蹲在學校里又找了半年多的工作,也算是陪女朋友讀讀書了。但最後工作還是沒有找到。他找幾個朋友借了二萬多塊錢,在Peoria(皮若亞)盤下來了一家中餐的外賣店,於是跑到那裡去開小餐館了。

皮若亞是美國伊利諾州的第三大城市,是世界上最大的工程機械製造公司Caterpillar(卡特皮勒公司)的所在地。這裡是最最典型的美國標準生活的代表。藍領多,外賣店生意不錯。但皮若亞距離「伊大」所在的Urbana/Champaign(爾班納及香檳市)開車要一個半小時。因為外賣店的生意總是要人盯著,韓文革走不開。時間久了,他女朋友忍不住寂寞就和她打工的一家餐館的大廚好了,大廚沒讀過什麼書,五短身材,還有一個五歲的兒子。韓文革的女朋友不管怎麼說也是北大生物系的高才生,人又長的漂亮,當時許多人不理解。韓文革自己也不理解。這件事讓韓文革傷心透了,感覺心灰意冷。於是關了外賣店,海歸回國了。

韓文革剛回國的時候正是國內房地產行業熱火朝天的時候。他是學土木工程的,於是就和他以前的同學合夥開了一個公司,幫人家搞基礎設施項目施工。由於他們做事認真而且很專業,於是生意越做越大。後來承攬了許多大項目的基礎設施和配套工程,包括1996年破土動工的北京東方廣場項目。再後來,李倫晶就和他失去聯繫了。如果按當初的勢頭,韓文革現在的生意應該已經做得很大了。

     

     
    小四合院中的老棗樹下擺放了一張餐桌。桌子上鋪的是十分華貴的藍錦緞桌布。光滑發亮的錦緞通常是用來做被面的,用來當桌布的還是不多見的。所以服務員還要在錦緞桌布上再鋪上一層一般的藍色普通桌布,然後再在上面擺上青瓷藍花的餐具。包博告訴服務員就安排這張桌子吧。

他們三個人剛剛坐下,韓文革就到了。韓文革一米八個頭,人長得英俊瀟灑。穿了一件黑色的Burberry(柏帛麗)的長袖T恤,Burbery特有的方格子圖案的領子使這件衣服的品牌識別度十分明顯。T恤外是一件同樣為Burberry的米黃色的茄克衫。現在Burberry在國內幾乎是有點身份的人的標誌品牌了,當然也是假貨最多的品牌。他腋下夾了一個鼓鼓的手包,國內把這種包叫「大款包」。包上有一個亮晶晶的「V」字母的標誌,但「V」字外面沒有那個橢圓的圈,這是只在中國十分流行的Valentino Coupeau(華倫天奴·古柏)牌子,而不世界著名品牌Valentino Garavani(瓦倫蒂諾·加拉瓦尼),現在國內滿街都是Valentino,搞不懂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韓文革後面還跟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留短頭髮的年輕人,既像司機,又象跟班,更象保鏢。一看韓文革的樣子,就是中國生意場上典型的很成功的老闆大款。

韓文革進了院子,一看院中間只是一個四個人的桌子就對後面的兩個人說:「你們讓服務員再給你們找個地方吧。」於是服務員把把這兩個人安排到前面去吃工作餐了。

李倫晶和韓文革握手:「找你可真難找啊。如果這次不是Bob挖地三尺一樣地把你挖出來。我估計還找不到你呢。還記得老高嗎?」李倫晶指著老高和韓文革說。

韓文革和老高握手:「記得,記得。當然記得了。老高嗎,怎麼會忘了?!最喜歡聽老高侃大山了。」

李倫晶指著包博對韓文革說:「這是Bob,這次就是他把你挖出來的。」

韓文革和包博握手,說:「通過幾次電話了。今天第一次見。久仰久仰!」包博也客氣地說:「咱們電話里已經是老朋友了。不過你電話里聽上可比你實際人老成多了。」一句話把韓文革說樂了。

大家說笑著落座,李倫晶被包博推上了最上手主人的位置。韓文革坐右手第一嘉賓的位置。包博自己則很謙遜地坐在了最下手的位置。所以點菜自然又是包博的事情了。其實包博坐這裡更主要的原因是為了等著一會兒他來買單。包博看李倫晶和韓文革,老高聊得正歡,也不想多打攪他們。一邊看菜單一邊問了聲:「你們有什麼忌口的嗎?」韓文革和老高明白包博的意思,馬上說:「Bob,你儘管點,一切你做主!隨便什麼都可以。」於是包博叫來了服務員開始點菜。

這裡號稱是「紅色官府菜」,更牛氣一點的叫法是「中南海菜」,其實就是老百姓的家常菜,只不過號稱這些菜都是前國家領導人們愛吃的,於是每道菜就被加上了一道紅色的光環。比如「主席三鮮豆皮」號稱是楊尚昆愛吃的,其實就是家常拌豆腐絲;「主席紅燒肉」就更可憐了,幾塊燉肉放一個飯碗里,真和「三年自然災害時期」毛主席吃的差不多了,還不如解放前富農家過年吃得好呢;「雲南湘竹鯇魚」號稱是劉伯承長征過雲南時當地人用竹片夾著鯇魚用碳烤出來犒勞紅軍的。除了這些「紅菜」,其他就是「清菜」了——什麼「清朝宮廷菜」,什麼「康熙排骨」、「慈禧太后燒餅」、「秋蟬明月」、「宮廷燈籠蝦」、「宮滿族芝麻鹿肉」、「太極圖」等等。

包博知道這裡菜量給得少,所以就多點了好幾個菜。

韓文革一邊拿手巾擦手一邊說:「這地方還真挺不好找的,也沒個標誌。這個小衚衕還是個單行路,司機兜圈子跑了兩趟。要不是李倫晶打電話時告訴我這裡門口有一輛老紅旗車,我還真找不到呢。」

包博故意戳李倫晶的霉頭,說:「這可是李倫晶『御點』的地方。」

老高解圍地說:「這個餐廳在北京的洋人圈和well-heeled Chinese(有點錢的中國人)的圈子裡還是有點名聲的。他們不放招牌是故意弄出一副Word-of-Mouth Marketing(口碑營銷)的駕式,希望製造一種very exclusive(不對外人開放)的感覺,意思就是如果你不是這個圈子的或不是這個檔次的,你不知道、也找不到、也不可能來這裡。所以才弄得這麼遮遮掩掩的,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韓文革笑了,說:「什麼東西讓老高一總結,就上升到理論高度了。我過幾天真要請老高到我那裡去看看,給我指點指點啊。」

李倫晶問:「怎麼?你也開餐館呢?」

韓文革說:「咳!說來話長了。還是先聽老高砍砍這個『新紅資』吧。」

老高接著說:「這裡的洋鬼子老闆中國話講的倍兒棒,一嘴京片子。不但中國話學會了,中國式的吹牛也特別拿手。比如整天吹牛說這裡曾經是川島芳子的故居。可是北京號稱川島芳子住過的地方不下四、五處,誰也沒有考證過到底哪個地方是川島芳子故居,還是這些地方都是這個女特務的兔子窩。所以你就吹吧,保證吹不漏。用點名人效應,加點神秘光環,這麼一『包裝』,火了。這洋哥們吹牛的技巧多高!找的這名人也特別准——川島芳子。既是名人,知名度高,又特神秘,還讓人浮想聯翩。更主要的,她是個被槍斃的日本女特務,有誰會去考證她的故居啊。」

老高海闊天空地正砍得起勁兒,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站在一旁聽得入了神的服務員喊:「唉,怎麼啤酒還沒上來?上啤酒啊,要冰鎮的。」服務員趕緊跑去拿啤酒了。

老高看看服務員走遠的背影,嘿嘿地笑了一下,說:「咱們說這些話,可不能讓他們的服務員聽著。」幾個人都樂了。老高真是機警又狡猾!

服務員被支走了,老高接著說:「再比如你說的門口的那輛老紅旗轎車,他們老闆以前吹牛說那是陳毅的座駕。60年代的時候陳毅是外長,1966年長春一汽第一批生產的三排座的紅旗車給他配了一輛。現在門口這輛是70年代的紅旗車,儘管外形差不多。」

包博對紅色歷史了如指掌,馬上明白了老高的意思,接過話來說:「陳毅是1969年下放石家莊的,1972年1月就病逝了。哪兒有機會坐這輛紅旗車啊?好象今年九月份重慶車展的時候曾經展覽過一輛陳毅的紅旗車,當然不是這輛了。我聽說這輛車以前是北京軍區的。」

老高拉長了語調說:「See(看到了吧)?」

韓文革也笑了:「看來洋鬼子吹中國牛還是功夫不到家啊!這不?還是吹漏了!」

老高說:「所以啊,這也就是蒙蒙不懂行的老百姓。你知道,後來他們老闆接受外國記者採訪時又改詞了,說這輛車是Madame Mao, Jiang Qing 's limo(毛夫人,江青的房車)。以前老吹這車是陳毅的,已經吹漏了。就算沒吹漏,也沒有多少老外知道陳毅是誰啊。但是『紅都女皇』Madame Mao老外可都知道啊。至少沒有人不知道Chairman Mao(毛主席)吧?那麼Chairman Mao的老婆知名度也就不會太差了。所以這個名人找的又特別准。Right on target(正中要害、十分精確)。可見這老外也是當著什麼人說什麼話。反正無從考證,吹唄!」

李倫晶笑著說:「這叫老外騙老外,一騙一個準。和中國人騙中國人一樣厲害。」

老高說:「老外要是騙起中國人來比中國人騙中國人更厲害。儘管漏洞一大堆,但問題是咱們『善良』的中國人民就是樂意相信洋鬼子的。如果我開個餐館弄兩個30多歲的廚師,楞說這是當年毛主席的私人廚師,誰信啊?人家這裡就敢號稱廚師都是中南海跳槽過來的,曾經給誰誰誰做過飯,厲害吧?所以下次如果你要是在國內想吹牛,找個洋鬼子來替你吹。保證比你自己吹力度大,效果好!」老高的話說的大家哈哈地大笑起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6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7 | 只看該作者
--------------------------------------------------------------------------------

    服務員把啤酒端了上來,菜也上來了,大家開始喝啤酒吃菜。老高大口地喝著冰鎮啤酒,解了解渴。換了話題,他問李倫晶:「老李啊,這麼多年沒見,拿tenure(終身教職)了嗎?」

李倫晶說:「Tenure倒是拿完了,但還是受窮啊。這不是想回國來看看,找點掙外塊的機會嗎?老高,你覺得現在國內有什麼機會嗎?」

老高笑了:「老李,你可別和我們學。這海歸的事情不是你乾的。你應該學學三國大將姜維的氣概,『良田百頃,不在一畝,但有志遠,不在當歸』。你十年寒窗修得正果,能在名牌大學里當教授,你可是我們中國留學生的驕傲。怎麼可以和我們這幫loser(失敗者)一樣也要跑回來當海歸呢?我們這些人要不就是國外混不下去了的,比如我;要不就是典型的『機會主義者』,比如Bob。」說著老高還用筷子指了指包博。

韓文革笑著說:「老高,太謙虛了不是?你怎麼是『國外混不下去了』的呢?你是混得太好了,還要好上加好,更上一層樓才跑回來的。我當年才真是國外混不下去了才回來了的呢!我現在都不好意思和人家說我曾經去美國留學過,否則人家說你他媽的怎麼連張綠卡也沒混著呢?」

「唉!」老高嘆了一口氣,「咱們大陸留學生在美國公司里能混到個中層也就差不多到頭了,『二小扛房梁——頂這兒了』。既不是人家圈子裡的,在美國又沒有什麼社會關係,再加上communication skills(溝通能力)天生有缺陷,如果再沒個後台沒個背景,運氣再背一點,那麼想爬到公司的高層就比較困難了。這 倒也不是因為什麼glass ceiling(玻璃天花板),純粹是咱們自己水平有限。爬到這麼個位置,力所能及了,已經不錯了。當然了,華人里有水平高、運氣好的,還是能爬到屬一屬二的位置上去的。比如美國友邦保險AIA的董事長Edmund Tse,謝仕榮。但這是少數。大部分爬不上去的也就只好回國來當這個中國區的總經理了,這也是一個揚長避短的選擇。比如摩托羅拉的賴丙榮、福特公司的程美緯。看上去好像是更上一層樓了,其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所以啊,我說我是『國外混不下去了』也沒冤枉自己。」這可真是混得好的有混的好的煩惱,混得差的有混得差的苦悶,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包博說:「那你就別在公司里混了,辭職出來吧!Gric的陳宏、Viador的王犀、WebEx的朱敏,這幾個矽谷的不都是10年前辭職出來辦公司的嗎?現在上市的上市,套現的套現,當然後來股市泡沫一破,他們也不行了,但也算是曾經輝煌過。更輝煌的要算十年前回國的那撥了,現在都牛叉了,亞信的田溯寧、丁健,UT斯達康的吳鷹,不都是10年前回國開公司的嗎?現在可比在矽谷的那幾個名聲大多了。如果當年沒人給你一年15萬美元的薪水,如果當初你連份工作也找不到,你不也就自己下海了嗎?說不定現在天天在電視上拋頭露面搖頭晃腦的就是你老高了!」

老高看了包博一眼,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包博的話對老高有些觸動。老高當年在留美的中國學生中算是混得不錯的。他從費城的爵碩大學(Drexel University)畢業后,在伊利諾大學做了兩年博士后。然後順利地在工業界找到了一份很不錯的工作。而且一路攀升,從公司的科研人員做的公司的中層主管。如果1992年田溯寧從Texas Tech University(德州技術大學)畢業的時候,也能和老高一樣幸運地在美國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那麼今天美國可能會多一個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但中國可能少一個《富比士》(Forbes)雜誌2000年排名第14的富豪。

包博懂得老高的心裡。他知道像老高這麼聰明的人,「響鼓不用重鎚」,話點到既止。所以他看老高不說話,他也就不再多說了,何苦『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包博馬上又換上一副調侃的腔調,說:「毛主席早就『教導』我們說:什麼是機會主義者,機會主義者就是哪裡有利就到哪裡去。Businessman is always after the money, even though it sounds vulgar(商人永遠是追逐金錢的,儘管聽上去很俗)。所以好的商人一定都是機會主義者。」

李倫晶一聽包博的這套謬論就來氣,故意和他抬杠說:「你以為那是毛主席『教導』你呢?」然後提高了嗓音說:「那是毛主席批判你們這些『機會主義者』的話,你還真拿『敵敵畏當補藥』了?老高,你別聽他的。辭職出來自己干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啊?當『機會主義者』也是需要本錢的。」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麼,轉過頭來問包博:「喂,對了,Bob。我一直搞不懂,按你這麼個『造』法,你這個『機會主義』的成本可是不低啊,這要花多少錢啊?你哪來這麼多錢啊?」

其實這個問題以前就有人委婉地問過包博。這是包博最煩的問題。包博認為能問出這種問題的人基本上屬於Just don't get it一類的,翻譯成北京小青年兒的語言就是「整個一傻逼」。所以包博也從來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其實這種事情儘管是「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但都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所以包博不樂意告訴任何外人這裡的奧秘。做投行的,你永遠不知道他手裡有多少錢,就和你永遠不知道小姐多大年齡一樣。

李倫晶和包博是多年的好朋友,他和包博無話不說,所以問起問題來也是無所顧及,直來直去。再加上李倫晶本身就比較書獃子氣,說話從來不轉彎的,問出這麼blunt(生硬的)的問題包博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於是包博回敬他:「我說大教授,我真不知道這幾年你是怎麼去教你那些MBA學生的?你這個問題問的就是『武大郎放風箏出手不高』。一張嘴就是『這要花多少錢啊?』。如果你的MBA學生有誰問這個問題,那麼這個人只適合到Wal-Mart(沃爾瑪)去當店鋪經理。He will be very good at running a razor-margin business by watching its cost, but he can never be a good investment banker because in this business you are doing BIG TIME things and you can』t afford to think or sound like a 『small timer』(他將是監控成本運營微利企業的一把好手。但他永遠不是一個好的投資銀行家,因為干這行兒的,你是干大事的,你不能像個小家子氣似的說話或想事情)。」

這套理論是典型的美國做投資銀行的人的思維方式,所以包博講著講著就變成了英文了。投資銀行這個行業是一個比較特殊的行業,不是用類似Fourier Cost Function(傅立葉成本函數)之類的東西可以分析解釋的。在這個行業,如果要做大的deal(交易),確實要有big time(大氣磅礴)的氣魄和風範,一天到晚摳摳嗦嗦的,誰會相信你是a guy who deals 100 million dollars(一個做上億美元交易的人)?

李倫晶讓包博說得這個氣啊,他沒好氣地說:「我問你的是實實在在的問題。儘管這個問題聽上去有點小家子氣,但你總不能抓把空氣當鈔票吧?你瞧瞧你,名牌的行頭、名牌的車、名牌的辦公設備;高級賓館的辦公室、高級公寓的住宅、漂亮的女秘書。不知道的真以為你是華爾街大亨或是阿拉伯王子呢。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我當然要問你這個問題了?」

包博一看李倫晶抬杠的熱情又來了,就說:「好了,好了。開你玩笑的。實話告訴你,這花不了多少錢。Looks can be deceiving, OK(外表是會騙人的,對吧)?如果你也被我製造的這些表面現象給鎮住了,那就證明我的包裝很成功!更何況我沒錢了,我還可以去融嘛!我是幹什麼的?我是做投行的。做投行的有嚷嚷著沒錢了的嗎?我只要有deal在手裡,我就能掙著錢,對吧?」說來說去,包博還是沒有告訴他這裡面的trick到底在哪裡。別說李倫晶了,這種事情包博是不會和任何人講的。誰都知道做投行的是融錢的,但怎麼融?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商業秘密,這是其中的一個。

李倫晶還在執拗地想:「再少也要二、三十萬美元。其實我只是擔心你。國內做生意風險這麼大,萬一你在國內的生意失敗了。這二、三十萬美元可就全都打水漂兒了。你幾乎是賠進去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啊?」

包博笑了,說:「倫晶啊?你我十多年前去美國讀書的時候可是身無分文啊?拎著兩隻破皮箱就去了。房子、車、老婆、孩子,包括這點錢不都是這幾年掙出來的嗎?如果生意失敗了,就當是在四十歲的時候重新去美國打天下。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咱們當年在美國讀書的時候,那些『老三屆』的不都是三十好幾快四十才來美國的嗎?人家現在不也都混得不錯嗎?怎麼你一旦有了一點錢、有了一份工作、有了點社會地位,就變得這麼前怕狼后怕虎的啦?你當年去美國闖天下的勇氣呢?」

包博這話確實是肺腑之言,李倫晶不得不承認包博說的對。大部分留學生一旦經過幾年拼搏,生活安定了,繼續奮鬥的激情和勇氣也就沒有了。

韓文革聽了包博的話頗為感慨。舉起酒杯說:「Bob,我估計你比我歲數大。兄弟這裡敬你一杯。像你這麼有魄力的,你肯定是干大事業的人。」

老高也說:「Bob這話有道理!來一起干!」四個人幹了杯中的啤酒!

     

     
    天色一點點黑下來了。深秋的院子里,晚風徐徐,樹影搖曳。已經有一些涼意了。包博和老高把西裝上衣也都穿上了。院子里人開始多了,大部分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還有就是點綴其間的穿著時髦而誇張,作風前衛而大膽的中國年輕女孩。

李倫晶問韓文革:「Harry,你這兩年怎麼樣了?後來也沒你消息了。你剛才說你也開了一個餐館?怎麼現在又開起餐館了?」

韓文革說:「咳!別提了!我這幾年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啊。幾個億的資金全被幾個政府項目壓住了,資金鏈差不多斷了。現在接手了一個娛樂場子,靠它維持著呢。我在美國混得不好的時候開外賣店,今天又開起了夜總會,這命運是驚人地相似啊!」

李倫晶問:「你前幾年不是乾的挺紅火嗎?怎麼一下子會這樣了呢?」

韓文革說:「是啊!你知道我們做工程的,為了拿項目做必須墊資,尤其是政府的項目。前幾年我們做了幾個小項目,積攢了一點家底。所以就去承攬了北京市幾個大的政府基礎設施改造項目,包括王府井那兒的東方廣場項目。都是我們墊資做的。工程做好了,政府他媽的卻付不出錢來了。我們幾年的家底就全被壓進去了,現在公司的資金鏈幾乎斷了。多虧我這幾年在北京還積攢了一些人脈。所以託了一些關係。但政府那邊也有他們的難處。因為他們也收不上錢來,所以他媽的也就沒錢給我。後來,市裡的一個頭也替我們說話,加上其他一些關係,市裡就把昌平的一個『爛尾樓』低價抵給我了。然後又給了我一個夜總會五年的經營權。就算把我墊的款還我了。」

李倫晶對國內的情況不太了解,他問:「這幾年總是聽說『爛尾樓』、『爛尾樓』的,什麼是『爛尾樓』?這『爛尾樓』能值多少錢?」

韓文革解釋說:「『爛尾樓』就是蓋了一半扔在那裡沒錢了,或是捲款跑了,或是其他什麼原因沒完成的房地產項目。我接手的這個『爛尾樓』可他媽的有來歷啊。這是當年王寶森蓋的另一個『培訓中心』。『培訓中心』你知道嗎?就是王寶森他們吃喝玩樂養『小蜜』的行宮。昌平有個「北方國際射擊場」知道嗎?就在那附近的花塔寺。所以叫『花塔山莊』。全部是中國庭園式建築,是以前麗都飯店的總經理何平找的香港的一個建築師設計的。何平你知道嗎?就是『陳政局』那個『相好』。因為『陳政局』比較喜歡中國古典建築。所以這個項目全部是仿照蘇州拙政園建的。拙政園佔地面積62畝,這裡是拙政園的兩個那麼大,大概是120多畝,建築面積2萬多平方米。那可比拙政園氣派多了,已經建好了的有蘭雪堂、秫香館、梧竹幽居、聽雨軒、與誰同坐軒、卅六鴛鴦館等。這些樓館都比原建築要大,整個就是一個放大了的大號拙政園。如果整個工程建好后,將有168套房間,『一路發』嗎!還有室內游泳池、保齡球廳、網球壁球廳、羽毛球乒乓球廳、射箭館、撞球廳、室內室外網球場、高爾夫球練習場、旱冰場等。比王寶森以前蓋的『稻香湖培訓中心』更豪華。但就在這個項目建了一大半的時候,王寶森和陳政局出事了。中央一查,這裡也就不得不停工了。而且王寶森死了,也沒人再給錢了。所以這個『培訓中心』也就成了『爛尾樓』了。工程扔在那裡已經很久沒人過問了,是個沒人要的爛攤子。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7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8 | 只看該作者
李倫晶問:「誰是『陳政局』啊?」

老高解釋說:「就是陳希同啊。他是政治局委員,所以下面的人都叫他『陳政局』。拙政園是明朝的御史王獻臣蓋的。御史也就是一個五品官員吧?也就相當於現在的一個監察局局長之類的。陳希同當時可是『內閣學士兼順天府尹』,這至少也是一個正二品大員。所以院子要建得大兩倍才對啊!」

包博笑著說:「明朝一個下台的局級幹部,在蘇州竟然蓋了那麼大的一個大宅子。難道皇上就不派中紀委的人去查查這事兒?」

老高說:「你冤枉王御史了。他一個小小的御史當然不可能把私宅建得那麼氣派了。拙政園在太平天國的時候是忠王府的花園,大部分建築都是忠王李秀成重建的。李秀成當時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有點象後來『四野』的林副統帥。」

李倫晶問:「陳希同的那個情人不是北京電視台的嗎?據說特漂亮?怎麼又成了什麼飯店的經理了?」

韓文革說:「不只一個啊!聽說有五、六個呢。要不蓋那麼多『培訓中心』幹什麼?」

包博點點頭說:「嗯!好!老爺子養生有道!」

李倫晶說包博:「你就羨慕這個!是不是又想到『采陰補陽』那兒去了?」

包博回敬他:「男人都羨慕!不羨慕的不是男人!」

李倫晶不理他了,問韓文革:「政府怎麼會沒錢了呢?那政府不就破產了嗎?」

韓文革說:「中國的政府是個無限責任公司,當然不會沒錢的。但誰也沒說政府要拿政府的財政收入給你做支付擔保啊?所以如果一個項目政府賠本了,政府才他媽不會賠自己的錢呢!倒霉的是所有供應商、承包商……政府如果不給你錢,你也只能幹瞪眼兒,你告都沒地方告去!比如北京東方廣場,就是那個號稱他媽的北京市最大的違章建築,李超人拖欠了朝陽區政府幾十億土地轉讓費沒給。還有其他幾個項目,這老爺子估計一共拖欠了北京市近百個億。我操,這是什麼概念?」

李倫晶瞪大了雙眼,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香港首富竟然拖欠政府的錢不給,這不太可能吧?」

韓文革嘿嘿一笑,說:「這有什麼新鮮的。要不他怎麼就是香港首富了?你真以為他是『超人』呢?」

李倫晶說:「我看過他的傳記。我記得他在傳記里說『我從來不仔細計算我有多少財富,但是我的所有投資都極保守。我不欠別人一分錢,因此睡覺睡得好。』」李倫晶不愧是教授,永遠能引經據典。

韓文革說:「是啊!他不欠別人一分錢,但他欠上百個億。估計欠上百個億,睡覺都能睡得不錯。」

李倫晶問:「那北京市政府怎麼不找他要啊?不給錢就封殺他在北京的其他項目。」

韓文革說:「要了!能不要嗎?但他不給!他說,『陸肆后外國投資都跑了,是我帶頭到北京來投資的。這筆政治賬你們怎麼不算呢?為什麼就知道一天到晚找我要錢呢?你們懂不懂什麼叫『講政治』呢?你們還堅持不堅持改革開放的對外政策呢?還珍惜不珍惜今天來之不易的穩定繁榮的政治局面呢?』看看老爺子這話多有政治水平啊!如果要急了,他就直接到中央去告狀。他通天啊!北京市只能幹瞪眼沒辦法。北京市哪裡封殺得了他啊?也就是背地裡給他使個小絆子什麼的。最後他媽的倒霉的還不都是我們這些承建商。等於是我們替這老爺子買單。」

李倫晶感嘆道:「真像天方夜潭,如果不是聽你說。我根本不會相信。」

韓文革說:「所以現在10萬平方米的東方廣場只租不賣,為什麼?北京不給他們房產證,他們一平米也賣不了。」

包博說:「中國商場上現在是無奇不有,要想掙錢就要象『超人』學習啊。」

韓文革笑了:「我可學不了他。政府壓著我的錢,我也就沒錢付給我的那些建材供應商和包工頭啊。我就欠著他們的錢。所以這幫小子天天追著我要債。我是電話不敢接,人也不敢隨便到處亂跑。這不,出來還要弄兩個保鏢跟著我。你知道,干建築工程的這幫小子,就和他媽的地痞流氓沒兩樣。哪天急眼了,再把我綁了票。他媽的法院都不管,他們說你丫這是債務糾紛。我操,『楊白勞』的日子也不一定真的好過,除非象李超人這樣的『楊白勞』!」

包博想起來了,怪不得前些日子給韓文革打電話那麼難打呢?原來他是在躲債主子呢。

李倫晶也笑了:「哦,原來門口那兩個是你的保鏢啊?我還以為你是有錢了擺譜兒呢,司機就帶兩個,開車一個,擦車一個。」李倫晶這句仿照網上廣為流傳的搞笑文章《等我有錢了!》里的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韓文革大聲說:「我操!您抬舉我!」

老高說:「不管怎麼樣,你還拿了一個爛尾樓,而且還給了你一個夜總會。如果爛尾樓的地漲價了,別多,假設50萬一畝,120畝就是6千多萬啊,何況你還有地上建築呢。而且夜總會是典型的Cash Milk Cow(現金奶牛)。據說『天上人間』一天的營業額80萬是小意思,好的時候上百萬,一年的現金流兩、三個億。娛樂業至少是對半的利,所以保守地說他們一年的純利也得弄個上億的。」

韓文革說:「沒辦法和他們比。他們地點好,而且已經經營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名氣也做出來了,後台又硬。部隊的企業和台灣黑道『四海幫』都卷在裡面。我接手的是一個倒閉的夜總會,其實相當於只是給了我一個夜總會的牌照。你想想,如果是一個象『天上人間』那麼火的夜總會,誰也不會給我啊!昌平那地方是山區,估計地價一時半會兒也漲不起來,我也沒錢把爛尾樓繼續完工。就算完工了,我賣給誰去?所以我現在就用已經完工的那部分開了一個娛樂中心,把夜總會放那裡。還省了我的房租。然後再弄個野味餐廳、洗浴桑拿、保健按摩、高檔賓館,一條龍服務。不像這裡,我那裡是真的會員制,不是會員不讓進。什麼時候你們過來玩啊?」

老高說:「不容易啊!在北京能開夜總會的,不是黑白兩道都有點背景是根本不可能的。否則,就是把『天上人間』給你,你也玩不轉。96年的時候,『天上人間』還不是差點讓西城分局的兩位副局帶著武裝特警給滅了。沒想到後來總書記發話,把兩個副局全給辦了。這事『美國之音』都報道了。」

李倫晶問:「『天上人間』是不是就是那個號稱北京最有名的夜總會?他們是什麼背景?這麼厲害?」

老高說:「是啊,就是那個北京最著名的『停機坪』。他們的總經理是總參的一個大校,就是上次被方舟子打假的那個『基因皇后』陳曉寧的哥哥,叫陳震民,以前海軍大院里長大的。他們的老闆叫覃輝,謊稱是秦基偉的兒子,他老婆叫林菁,是李先念夫人林佳媚的侄女,所以他管李小林叫『表姐』,管劉亞洲叫『表姐夫』。」

李倫晶問包博:「『陸肆』的時候流傳過一份有關高幹背景的『親官圖』?也叫『革命關係圖』,你還記得嗎?我記得那上面講秦基偉有兩個兒子,好像都在部隊工作。」從89年過來的人對當年的事情記憶猶新,那張『革命關係圖』當時在社會上廣為流傳,十分轟動!後來也傳到了中央領導人的手裡,據說當時小平同志看了很生氣。

包博說:「我也看過那個關係圖。現在網上有更新的版本,比那個全多了。秦基偉的大兒子在北京衛戍區當頭,小兒子現在在張家口的65軍當軍長。86年的時候他在27軍當團長,參加過老山輪戰。怎麼這又冒出來了一個兒子來了?」

韓文革笑了,說:「咳!瞎吹唄!兩個『qín』不是一個秦。李先念、秦基偉都死了那麼多年了,就算是真的,也起不了什麼大用了。其實他主要的背景是靠他『表姐夫』的人脈關係。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拿到那麼多的銀行貸款,差不多25個億。今天收購姜昆的『鯤鵬網景』,明天收購譚詠麟曾志偉的『東方魅力』,後天收購楊瀾的陽光衛視。拿著銀行的錢可勁兒地造唄!不過據說他收購姜昆的『鯤鵬網』根本沒給錢,只把他那輛『賓利』轎車送給姜昆玩了幾天。姜昆開著大賓利過了兩天乾癮,見人就訴苦,連趙本山都特同情他。收購『陽光衛視』他也只付了一半多點的錢,其他的錢也不給了。吳征氣壞了,和他吵架喊著要收回『陽光衛視』。吳征誰啊?吳征以前都是騙別人的,這次讓覃輝給撂裡面了,打雁的讓雁鵮了眼睛。差點沒把吳征氣死。但是干著急,沒治!吳征的後台就是一個孫家正,哪裡斗得過人家的後台?」

李倫晶問韓文革:「那你有沒有後台?」

韓文革說:「怎麼可能沒後台呢?沒後台還想在北京開夜總會啊?當時給我這個夜總會就是帶著背景來的。市裡佔三成的乾股!他們派了市局十三處的一個副處長在我這裡當副董事長。平常他不用照面,有事情找他。我這裡是他們市局十三處的一個點。我又給了中央組織口的一個人的弟弟兩成的乾股。他在我那裡掛個副總經理的名義。現在這個圈裡的人都知道我那裡有公安的背景,有組織口的關係。所以都跑我這裡來消費,一來是給組織口那個管事的人面子,二來知道我這裡是打著『商掩』旗號的地方,肯定安全。」

李倫晶說:「那你50%的利益已經白送出去了,你一年還能掙多少錢啊?」

韓文革說:「不能這麼想!市裡的三成是早說好了的。否則的話人家也不會把夜總會的經營權給我啊。就算人家不要股份,我也要給!如果沒有市裡派人『罩』著,用不了兩天就他媽的讓警察給封了。就算警察不封,今天來一幫打群架的小痞子,明天來一波吃搖頭丸吸白面的粉哥粉妹,後天來幾個『青皮』、『碰瓷兒的』、『拉破頭的』。你說我這生意還怎麼做?就他媽清理這幫地痞流氓就夠我累的。咱不能整天介只應付這幫孫子,還得掙錢啊。還要吸引好的客人來玩啊。靠什麼?組織口的那個哥們認識人多,只要他到處一嚷嚷,說某某場子是我開的,當官的想陞官吧?做生意的想拉關係吧?都得給他個面子。所以給人家兩成的乾股也是應該的,他拉來的客人可不只兩成。所以,我用五成股份換來了後台和關係,值得!」

老高說:「其實其他行業也一樣。在中國做生意,一靠關係,二靠後台,三靠光環。三者相輔相成,而且都得花錢。這就是在中國做生意的隱性成本。現在那些私企老闆掙了錢,哪個不是想方設法花錢『傍高官』、找後台啊?這就叫『官商勾結』。光是官商勾結有個後台還不行,還要給自己頭上弄個光環,想法弄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噹噹啊、甚至買官捐官,就像晚清的時候買了一個『候補道』的官當,這就叫『紅頂商人』。還有就是給某個官方機構一些乾股,然後掛人家的牌子。比如把公司掛在黨政軍的中央機關下面那是最牛叉的。掛不了那麼大的牌子,就找大學、大的新聞機關、甚至掛在區政府、鎮政府下面都行。清華的公司、北大的公司有許多都是這種性質的。就是想用這些名牌大學的牌子。這就叫『拉大旗做虎皮』。

老高喝了口酒,感嘆到:「中國社會主義50年,在社會上形成了兩個根深蒂固的觀念,第一個觀念是個人和個人的私有財產不被尊重,比如農民的土地,說公社化就給公社化了;比如資本家的工廠,說公私合營就給公私合營了。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里說『共產黨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論用一句話表示出來:消滅私有制』,所以中國的憲法對於保護個人的私有財產講得是含含糊糊;第二個觀念是『官本位』。美國幾乎沒有哪個商人把政府官員當一回事兒,政府官員是服務於社會的。但中國不行,一個小小的區長或是縣長就能讓你的企業關門。如果你是個私營企業家,你再有錢你的社會地位也不高。沒有社會地位,就沒有關係,也就沒有生意,同時也不能保護自己啊。所以他們有錢了,就急於為他們的私有財產尋求合法性、尋求保護,同時也尋求更大的發展。要想做大生意,關係、後台、還有提高自己社會地位的光環,缺一不可啊。」

老高的話正好說到李倫晶的研究領域 去了,李倫晶說:「中文版的《共產黨宣言》是後來根據俄文版翻譯過來的。而當初從德文翻譯成俄文的時候就翻譯錯了,所以以訛傳訛。因為那個德文詞具有意義完全相反的雙重涵義,既有『廢除』的意思又有『保留』的意思,但翻譯成『消滅』卻有點牽強。胡耀邦的兒子胡德平寫過一篇論文討論過這個事情。中國現行的憲法對保護公有財產措辭十分強硬,而對保護私有財產則語義含糊。比如《憲法》第十二條講:社會主義的公共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第十三條講:國家保護公民的合法的收入、儲蓄、房屋及其他合法財產的所有權。這裡並沒明確講這是私有財產,也沒有明確講它包括不包括私有的生產資料等等。所以,前有《共產黨宣言》的恐嚇,後有法律保護的不力,中國的新興資產階級就只能靠拉關係,找後台,給自己戴光環等手段來保護自己以圖發展了。」李倫晶不愧是教授,引經據典,講得是頭頭是道。

韓文革說話實在:「管它是官商勾結、紅頂商人,還是拉大旗做虎皮,不管為什麼,反正現在做生意要有靠山。誰是最大的靠山?第一是政府;第二是洋人。說句他媽的『漢奸言論』的話:現在中國政府最怕的就是美國人!如果沒有美國人擋在那裡,台灣早就統一了。美國人炸了中國的大使館不也就白炸了嗎?這是政治上說。在經濟上,如果有個美國公司到中國任何地方,一說要投資辦廠,各級政府都遠接高迎的。潘石屹夠牛B了吧?他去別的省市拿地,還要託人走關係。當地政府還不一定買他的帳。如果一個美國公司去,大鼻子挺著個大肚子走到哪裡,都會有各級領導出面遠接高迎的。所以現在許多人就到處找洋麵孔去騙人。」

韓文革越說越來勁:「現在的海歸根本就不懂中國的國情。放著最大的資源不用,回來后把自己降低成為一個土鱉公司,然後和其他的土鱉公司爭奪那點可憐的政治資源。還美其名曰:本土化。放他媽個狗屁!這他媽的根本就是不懂國情的表現。如果你這麼努力地本土化,你當初出國幹什麼?你別出國啊?!那才是最根本的本土化呢。現在出國回來沾了點洋味兒,然後還要在自己的洋味兒上面撒泡尿,這就號稱本土化了。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嗎?我回國了這麼多年才悟出這個道理。當初沒有好好利用美國這個光環和背景。現在我他媽的倒是徹底本土化了,沒有美國這個光環可用了。所以只能拿政府當後台了。如果當時有人教給我該怎麼做,我也絕不會趟這灘混水啊!」

李倫晶樂了:「是啊!讓一個堂堂的學工程的留學生,回了國了最後卻被逼去開夜總會。真是浪費人才啊!」

韓文革卻不這麼認為:「什麼浪費不浪費人才?鄧小平說了『發展就是硬道理』。在中國,你就要放下知識分子的臭架子,不管黑貓白貓,掙錢的就是好貓。更何況我他媽的也不是什麼人才。如果讓你這個大教授去開卡拉OK歌舞廳,那倒是真的浪費人才了。但是如果你真決定海歸回國了,不管你以前是教授還是開餐館的,都要做好開卡拉OK歌舞廳的準備。說不定哪天就走到這步上來了。國內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韓文革今天見了老同學明顯話多,再加上喝了點酒也十分激動:「我他媽的有夜總會開已經不錯了,知足吧!你還別說,我那個夜總會現在在北京官場上也是小有名氣,絕對安全可靠、服務絕對到位,價格也不算太高,但檔次絕對高。都是公款消費,誰在乎啊?如果常來的話,我給你金卡會員,打八折。價格比別的地方還便宜呢!缺點就是遠了點。但能到我那裡去消費的都有車,開車的話不算太遠,上高速十分鐘就到了。沒車的小白領們也不上我那兒消費去,他們也就去三里屯喝喝啤酒,找兩個小網友磨逼蹭痒痒,沒勁。哪天你們上我那裡玩玩去?我還得讓老高過來為我指點指點呢!」

這次韓文革又請大家去玩,包博看再不接茬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他也想去看看,所以他第一個響應:」好,好。教授啊?你晚走一天。咱們明天晚上去Harry那裡,怎麼樣?」

韓文革說:「說好了啊!我明天給你們打電話。來,來,喝酒,喝酒!今天我這酒喝得痛快,好久沒這麼高興了。和國內這些生意夥伴,就是喝酒的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有的時候手機都要關了,怕喝多了接電話時說錯話。唉!也就是和老同學。來,來,喝!把那幾瓶都打開。唉——?服務員幹什麼去了?倒酒啊!」韓文革越喝越興奮。

     


     
    院子里人越來越多。包博東張西望地看那些時髦前衛的年輕女孩。邊看邊捅了捅李倫晶,向院子西廂房那邊的酒吧努努嘴,說:「唉,那邊有個女的一直在看你呢。」

李倫晶回頭望過去,果然一個年輕女孩,二十五六歲不到三十的樣子,人長得很漂亮,頭髮燙成棕色的大彎披在肩上,露肩的連衣裙顯得十分性感,腳上是長筒高跟的黑靴子,瘦瘦的裹在小腿上。她手裡拿著一杯Manhattan(曼哈頓)放在嘴邊慢慢地抿著,眼睛正在飄忽不定地往這邊掃過來。其實她看的並不只是李倫晶一個人,她幾乎每個人都看上兩眼,放一下電,然後再把眼光漫無目的地移開。臉上帶著一種似笑非笑的嫵媚。好象是挑逗,也好象是無意。

韓文革看了一眼,肯定地說:「我操。『雞』唄,還能是幹什麼的?這些老外扎堆兒的地方到處都是這幫創匯的『雞』。」

老高看了看說:「我看不太像。氣質各方面看上去比一般的『小姐』要好。至少是大學畢業。估計是來這裡『釣金龜』的。」

包博看他們兩個在爭論,就說:」OK. Let's find out(好吧,咱們弄清楚)。」說著他沖服務員招招手。服務員過來了,包博小聲和他說:「給我拿一杯香檳,給那邊那個穿裙子的小姐送過去。多少錢?……哦,一百二?OK。這是兩百,不用找了……OK,OK,不用謝,快去吧。」

一會兒服務員端了一杯高高的香檳給那個小姐送了過去,並和她小聲講了幾句,同時向這邊指了一下並看了看。那個小姐也順著服務員的目光看了過來了,臉上漏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然後她拿起高腳細長的香檳酒杯向包博舉了舉,喝了一口,嘴上做了一個說「Thank You」的口型。包博也象徵性地舉了一下自己的酒杯。然後他笑了笑,站起來,眼睛笑眯眯地走了過去。

只見包博過去和她象徵性地握了握手,嘴裡說著什麼,然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女孩子接過名片很認真地看著。顯然她被包博的會變色的精緻的名片所吸引,一邊看著名片上的頭銜,一邊面帶笑容地和包博交談。包博好像很能說,說得女孩子不停地抿著嘴笑。包博說著還時不時地轉過頭來,好像是在介紹這邊的人,尤其還指了指李倫晶。

李倫晶看著遠處包博的背影說:「這個壞小子,讓他回到北京算是放虎歸山了。這下他可是如魚得水了。每天還不得弄一幫這種小姑娘圍著他轉啊。」

老高笑著說:「他在美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他們幾個人很有興緻地在欣賞眼前的這一幕。

包博和那個女孩大概交談了有五分鐘,他們就已經象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最後包博和她又握了握手,回來了。

坐下后,包博喝了一口酒,看著其他三個人詢問的目光。他沖老高說:「老高,你說對了。這個女孩是個大學生。而且已經畢業工作了幾年,現在正在北京一個馬來西亞的MBA班上學,明年還要去吉隆坡再上一年學,就拿馬來西亞的MBA學位了。」

韓文革說:「MBA不好好上學,晚上一個人跑這兒來幹什麼?「

包博笑笑,對韓文革說:「她說她到這兒來是想練習練習英語,因為這裡外國人多。」

韓文革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我操!我才不信這種鬼話呢。這裡能練英語?練出來的也是他媽的f**king English(操蛋英語)。」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8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8 | 只看該作者
包博笑得更厲害了,說:「文革老弟真是一針見血啊!厲害!所以說呢,文革老弟說的也對!她不但是來這裡練習f**king English的,同時也是來練習f**king的。她是『雞』,而且我已經問過價了,3000。所以韓文革和老高都說對了!」

這次輪到李倫晶睜大眼睛了。他大聲地說:「啊?國內的女孩子怎麼這樣?娼良不分啊?讀MBA的也出來賣啊?」李倫晶自己是MBA的教授,所以感觸很大!

包博捅了李倫晶一下:「你小點聲。這有什麼奇怪的?MBA學費太貴了嗎?人家和我說了,人家明年還要去馬來西亞留學呢。除了要把英語練好,還要把生活費也掙出來啊。這也是『勤工儉學』的一種方式嗎?既能學英文又能掙錢還能滿足生理需要,一舉多得,多好!MBA怎麼就不能賣了,賣得更貴呢。這不就相當於鍍了金了、鑲了金邊了嗎?你們可要用你們的實際行動支持一下教育啊!同時體驗一下『鍍了金的』是什麼樣的。」

大家聽了包博的話都笑了,老高說:「怪不得貴呢?原來是支持教育。而且還是鍍金的MBA教育。」

韓文革不屑地說了一句:「『鑲金邊的』就賣這麼貴?鑲什麼邊也是『雞』啊?」

包博嘿嘿地壞笑著,說:「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划好價了。3000塊那是對外價格,對你們這些海歸,看在自己人的份上,優惠,1500不過夜。」

韓文革大笑了起來:「我操!你這麼幾分鐘時間該問的都問了,還把價錢都講好了!而且一殺就是一半。這美國回來的就是他媽的厲害!」

老高問李倫晶:「你看見了吧?!國內的環境可是比美國、加拿大開放多了,也熱鬧多了。而且越是Bob這種人越能找到各種機會,包括勾女孩子的機會。你看他在這裡這麼花天酒地,你在加拿大還能安心做學問嗎?」

李倫晶指著包博說:「跟他在一起,就別想學好!」

這時李倫晶忽然想起來了,正經地說:「咱們說正經的。剛才我問國內的情況,讓你們一打岔都扯哪兒去了?老高,你覺得現在國內都有什麼機會啊?」

李倫晶真是執拗,這一晚上,大家東拉西扯兜了一大圈子。他又回到老問題上來了。

老高也正經地說:「機會總是有的啊!但適合你們這些大教授的機會可能就不太多了。對你們大教授來說無外乎就這麼幾條路可走:第一、走學術路線,比如象Stanford(斯坦福)的黃明,MIT(麻省理工學院)的王江、潘軍這些人,他們每年都回來講講學,再幹個兼職教授什麼的。不是『長江』、『中歐』,就是上海國家會計學院,要不就去北大、清華給他們上幾天課,免費回國觀光觀光、掙點外塊,再有就是混個臉熟,時不時地噹噹政府經濟顧問什麼的;第二、就是回來辦學的:最早回來辦學的可能要算紐約Fordham(福坦莫大學)的楊壯了,北大國際MBA班就是他們辦的,辦得相當成功。楊壯這邊當個院長,那邊教授當著,什麼都不耽誤。辦學的還有項兵,是你們加拿大畢業回來的。就是幫李嘉誠辦長江商學院那個。辦學的錢是最好掙的,但畢竟現在不象當年辦『三閭大學』時那麼容易了;第三、就是當明星出名的,比如郎咸平,包裝自己,操控媒體,自我炒作,最後是名利雙收。據說現在郎教授在國內講座的出場費一天就是4萬元,都快趕上流行歌手了。他號稱是長江商學院兼職教授中年薪最高的,200多萬元。他在香港中文大學還有120萬的薪水。否則的話他在香港怎麼買得起700萬元的大房子呢?你看哪條路比較適合你呢?」

韓文革笑著說:「辦長江商學院的錢應該是'軍功章里有我的一份'。」大家都笑了.

包博替李倫晶接話說:「學問還是要做地,郎咸平是不能學地。但是錢也還是要掙地。所以老李準備回國聯合辦MBA,多快好省地掙一筆。老高,你以後也有地方噹噹客座教授、講講學了,既能使你的經驗傳授給下一代,又能賺點外快,還能混個臉熟。」包博學著老高的辭彙和語氣開著玩笑。

老高說:「辦中外聯合MBA也不是太容易!聯合辦學首先是要取得教育部的《合作辦學許可證》,如果要是授予學位還要國務院學位辦批准。第二個問題就是市場和競爭的問題。現在國內MBA的競爭十分激烈。據說現在國內已經有700多家中外合作的MBA班了,包括剛才那個『小姐』上的馬來西亞在中國辦的MBA班。儘管中國號稱需要35萬的高級經理,但這兩年全國MBA報考總人數已經減少了20%,沒有那麼多生源,市場再大又有什麼用呢?再好的MBA Program沒有學生上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老高就是高,說出的話總是論點鮮明論據充足。」

李倫晶說:「這次和我們合作的那個學校說,他們校長和教育部長是大學同學。批文肯定能拿下來,招生他們也說沒問題。也不需要什麼啟動資金,他們說就缺我們這塊名牌大學的牌子了。」

老高笑著說:「中國人忽悠別人的時候都是這麼說的。越是什麼都沒問題的,越是懸乎。我估計這是呼悠你呢。」

李倫晶認真勁上來了,問:「我不明白,他們呼悠我什麼呢?「

老高認真勁也來了,說:「辦學要不要請教授?新的MBA項目要不要打廣告做市場?學校里的各方利益要不要照顧?辦那些許可證啊、批文啊之類的要不要疏通關係?跑關係要不要錢?這些都是錢啊。這些錢哪裡來?誰做先期投資?如果一上來就和你說這些,早不就把你們嚇跑了嗎?先呼悠著你們,給你們畫一個大大的pie in the sky(天上的餡餅、空中的樓閣)。等你和他們一簽約,他們就可以打著你們的牌子去辦批文了,有了教育部和國務院學位辦的批文,那就好辦了。這批文本身就是錢啊!這時就不是你們說了算了,你要不投資,不出錢,可以啊,我就找別人合作。在中國辦學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批文。現在批文在我手裡,我怕誰?等著和我合作的有的是呢。這叫什麼?這叫『Bait and Switch(引你上鉤事後調包)』,這是再經典不過的呼悠方法了。最後說不定你就給人家當一次辦批文的『藥引子』了。」

李倫晶問:「Bait and Switch這種事國內也有?」

「什麼?也有?You are too simple, too naive.(你太簡單,太幼稚了。)」老高學著三年前領導人教訓香港記者的名言說:「這種事不但在國內有,而且咱們中國人幹這種事兒可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唯一沒有的就是咱們中國話里還沒有這麼一個專用名稱來形容這種被咱們中國人玩濫了的把戲。」

「咳!這幫小子,他們一撅屁股,老高就知道他們要拉什麼屎!呼悠誰也呼悠不了老高,老高眼裡是不揉沙子的!」包博嘻嘻哈哈地說。

李倫晶還是將信將疑:「這麼險惡?」

老高說:「你想想,一年白讓你賺1200萬,無本萬利?你問問Bob,他是一天到晚呼悠別人的主兒,你問問他,他相信嗎?」

包博從第一天就陰陽怪氣的和李倫晶說「That sounds too good, too good to be true.(聽上去太好了,好的我都有點不信了。)」李倫晶當時就覺得包博話裡有話,原來問題在這裡呢!

李倫晶十分認真,想了想:「那我有什麼辦法控制住他們,不讓他們搞這套『Bait and Switch』的把戲呢?」

老高說:「你們MBA課上不教這個?那好,我告訴你對付『Bait and Switch』的最經典的兩招兒。第一招兒就是不讓他們『Bait(引誘上鉤)』你:你可以多找幾個合作夥伴,比如多和幾個學校談談合作辦MBA班的事情,看誰家的條件更合適一些,更優越一些。這至少也使你在談判中佔據主動位置;第二招兒是不讓他們『Switch(事後調包)』:在美國,這主要是靠簽署協議,靠法律保護,比如說Exclusive(獨家)的協議,一但咱們談好了,簽約了,你就不能再找其他人合作了。但中國,沒人遵守協議,協議簽了也是白簽,廢紙一張。但中國人有一個天大的『優點』,那就是財迷。中國人不信協議,但信錢。你上法院告他他不怕,但如果你壓著他的錢,他別提多心痛了。那怎麼辦呢?除了簽協議,你們可以讓他們先交一部分『品牌使用費』或叫『訂金』什麼的。交了錢在你手裡,你就不怕了。他毀約,你就不還他錢了。如果你手裡握著他們的錢,他們馬上爺爺變孫子。這就是為什麼在中國『楊白勞逼死你黃世仁』了。」

李倫晶樂了,說:「看樣子,還真要讓老高來MBA講課!」不過李倫晶還是將信將疑,他問:「你的辦法好是好,但中方肯交這筆錢嗎?」

老高說:「In today's China, everything is possible(在今日之中國,什麼事情都可能)。關鍵就看你的手腕了!這就要用到對付『Bait and Switch』的第三招了,也是最毒最陰險的一招,那就是以毒攻毒,你也給他們來一個『Bait and Switch』!以呼悠對呼悠,他呼悠你,你呼悠他,大家一起呼悠。」

李倫晶問:「這又是怎麼講?」

老高說:「這你就要問Bob了,他是呼悠別人的專家。」

李倫晶轉頭看包博,包博不想給他講太多這些陰暗面,就說:「別聽他的。沒那麼邪乎。老高說的這些都是Worst Case(最壞的情況),而且是你遇到了『坑蒙拐騙』的高手,其他的人估計用不了三招兒,你第一招兒過去,他們馬上就老實了。所以按老高說的,你先多聯繫幾個學校倒是真的。」

李倫晶聽得是將信將疑、似懂非懂。他畢竟是從一個學校門出來進另一個學校門,沒有在險惡奸詐的生意場上真刀真槍地廝殺過。讓他講理論,他是權威級別的專家。但讓他處理這些具體的事情,他沒有經驗。老高講的東西他也不可能一下全都深刻領會了。

李倫晶說:「那好,就聽你們的。我明天就開始多聯繫幾個學校,都去談談。然後我和我們Dean(院長)發個Email,把國內的情況和這個想法和他談談。」

老高馬上搖手,說:「別!別!別!你可先別告訴你們院長。別看他是你們商學院的院長,但中國的事情他不見得明白。你和他把這些陰暗面一說,他一看原來中國的事情那麼複雜。說不定他就害怕了,打退堂鼓了。如果你要想讓這事辦成,你就先別言語。那邊還讓那個學校繼續呼悠著你們院長,讓院長覺得『革命形式一片大好』;你這邊把這些對付中國的東西偷偷摸摸地準備好,沒必要讓他事先知道這些。當然最後項目辦成了他也就知道是這麼一回事情了,到那個時候他知道也就無所謂了。所以今天你所處的位置最重要也最困難,你不但要handle(對付)中方的合作夥伴;你還要manage(管理)好你們的院長的expectation(期望值)。既不能讓他對中國失去信心,也不能讓他期望值過高,否則這個項目別想談成。如果你把中國商場上的這些陰暗面講多了,那麼他的信心會受到打擊。所以有的時候,你要適當地讓中方exaggerate(言過其實)一下,但這些bullshit(吹牛)你別說,讓中方去呼悠;但當中方bullshit的太過分了,你就要understate(保守地說)一些,甚至必要的時候要Sandbagging(假裝不行)一點。」

李倫晶說:「這麼複雜!這弄不好可就成了『豬八戒照鏡子』了。」

老高說:「你做的中美之間的事情。許多時候如果你想把一件事情做成,你幾乎就是一個『豬八戒』,你還沒照鏡子呢就已經開始兩頭受氣了。但這也正是你的價值所在。」

老高這一席話是他夾在中美之間工作多年的深刻體會。站在中美之間,這邊要防止自己同胞耍手腕動心眼搞小動作,想方設法防範自己同胞使用種種花招;那邊還不便把中國人的這些家醜和美國人多講,報喜不報憂,還要裝著是一片歌舞昇平以便把項目進展下去。實際上壓力全集中在中間這個人身上了,這中美之間的事情不好做啊。

李倫晶沒想到,看上去挺容易的一件合作辦學的事情。怎麼到了中國就變的複雜起來了呢?包博打斷了李倫晶的冥思苦想,說:「倫晶啊,不用想那麼多。你先去辦就是了。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再來找老高商量。不是說了嗎?在中國,Everything is possible and everything is doable(什麼事情都可能,什麼事情都是可能做成的)。老高只不過是把該防範的地方提前給你打打預防針,你有個準備就是了。」說著,包博看了老高一眼,意思是說,你別嚇唬他啊!老高聽了包博的話,又看到包博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馬上明白了。所以他也就不再繼續說了。

飯吃的差不多了,酒也喝好了。包博說:「不要什麼吃的了吧?那麼咱們結賬走人。」說著問服務員要賬單。服務員說:「已經結過了。」包博一愣,問服務員:「誰結的?」韓文革說:「我結的,我結的。你們這麼大老遠的來,理應我請客。」

包博臉上有點掛不住,沖著服務員嚷嚷:「你們懂不懂規矩?我坐在買單的位置,你們不把單子給我,讓別人結賬。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兒?」

服務員委屈地說:「他到前面去結的賬,我們也不知道。」

韓文革推了包博一下,說:「你和他們嚷嚷什麼?誰結不是一樣嗎?這幾天不都是你請老李的嗎?這次也該給我個機會,儘儘地主之宜啊?」原來韓文革是趁著上洗手間的工夫跑到前面把賬給結了。包博鬧歸鬧,但覺得韓文革這人挺好,做事情上路,夠意思。

說著幾個人走了出來。韓文革走到門口,掏出了煙。他的一個保鏢馬上過來用打火機替老闆把煙點上,另一個保鏢去取車去了。老高問李倫晶:「今天應該讓你領略領略北京的夜生活。說吧,想去哪裡玩玩?」

包博也笑著說:「對!應該讓他領略領略北京的改革『開放』和繁榮『娼』盛。」他特意把「開放」和「娼」說得特別清楚。說著,他又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往回走,邊走邊說:「哦,我忘記和那個小姐說再見了。」說著回到院子里去了。

李倫晶指著包博的背影說:「這小子,又去搗什麼鬼呢?」

老高和李倫晶說:「這樣吧。你沒去過『天上人間』,要不要帶你去『天上人間』看看?儘管去那裡的一般都是『凱子』,你沒去過,去看看還是應該的。那兒的小姐平均來說還是比較漂亮的。」

韓文革說:「那裡太宰人了!你明天還是去我那裡玩吧。保證不比『天上人間』的差。而且那是咱們自己的地盤。」

包博一會兒回來了,他聽到他們的談話,就說:「去『天上人間』也行。那就別進包房了。在前邊的酒吧和DISCO廳喝杯酒,玩玩就算了。明天咱們去Harry那再好好玩。而且,倫晶啊,你晚上十二點要回酒店啊。我和那個小姐說好了。她晚上十二點到你房間去找你。我把你的手機號和房間號都給她了。」

李倫晶瞪大了眼睛說:「你別瞎胡鬧!我可沒3000塊錢給她。」

包博笑迷迷地說:「不是3000,說好了,1500。」

李倫晶眼睛還是瞪著說:「1500我也不給。」

包博還是笑迷迷地說:「不用你給。我已經給過她錢了。」

李倫晶一聽,眼睛瞪得更大了,嗓門也提高了:「什麼?你這不是給我惹禍嗎?你快去和她說讓她別來。」

包博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臉上是肉笑皮不笑,使勁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假裝嚴肅地說:「什麼給你惹禍?讓你單獨輔導輔導人家MBA的學習,順帶幫人家練習練習英語有什麼不好?Just be cool, OK? Let's get young.(瀟灑點,好嗎?讓我們年青一把。)」

老高和韓文革在旁邊看到這一幕,都笑翻了。

保鏢把韓文革的黑色的Porsche Cayenne(保時捷「卡宴」越野車)開了過來。李倫晶嘴裡還在說著,「Bob,我和你說啊!你可別胡鬧,別胡鬧!」他嘴裡說著就被包博開了車門推上了韓文革的越野車。包博一關車門,說:「走吧,您了!」

韓文革的車在前面,老高和包博開著車跟在後面,直奔長城飯店去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29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9 | 只看該作者

(十一)底牌攤開、乾坤初定

星期日晚上,包博和李倫晶、老高在韓文革那裡玩到兩點多才回來。星期一早晨包博起不來床了,等他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挺晚了。

辦公室里的音響在小聲放著劉若英的歌。包博進來時,張小姐沖包博微微笑笑,故意說:「老闆,中午好!」包博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發現才十點半多一點。這小丫頭片子竟然拿老闆耍起了貧嘴,包博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還是為自己中了招兒而忍不住笑了。

司機小趙見了包博,馬上起立立正說:「首長,今天早晨送李教授上飛機一切順利。」因為今天早晨包博爬不起來了,所以他也就沒去送李倫晶。大家在國外時間久了,又是老朋友,就不講這些虛情假意的客套了,所以包博就讓司機小趙去送他。李倫晶是早晨8點的飛機,飛去那個和他們合作辦學的大學所在的城市。小趙6點半去賓館接的他。估計李倫晶昨天晚上也沒睡幾個小時,現在正在飛機上睡覺呢。

包博對小趙說:「哦,那就好!我還怕他也起不來了呢。沒耽誤飛機就好。你問問張小姐還有什麼事情要你去辦的,如果沒事兒了,你就去我那裡睡覺去吧。」

平時如果包博不用車,小趙就替張小姐跑跑腿,出去送個信,取個東西什麼的。包博在他自己的公寓里給小趙騰了一個房間,放了一張床。如果太晚,或是小趙累了,他就睡包博那裡。包博真的拿他象當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包博坐在他的歐洲古典風格的加拿大硬楓木的辦公桌後面,上網開始處理Email。然後開始在網上看當天的新聞:建行在香港上市、胡錦濤從紐西蘭回國、南加州野火肆虐、俄國石油大亨被拘股市大跌……

張小姐敲了一下包博的門,進來說:「老闆。你上次讓我提醒你,一個星期後給董總打個電話催問一下情況。已經一個多星期了。您是不是今天給他打個電話?」

這幾天董厚明那邊的事情包博一直在想著呢。周末他還和李倫晶談過這件事。包博想了一下說:「今天先不打了,催得太緊也不好。再給他們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下個星期一還沒消息,我就給董厚明打電話。到時再提醒我一下。Thank you for reminding me(謝謝提醒我)。」

包博又想了想問:「這個星期或是下個星期有什麼節日嗎?」

張小姐說:「重陽節、中秋節都過了,中國的節日沒有了。再過就是這個星期五,也就是31號的Halloween(萬聖節)了。我正想提醒你給你太太和女兒打電話呢。」

包博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日曆,感嘆道:「哦,真快啊!又到Halloween了,去年Halloween還是在美國過的呢。去年我女兒買了一套Winnie the Pooh(小熊維尼)的costume(戲裝)。我帶她去買的。她穿上后特別的cute(伶俐可愛)。我開車帶她去Trick 'O' Treat(「不給糖就搗蛋」),人家都特別喜歡她。她那天要了好多糖,裝了滿滿一小籃子,把她高興壞了。晚上睡覺都不捨得脫了那身衣服,抱著一籃子糖睡的覺。不知道她今年買的是什麼costume,過兩天我給她打電話問問。」

張小姐和包博在一起工作這麼長時間了,很少聽包博提起自己的老婆和女兒。可能是因為包博在美國的公司工作久了,習慣把professional life(職業生活)和personal life(個人生活)區別開來。這和中國的企業文化相差很大。在中國的公司里,誰家有點什麼芝麻大點的屁事幾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優點也有,那就是在中國的公司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顯得很親近,但缺點就是家長里短流言蜚語滿天飛,經常搞得工作里捲入了許多個人恩怨,幾乎沒有個人隱私可言。所以,張小姐總是覺得和包博有很大的距離感,但包博好像卻很習慣給自己留的private(私人)的空間大一些。包博越是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生活,張小姐越是對包博的家庭充滿了好奇心。她總是在想,包博的夫人會是什麼樣子的呢?什麼樣的女人才能捕獲包博這樣的男人的心呢?

這次估計是包博有些想念女兒了,所以多講了幾句他的家庭。於是張小姐藉機問:「老闆,我能看看你女兒的照片嗎?」張小姐和包博工作這麼久了還從來沒看見過包博家裡人的照片。

「Surely you can(當然你能看了)。」包博開始在他的手提電腦里找照片,然後把電腦轉過來對著她,一張一張地在電腦屏幕上給張小姐看他女兒的照片。

小女孩子四、五歲的樣子,曬得有些黑,一口整齊的小白牙,看上去十分健康活潑,長得十分cute。張小姐看看照片又看看包博說:「你女兒那麼漂亮啊!臉型和眼睛像你。估計她媽媽肯定也特別漂亮!」

包博聽張小姐說他女兒漂亮,很高興。臉上露出了像孩子一樣的笑容:「yaeee, yaeee, 是挺漂亮的,Thank you, thank you.」

     

     ((
    張小姐看著照片問:「這是你家的房子嗎?真漂亮!是在山上啊?」

包博開玩笑地說:「不是山,是個大土包,學名叫『丘陵』。我們家住的地方都是這種地形。上坡下坡的可煩了,『走路費鞋,開車費檔』,比不上北京這裡的華北大平原。It's so flat(那麼平)。咱那嘎瘩是『貧困山區』。」

張小姐指著照片的背景說:「這些別墅真漂亮。而且每家都是那麼大的院子啊?還有白色的欄桿,真像童話里的牧場一樣。」

包博一臉認真地說:「你以為是什麼?就是牧場啊。這裡每家的院子都很大,是為了養馬用的。這不叫別墅,這叫ranch,就是牧場的意思啊。我們住的那個town(小城)都是這樣的ranch,所以town里的馬路中間是水泥路面,走車的。馬路兩邊是小石子鋪的riding track(馬道),在上面騎馬用的。你經常可以看到一家人騎著馬去餐館吃飯,或是傍晚有人騎馬出來散步。要不說咋說我們住的那嘎瘩是『美國農村』呢?」包博故意用趙本山的腔調逗張小姐。

張小姐更加好奇了,瞪大了眼睛問:「哇!那多漂亮啊!我知道你又蒙我呢!就知道我好騙,什麼『美國農村』?農村住這麼好的房子。唉,那你家養馬了嗎?」

包博說:「我養過一年,實在是太費時間,也太累人了。畢竟還是city boy(城裡孩子),干不慣牧場里的活。『買馬以銀,養馬以金』,養馬很貴,僱人來養就更貴了。僱人養也就失去了養馬的樂趣了。所以後來就把馬就給賣了,寧可多交點地產稅。現在我在中國,我老婆一個人更沒辦法養了。還是養孩子比較好玩。所以我準備是『多養孩子,少養馬』。」

一句話把張小姐逗笑了:「太可惜了!你女兒肯定特別喜歡騎馬。我小的時候,就特別喜歡馬。還記得那時我爸爸帶我跑到圓明園那裡去騎馬。就是北京郊區農民養的馬,十塊錢跑一圈,可好玩了。那會兒十塊錢也是不少錢呢!那會兒我爸爸一個月也不過才兩三百塊錢。」

包博說:「是啊!我女兒周末去Equestrian School(馬術學校)去學騎馬。學校里有pony (矮種小馬)可以給她們騎。我養的馬是American Quarter Horse(美國夸特馬)。有一部電影叫The Horse Whisperer(《馬語者》),你看過嗎?」張小姐搖搖頭。

「去買張D盤來看了,我上次在Suzie Wong(蘇絲黃酒吧)門口看到有賣的,很好看的,真的。那個電影里拍的就是這種馬。這種馬很聰明也很聽話。我養的那匹馬特別安靜老實,所以給它起名字叫Halcyon(神翠鳥)。儘管Halcyon特老實聽話,但我女兒騎不了,那馬太高,她太小,怕她摔下來。要騎的話,只能我抱著她騎。如果她自己騎只能騎pony。」

張小姐聽包博講帶女兒騎pony那種小馬,於是想起來了什麼,她說:「有一首歌,特別好聽。我上大學的時候,我們教授特別喜歡所以推薦給我們的。我記得其中有兩句歌詞是女兒對她爸爸說,『Walk beside the pony daddy, it's my first ride.』『I know the cake looks funny, daddy, but I sure tried. (幫我牽著我的小馬,爸爸,這可是我第一次騎馬。我知道我做的那個蛋糕樣子很可笑,爸爸,但我真的儘力了)』。那歌真的特別感人!我爸爸也特別喜歡那首歌。」

包博沒想到張小姐所說的歌曲就是1997年Bob Carlisle(鮑勃·卡萊歐)唱的那首鼎鼎大名的鄉村歌曲,而且她竟然記得其中最感人的兩句歌詞,包博很有一種遇知己的感覺。包博說:「那首歌得過Grammy Awards(格萊美獎)的最佳鄉村歌曲獎,叫『Butterfly Kisses』(中文無法翻譯)。一首能把有女兒的男人都唱哭了的歌,在美國很轟動的。」

張小姐說:「對!就是那首歌。你也喜歡啊?嘻嘻,好男人都差不多。」

張小姐發覺當一個男人流露出父愛的時候,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特別溫暖、特別偉岸、特別可愛,象座山一樣可以依靠,象棵大樹一樣可以躺進他的懷抱。男人身上的父愛,和女人身上的母愛一樣都是最能打動人的東西。她記得她每次看「Sleepless In Seattle」(《西雅圖不眠夜》)都會被貫穿影片中的那一股淡淡的哀愁、一絲淺淺的溫柔、和無窮無盡的愛意感動得淚如雨下。其中最能觸動她心弦的便是Tom Hanks(湯姆·漢克斯)扮演的那個父親。不知道為什麼,當包博眉飛色舞地講起他女兒的時候,張小姐也有一種觸動她心弦的感覺。好父親總是女人心中的夢想。

看過了照片,包博又恢復了他平時那副professional(職業)的樣子,對張小姐說:「你以我的名義給董總email(電子郵件)一個Halloween的節日卡。用中英文寫『萬聖節快樂!Happy Halloween! Trick 'O' Treat?』 順便也給我通訊錄上其他的人都email一個Halloween的節日卡,尤其是國外的。還有銀倩,還有那個美國律師。」

張小姐問:「咱們中國人不過Halloween,董總可能根本不知道萬聖節是什麼東東。」

包博笑了:「你腦子今天怎麼不過火呢?管他懂不懂呢,這不是找個excuse(借口)提醒他一下,告訴他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我就在這等你),知道了嗎?」

張小姐「哦」了一聲,立刻明白了。她學著Richard Marx(理查·馬克斯)那首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的歌詞說:「Ok, 我懂了。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不管什麼代價,或是我心碎如何,我都將在這等你)。」

說著轉身要走。包博說:「別忘了!星期五之前去買一個pumpkin(南瓜),然後做個Jack-O-Lanterns(南瓜燈)。再買點糖果,萬一酒店裡的小孩子們跑來Trick'O'Treat。沒糖的話挺尷尬的。這個酒店裡怎麼那麼多外國小孩呢?」辦公室的這些事情一般都不用包博提醒,張小姐總是做得很好,辦公室讓她點綴得十分有生活情趣。

「Yes, Sir(是,先生)!」 張小姐調皮地應了一聲,走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0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9 | 只看該作者
包博開始著手研究航道清理公司的商業計劃。這個商業計劃本來應該是他們寫。但包博知道就是讓他們寫,他們也寫不出個所以然了。所以上次他和董厚明說「商業計劃你不用擔心,我來幫你寫」。

包博翻看著以前開會的筆記。上次董厚明提到港務局的航道清理工程可以一年有兩個億之多。如果都吃下來,就算按董厚明所說的每年20%的凈利率算,一年的凈利潤也有2,000多萬。1,000萬投資一年就收回來了。那麼如何提高產能呢?靠現在這三艘挖泥船肯定不行。要去再搞兩條大噸位的挖泥船才行。這個行業沒辦法,邊際效益和邊際成本是成線性關係的。

挖泥船也不便宜。買船太貴,佔用資金太大,不如租船,以融資租賃的方式租船。花錢少,馬上就可以把船租來投入生產。融資租賃是世界上的通行做法。不過租賃的保證金也大概要幾百萬。包博想這筆錢可以用銀行貸款。

所以合資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立刻把挖泥船租來。這個事情現在就要準備了。至於租什麼型號的挖泥船,哪國的船,這些事情要問董厚明。他懂業務。業務上的事情由他管,資本運作的事情包博管。

第二件事情,包博在盤算的是投資退出的問題。航道清理公司的是一個很掙錢的企業,而且是旱澇保收。只要蓬海港運行一天,航道清理公司就有工程做。但它卻不可能有持續的增長。如果今年作兩億的工程,明年仍然是兩個億的工程,明年不可能增長到三個億。第一沒有那麼多的工程可做,第二邊際成本是固定的,多作一個億的工程就要多花相應的錢去買生產設備——挖泥船。這種商業模式的公司不是華爾街最喜歡的,華爾街喜歡高增長的公司。所以這種公司如果上市的話,股票也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為。那麼怎麼辦呢?不上市投資怎麼退出呢?把公司賣掉?不可能,港務局也不幹。這麼掙錢的企業怎麼能賣呢?包博想如果是這樣,那不如用航道清理公司做一個支點,用從航道清理公司掙到的錢再投資另一個高增長的公司,拿那個公司上市。

包博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大致寫了一個方案。看了自己的方案,包博顯得信心十足。

星期四晚上,都快夜裡12點了。包博正在家裡上網,忽然董厚明來電話了。從包博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看,他不是用他的電話打過來的。

董厚明在電話里說:「孫總,你明天有事情嗎?如果沒事,我過來。你來接我一下,好嗎?」

包博說:「沒問題,到哪裡去接你?幾點?」

「趙公口的長途汽車站,我坐大巴過來。大概4點多到吧。快到了我會給你打手機的。其他事情咱們見面談。」說完了,董厚明就掛線了。

包博心裡納悶,他每次來北京都是自己開車過來,而且他也有司機啊?估計是他車壞了。不對啊,航道清理公司有好幾輛車呢。他車壞了可以開別人的車嘛?而且怎麼不用他自己的手機打電話呢?手機沒電了?挺蹊蹺的。算了,不管什麼原因了。明天見了面就知道了。包博心裡想:這幫小子有事情永遠是在最後一分鐘才通知他。如果他星期五真的有事情,肯定措手不及。他這麼晚通知他要來,還要安排明天晚上去的地方。

包博在想,那麼明天晚上帶他去哪裡呢?聽他的口氣肯定有事情要談,但包博不想在自己的辦公室談。而且這次也應該好好招待董厚明一下。上次去蓬海是董厚明招待的包博。董厚明這種人不喜歡那種只擺花架子、好看不中用的地方,要去就要去有「實實在在內容」的地方。想來想去,包博想起來了,對!就去韓文革那裡。昌平的「花塔山莊」。肯定能讓董厚明大開眼界,同時談事情也方便。

包博趕緊拿起電話,給韓文革打電話:「喂,老韓啊?」

那邊韓文革馬上聽出是包博來了:「唉,Bob,怎麼樣?還好嗎?」

包博說:「老韓,我明天帶個朋友過來,你給關照一下。」

韓文革說:「沒問題。有什麼要求嗎?」

包博說:「你把上次那個特別能喝酒的小丫頭給我留著,再給我找一兩個能瘋能鬧的小姐,再給我留一個好點的房間。我有事情要談,所以最好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韓文革問:「你來幾個人啊?兩個?好了!你明天過來就是了。我把『見山樓』的房間留給你。那裡是最好的房間,又特別安靜。」

「那好,謝謝了。咱們明天見。」包博掛了電話。

星期五下午,包博自己開車到趙公口長途汽車站接了董厚明。董厚明一個人什麼也沒帶,在腋下夾了一個「大款包」就來了。

包博和董厚明握手,兩個人已經像老朋友一樣了。董厚明上了車。

包博不敢走東三環。星期五下午東三環是北京最大的「停車場」,肯定要堵車。於是他開車沿著南三環向西,然後上了西三環向北。一路開到了航天橋,到了這裡就開始堵車了。星期五傍晚的三環路處處都是「停車場」,再加上這幾天北京天氣不好,有霧,所以三環上幾乎沒有不堵車的地方。包博只能耐著性子隨著車流慢慢移動。

董厚明問包博:「咱們今天去哪兒啊?」

包博說:「咱們到昌平去吃野味去。這個地方以前是陳希同、王寶森的點。你去了肯定喜歡。」

董厚明一聽去陳希同、王寶森的地方,來了精神:「真的啊?那好,那好!」

包博說:「保證你滿意。」說著臉上露出了壞笑。董厚明「哦」了一聲,也會意地笑了。

董厚明又說:「今天是萬聖節啊?要不是你給我發郵件我還不知道呢?我兒子他們說要到一個韓國同學家去過萬聖節呢。現在的小孩子真是西化啊,也過起萬聖節來了!哦,對了,你沒給美國家裡打個電話?其實我要是早知道今天是你們美國人的萬聖節,我就不過來了。讓你好好過個節,有什麼事下星期再說。」

包博看了一下表,說:「還早,現在美國才早晨5點多。等晚上再打吧。董總,你別那麼客氣。這萬聖節是小孩子過的節。我還挺高興你能來呢,否則我一個人過節多冷清啊。」

正說著,包博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是張小姐從辦公室打過來的。包博問:「張小姐,What』s up?(什麼事?)」

張小姐有點怯生生地問:「老闆,你在聽收音機嗎?……沒有啊?……那你能把收音機打開嗎?」

包博以為有什麼重大新聞呢,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問:「什麼新聞啊?在哪個台?」

「你把音量開大一點?」包博為了讓張小姐在電話那邊聽到車上的收音機的廣播,所以把收音機的音量開得很大。張小姐在電話那邊聽著包博調台,說:「哦,不是這個台,是調頻台,……下一個,……嗯,再下一個。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這時電台里一個溫柔優美的女聲伴隨著柔軟的背景音樂正在說:「這裡是北京音樂台,97.4兆赫,感謝大家收聽我們周末的特別節目。」

男播音員的嗓音年輕飄逸,不象「趙老師」那麼渾厚深沉。他說:「……今天我們收到了一位姓張的小姐的點歌。她想為她的朋友——一位充滿對女兒慈愛的父親點一首歌,這首歌的歌名叫『Butterfly Kisses』。」儘管播音員的英文不太準確,聽上去象在念漢字」把特府來、剋死「,但讓人聽懂還是沒問題的。

女播音員繼續解釋說:「『把特府來、剋死』的意思是說用眼睫毛在別人的面頰或是睫毛上拍打,是一種大人親熱孩子的舉動,我們暫且把它翻譯成『蝴蝶之吻』吧。」

她的聲音越來越帶有感情:「美國鄉村歌手鮑勃•卡萊歐在他女兒16歲生日的前夕,看著女兒已長大成人,不久就要遠走高飛,感慨萬千,寫下了這首令人蕩氣迴腸的歌曲。鮑勃以沉穩柔情的嗓音,伴以吉他委婉動聽的和弦,深邃真情地唱出了蘊藏在他內心深處的偉大的父愛。歌中唱到一個父親對女兒從小到大成長過程中的許多美好時光的回憶,他回憶起第一次帶女兒去騎馬……回憶起女兒第一次給他做蛋糕……讓他最難忘最感動的就是每天晚上睡覺前給女兒的『蝴蝶之吻』。同時他也想到將來女兒結婚時的情景。當他想到女兒婚禮后就要改為夫姓;在婚禮上,當他深情地望著女兒的時候,女兒問爸爸在想什麼,爸爸無限感傷地說,『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我將從此失去我的寶貝女兒』……;最後女兒給了爸爸一個『蝴蝶之吻』,就象小時候爸爸吻她那樣……女兒說,『爸爸,你別哭』……」女播音員講到最後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嗓音已經開始顫抖,語帶哽咽了。

男播音員馬上接過話筒,同樣深情地說:「這是1997年美國最流行的鄉村歌曲,現在已經成為美國人婚禮上必不可少的經典歌曲。張小姐希望通過我們的節目,祝福天下所有女兒的父親能象歌中的父親一樣幸福;祝福天下所有父親的女兒能象歌中的女兒一樣快樂。下面就請欣賞『Butterfly Kisses』。」

收音機里吉他的前奏響了起來,一個沙啞的嗓音唱道……

「There's two things I know for sure.
有兩樣東西我十分清楚
She was sent here from heaven,
她是上天賜於我的恩物,
and she's daddy's little girl.
她是父親的寶貝小女兒。
As I drop to my knees by her bed at night,
夜晚,我曲膝跪在她的床前,
she talks to Jesus, and I close my eyes.
我閉著雙眼聽她與耶穌交談。
And I thank God for all of the joy in my life,
我感謝上帝賜予了我生命這麼多的快樂
But most of all, for……
而這絕對大部分的快樂來自於……
Butterfly kisses after bedtime prayer.
睡前禱告后的蝴蝶之吻
Stickin' little white flowers all up in her hair.
在她的頭髮上插得滿是小白花
『Walk beside the pony daddy, it's my first ride.』
『幫我牽著我的小馬,爸爸,這可是我第一次騎馬。』
『I know the cake looks funny, daddy, but I sure tried.』
『我知道我做的蛋糕樣子很可笑,爸爸,可我真的儘力了。』
Oh, with all that I've done wrong,
哦,儘管我作了不少錯事,
I must have done something right
但我一定也作對了一些什麼
to deserve a hug every morning,
這樣才配得上每天早上的擁抱,
And butterfly kisses at night.
和每天晚上的蝴蝶之吻。
…… ……

…… ……
Standing in the bride room just staring at her,
站在新娘的房間里,我只是獃獃地望著她,
She asked me what I'm thinking, and I said "I'm not sure,
她問我在想什麼,我說「我不知道,
I just feel like I'm losing my baby girl."
我只是感到我將失去我的寶貝女兒。」
Then she leaned over.......and gave me.......
然後她貼近我,給了我一個.......
Butterfly kisses, with her mama there
蝴蝶之吻,她的媽媽就在旁邊
…… ……

…… ……
I couldn't ask God for more, man, this is what love is
我不能再向上帝要求更多,這就是愛
I know I've gotta let her go, but I'll always remember
我知道我必須讓她走了,但我將永遠記住
Every hug in the morning, and butterfly kisses……
早上的每個擁抱,還有那蝴蝶之吻……」

包博聽到這裡已經是滿眼淚花了。他對著電話說了聲「Thank you(謝了)」,放下了電話。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1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29 | 只看該作者
從航天橋到馬甸橋不到10公里的路,堵了四十多分鐘。都快七點了,才終於出了市區上了八達嶺高速公路。八達嶺高速晚上返城方向的車多,而出城的車相對不是特別多。包博打開車前車后的霧燈,在夜色五霧靄中車速加快,一路飛奔。

董厚明看到剛才包博挺動感情的,也受感染:「這歌真的挺好聽的!我聽不懂歌詞也覺得好聽!你說他媽的人家美國人弄出來的東西怎麼就這麼好聽吶?」

包博笑了。他說:「我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我女兒不到兩歲,剛剛會說話。有一次我去美國的另一個城市出差。因為想回家去看女兒,所以那天晚上都很晚了,我還是連夜開車往回家趕。高速公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曠野,天空中星光點點,遠處偶爾有幾戶人家的燈火。一個人開著車,收音機播送的就是這首歌。是一個女兒點給父親的。不知道為什麼,這歌使我一下子有了一種做父親的感動,聽著聽著,我就哭了。後來乾脆把車停在的路邊,泣不成聲。從那以後,我每次聽到這首歌都會熱淚盈眶。」

董厚明也有孩子,所以也挺有感受的,他說:「男人當了爸爸之後好象一下子感受和責任都多了。所以當了爹的男人才是成熟的男人。」

包博的車子開得飛快,15分鐘就到了昌平的南口鎮。包博在14號陳庄出口下了高速公路,過了南口環島,沿著南雁路向南開了一會兒,在北馬坊轉上了一條寫著通向「中國北方國際射擊場」的小路。路越走越窄,過了「北方國際射擊場」,到了花塔附近,車子轉上了一條沒有任何標誌的石子鋪的山間小道。凱迪拉克柔軟的懸掛使車子象船一樣地在顛簸的路面上漂浮。董厚明抓住了車窗上的扶手,問:「都已經進山了,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包博說:「別著急!一會兒就柳暗花明了!」

     

     
    果然車子在山間小路的盡頭轉了一個彎,拐進了一個山窩兒里。一個隱藏在蒼茫群山之間、昏暗夜色之中的古色古香的大院子呈現在了眼前。院門上沒有任何門牌標識。這裡除了這個大院子,周圍是一片山巒起伏,暮色曠野,雲霧繚繞,沒有一點燈火。包博晃了晃車前的大燈,一個穿著黑色中山裝的保安跑了過來。包博按下車窗,從錢包里拿出一個14K真金的金卡遞給了保安。保安打開小手電筒照了一下卡上的號碼,然後把號碼按進了他手裡的PDA(掌上電腦)中。

保安看了一眼PDA上顯示的信息,說:「孫先生,您訂的是『見山樓』的『忠王廳』。您停了車之後,有人會帶您過去的。祝孫先生晚上吃好玩好!」說著鞠了一個躬,然後一招手,前面那道黑乎乎的大門打開了。包博開車進去,裡面馬上又有兩個保安跑了過來。董厚明問:「這就是以前陳希同、王寶森的點?」

包博說:「對!這裡是王寶森以前蓋的另一個『培訓中心』,叫『花塔山莊』。但這個點不在中紀委處理他們的通報文件里,因為王寶森出事兒的時候這裡只蓋了一半,還沒蓋完呢。以前趙麗紅住在稻香湖,那個點現在已經歸海淀區政府了。」

董厚明說:「我聽說王寶森那個『情兒』特漂亮!哈爾濱的,要身材又身材,要模樣有模樣。好像後來出來后又被一個銀行的行長給包了。」董厚明說的就是趙麗紅,當年王寶森將25歲的她金屋藏嬌,還送了她一輛保時捷。95年王寶森出事了,趙麗紅跑到江西贛州,被抓了回來。關了一段時間,就又給無罪釋放了。她出來之後在一個模特公司當經理。兩年後就又和中銀總行的副行長趙安歌好上了。一晃四五年,2002年中行開平支行抽逃銀行資金案把趙安歌牽了出來。在他東窗事發前趙麗紅把錢已經轉移出境,自己也跑美國去了。這個案子成了北京官場上最具戲劇性的故事。看樣子董厚明很了解北京官場的行情,北京他沒少跑。

包博他們把車停好后,帶著白手套的保安過來幫他們打開車門,並用另一隻手擋在車門頂上以防客人碰到頭,這種動作純屬形式大於實際效果的花架子。另一個保安拿了一個上面綉著「百年好合」之類字樣的紅布罩兒,套在了包博的車牌上。保安領著他們往裡走。

董厚明這時才發現,院子里停的車不是寶馬就是賓士,最差的也是奧迪。而且每個車的車牌都被用這種紅布罩子蓋上了。董厚明馬上明白了,來這裡的肯定不是政府官員,就是知名人士。他們的車牌不是小數碼的,就是特殊的,很容易辨別。為了不暴露客人的身份,所以這裡的商家想得十分周到,用紅布把來這裡的客人的車牌都蓋上了。

    )

     (
    董厚明一進「蘭雪堂」,頓時眼前一亮。這裡是一片燈火通明,金壁輝煌,穿著極少的小姐穿梭來往,和門外的黑燈瞎火形成強烈的反差。這裡相當於前台大堂,是休息和結賬的地方。領路的小姐帶著他們往裡走,穿過「聽雨軒」,領路的小姐介紹說這裡有地熱溫泉桑拿,全北京也沒有幾個。然後帶著他們沿著長長的廊橋來到了「見山樓」樓下的「藕香榭」。上二樓,把他們領到了「忠王廳」。

「見山樓」是一座江南風格的兩層樓,重檐卷棚,白牆黛瓦。樓前是一池碧水,池中有噴泉,池邊是垂柳;樓后是燕山山脈的群山,煙霞浩渺,重巒疊嶂;旁邊是「倒影樓」、「雪香雲蔚亭」等樓台廳榭,相互之間以迴廊相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每個樓台廳榭的屋檐下都掛滿了大紅燈籠。喜慶熱烈如同過節或新婚一般。

這個小樓是仿照蘇州拙政園中的見山樓而建。但二樓被加高了許多,原來二樓古樸的「明瓦窗」也被改成了明亮的鋁合金落地玻璃窗。遠遠看過去已經變成了一個玻璃幕牆的現代建築上面頂了一個天安門城樓式的「歇山頂」,一看就是典型的「穿鞋帶帽」的「陳式」建築風格。

「見山樓」的名字取自晉代陶淵明的名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但這裡推窗而見的不是南山,而是燕山的八達嶺。清朝咸豐年間太平天國的忠王李秀成曾把蘇州拙政園的見山樓作為他的辦公地點。所以這裡的幾個單間包房被分別起名叫做「忠王廳」、「陶潛廳」、「採菊廳」、「南山廳」等。

    )

     
    「忠王廳」很是氣派,全套的晚清江南風格的「甬式」紅木傢具。房間一邊擺放著幾把紅木雕靈芝理石扶手椅;另一邊是鑲雲石的刺龍貴妃床;牆邊是透雕翹頭案。翹頭案上是一對青花筒瓶,瓶上畫的是「百鹿福壽」和「三星八仙」,典型的乾隆年間的青花紋飾。青花瓶上面的牆上掛的是很象晚清浙江畫家費丹旭風格的仕女圖,清靈淡雅,瀟然出眾。

房間中最最引人注目的是房子正中那張巨大的仿製的螭龍紋架子床。這床象個小房子一樣。床的正面是「月洞門」;床架內掛著的是粉紅色的絲綢圍帳;床上左右兩邊是錦緞面的長墊褥;床上面中央的位置擺了一張很大的龍鳳喜鵲如意雕花的紅木炕桌。屋角點著是硬木雕花的落地宮燈,把整個房間照耀的一片玫瑰色。這感覺就象到了江南大戶小妾的閨房,透著一股奢侈靡腐的氣息。

包博和董厚明剛剛在靈芝紋理石手椅上坐下,一個內穿黑色緊身衣外穿米黃色西裝的小夥子就進來了。他見了包博馬上過來握手:「孫哥,孫哥,您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我估摸著您可能是堵車了,要不然我怎麼左等您不來右等您不來呢?我這心啊,就一直懸著呢,您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說著用翹著蘭花指的手按在了胸口上。

包博說:「是啊!上了西三環上就開始堵,一路堵到馬甸橋。象螞蟻爬一樣,終於爬出了北京城啊。這兩天北京這霧真大。哦,對了。邱焱啊,這位是董總。」說著包博指著董厚明給邱焱介紹。

邱焱馬上過來雙手遞上名片。他很懂規矩,從來不叫客人的頭銜,怕暴露了客人的身份,叫誰都是「哥」。所以他說:「哦,董哥,您多多關照。我是這裡的領班經理,有事您儘管吩咐我。」董厚明接過名片,沒說話,點了點頭。

邱焱二十多歲,個頭不高,屬於小巧形的男人。他長了一雙彎彎的細眉,一對雙眼皮的大眼睛,腮上還有一對酒窩,一笑十分的喜幸;頭髮不長,染成了棕色,還用髮膠把頭髮全都豎了起來;右邊的耳朵上帶了一隻耳環,看上去很是時髦。邱焱有些娘娘腔,一說話身子一扭一扭的,手總是翹著蘭花指,很有女人的那種韻味。但他身上的娘娘腔讓人看了不讓人討厭,他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女扮男裝的姑娘,十分招人喜愛。包博上次和他開玩笑地說:「你差點把我引誘成同性戀。」

邱焱說:「我們韓總那邊今天來了幾個客人。他應酬一下,一會兒馬上就過來。韓總把菜什麼的都給您安排好了。您看咱們是先上菜吃著呢?還是先叫幾個女孩子過來?」

包博一揮手說:「叫吧!叫好女孩子一起吃飯。」

於是邱焱一邊對著步話機喊著「忠王廳見客、忠王廳見客」,一邊出去張羅去了。

一會兒的工夫,房門一開。一大群女孩子排著隊魚貫而入。邱焱站在門口還在喊著:「往裡站,往裡站!都進來了,別堵在門口。」

大概有近五十多個女孩子,穿的都是金黃色的性感的肚兜兒,袒露著後背;下面是黑色的緊身彈力低腰長褲,露著窈窕小蠻腰;腳上穿的是金色的細帶高跟涼鞋。儘管真空上陣,但每個人的胸都驕傲地聳立著。年輕就是資本啊!女孩子們進來後站成了一排,然後一起鞠躬,一片乳溝,峰巒疊嶂。女孩子們整齊地大聲說:「先生,晚上好!」

董厚明眼睛從臉到胸再到腳,上下打量著這些女孩子,嘴裡說:「孫總啊,不得了啊,『野店桃花紅粉姿』啊!你先來。你先來。」董厚明當年不愧是筆杆子出身,出口就是元朝趙孟的詩。

包博笑著附和他:「『桃花紅粉醉,柳樹白雲狂』。董總,你別客氣,你只管先挑你的,別管我,我有好的,已經留好了。」

董厚明笑了,看著包博說:「可見你是沒少來啊!這兒都有『老相好』了。」

這裡的女孩子年輕、漂亮,身材高挑,體型凹凸有秩。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有明星的臉蛋模特的身材。董厚明左看右看,挑花了眼,不知道挑哪個好了。他說:「都這麼漂亮,這就難挑了。這可能是我見過小姐素質最高的地方了。」

包博笑著對邱焱說:「邱焱啊!你幫董總推薦推薦。先給董總找一個能玩能鬧的。」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2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0 | 只看該作者
於是邱焱把一個高個子女孩推了出來,說:「這個!新疆藝術學校畢業的。能唱歌,能跳舞,最絕的是能用各種方言說笑話!河南話、山東話、陝西話、四川話、東北話、廣式國語樣樣都行。給您講幾個黃段子保證能把您笑岔氣了不行!外號『牛不群馬不季』。」

董厚明就喜歡聽黃段子,於是說:「這個好!『牛不群、馬不系、縫不拱、將不捆』,真夠厲害的!好,好,我最愛聽大姑娘講黃段子了。」

包博一看董厚明挺喜歡邱焱推薦的,就說:「邱焱,那你就給董總再找一個。再找一個溫柔點的,小鳥依人型的。」

董厚明馬上搖著手說:「行了,行了!一個就行了。」

包博堅持,於是邱焱又推出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孩子,說:「這個蘇州姑娘,說話軟死人了,特溫柔,特善解人意,和日本姑娘似的。綽號『櫻桃小丸子』。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你溫柔死。」邱焱說著自己身子也一扭,就好像他也「軟死人」、「溫柔死」了一樣。

包博開玩笑地說:「你說什麼?『陰道小丸子』?那不是避孕藥嗎?董總,你看這名字多勾引人啊,還特別『善解人——衣——』。」包博把最後兩個字拉著長腔說出來,把董厚明和邱焱都逗樂了。站在前面的那些女孩子也不好意思地用手捂著嘴低著頭樂。

董厚明一看這蘇州姑娘確實很漂亮很溫情的樣子,就說:「那好,今天咱們也看看『陰道小丸子』是如何『善解人衣』的?」

挑好了,邱焱一招手,女孩子們一轉身,頓時眼前是一片光亮的後背,肉色燦爛。女孩子魚貫而出。

     

     
    邱焱走到門口,回頭沖包博說:「孫哥,我去把您那兩個叫來。」然後一扭身走了。

一會兒,邱焱把包博留好的那兩個女孩子帶來了。上次包博和老高、李倫晶他們來這裡玩的時候,這兩個女孩陪過包博。她們兩個都特別能喝酒,所以這次包博特意打電話讓韓文革把這兩個女孩子留下,是為了一會兒陪董厚明喝酒。上次在蓬海,包博領教了董厚明的酒量,知道自己的酒量無論如何不是他的對手。所以他今天找了兩個能喝酒的女孩子準備好好陪董厚明喝一喝。

邱焱湊到了包博耳邊小聲對包博說:「菜是按照四個人安排的,六個人恐怕不夠。」

包博爽快地說:「那你就給我再加就是了。該多少錢就多少錢。」

邱焱馬上笑著說:「孫哥就是爽快。那好,那我就開始讓他們給您上菜了。您們先上床吧。」說著他就招呼包博和董厚明,還有女孩子們脫鞋上了房間中央的那張大床。六個人圍著床中間那張紅木大炕桌坐下。幾女孩子們把長墊褥和枕墊都拿了過來,墊在包博和董厚明的背後,十分的舒服。女孩子們一邊一個坐在了包博和董厚明的兩邊。

剛坐下沒一會兒,門開了,一股鮮美的香味迎面撲來。兩個穿米色西裝的服務員小姐推了一個小車進來。車上是一個大火鍋。火鍋里熱氣騰騰地煮的全是飛禽。火鍋蓋子一打開,頓時是滿室飄香。

董厚明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說:「這麼香!」

包博笑了,說:「『聞到雁肉香,神仙想斷腸』。咱們今天也要吃吃天鵝肉了。其實這香味不只是天鵝肉,更香的是『天上的龍肉』。」

服務員這時把火鍋端上來放在了桌子中央。她介紹說:「這是我們『野味齋』的招牌菜,叫『百鳥朝鳳』。這裡面有傳統『禽八珍』——紅燕、飛龍、鵪鶉、天鵝、鷓鴣、彩雀、斑鳩、紅頭鷹。還有我們自己獨特的現代『禽八珍』——百靈、孔雀、鸚鵡、禾花雀、山雀、喜鵲、珍珠雞,乳鴿。一共是十幾種珍禽異鳥。請您慢用。」董厚明聞到的香味除了雁肉,還有包博所說的「天上龍肉」的「飛龍」的香味。

董厚明好奇地看了這個大火鍋,問:「『百鳥朝鳳』應該是宮廷菜?怎麼變成野味珍禽火鍋了?」

包博解釋說:「你說的『百鳥朝鳳』確實是宮廷吉祥菜。那是當年乾隆爺給他媽,也就是孝聖憲皇太后60大壽作的一道大菜。上菜之時由百名宮女放飛百隻小鳥。在百鳥爭鳴之際,御廚把菜獻至壽宴之上。據說皇太后當時看得合不攏嘴了!所以取名『百鳥朝鳳』。不過這裡是野味館,所以這裡的『百鳥朝鳳』就成了『飛珍大火鍋』了。」

這時服務員又端上來另一個盤子。盤子里盛的是炸成了金黃色的豆腐皮。服務員報菜名:「瑪瑙野鴨片。」說著服務員把一大碗炒好的野鴨肉片、栗子片、綠蔬菜,連同芡汁一起倒在了滾熱的滾熱的油炸豆腐皮上,盤子里頓時發出嗤嗤的響聲。鴨肉白嫩,腐皮鬆脆,色如瑪瑙。

「雞汁燕窩」,說著服務員端上了一個白色的淺湯碗。一開碗蓋,碗中燕窩潔白,湯清菜綠。

「猴頭四寶」,另一個服務員端上了鮮猴頭菇。猴頭菇上面配的是紅白色的蝦仁,白色的帶子和嫩黃的雞片,周圍一圈是青菜。

「枸杞銀耳」,雪白的銀耳寓意「清白」,色紅的枸杞寓意「赤誠」。這道菜紅白相間、甜香可口,據說是從三國時期就有的一道名菜。

服務員一邊上菜一邊報著菜名。一會兒的工夫菜就上得差不多了。

包博對董厚明說:「咱們今天要的全是飛禽和山珍。這叫『寧吃飛禽二兩,不吃走獸半斤』。咱們今天的這些飛禽和山珍大部分都是補腎壯陽、潤肺化疾的。董總,你別看著了,動筷子吧!」包博招呼著旁邊的女孩子:「你們今天算有福了,吃飛禽是養顏的。別看著啊!姑娘們,趕緊給董總倒酒,夾菜。」女孩子門嘻嘻地笑著給董厚明斟酒,從火鍋里往外夾肉。

董厚明說:「真沒想到北京還有這種吃野味的好地方,還有這麼多平時見不到的稀罕東西吃。比如禾花雀就是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廣東人特別喜歡吃,號稱是『天上人蔘』。我『非典』前去廣東出差時廣州航道局的沈副局長請我吃過。據說現在廣東也不讓賣了。怪不得這個地方這麼神秘呢。如果要在北京市裡肯定早就被封了。」

包博笑著說:「你星期四才打電話給我,太晚了。否則我給你預定一隻貓頭鷹。咱們來一個『紅燒貓頭鷹肉』,再陪一個『百合炒孔雀肉』。保證讓你吃個『驚喜』!」

董厚明說:「怪不得你開車這麼老遠跑到這山溝里來呢?不知道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個秘密地點。依我經驗,這裡肯定背景不凡。北京這地方,水太他媽的深。」

包博點點頭。董厚明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這種事情一看就明白。

「喝酒,喝酒!」兩個人吆喝著。旁邊的女孩子也來了情緒,一會兒一個「老公,我給你滿上」,一會兒一個「親愛的,我敬你一杯」,不停地敬董厚明酒。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是酒過三巡了。

包博知道董厚明今天急急忙忙到北京來找他必定是有事情。所以他不急著問,等董厚明先開口。果然,董厚明開始步入正題了:「你傳過來的東西我都看了。想和你商量商量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說著他從他的『大款包』里拿出一份包博傳給他的《合資公司投資合作協議》要點的列印件。那上面用紅筆畫了許多杠杠,邊上還有鉛筆寫的批註小字。

包博注意到董厚明說要商量下一步,那麼意思也就是說這個協議的要點他都接受了。包博不太放心,因為這裡關鍵是邢書記的態度。於是他問董厚明:「這個協議的要點,邢書記看了嗎?」

董厚明點了點頭。包博問:「那邢書記是什麼意見呢?」

董厚明沒有回答,把話避開了。他問包博:「如果簽了協議,那麼錢什麼時候能到位?」

包博指著董厚明手裡的協議說:「協議上不是寫了嗎?在due diligence和審計工作完成並由雙方簽字認可之後的五個工作日內,投資方將80萬美元打入合資公司指定賬戶。」

董厚明一臉難色地說:「80萬美元恐怕不行。如果合資公司的註冊資本是2000萬人民幣的話。咱們成立的時候工商局是要驗資的。資金不到位是沒辦法註冊成立公司的。」

包博知道國內實行的是公司實資註冊審批制,而不是美國的公司直接登記制。包博對國內的法律有所了解,他說:「按《公司法》,內資企業註冊資金必須一次繳足。但按照《外商投資企業法》,合資企業實行註冊資本限期認繳制。所以可以先設立登記,然後根據注資計劃,按約定分期繳資。咱們第一次先打進來投資資金的66%,半年後再打進來其餘的34%的資金,這應該沒問題吧?而且你再和工商局那邊打個招呼。」

董厚明看了看包博,張了張嘴,但沒說出話來。這時包博突然意識到自己太書獃子了。董厚明對這些國內的法律、法規之類的東西要比他了解得清楚得多,許多法律條文他都能背下來,沒必要在這裡給他上課。他可能是以為包博對國內的法律不太了解,所以拿國內企業實繳註冊資本的規定當借口逼著包博把120萬美元的資金一次到位。包博心裡想:我他媽的也太笨了。他不可能不懂。他純粹是弄一個借口呼悠我呢!我多餘把他給揭穿了!於是包博馬上改口說:「不過沒關係,咱們可以120萬美元一次到位。這不是問題,都可以商量。」

董厚明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包博是絕對的聰明。他的心理包博一眼就能看透了。所以他想,與包博這樣的人打交道,沒必要繞彎子了。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截了當的比較好。

董厚明問:「你說是在盡職調查和審計完成後的五個工作日內?如果五天資金沒有到位怎麼辦?」

包博說:「那好,咱們在協議里再加一條:如果資金在五個工作日內沒有到位,此協議自動失效。就當咱們什麼協議也沒簽。你不損失任何東西。你看如何?」

董厚明腦子飛快地在想,他又說:「那麼盡職調查和審計要做多長時間?」

包博說:「一般一個月到三個月不等,要看公司的財務情況而定。我估計你們那裡的財務相對比較簡單。我想如果快點做,加班加點,三個星期的時間最多一個月應該能做完。」

董厚明盯著包博,直截了當地說:「這樣的話大概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你是不是需要這段時間來籌措這筆投資資金啊?」

包博心裡一愣。他這時明白了,原來董厚明十分多疑。他始終對包博是否有這筆資金持懷疑啊!包博心裡想了一下,他知道國內的這些人思想十分的老舊落伍,在他們眼裡凡是沒有「真金白銀」的就都是騙子,思維方式還停留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原始貿易階段,對現代金融運作缺乏了解。但現在也沒必要給他講課。你要給他講,他反而認為你是在呼悠他。所以現在就只能將計就計,他怎麼想,就把他往他想的方向上讓領。

所以包博決定現在第一步就是要消除董厚明的疑慮,這樣才能談今後的合作,否則的話下面的事情也就無從繼續下去了。於是包博說:「董總,你看這樣好嗎?咱們把協議簽了。五天之內我把120萬美元打到香港的一個託管賬戶上去,你看得見摸得著。然後咱們再開始做盡職調查和審計。你這裡盡職調查和審計一做完,我立刻把資金從託管賬戶上打進來。如果簽了協議之後五天之內錢沒有進入託管賬戶,協議自動作廢,你就當咱們什麼協議也沒有簽。你也不用做盡職調查和審計了。你看如何?」

董厚明聽了包博這個意見,眼睛轉了兩下,臉上多雲見晴。好象覺得這個方法不錯。於是他緊逼一步,問:「那麼盡職調查和審計如果通不過呢?」

包博一聽,心裡嘎噔一下。這次輪到包博起疑心了。難道真讓老高說中了?他們那裡真的有「雷」或是有什麼大『窟窿』?否則他為什麼擔心盡職調查和審計通不過呢?於是包博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那你估計有什麼問題通不過呢?」

董厚明馬上意識到他的話讓包博起了疑心,所以他趕緊解釋說:「咱們是新成立的公司,大問題肯定是沒有的。最多也就是企業內部有一些不太規範的做法,中國特色嘛!可大可小。這你是知道的。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所以我們不得不謹慎一些啊!」

從他話里包博聽出來了,他是怕盡職調查和審計查出問題來,而落到別人的手裡成為把柄。所以他對盡職調查和審計很擔心、抵觸情緒也很大。真讓老高說著了,盡職調查和審計在美國只是一個一般的商業程序,在中國卻成了一件十分難進行的操作。國內的企業管理人把它當成中紀委的辦案調查了。但包博心裡卻暗喜:我不怕你膽小,就怕你無私無畏。你有害怕的東西咱們後面就好辦!

包博解釋說:「咱們做盡職調查和審計不是中紀委辦案。咱們主要是想把咱們自己的家底摸清楚,並不是故意要找問題。問題哪個企業都有。只要沒有大的問題、大的窟窿,應該是可以通過的。不做盡職調查和審計就讓我投資也是對投資不負責任的表現。我對一個企業的狀況一點不了解,一筆百萬的投資就進去了,也說不過去!不過你也別擔心,盡職調查和審計也有不同的作法,咱們沒必要做得那麼細,又不是做IPO上市。」

董厚明好像是放心了一些,他說:「行!只要這個事情掌握在你我之間就可以。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我只是怕這些資料被別人拿了去當成整人的材料。港務局想整人的人還是有的,關係也是很複雜的!」

包博說:「這事情你放心。咱們雇國外的會計事務所,他們一般很專業的。然後咱們再把保密協議簽好。他們不會把審計的東西泄露出去的。」

董厚明又問:「那麼咱們什麼時候能簽協議?邢書記的意思是這個項目宜早不宜遲啊。」董厚明開始透露邢書記的意思了。看樣子剛才對資金的懷疑也有邢書記的意思。

包博說:「這樣吧。如果你認為協議沒什麼問題,咱們明天就簽。你看如何?」

董厚明說:「這個協議還是有一些地方要改一改的,比如邢書記的意思是管理層持股的問題就不要寫到協議里去了。」

包博開玩笑地說:「如果管理層不持股,那麼大家在這裡忙乎半天為什麼呢?我是商人,我實話實說。如果這個項目大家沒有個人利益在裡面,我的投資風險可就太高了。我可也就不玩兒了。」

董厚明明白包博的意思。他吭哧了半天,才說:「這個問題咱們可以換一種方式解決,沒有必要寫在協議里。因為協議是公開的,以後和合資公司章程什麼的一起還要報局裡、市裡和工商局那邊備案。管理層持股的事情如果一下鬧得滿城風雨就不好了。畢竟國內有國內的特殊情況,比不了美國。咱們還要照顧其他幹部的情緒。中國的紅眼病是能吃人的,一封舉報信就能讓你項目下馬。」

董厚明正一步一步地朝著包博期望的方向發展,包博心裡再次暗喜:他不是不要股份,只是不能這麼公開的要。所以我不怕你有私心,沒私心反而沒有動力。於是包博說:「我明白了。咱們把管理層持股這條從協議里上刪去。在後面再加一條,『本協議未盡事宜,由雙方另行協商,在不違背本協議條款的前提下,訂立補充條款,為本協議不可分割之一部分,與本協議具有同等效力』。然後咱們再簽一個保密的補充協議,把一些不宜公開的東西放那個協議里就是了,你看如何?」

董厚明點頭,連聲說:「好!好!這樣好!其他事情咱們另行協商,再搞一個補充協議。這個公開的協議關鍵是要把資金的問題落實了。這是最最關鍵的,否則我也沒辦法交差。」

包博這時明白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他們現在眼睛就是盯著錢。這樣也好,你不是把錢看得比天還大嗎?那麼我現在就給你施加點錢的壓力,看他們下一步如何?於是包博特認真並誠懇地說:「董總,那麼咱們明天簽字。下個星期我就調動資金。一切咱們就這樣定了。我這裡資金一旦調動出來,可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你那裡盡職調查和審計一定要抓緊做。資金是有成本的,我不可能把資金長時間閑置在託管賬戶里。所以我也有一個請求,我資金一旦進入託管帳戶帳戶,那麼咱們就要設一個期限,你這邊必須在期限之內完成盡職調查和審計。如果完成不了,你要按月息10%支付閑置在託管賬戶里的資金的成本。為了大家都方便,我錢打入託管賬戶的同時,你也打進來20%,也就是24萬美元的保證金。如果一切順利,到時24萬美元原封不動地給你打回來。你看如何?董總,在商言商,我也是沒辦法。你對我這邊的資金不放心,我能理解。我也擔心你那邊萬一審計通不過、或是你改變主意不做了,那你可就把我撂旱地上了。我資金一旦按照你的要求都調動出來了,我壓力可就大了。所以,你也給我點信心,好嗎?」

包博這招兒叫做「跳河咱們手拉手」,你以為把我「套」進來,你自己可以站在岸上看熱鬧,你給我一起下來吧!

包博心裡和明鏡似的。他知道董厚明肯定不會同意的。但他不等董厚明回答。拿起電話開始給張小姐打電話:「小張,沒出去玩啊?……哦。你明天上午有空嗎?能不能來公司加半天班。……那太好了。……就是上次和董總的那個協議。……對,對,你把它列印出來,我下午要和董總簽字。哦,還有幾個地方要改。你拿筆記一下……」 包博把剛才和董厚明討論的要改動的幾個要點和張小姐一一交代了。

包博這邊在打電話,董厚明那邊腦子在飛快地在轉。董厚明其實只是對包博的投資資金有疑慮。包博提出先把錢打入一個香港的託管賬戶,他覺得是個好主意。這樣他就能知道包博確實有這筆資金放在那裡了。但是他沒想到包博也不是白給的,他要董厚明先交24萬美元的保證金,而且人家說的合情合理。董厚明也擔心,萬一盡職調查和審計一拖時間,他那邊可真要扣我的保證金了。24萬美元,200萬人民幣,也不是小數目啊。這不是投資沒進來,自己倒先賠錢了。這樣他的壓力可也就大了。其實董厚明並不真的一定要包博把錢放到託管賬戶去,他只是在試探試探包博。現在看來包博的資金好象沒有問題,那麼也就沒必要讓他把錢打到託管賬戶上去了。

包博放下了電話,對董厚明說:「明天早晨協議就準備好,咱們明天下午簽字。」說著包博拿起酒杯,說:「預祝咱們合作成功,乾杯!」董厚明和包博幹了杯中的酒。

包博顯得十分高興,嘴裡說:「董總,你真是個爽快人!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就能簽字了。這次咱倆個好好合作一把,搞一次大的。我這兩天正在幫你寫商業計劃,我想咱們合資公司一成立,就去搞個融資租賃,租它兩艘現代化的大型挖泥船回來,這樣合資公司的營業收入馬上就上來了。然後咱們再搞個投資項目,一上市,咱們就火了。來來,喝酒!喝酒!」

董厚明看到包博給張小姐打電話布置明天簽署協議的事情,他對包博的資金的疑心基本消除了。他也被包博感染了,說:「老孫,其實我們並不缺資金。我剛才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把這筆投資資金準備好?我也是被那些投資商騙怕了。不得不多個心眼兒……」

包博喝了點酒,但腦子十分清醒,他故意借酒撒瘋裝傻充愣地說:「沒關係!我知道!董總,你不用解釋,我能理解。咱倆誰跟誰啊?其實我也是對國內的企業有顧慮,你這麼爽快能答應先交24萬美元的保證金,這就證明你有誠意。你有誠意,我有誠意,咱們兩個精誠合作,什麼事情都能做成!咱們喝酒!」

包博沖著身邊的女孩子們吆喝著:「唉,你們看著幹什麼,還不給董總敬酒。」包博和董厚明這些話中有話、你來我往、象打太極拳一樣的談話,這些女孩子根本聽不明白,幾個人都安靜地傻傻地坐在一邊不說話看著他們兩個。

董厚明剛要進一步和包博解釋他如何不缺資金。這時韓文革進來了。

韓文革身後跟著邱焱,還跟著一個穿西裝套裙的女孩。女孩胸前的牌子上寫的是「公關經理」。公關經理手裡端著一個精緻托盤。拖盤上是一瓶茅台酒和酒杯。韓文革滿臉紅光,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酒了。

他一進來就說:「那邊來了幾個國家發改委的人。幾個司的司長和他們一個副主任都來了。一直走不開。抱歉,抱歉!」

包博給他介紹董厚明,他過來和他握手,說:「董總第一次來,我一定要先敬董總一杯。」說著他身後的公關經理上來先給董厚明的酒杯里倒滿了酒,然後熟練地把酒瓶轉了一下,給韓文革的酒杯中也倒滿了。包博扭頭看了一眼董厚明,知道他並沒有注意公關經理轉酒瓶的這個細小的動作,就放心了。

韓文革拿起酒杯說:「董總,咱們第一次見,我先干為敬了!」說著一揚脖,一杯下去了。然後把空酒杯朝董厚明亮了亮。董厚明也一揚脖乾杯了。

後面的公關經理再上來先給董厚明倒滿了酒,然後酒瓶熟練地轉了一下給韓文革也倒滿。韓文革拿起酒杯和董厚明和包博都碰了一下酒杯,說:「今天我有失遠迎,來晚了。我自罰一杯以表歉意。」說著又一揚脖,一杯下肚了。

包博忙說:「老韓,別那麼客氣,都是自己人。這杯算我和董總一起敬你的。」說著包博一揚脖也幹了。

董厚明也說:「韓總太客氣了。這杯算我和孫總敬你的。」說著董厚明也幹了。

韓文革忙雙手抱拳作揖說:「這我可擔待不起。你們到我這兒來就是看得起我。這樣吧,咱們『吉祥如意三杯酒』。這第三杯酒咱們祝在坐的各位都年年吉祥、萬事如意!」

說著一揚脖又一杯下肚去,於是董厚明和包博也都把酒幹了。這個酒杯不大,半兩一杯,但連干三杯加起來也是一兩半了。如果再加上剛才喝的,董厚明大概已經是三、四兩酒下肚了,剛剛開始進入狀態。人開始興奮起來了:「韓總,你這個地方真的不錯!今天我頭一次來,真是大開眼界。以後我可要常來啊,還要韓總多多照顧啊!」

韓文革儘管是滿面紅光,但一點也不像喝過那麼多酒的。他說:「您可一定要常來!你是Bob的哥們兒也就是我的哥們兒。這次Bob通知我太倉促了,所以也沒好好準備。你知道,有些『野味』我們也是通過特殊渠道進來的。你過些日子一定來!過些日子到冬天了,我給你搞一個『整扒熊掌』、外加『紅燒駝峰』,然後再來一個『五香豹肉』。我們的熊掌全是從北韓走私進來的;駝峰是從阿富汗運來的,豹肉從越南販來的小豹子。保證好吃。而且保證你在別處吃不到!」

包博笑著說:「咱們中國人真厲害!現在咱們把中國自己的都吃光了,開始吃周邊國家的了。估計過幾年也把他們吃光了。」

董厚明一聽有這麼希奇珍貴的東西吃,也十分興奮,說:「所以,咱們下次趕緊來。別等把周邊國家都吃光了再來!」說著幾個人都笑了。

這時韓文革好象忽然發現了什麼,指著董厚明和包博身邊的女孩子嚷嚷:「唉?這是怎麼回事兒?這酒都喝到這會兒了,她們怎麼還裹得這麼嚴實?」

說著他一伸手,一把把坐在外面的「櫻桃小丸子」背後的肚兜兒帶子給拉開了,「小丸子」嘻嘻地笑著躲閃著韓文革,用手捂著已經解開的肚兜兒。韓文革又把包博身邊的女孩的肚兜兒的帶子也解開了,然後去抓坐在床裡面外號叫「牛不群馬不季」的那個女孩。

「牛不群」大方地說:「韓總,饒命啊!您別抓我了!我自己解還不行?」說著她自己也把肚兜兒後面的帶子解開了。

韓文革點點頭,看著幾個女孩子衣衫半解的樣子,滿意地說:「哎,這還差不多!」

然後他對董厚明說:「董總、咱們這兒有兩個經典的節目,一個叫『巍巍逗奶,歡樂開懷』,一個叫『高山流水、彩雲追月』。今天你第一次來,一定要讓你欣賞欣賞。你不能老是這麼溫文爾雅啊。」

說著,他沖邱焱一招手:「小邱,開始!」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3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0 | 只看該作者
聽韓文革說要表演經典的保留節目。於是邱焱有節奏地拍著手,沖著女孩子們一字一頓地喊:「巍、巍、逗、奶——歡、樂、開、懷。」

話音一落,女孩子們同時把胸前的肚兜兒全都拽了下來。頓時眼前「白玉光」一片,「顫酥香」飄散。滿屋子是女孩子們的笑聲歡顏。董厚明看著眼前飛舞的「群峰」十分的興奮,嘴裡「喔、喔」地叫著,還不斷地鼓掌。

邱焱繼續張羅著:「把酒給董哥倒上!『小丸子』,你先給董哥來個『高山流水』。」

韓文革對董厚明說:「董總,你可要『彩雲追月』啊!保證一滴酒也不能灑在外面,否則罰酒三杯。」

董厚明還沒搞懂是怎麼回事情,只見「小丸子」已經把高聳的酥胸挺在了董厚明的臉上面。邱焱拿著酒杯從上面緩緩地把酒倒在她的胸脯上。酒順著乳房流下來。董厚明張著嘴在下面等著接流下來的酒。當冰涼的酒流到乳頭上的時候,「小丸子」受了涼酒的刺激,身子本能地顫抖了一下。這一晃把幾滴酒灑在了外邊,董厚明沒有接到嘴裡。於是,女孩子興奮地嚷嚷著:「親愛的,罰酒三杯!親愛的,罰酒三杯!」

     

     
    董厚明是個good sport(很爽的玩主),願賭服輸。儘管被罰也十分開心,一口氣三杯酒幹了。他抹了一下嘴,一拍大腿,女孩子的大腿,說:「咱們再來。如果這次沒有灑酒,你們幾個小丫頭也都要給我連干三杯!」

這次換了「牛不群」。董厚明這時已經有經驗了。當邱焱把酒從上面緩緩倒下來的時候,他馬上把嘴貼到了她的酥胸上,不等酒流下來他已經在「牛不群」的乳房上把酒吸幹了。「牛不群」的乳房被董厚明這麼一吸一舔,她頓時「噢」地一聲尖叫了出來,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韓文革笑著說:「董總,你這哪兒是『彩雲追月』啊?你一張嘴差點沒把人家整個『月亮』都給吃了。」但這麼一來董厚明果然沒讓一滴酒灑在外面,包博在旁邊鼓掌給董厚明叫好。

女孩子們不得已,都舉起了酒杯,四個人一起連幹了三杯酒。韓文革在旁邊看的這個笑啊!他眨眨眼睛明知故問:「董總,感覺如何?」

還沒等董厚明回答,包博在旁邊搖頭晃腦地說:「『軟溫新剝雞頭肉、滑膩初凝塞上酥!』」

「牛不群」顯然聽不懂包博話中的典故,抗議道:「孫哥,你最下流!你那個才是『雞頭肉』呢!」

一句話,把韓文革嘴中的酒差點笑噴出來。董厚明也笑得不行了。他耐心地給「牛不群」解釋說:「寶貝兒,孫總這是誇獎你呢,說你的和楊貴妃的比,你的比貴妃娘娘的還嫩。不是說拿你的和他的比。一個硬的一個軟的,你的和他的怎麼比啊?」

「牛不群」似懂非懂,繼續抗議:「他又沒舔過楊貴妃的『波』,他怎麼知道?」

這句話把韓文革笑得徹底直不起腰來了,邱焱在後面趕緊去扶他。董厚明和包博也樂得肚子疼。董厚明強忍者笑,擺出一副特別耐心的樣子,繼續解釋說:「他是沒舔過,別人舔完了告訴他的。」

「牛不群」將信將疑,嘴裡還在嘟囔:「誰舔的?你們幾個肯定是合起伙來騙我。」

這幾個大男人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女孩子這麼裸著上身嬉笑玩鬧了一陣。「牛不群」開始用方言給大家講「黃段子」。先用河南話講「董存瑞炸碉堡」和「英雄母親和毛主席的故事」,中間穿插著主席的湖南話和總理的天津味的蘇北淮安話,然後再用陝西話講「小姐腚最好」,用四川話講「縣長在婦女會上的講演」。儘管這些笑話都是聽過多遍的經典老段子,但是從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嘴裡用方言惟妙惟肖地講出來,還是逗得大家前仰後合。講過笑話,韓文革提議每個女孩又都和董厚明喝一杯「交杯酒」,又用胸脯餵了董厚明西瓜吃。韓文革看董厚明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就推說他那邊還有幾撥客人要去招呼一下。於是帶著身後專門倒酒的女孩走了。

這幾個女孩子的胸前不是酒就是西瓜汁,邱焱帶著她們去洗了。

    (

     
    董厚明玩得十分興奮,儘管喝了許多酒,但他頭腦還是挺清醒的。包博問:「董總,今天喝得不少。我給你弄點濃茶解解酒。」

董厚明一擺手,說:「這算什麼?我給邢書記當秘書那會兒,哪次在外面應酬不是我給邢書記擋駕 ?我最多的一次替邢書記喝了三瓶白酒。醉得我爬不起來了,是邢書記把我背回他們家的。邢師母當時看了都心疼!還埋怨邢書記怎麼讓我喝成這樣。她哪兒知道,如果我不喝成這樣,邢書記就得喝成這樣。這麼多年,部裡面上上下下、地方上左左右右,為什麼關係都搞得這麼好?還不都是我和邢書記這麼『一步一瓶酒』地喝出來的?這麼多年我跟著邢書記出生入死,別人不知道,邢書記知道。所以有人想整邢書記,就想拿我開刀。他他媽的看錯人了。」董厚明開始話多了起來,包博知道董厚明這次可能喝高了。

包博讓服務員拿來了熱手巾。董厚明擦了一把臉,清醒了許多。他看房間里就剩下包博和他兩個人了,於是他對包博特別推心置腹地說:「老孫啊,剛才咱們說了一半,還沒說完呢。我說啊,老孫,你沒明白我的意思。你聽我說啊!你啊,你啊,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咱們不用搞什麼託管賬戶那套脫褲子放屁的事兒,沒必要。咱們實實在在地把事情辦了,就行了!」不知什麼時候稱呼也由「孫總」變成了「老孫」了。

包博於是也一臉誠懇地說:「那好!老董,你說咱們怎麼弄?我聽你的!」

董厚明拍著包博的肩膀。兩隻充滿血絲的眼睛盯著包博,樣子有點可怕,他說:「哥!你讓我叫你一聲哥!我看出來了,你是一個實在人,你夠意思。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哥!以後如果別人問我,我就說『我美國還一哥呢!』」董厚明模仿了一句電影《不見不散》里葛優的台詞,包博點點頭,承認了是他哥。

董厚明接著說:「哥,你是留美的,你學問大!但中國這點事兒,你不如我明白。我告訴你吧!其實咱們不缺資金,咱們有錢。我這裡帳外趴著500多萬呢。你只要投進來500萬就行了。你提議在境外搞個離岸公司,這個想法很好,得到了邢書記的肯定。我是這樣考慮的,哥你聽著啊:我出一半,你出一半,境外那個離岸公司,你佔50%,我佔50%。當然這都是不公開的,1000萬還是以你外商的名義投進來。你當董事長,我當總經理,你代表外方,我代表中方。我真的不需要你投1000萬。你適當地投一點,給我們打打掩護就行了。我剛才只是想試探你一下。你不知道這幾年我見的騙子太多了,我都怕了。哥,你別誤會啊。我可沒拿你當騙子啊!我只是怕你那邊一時拿不出這500萬。那我不就白忙活了嗎?還把自己的底都漏了,事情最後還沒成。我也是不得已,不見兔子不撒鷹啊。哥,從第一天見你,我就知道咱們有緣,能一起發財!這次和你一過手,哥,我發現你是個實在人,而且是個高人,你就是我哥!兄弟如果有不敬的地方,哥,你別往心裡去。我再干一杯,就算給你賠禮了,哥。」

董厚明剛要倒酒接著喝,包博一把把酒瓶搶了過來,說:「好了,兄弟,咱不喝了。你的心意,哥心裡都領了,行不?不喝了,啊?」

董厚明一口一個「哥」叫得包博心裡直發顫。這到底是董厚明酒後吐真言呢?還是董厚明以軟方法再次試探我呢?包博心裡沒有把握。包博這麼多年行走江湖,不是隨便一句兩句話就能把他呼悠得了的。他對人真誠,但有保留;他看上去天真,但有城府;他人精明,但故意裝傻。所以包博心想不管是真是假,先讓董厚明把底牌攤開再說。於是包博誠懇地對董厚明說:「兄弟啊,你說『帳外資金』,是不是就是你們局裡『小金庫』的錢?」

董厚明點點頭,眨眨眼睛說:「是啊!你可以叫它『小金庫』也行。」

包博問:「我知道你們局『小金庫』掌握在你手裡,但局裡都有誰了解『小金庫』的情況?」

「局裡領導班子的幾個主要領導都知道啊。」

包博說:「兄弟,用『小金庫』投資會不會涉嫌違規?儘管『小金庫』是賬外資金,但理論上說那可還是公款啊。如果你用公款投資換取的股份,是歸局裡還是歸個人?而且領導班子這麼多人都眼巴巴地盯著你的『小金庫』呢,人多嘴雜。事成了大家都來伸手,可一旦弄不好出了事,可是兄弟你一個人扛著啊。」

董厚明聽了包博的話,酒醒了一大半。他發現包博果然是老手,看問題入木三分,馬上就能切中問題的要害。他說:「所以我也有這個顧慮,我這次來就是要我要和你商量這事兒。你是高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神不知鬼不覺把事情辦了?」

這次輪到包博拍著董厚明的肩膀說了:「兄弟啊,如果你要是信任哥,你能不能告訴哥你對這個項目到底是怎麼個想法?我也好根據你的想法給你搞一個十全十美的方案出來。這個項目咱們可以有各種各樣的做法,但關鍵是要保證不出問題。再者說了,如果你不告訴我底牌,我瞎折騰了半天,也是白忙活。所以,兄弟,你能不能把這個項目的來龍去脈,項目後面的背景,包括邢書記的意思和哥說說,咱哥倆好好商量商量,搞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你看如何?」包博開始探董厚明的底牌了。

董厚明這時心理防線基本上已經解除了,加上喝了點酒,於是話匣子打開了:「我先和你說說這個項目的來龍去脈吧。我和你一說,有些事情你聽了,估計能把你笑死。不過你別傳出去,你知道就行了。」

董厚明開始敘述這個項目的由來了:「其實這個項目最早是一個從加拿大來的傢伙哄哄起來的。那小子叫楊立雲,是『全加華人企業家協會』的會長。還號稱是楊尚昆家的親戚。」

看到包博讚許地點頭,董厚明語氣一轉,說:「什麼狗屁『企業家協會』,聽起來名字挺大,後來才知道就是幾個加拿大當地的華人成立的野雞協會,據說花幾十加幣在加拿大就註冊一個。他那個楊尚昆家的親戚也不知道是從哪兒論上的?楊尚昆是四川人,他是雲南人,八竿子打不著啊!他還號稱曾榮膺『加拿大最傑出企業家40強』,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他自己連一句英文都不會講,怎麼在加拿大做生意的?怎麼還能當『最傑出企業家』?他以前是國內一個進出口公司的,後來移民到加拿大的。在加拿大也沒有個正經工作,今天幫別人辦辦移民,明天拉幾個國內的人組團去加拿大公款旅遊,後天號稱又開藥物公司。先說生產治癌葯,又說要研製基因庫。那年我們去溫哥華考察那裡的港口情況,他以當地華僑的身份接待的我們。就是從那會兒開始認識他的。他這個人特能拉關係。他先是幫我們王副局長把他的兒子弄加拿大讀高中去了。後來聽說我們邢書記的女兒去美國留學的簽證被拒簽了。他就鼓動我們邢書記的女兒去加拿大。後來邢圓圓去溫哥華讀MBA,剛去的時候也是他跑前跑后,又是接飛機,又是幫著找房子什麼的,倒也幫了邢圓圓不少的忙。

「後來他跑回國來做生意,先是開連鎖咖啡館,不賺錢,欠了一屁股債,關門了;又去倒騰藥廠,今年『非典』剛過那會兒,他號稱研製成功了抗『非典』的特效藥。什麼特效藥啊,其實就是弄點板藍根煮煮再加點阿司匹林,還整天弄報紙上吹牛,竟然登到《人民日報》海外版上去了,號稱全國首創了,填補國際空白了。騙老百姓可以,可他騙不了專家啊。當地醫藥部門認為他涉嫌造假藥把他廠給關了。生意都失敗了,就來找我們邢書記幫忙。邢書記也幫他介紹了不少人,還介紹了不少項目。也不知道他怎麼搞的?一個生意也沒做成。這小子早就看我們局裡航道工程這塊業務很賺錢,又旱澇保收。他就提出他自己弄個公司把這塊業務切出去承包下來。要和我們局簽15年的承包合同。」

包博問:「那你們和他簽了沒有?」

董厚明一撇嘴,說:「當然沒簽了。他想得太美了!這能承包給他嗎?全中國哪個港口的航道工程承包給私人了?這是關係到港口安全生產的大事。就算國家政策允許,這種好事也不會讓他一個人獨吞了。」

包博說:「我估計他也不會『獨吞』,總要給弟兄們進進貢吧?」

「這錢誰敢要?《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條規定『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之便,索取或收受他人財物,為其謀取利益,構成受賄罪。』你想想,我們能幹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事兒嗎?所以邢書記沒有答應他。但這小子也幹了一件好事,他提醒了邢書記這塊業務是可以『企業化』的。於是邢書記就決定把航道工程這塊業務切出來,單獨成立了航道清理公司。我當時剛讀完人大的EMBA。邢書記說:你一直在局裡,沒有基層工作經驗,也沒有真正干過企業。所以就派我到這個公司當總經理來了。後來楊立雲看邢書記單獨成立了航道清理公司,再搞承包是沒戲了。他就又給邢書記出主意,說咱們搞個合資企業如何?邢書記說,合資企業可以考慮,如果你能找來國外的投資人,咱們就合資。這是符合國家政策的。」

董厚明喝了這麼多酒,頭腦還這麼清楚,法律條文背得滾瓜爛熟,不得不令人佩服。

包博問:「那他有沒有找來投資人呢?」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4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1 | 只看該作者
董厚明不屑地說:「他他媽的連一句英文都不會說,他上哪兒去找國外的投資人去?後來他倒是找來兩個。一個是加拿大的華人,和我吹牛說這個人在加拿大有多少億多少億的產業,在中國有多少億多少億的投資。南京秦淮河的改造工程全是他投資的;寧波北侖港是他出錢讓李嘉誠買下來的。他沒事和李嘉誠搓搓麻將,和王永慶喝喝豆漿。吹的那個大啊,已經沒邊沒沿兒了。我一看這麼牛X的一個大人物,咱們怎麼也要好好接待接待啊?那天來了,一個瘦小半老頭,50多歲,穿一身破西裝,估計還是20年前上海培羅蒙做的呢!皺皺巴巴的,胸前還別一個加拿大國旗,名片上印的也都是加拿大國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給加拿大生產旗子的呢。一張嘴一嘴蕭山話,見我第一句話就說『我是加拿大人』。我操!我馬上說『熱烈歡迎加拿大朋友不遠萬里來到我們中國!』後來他和我們會談時,他問的問題簡直就是驢唇不對馬嘴。我都懷疑他上沒上過大學。都說辦加拿大移民至少要大學畢業,怎麼連小學沒畢業的也去了加拿大了?

「晚上我請他在蓬海酒店吃飯,就是上次你們去的那個五星酒店。我操!這位老兄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啊,就別提了!一個晚上就知道悶頭吃了。我一看,行了,我把我那份鮑魚也給他了,我說:我天天吃,吃膩了。你老多吃點補補身體吧。

「吃完了飯去按摩,也不知道這小子幹什麼了,可能是鮑魚吃多了撐得!竟然把人家小姐給弄哭了,完了還沒給人家小姐小費。弄得我這個丟臉啊!小費是我給的。我一看那個哭哭啼啼得樣兒,我給了人家雙份。賓館的房費也是我付的。我倒不在乎這幾個錢,反正咱花的是國家的錢。可我就納悶了,這加拿大的『億萬富翁』怎麼就這副德行?後來楊立雲還和我呼悠呢,說他多麼多麼有實力。我操!就那副德行,我們家門口賣茶葉蛋的老頭都比他海派,有時我買仨,人家還饒我一個呢。我對姓楊的說:你算了吧!我丟不起那人!」

包博開玩笑地說:「好些『億萬富翁』也都只是小學畢業。而且『億萬富翁』一般都特別節儉,所以你們家門口賣茶葉蛋的老頭成不了『億萬富翁』啊!」

「啊呸!」董厚明做了個啐吐沫的動作,然後說:「就他媽的這種『億萬富翁』,讓這個『棒槌』給我玩兒去!」董厚明的罵人話有的時候挺古典的,逗得包博合不攏嘴。

包博又問:「後來還有別的『億萬富翁』來嗎?」

董厚明越說越激動:「後來,也不知道這小子從哪兒又找來了一個台灣的女的,姓王。就更能吹了,號稱是『美國SBOT投資集團』亞太區總裁,管理著美國大型機構300多億美元的投資基金,準備撥出10%,也就是30億美元專門投資中國大陸。還號稱專門投資基礎設施項目,什麼碼頭啊、港口啊、礦山啊、機場啊……據說還要在中國投資建設一個宇航中心,就是沒事把人往月球上送的那種。然後再在北京和上海各建五個核電站,徹底解決中國電力緊張的局面。而且中國政府為了鼓勵他們,特地也從國家外匯儲備中撥出相應的30億美元交給他們,讓他們投資,據說是哪個副總理親自批的。前幾天財政部長項懷誠親自和他們簽的投資協議。而且由於他們投資回報高,南非總統特地派他的私人助理親自飛到中國來和他們洽談,南非也準備把他們的外匯儲備也交給他們管理,讓他們投資。」

包博好奇地問:「概念不錯嗎?聽起來好像是Government Matching Fund(政府配比基金),政府跟著他們配比投資。不過,好像今年三月份人大之後財政部長不就已經換成金人慶了嗎?怎麼還是項懷誠?」

董厚明笑了,一臉鄙視地說:「所以啊,這幫傻逼,吹牛不打草稿也就算了,但至少要先看看報紙啊!項懷誠已經去社保基金當理事長去了,還有工夫和你簽什麼投資協議?再者說了,你就是美國總統他爹、他大爺來中國,中國政府也不會把外匯儲備給你,讓你投資啊!還南非呢?呸!」

包博故意逗董厚明說:「美國總統他爹就是老布希。他大爺叫Prescott Bush Jr.。他們來中國投資,中國政府一般還是會給點優惠政策的。他們只要有點政策就可以了,因為已經有人替他們買單了。比如90年代初上海建的第一個高爾夫球場,就是澱山湖邊上那個『上海國際高爾夫球鄉村俱樂部』,那就是美國總統他大爺和上海市政府合資建的。當時是江澤民批的。1800萬美元的投資是日本青木公司出的,他大爺佔30%的乾股。估計你說的這家投資公司肯定比美國總統他大爺還牛X,否則怎麼中國啊,南非啊,都追著給他們錢讓他們投資呢!」

董厚明聽包博講起了投資圈裡的故事,就問:「哎,對了,你對美國金融圈熟,你聽沒聽說過美國有個『SBOT投資集團』?據說還是美國500強投資企業呢。」

包博搖搖頭,說:「沒聽說過。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聽說美國還評『500強投資企業』呢。美國好象所有做Private Equity Investment(私募股權投資)的公司加起來也就幾百家。如果評500強,估計都能評上。」

董厚明大笑起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沒聽說過這個『傻逼嘔吐投資集團』。還他媽的『500強』呢?玩這種文字遊戲!我估計這個公司根本就不存在。我用『古狗』在網上查了,根本就查不到。這麼大的投資集團竟然連個網站都沒有,也太神秘了吧!無網站、無新聞、無記錄,整個就是一個網上『三無』企業。」

「也有可能是新成立的公司,還沒來得及做網站呢。美國確實有許多投資基金沒有網站。後來這個公司和你們合作得如何?」

董厚明說:「後來,那個台灣女的來我們這兒了,我們不敢怠慢啊。我請她去蓬海酒店吃的飯,當然按摩桑拿就免了。我操,她那個事媽啊!拿腔作勢的,一會兒說這個菜『你們大陸做得太油膩了』;一會兒說那個菜『你們大陸放MSG了』。我還以為廚房給下了什麼有毒的化學藥品了呢,我就去問他們廚師長,你們給人家放什麼『愛慕哀思雞』了?差點沒把人家葯死。廚師長一說我才知道,原來MSG是他媽的味精。而且廚師長說他們已經好多年不用味精了。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吃出的味精味兒?

「吃飯的時候這個王小姐還特神秘地告訴我,她是陳水扁的遠房表妹,祖上是一個太爺爺。現在她是『總參二部』的人。我一聽『總參二部』,這不和賴昌星賴大爺是同事了嗎?原來她也是姬部長的『線人』啊!太厲害了!我軍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出色嗎?!連陳水扁的親戚都被發展成解放軍的情報人員了,估摸著解放台灣肯定有戲。到時來個裡應外合,派王小姐去給阿扁來個『斬首行動』,不用打了,明天台灣就解放了!」

包博饒有興趣地聽著,說:「這個王小姐背景不凡啊!」

董厚明憤憤地說:「我操!什麼背景不凡?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拿這套玩藝兒出來蒙人啊?也太老套、太過時了吧?!這都是當年賴大爺玩剩下的。我沒工夫和她扯淡,聽她給我胡吹什麼『總參二部』。所以我就和她說:巧了!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總政聯絡部派住港務局的秘密工作人員。我們總政聯絡部專做對台情報工作,知道葉選寧嗎?那是我們部長,我就是葉選寧的部下。所以咱們今天是自家人碰到自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個項目你們到底感不感興趣投資?」

「哈,哈,哈!你比她還能吹啊!你這麼吹她說什麼?」包博差點笑彎了腰。

「她當時聽了一愣,還和我繼續扯淡!她說你們現在商業計劃、可行性報告、專家意見什麼都沒有,我們沒辦法評估你們的項目啊。這樣吧,看在自家人的份上,你們先交50萬人民幣我們幫你們把項目評估一下,請人幫你們把商業計劃、可行性報告、專家意見等全都給你們搞好,搞一個全英文的《項目建議書》。有了英文的《項目建議書》才能上我們公司的投資審議委員會。我們公司的投資審議委員會都是大金融家、大銀行家,全是老美,有好幾個都是美國前總統、財政部長、證監會主席、中銀行長什麼的。我和她說,我們這個項目也不是什麼大項目,如果你要《項目建議書》,我們自己寫一個就是了,過幾天寫好翻譯出來給您。您先看看,給提提意見。她說,你們寫的肯定不符合國際標準,寫了也是白寫。她有專業隊伍,她們寫出的商業計劃,保證投資審議委員會一看就投資。而且她說收我50萬還是便宜我了,因為她們寫出來的商業計劃投資成功率在99%以上。別人找她、求她,想讓她幫忙,她都不管呢。」

「有意思!」

「還有更有意思的呢!那天晚上住酒店,我說去幫她辦登記開房間,她神秘兮兮的就是不肯給我護照,偏要自己去辦。自己辦完了,還要跑上樓來讓我下樓去替她交押金。我操,蓬海酒店的標準間才600塊錢一個晚上。號稱管理300多億美金的投資集團的亞太區總裁為了這點錢把我折騰得樓上樓下跑了好幾趟,連押金都要我替她付。」

「那後來呢?」

「後來幾個星期,她不斷地打電話來催我,讓我交錢。一會兒說她們那裡已經開始為我們起草項目建議書了,讓我趕快交錢吧;一會兒說你只要先交25萬就行了,其他費用可以以後再交。交了錢她們馬上就可以考慮給我們投資了。我告訴她,對不起,我們沒錢!投資我們也不要了。你還是先拿您那300億美元做個網站吧。」

估計董厚明為了這個項目窩了一肚子的氣,今天終於找到人說了。所以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住了。象說相聲一樣,一個一個數落那幾個人,把包博聽得樂壞了。但包博更想問他正事兒。

於是包博問:「那麼,當初外方投資1000萬,佔51%的股份,這個方案是誰提出來的?」

「這是一個香港做投資銀行的傢伙提的方案。這個香港人是我人大MBA同學給介紹的。這個人倒是一個行家裡手,也投過幾個項目。他來考察過就和我們談判。不斷地壓我們的價。我把凈資產壓到1000萬,他還嫌不夠低。我這麼大一個公司凈資產根本不止1000萬。」

「那後來呢?」

「後來他看壓不下來了,就同意了。我們就把方案報到局裡,局裡也同意了。但最後這個項目沒和他做。」

「為什麼?」

「他太貪了。我已經給他讓了那麼大的利,他還不滿足。還在其他地方找便宜。關鍵是他根本就沒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做這個項目。他真以為我們是為了弄點招商引資的政績裝點門面,然後他好藉機侵佔國有資產呢。而且香港人骨子裡拿大陸人當傻瓜,他以為就他那點貓膩別人看不懂呢。總是弄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以為我們都是給他打工的呢。其實他根本不明白這裡面是怎麼回事兒。」

包博隱隱約約知道他們為什麼沒和香港人合作成的原因了。

董厚明喝了一口茶水,以很大的偏見總結性地說:「現在海外來的不是他媽的騙子,就是這種『大蔥(聰)』。尤其是台灣的、香港的、加拿大的。當然了,不是海外來的,也不少騙子和『大蔥』。現在是『大蔥』漫天飛,騙子遍地跑。我都讓這幫騙子給騙怕了。天天出門前默誦三遍『提高警惕,謹防被騙』,睡覺前默誦三遍『不見鬼子不拉弦』!每天精神都是高度緊張!誰說一句話,我腦子裡至少轉三圈。」

包博覺得董厚明酒喝得越多好象越明白似的,笑著說:「我也是海外的,那你怎麼不覺得我是騙子呢?」

董厚明連忙擺手,說:「唉,這不一樣。我從第一天見到你,就覺得你和那些人不一樣。後來你到我們那裡來考察,經過接觸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你和他們完全不一樣。」

包博很好奇地問:「何以見得?」

董厚明很自信地說:「比如,第一次見面,你問的問題都很專業。基本上沒吹什麼牛,就事論事談項目,顯得挺實在的,而且你看問題很敏銳。你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說我這個位置是邢書記戰略部署的關鍵一點嗎?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看問題不簡單,一下就能抓住要害。後來你去我們蓬海,你問的最多的也都是專業問題,而且很到位,有的時候一針見血,搞得我都挺難回答的。那天晚上咱們從桑拿按摩出來,你給小費手很大。這可不是裝得出來的。連擦鞋的小弟你都想著給小費了,看得出來是在外面吃過見過的,不是那些土包子。這麼多年我也跟著邢書記走過不少地方,也見過不少人。所以從這些細節上我一眼就能看出來誰是怎麼回事兒。再有,你是去我們那裡第一個自己付錢住賓館的,而且住的還是行政套間。你給秘書都住行政套間,可見你對部下不吝嗇。這也難怪你那個部下張小姐替你賣命。你別不承認,那天喝酒的時候我都看出來了。」

包博這才發現,原來董厚明一直在觀察他呢。那天在蓬海市住行政樓層也只是因為行政套間有寬頻上網,他可沒有擺譜的意思。他出差一般是自己住什麼房間就讓張小姐住什麼房間,主要是因為包博想她一個女孩子出差在外讓她住得舒服一點安全一點。原來這些細微的東西都被董厚明看在了眼裡。

包博接著問:「那個姓楊的介紹的人都沒談成,那後來怎麼辦了?」

「後來這小子沒事就找邢書記和王副局長。王局長說他活動能力強,又有那麼多年海外經驗,提議在局裡下屬的『海外投資部』給他安排了一個特聘副總經理的位置。邢書記可能是覺得他幫過邢圓圓,所以也想幫他一把。於是就同意了。聘用期一年,主管對外招商引資,給了他年薪30萬。當時局裡的幹部上上下下意見特別大。邢書記還給做了不少工作。」

包博問:「他介紹的幾個人的情況你沒和邢書記彙報?」

「我當然彙報了!」

「邢書記怎麼說?」

董厚明說:「邢書記這人待人特別寬厚!他批評我說,你別動不動就把別人說成是騙子。商業上的事情願打願挨。如果雙方覺得合適,就合作。如果認為不適合,那麼就再找其他的投資人就是了。說歸說,但邢書記也知道靠那個姓楊的,沒戲!所以,後來邢書記就把想找合作夥伴合資的事情和他女兒講了。我聽邢書記說你就是邢圓圓他們教授給介紹的。邢圓圓還為這事專門給我打過電話呢。」

包博接著問:「那麼姓楊的現在還在你們局『海外投資部』當副總經理嗎?」

「還在!他介紹來的那幾個人,合資的事情都沒談成。他不說他介紹來的人不行,反而認為是我從中作梗。從此和我結下了仇。他他媽的剛剛當上了一個小小的『海外投資部』的副總經理就不知道自己行老幾了,總找機會和我作對。現在他猛拍王副局長馬屁,使勁抱王局的大腿。以為邢書記明年一退休,王局能扶正呢。到時候他好能撈個更大的官噹噹,或是撈幾個項目做做。他他媽的是做夢娶西施——想得美。現在局裡中層幹部幾乎都看他不順眼,都想找機會收拾收拾這小子。按理說上次你來考察,也應該叫他參加。他是負責招商引資的副總經理,但我沒叫他。

「不過,上次也怨我不好。你們上次來考察我搞得太高調了,搞的全港務局的人都知道美國投資公司的人來考察航道清理公司了,要合資了。所以這小子聽到風聲后,也坐不住了。你們走之後,他就到處打聽你們的情況。據說還跑到北京了解你們情況去了。」

包博忽然想起上次張小姐提到的《蓬海日報》的記者採訪的事情,就問:「上次《蓬海日報》的事情是不是他捅出去的?」

「《蓬海日報》的總編是我黨校的同學,那是咱哥們。上次你來過電話,我馬上就去問了。他們說根本不知道這個事情。我估計是這小子冒充記者打聽消息。他在整咱們黑材料呢。」

包博心裡大概明白了,問:「他上次好象還冒充記者還來過我們辦公室一次。他是不是小眯眼禿頂?」

「是啊。」

「那就沒錯了,就是他。」

董厚明一聽更來氣了,說:「這小子他媽的就會搞這種小動作。背後整個別人的黑材料啊,給別人打個小報告啊。我就納悶了,在國外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身上文化大革命的東西就這麼根深蒂固呢?你還記得上次和咱們一起喝酒的保衛處的王處長嗎?他最看不慣這小子。上次王處差點找幾個小青工把他給廢了。讓我給攔住了。要想廢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他媽的一個外地人,在我們蓬海市一點根基也沒有。想什麼時候廢他就什麼時候廢他。廢他還不和捻死個螞蟻似的。」

包博不解地問:「什麼事鬧得到了這麼嚴重的程度?王處長為什麼要收拾他?」

「這個楊立雲是他媽的挺過分的。王處從紀檢委那邊聽到風聲,說有人舉報我,說我在和外商接觸過程中行為不端等等,羅列了一大堆罪名。後來邢書記一句『這是引進外資工作的需要』就把事情全給壓下來了。王處估計就是他媽的這小子乾的。所以才想廢了他,讓他滾回加拿大去。」

包博好奇地問:「那打算怎麼廢他?」

「我操,這還不容易。找幾個小青工,在外面找茬和他打一架,什麼喝醉酒了,交通糾紛了,隨便找個借口,三下兩下就把他的腿給他打斷了。就算歸了派出所,這也就是一個一般的治安案件。最後王處去派出所把人領出來,賠他點錢完事。就讓他回加拿大養腿去吧。弄不好,讓他後半背子就『急了也能跑』了。」

董厚明說的「急了也能跑」是張藝謀的電影《活著》里牛鎮長形容瘸子時的一句台詞。

包博感到國內的商業環境也真是挺恐怖的。單位里的派系鬥爭有的時候會發展到不擇手段的地步。甚至連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證。包博忙勸解道:「還是別做得太過了。別把事情弄大了,引火燒身。在領導換屆的時候,要以靜制動。這個時候反而誰先出手,誰遭殃。所以你可要壓住了你手下的弟兄們,這個時候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千萬不可製造事端。」

「這我知道。所以我沒讓他們下手。等明年邢圓圓在加拿大畢業了,也沒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了。而且明年邢書記也退休了,到時候我再收拾他也不遲。」

包博心裡想,這個楊立雲也真夠傻逼的。攪和到國內企業的派系鬥爭中去幹什麼?這不是找死嗎?你工資掙得高,別人已經紅眼病了,你還與人作對。說不定哪天真招來殺身之禍,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他是不明白、犯傻呢?還是真覺得自己有那個「金剛鑽」、有那個本事呢?

所以包博問董厚明:「就象你說的,他一個外來戶,沒有任何根基。他哪來那麼大的膽子?他到底要幹什麼?是不是王局給他當後台呢?」

董厚明點點頭:「你說對了!他現在的後台就是王局。王副局長和我們邢書記是死對頭。這小子一直想把我們邢書記整下去,他自己好爬上來。邢書記這麼多年一直讓著他,否則的話,早把他整跑了。他那點事情,如果不是邢書記攔著,我就把他整檢察院去了。但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反過頭來總想整邢書記。他整不動邢書記就想拿我開刀。這個姓楊的現在就是給王局當槍使呢!他認為我故意刁難他,所以也想整我。他也不打聽打聽,有邢書記在、有我們這些人在,能讓王局扶正嗎?沒整他就是好事了,要想整他我隨時都有材料讓他住賓館『雙規』去。」

包博想起來了,那天下午去航道清理公司去參觀。王副局長陪著,但一個下午董厚明基本上就沒和他說過話。後來晚上董厚明請客吃飯,王副局長借故走了,也不參加。當時包博就覺得不太對。但沒有多想。原來「階級鬥爭」這麼複雜啊!

包博問:「你估計下一任誰接任邢書記?」

董厚明靠近包博小聲說:「現在有兩個方案。一個是把王副局長扶正;另一個是把連雲港港務局現在的副局長調過來當局長。前些日子,部黨組派組織部的人來明察暗訪,了解王局長在局裡的群眾反映。找談話的中層幹部大部分都是咱的人。沒有一個人給他說好話,有的人還藉機給他抖了不少事兒出來。部里組織部里也有咱的人,我已經打聽過了,部里也認為王局長的群眾反映太大,所以部里想把他平調到連雲港港務局去當副局長,把連雲港港務局的副局長調過來當局長。實話告訴你把,如果從外面調來一個人當局長,不管他是誰,都必須和我老董把關係搞好。否則的話他就只能把港務局的中層幹部全都換了。」董厚明拍拍胸脯得意地說。

「酒壯英雄膽,舌頭不服管」。董厚明喝多了酒也一樣,英雄氣概衝天,豪言壯語連篇。但吹牛歸吹牛,做事還是要小心。從楊立雲冒充記者打探消息這個動作來看,他現在肯定還在整這個項目的黑材料呢。

所以包博提醒董厚明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這個楊立雲現在上竄下跳的,也要提防他一些啊。」

「是啊,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天來北京,我把我自己的車留在單位了。我打的到汽車站,然後坐大巴來的。如果我一開車,他們就知道我來北京了。我現在用我的手機也特別謹慎。怕他們萬一給我『上手段』。重要的事情,我都是用公共電話給你打。」

董厚明所說的「上手段」是公安的行話,意思就是用各種刑偵技術手段竊聽、跟蹤、監視目標。在中國這種複雜而危險的商業環境中董厚明有著很強的自我防範意識和一套很好的自我保護辦法。包博覺得董厚明在有些方面確實很不簡單,比他想象的要精明許多,許多地方要向他學習才對。

包博腦子裡還在想這個楊立雲。這個人看樣子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他的嫉妒、狹隘可能今後會給這個項目帶來很大麻煩。現在應該先把楊立雲的背景查一查,包括他和邢書記的關係。說不定有些事情董厚明也不知道。這樣可以早做防範。

這時,幾位小姐都洗過了,穿上了衣服回來了。大家也基本上酒足飯飽了。服務員收了桌子,大家開始吃水果,喝茶。

邱焱一進來就說:「唉呦,我說孫哥、董哥啊。你們兩個這一晚上光說話了,也沒看你們倆好好玩兒玩兒。大周末的,你們也該放鬆放鬆啊!這錢哪兒有掙得完的時候?你剛掙完了,國家又印了。你摟錢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印鈔機去。你們看看,幾位小姐今天也都沒盡興!你們可不知道,她們平時多能鬧呢?」

包博藉機說:「對,對,對!邱焱啊,你讓小姐們陪董總先熱鬧熱鬧。我去給老婆打個電話,馬上就回來。」

董厚明也說:「對,對!一喝酒差點都忘了,今天是過節,你趕緊給家裡打個電話吧。」

說著包博拿了電話出去了,只聽邱焱在後面嚷:「孫哥,你走遠點。別讓嫂夫人聽見這邊的聲音!」

包博拿了電話到樓下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他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女兒接的,他十分高興。問了問女兒今年買的是什麼萬聖節的服裝?問她晚上準備和哪些小朋友一起去要糖?想不想爸爸?女兒的聲音真的使他十分想家。儘管包博還想多聽聽女兒的聲音,但女兒要看電視去了,就把電話給了媽媽。

他又和老婆講了幾句,老婆問他最近項目進展如何?包博永遠是報喜不報憂的人,不管是多大的壓力和痛苦都一個人扛著,總是以笑臉對人。對家人也是如此,從來不和家人講他遇到的壓力和苦難。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5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1 | 只看該作者
所以他說:「一切都很好!馬上這個項目就要做成了。我聖誕節回家過節。」他知道老婆下一個問題就要問他什麼時候回去了,不等老婆問他,他馬上先把老婆嘴堵上了。

其實包博現在的經濟狀況已經很差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再堅持兩個月。如果兩個月之內還沒有錢進來——要不掙錢,要不融資,否則他真要破產了,房租、工資、.…….但大廈將傾,他仍談笑風生。在所有人面前,他仍然表現出一副信心十足、無往而不勝的樣子,從來就好象沒有任何問題似的。估計這種在風口浪尖上掙錢的活兒也只有他這種心理素質的人才能幹得了。

把家裡的電話掛了,他馬上打電話給李倫晶:「倫晶啊?怎麼樣?你那邊還好嗎?」

李倫晶說:「這兩天參觀參觀他們學校,聽了幾堂課。然後他們又帶我去周圍的古迹、景點去玩了玩,還沒開始談正經事兒呢。我估計這一兩天可能要正式談一下了,我過幾天就回北京。到時再和你商量。你幹什麼呢?」

包博說:「我陪港務局的董厚明在韓文革這裡『腐敗』呢!我有個事情想問你啊!」

「你說!」

「你認識不認識你們溫哥華有一個叫楊立雲的?」

「知道這個人,不太熟。但這個人在溫哥華的中國人里名聲不太好啊。他以前好象幫別人辦移民,收了錢也沒給人家辦。後來他好象還專做國內來的新移民的生意。國內新來的人地兩生,他專門賺人家的錢。一會說幫人家找工作啊,一會說幫人家搞投資啊……你怎麼想起問他來了?」

「他現在在港務局海外投資部當副總經理。」

李倫晶驚嘆道:「什麼?他一句英文不會,什麼也不懂,整個就是一個狗屁不通,還真能混。混到港務局當副總經理了,看樣子國內企業真的是好騙啊!」

包博說:「也不是好騙。他們邢書記不應該是個好騙的人。我問你個問題,邢圓圓去你們那裡讀書是誰給聯繫的?」

「應該是她自己聯繫的。她的申請資料是我review(審查)的,當時還是我參與錄取的呢。」

「那她的學費是誰給她交的?」

李倫晶說:「好象也是她自己交的。第一年的學費好象是她自己從國內帶來的。後來她男朋友來了也一直在打工。兩個人靠她男朋友打工掙的那點生活費。上次她和我講想暑期找個好點的公司做Intern(實習生),這樣可以掙錢多點。聽她的口氣好象她第二年的學費還沒有著落呢。」

包博繼續問:「楊立雲幫沒幫她交過學費?」

「不太象。那個楊立雲窮得到處騙錢,他哪裡來的錢幫她交學費。我們那裡也是一年兩萬多的學費呢。估計他想交也交不起。」

「楊立雲有什麼背景嗎?聽說他是楊尚昆家的親戚。」

李倫晶在電話那邊哈哈大笑:「這種Bullshit(狗屎)你也信?他還吹牛說過他是鄧小平的女婿呢!我不騙你,他以前真的這麼吹的!你不信到溫哥華去問問,都成我們那裡經典笑話了。」

該問的包博都問了,楊立雲的背景也查清楚了。包博這下放心了許多。他說了聲「等你回來咱們再聊」就掛了電話。然後又給張小姐打電話,告訴她明天不用加班了。

張小姐問:「那協議不簽了?」

包博說:「從一開始就沒想真簽!」

張小姐又被包博搞糊塗了,沒等她多問,包博說:「你好好睡覺吧。明天好好去玩玩。Good night(晚安)!」說著掛了電話。

三個電話打完了,包博回到房間。一進屋,屋內是一片歡笑打鬧聲,包博發現董厚明被四個女孩子按在床上,四個人一起在扒他的衣服。董厚明捂著皮帶竭力地反抗,兩個女孩子扳他的手,另外兩個女孩子胳肢他。邱焱在旁邊哈哈地笑著,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包博問:「董總今天怎麼這麼慘?被修理了?不過,姑娘們,你們這可不是『善解人衣』,你們這是『惡解人衣』啊?」

董厚明也一邊笑一邊說:「我說我今天喝酒喝多了,硬不起來了。她們和我打賭說,保證讓我三分鐘之內硬起來。我不讓她們弄,她們不幹。她們『只管起飛,不管降落』,那當然不讓她們弄了?弄起來了,就怎麼支著多難受!」

女孩子們正鬧到興頭上,就喊:「好,好,好!我們幫你『降落』還不行?們幫你『降落!」

包博也笑著說:「那你就讓她們試一試吧?人家現在是『起飛』和『降落』都管了。」

董厚明還是掙扎著不幹,笑著說:「你現在弄了,我晚上怎麼辦?」

女孩子們實在沒辦法了,鬆開了手,說:「算了,讓他留著,晚上回去『交公糧』去。不過,你不讓我們弄,那就是你輸了!罰你演節目『溜小鳥』!」

董厚明被女孩子們搞得是渾身大汗,躺在床上說:「動不了了,溜什麼也溜不動了,別說小鳥了。」

女孩子們齊聲喊:「賴皮!賴皮!」但看到董厚明實在不讓她們給他「溜小鳥」,就用手比劃著,學著用手拉著董厚明下面的動作,怪聲怪氣、一字一頓地喊:「老娘我今天心情好啊,出來溜溜鳥啊。」然後笑得趴在了床上起不來了。

邱焱看董厚明今天確實喝得不少,也鬧累了,就小聲問包博:「孫哥,今晚您二位住下吧?」包博點點頭。

邱焱問:「那,這幾個女孩呢?」

包博小聲對他說:「董總的那兩個全帶走。我那兩個今天就算了。我也喝多了,想歇歇了。」

邱焱問:「這兩個除了能喝酒,估計其他方面肯定是不合您胃口?我給你再找兩個來?保證放得開,而且『活兒』好,工夫棒!讓孫哥今天晚上盡興。「

包博笑著搖搖手:「今天就算了,今天也太晚了。下次吧!」

邱焱說:「那,我給董哥和您安排房間去。您們先去前面『聽雨軒』泡個溫泉,再蒸一個桑拿。我讓那兩個女孩回房間等董哥去。」包博點點頭。

邱焱一會兒回來了。拿了兩個房間鑰匙卡。包博自己拿了一個放口袋裡了,對董厚明說:「老弟啊,你的房間是『卅六鴛鴦館』的16號啊。別忘了!別一會兒回來走錯門了,說不定闖哪位首長屋子裡去了。」

說著,他把董厚明的鑰匙卡給了「櫻桃小丸子」,對她和「牛不群」說:「你們兩個先回房間吧。我和你董哥去泡一泡溫泉,馬上就回來。回來時你們可要做好準備啊。」說著沖她們兩個壞笑地擠了擠眼睛。

包博拉著董厚明兩個人來到「聽雨軒」,換了衣服。在芭蕉、翠竹、荷葉圍繞著的地熱溫泉池裡一躺,感覺酒勁下去了不少。

躺在溫泉里,包博看著門庭上「聽雨軒」的楠木橫扁,聽著溫泉池邊上人造的潺潺流水聲,想起了南唐詩人李中的詩,他說:「『聽雨入秋竹,留僧覆舊棋』,此乃人生一大享受啊。老弟啊,咱們剛才還沒說完呢,接著說。」

董厚明說:「是啊!剛才說到哪兒了?哦,『小金庫』……我在想如果『小金庫』的錢不能動,我上哪兒去弄這500萬出來呢?」

包博沒接他的話,閉著眼睛躺在溫泉里。他忽然問了一句:「邢圓圓今年的學費準備怎麼解決?」

董厚明嚇了一跳,他扭過頭來看了包博半天,心裡想他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問題了,估計他可能是知道什麼了。這個人真是精得可怕。事已至此,也沒必要瞞著他了。於是他說:「是啊!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事情。這種事,她不好意思和他爸爸講。第一年的學費還是我借她的呢。」

包博仍舊閉著眼睛,享受著溫泉Jacuzzi的水療按摩。他說:「其實她的學費也沒多少。等咱們合資公司成立了,從公司里給她『變』出來就是了。」

董厚明知道包博說的「變」是怎麼一回事情。他說:「如果合資公司成立了就好辦了。相對比較獨立,也能自己做主,這點小事兒還算個事兒?可現在是國營企業,就難了。國營企業我想給多發點獎金都不敢啊。所以啊,咱們合資公司的項目要抓緊進行!而且我也想在下一任局長來之前把『小金庫』的問題解決了。」董厚明就是繞不開「小金庫」這個死扣了。

包博睜開眼睛說:「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動『小金庫』的錢是一步險棋。『小金庫』如果有問題,那是你們港務局領導班子的問題,並不是邢書記一個人的問題。而且歷來在任何公司『小金庫』都是個馬蜂窩,你不捅沒事兒,捅不好就出事兒。你用『小金庫』的錢給局裡領導多買幾套房子,沒人說你。但如果你用『小金庫』的錢投資,問題就來了。投資和分房不一樣,分房分完了,利益分配也就結束了。但投資是有持續的利益回報的,利益如何分配也就成一個大問題。一旦後面來的領導沒有得到利益,還不把這個事情拎出來整啊?如果出了問題,你是經手人,這事兒可能就全兄弟你一個人兜著了。所以我覺得在邢書記退休前,你不宜改變『小金庫』的現狀。眼光放大一點,就算把『小金庫』拱手留給了下一任局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小金庫』本身也是一個定時炸彈。我想如果你現在不要去動它,等邢書記退休后。你就正式下海進入合資公司。這樣大家就都『安全著陸』了。」

包博語重心長低說:「你拋棄了仕途,下海經商,這對你來說是個重大的人生轉變。如果你在合資公司里沒有股份的話,仍然只是個『職業經理人』,你不值得邁出這步。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從一開始就說,如果今後的合資公司里沒有你們的股份,咱們忙乎這個合資公司的意義也就不大了。但股份怎麼變出來,是一個學問。不是只有靠『小金庫』的錢才能變出股份來。」

董厚明仔細地聽著,聽了後點點頭,說:「我同意你的看法。可是如果我這邊沒有資金投進去,我們最多也就是拿管理層那10%的乾股,而且邢書記還不讓公開拿。這裡關鍵是邢書記那份怎麼辦?」

董厚明開始吐露出更多的東西來了,包括邢書記的利益問題,這正是包博想知道的。

現在既然他已經講出邢書記,那麼包博就單刀直入了:「我問你,動用『小金庫』,你和邢書記商量過嗎?」

事已至此,董厚明只好全盤托出了:「我問過邢書記。邢書記也認為『人多嘴雜,風險太大』。所以,他讓我和你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化解風險,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包博說:「邢書記說得對!辦法有!咱們不動『小金庫』這顆炸彈。我可以做到在投資方的這51%的股份里你我三七開。你七、我三。這樣邢書記那份也解決了。」

董厚明一聽,連連搖手:「那怎麼行?你投資1000萬,才拿51%的30%,三五一十五,也就是合資公司的15%多一點,而我們不投資的卻拿合資公司外方這51%里的35個點,這怎麼行?」

包博笑著說:「其實這個項目不需要我投任何現金進來。從這個項目本身完全可以把投資所需要的資金變出來。我也不用出錢,你也不用出錢,咱們把1000萬變出來,把項目做成。然後咱倆三七分成。這樣咱們也就不用搞什麼盡職調查和審計那些東西了,勞民傷財。一個月之內神不知鬼不覺就把項目做完了。」

董厚明疑惑不解、將信將疑地問:「空手變出1000萬來,那不成『空手套白狼』嗎?那怎麼可能?」

包博說:「就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說了你就明白了。很簡單的,只要稍稍做一個『時空置換』,咱們就可以『借蛋生雞』,拿明天的蛋孵今天的雞。如果你樂意叫它『空手套白狼』也行。」

董厚明來了興趣,問:「怎麼個『借蛋生雞』法?」

包博趴在董厚明的耳邊把如何時空置換、借蛋生雞和他講了一邊。董厚明瞪大了眼睛,還在將信將疑:「這麼做不會有問題吧?」

「國外的併購項目90%以上都是LBO,也就是槓桿併購,其實這也是槓桿併購的一種,只不過把槓桿駕在了資金的時間差兩邊了。」

董厚明腦子不停地在想,他問:「會不會有『挪用資金』或是『挪用公款』之嫌?」

「資金並沒有發生『挪用』啊!這只是資金融通的一種方式,有點象『保理』,其實更象『資產證券化』。」

董厚明問:「什麼是『資產證券化』啊?」

看樣子董厚明花20多萬學費讀的EMBA算是白讀了。但包博給他解釋就不能象給銀倩解釋那樣『寫意』了,畢竟是MBA畢業,要嚴謹規範一些。

「『資產證券化』英文叫Asset Securitization。它的意思也就是說,如果一組資產能夠產生預期的穩定現金流收益,那麼咱們就可以把這個收益權在金融市場上以債券型證券的方式賣給投資人,這就是『資產證券化』。咱們只是把資產的未來現金收益權賣給了投資者,但資產的所有權並不一定發生轉讓。資產證券化的例子有許多。比如,伊拉克戰後重建需要資金,美國人於是就把伊拉克石油的預期收入給證券化了,然後融通資金;香港政府最近就準備把香港的『五隧一橋』的收入證券化,這個方案這些日子正在香港立法會討論呢。你隨便找一份香港的報紙,財經版上都在討論這個事兒。國內資產證券化的例子也有啊,比如珠海市政府1996年就把珠海市15年的過路費給證券化了,賣了2億美元的債券;中遠集團把航運收入證券化了,私募發行了3億美元;還有深圳的明斯克航母世界,2001年德隆就把明斯克3年的門票收入證券化了,賣給了王軍的中信銀行,但是是中信旅遊總公司在前面出面拿下來的,賣了3個多億的現金。」

董厚明問:「那你的意思是說咱們也搞一次『資產證券化』?」

「也不完全是。同樣的概念,但咱們只拿它做一個槓桿。有點象MBO(管理層收購)。是以資產證券化的方式做MBO,但這個MBO是在境外那個離岸公司里實現,國內看到的還是一個簡單的51對49的合資。」

董厚明對MBO已經研究的相當透徹了。一說MBO,他馬上就明白了。他說:「這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以證券化方式融資,然後在境外MBO,再拿境外的公司在境內合資。明白了,明白了!我操!這招兒,高!我讀MBA時畢業論文寫的就是中國的MBO。你笑什麼?別笑!論文都是我自己寫的,真的!我可沒讓別人代寫啊。當時我還是下了不少的工夫,好好研究了一番。邢書記的那些MBO的概念也是我灌輸給他的。人大的趙錫軍教授、彭劍鋒教授都說我的論文寫得還不錯呢。可是還是沒研究過你老哥!」

包博笑著說:「你光研究怎麼MBO了,沒研究MBO的錢從哪兒來?」

董厚明也笑了:「也研究了,但沒研究到『資產證券化』這麼深的地步。我估計這在美國也都是博士研究的吧?」

包博說:「那麼這次你就在實際操作中『研究』一次。這次『研究』好了,你就可以回人大拿博士學位了。」

包博和董厚明邊說邊穿了衣服,開始往回走。包博說:「咱們先回去睡覺,明天早晨咱們兩個起來一起吃早點,然後回城。詳細的事情咱們明天早點的時候再商量。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那邊還等著你呢!」

包博和董厚明回了房間。

     

     
    八達嶺山腳下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樹上各式各樣的鳥兒嘰嘰喳喳,清脆悠揚;院子里養著的幾頭梅花鹿在悠閑地散著步;青草伴著露水的清香飄散在空氣中。因為昨天喝了酒的緣故,包博早晨起來頭還是有點疼。包博從「卅六鴛鴦館」出來,沿著迴廊到「玉蘭堂」去吃早點。他到「玉蘭堂」的時候,董厚明已經等在那裡了。

包博說:「董總,你真早啊!」

董厚明指著院子里的梅花鹿說:「這裡晚上是燈紅酒綠,早晨卻這麼雅靜安逸。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包博和董厚明邊吃早點,邊繼續昨天的話題。包博也沒問他昨天晚上「雙飛」的感覺如何?

董厚明說:「一會兒,你直接把我送去車站。我趕緊趕回去。你說的這個做法,我怎麼和邢書記說呢?」

「實話實說,邢書記不會不同意的。首先這個做法牽扯進來的人少,邢書記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最多再有財務處長知道。財務處長是咱們自己人,所以也沒關係。所以很安全,也避免了不必要的利益糾紛;第二、這種做法快,咱們不用搞什麼盡職調查了,審計了,這些時間全省了。咱們快的話應該一個月內解決問題。其實我也煩盡職調查和審計,花很多錢不說,弄一大堆CPA(註冊會計師)整天在你公司里轉來轉去的,太招眼。」

董厚明說:「那好,我今天就趕回蓬海市。下午就爭取和邢書記談這個事兒。如果沒問題。那你計劃咱們什麼時候去香港?」

包博說:「今天已經是10月底了。這樣好嗎?咱們爭取聖誕節前去香港把事情辦妥,我現在就和香港那邊聯絡。咱們爭取年底之前就把資金打進來。我聖誕節回美國過節,你這邊把合資公司的手續都辦好。這方面你是強項,就全拜託你了。如果快,咱們明年一月份就開張。」

董厚明說:「你聖誕節回美國過節,能不能去加拿大彎一趟,去看看邢圓圓。咱們一合資了,是不是可以考慮按合資公司的僱員給她開點工資?這樣也可以解決她的生活費的問題。」

「這沒問題。你是合資公司的總經理,你定!而且你可以預付她六個月的工資,這樣她的學費也就解決了,或是乾脆支付她一筆中介費。當初這個項目還是她介紹來的,理應支付她介紹費。哦,對了,也應該適當的給她的教授意思意思,付一點中介費。畢竟是她的教授,我們以後說不定還有求到人家的時候呢。」

董厚明點點頭,說:「這沒問題。其實咱賬上有錢。不合資,也給得起。只是不合資,那是國家的,咱不能亂動。合資了,你是合資公司的董事長。這事還不就是你點頭了嗎?」

包博說:「我是董事長,那也是挂名的。你是母公司的大股東!我還是給你打工的!」

董厚明十分高興,擺著手說:「你可別這麼說!還不都是聽你的。那好,咱們就這麼定了。資金一到位,我馬上把邢圓圓和她教授的中介費打到你的賬上,你給他們。可別讓人家知道是我這裡出來的。」

包博說:「當然、當然!」

本來邢圓圓和李倫晶的中介費應該是包博出的。包博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筆費用劃到了合資公司的賬里去了。

吃過早點,包博去結賬。他問前台值班經理:「你們韓總起來了嗎?」

值班經理說:「韓總昨天晚上喝大了,都吐了。今天早晨五點才睡下,現在還睡著呢。」

包博心裡想,怎麼用了鴛鴦壺還醉了?但嘴上沒敢說,他只是說:「韓總起來了你和他打個招呼,就說我們先走了。我會和他電話聯絡的。」

包博和董厚明開車回了北京。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6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2 | 只看該作者

(十二)炒作概念、炮製盛宴

星期一一早,包博還沒起來,手機就響了。包博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是不認識的電話號碼,但是蓬海市的地區號。

「Hello,你好!」 包博睡意朦朧地說。

「我都上班了,你還沒起床呢。你這個老闆當得真舒服。長話短說,說完了你接著睡。我把情況和當家的都彙報了,沒問題,一切OK。你儘快安排南下的行程吧。我等你電話。」果然是董厚明,不知道又是從哪個公共電話亭打過來的。

包博這時醒了,說:「Ok,我知道了。」董厚明那邊就掛了電話。短短的幾句話,既沒提邢書記,也沒提香港,更沒提什麼事情。就算被人竊聽了也不知道在說什麼。董厚明真是警惕性極高。

包博很高興,已經睡意全無了。趕緊爬起來,去辦公室準備航道清理公司的商業計劃,好用它去香港融資。同時還要聯繫香港那邊作證券化的銀行或投資公司,安排行程。

進了辦公室,張小姐早已經來了,正在煮咖啡。音響里輕柔地放著劉若英的《原來你也在這裡》,是11月份剛剛出版的新專輯里的歌曲。一股特殊的咖啡香味伴隨著劉若英圓潤的歌聲在室內飄散。萬聖節的Jack-O-Lanterns(南瓜燈)和給小孩子準備的糖果還擺在前台的桌子上。張小姐見包博今天這麼早就上班來了,很驚訝地看著包博。

包博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吸了吸鼻子說:「好香啊!Oh, by the way, good morning(順便說一下,早上好)!」

「就是你上次帶回來的hazelnut coffee(榛果咖啡)。每天給你煮的都是這個咖啡,今天才聞出來香啊?」張小姐看今天老闆來得這麼早,十分高興。

包博滿腦子想都是航道清理公司的商業計劃,嘴上敷衍著說:「每天都香,忘說了,每天都香。喔,你這歌也好聽,忘說了。」說著就進了裡屋的辦公室,坐下來把幾天前寫的商業計劃拿出來修改。張小姐知道他在敷衍,但仍然感到心裡很舒服。

包博悶頭忙了半天,正在盤算著怎麼搞一次金融租賃、怎麼把資金用活。這時張小姐探頭進來問:「老闆,有一個叫銀倩的小姐在電話上,你接不接?」包博點了一下頭,拿起了桌上的電話,按了一下閃著紅燈的「Line 1」鍵,說:「喂!銀倩,早晨好!」

銀倩在電話那邊沒好氣地說:「打你手機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辦公室,你那前台小姐還差點把我給擋了駕了。找你可真難啊!」

包博低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沒有「未接電話」啊?就說:「你真給我打電話了?我手機一直開著,一個你的電話也沒接到啊!」

銀倩在那邊嘟囔著說:「該死的聯通,又出毛病了。還『互聯互通』呢!破130手機,便宜就是沒好貨。Anyway,你現在在辦公室呢?忙嗎?……我正好到亮馬河這邊來辦事。嗯……,你要是不忙的話,我一會兒到辦公室來找你,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包博說:「Ok,你來吧。我恭候你。」

一會兒功夫銀倩就來了。

銀倩的長發自然地披在腦後。一件淺綠色開士米的羊毛衫象圍巾一樣地披在肩上,羊毛衫的兩個袖子隨意地垂在胸前。上身穿了一件淡綠色的厚真絲亮面襯衫。襯衫燙的筆挺,襯衫的領子立立著,上面的兩粒扣子沒系,低低的領口露出了長長的脖子和一片雪白前胸上,以及性感的cleavage(乳溝)。銀倩脖子上帶了一條細細的白金項鏈,項鏈下是一個小小的鑲著鑽石的心形掛墜。一個大大的橢圓形的太陽眼鏡,鏡子的一條鏡腿插在襯衫胸前的第二粒扣子上。太陽眼鏡的鏡腿上鑲嵌著銀色的玫瑰花朵圖案,花朵邊是小小的Miu Miu兩個字。

銀倩下身是一條米黃色的開士米長褲,薄薄的裹在翹起的臀上。把臀部優美的曲線襯托得一覽無餘,但卻沒有一點內褲的印跡,讓人想入非非。褲腰上系著一條顏色亮麗的印著Dalia花(天竺牡丹)的真絲圍巾。褲子下是一雙Miu Miu的圓頭平跟彩色皮鞋。鞋的前面是一朵立體的Dalia花,皮鞋的式樣看上去有點象中國的繡花鞋。

銀倩手臂上搭著一件墨綠色的Herringbone duffle coat(人字呢英式帶帽短大衣),衣服上大大的horn toggles(牛角栓扣)隨著她的腳步不斷地搖擺。她手裡拿著寶馬車的鑰匙,肩上背著一個杜妮安柏克(Dooney & Bourke)的女用公文包,一路趾高氣揚地進了包博的辦公室。看也不看門口的張小姐一眼。

包博起身過來象老朋友一樣和她hug(擁抱)了一下,說:「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青春、這麼陽光啊?」

銀倩很有「范兒」地把頭髮往後一甩,坐下說:「As always. Thank you!(總這樣。謝謝!)」

包博問:「喝點什麼?咖啡?茶?Pop(飲料)?」

「Coffee sounds good(咖啡挺好)。」

站在門口的張小姐出去給銀倩端來了一個托盤,擺在她的面前。上面是一杯咖啡,還有小小的方糖罐,盛cream(奶精)的奶缸和精巧的銀質調羹,全部是奶白色的英國Royal Doulton(皇家道爾頓)骨瓷咖啡瓷器。銀倩仍舊是看也不看張小姐一眼。

張小姐退出去了之後,銀倩眼睛翻了一下,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嘲諷地對包博說:「你的秘書很漂亮啊?」

包博學著銀倩的話說:「As always. Thank you!」

銀倩被包博的話氣樂了,但笑容里多多少少帶著點酸味。她喝了一口咖啡,誇張地說:「Yuuuuuck!你們的咖啡怎麼象餛飩湯那麼難喝!」銀倩的聲音很大,好象是故意說給外屋的張小姐聽的。

包博心裡這個氣啊!這可是正宗的Arabica hazelnut coffee(阿拉伯榛果咖啡),包博上次特地從美國背來北京的。而且小張把咖啡煮得濃淡正好。漂亮女人怎麼就是和漂亮女人過不去呢?看樣子只有把兩個女人分開遠一點了。

於是包博起身穿上西裝說:「Ok,那我們到樓下大堂去喝咖啡吧,他們應該有不錯的新鮮咖啡。」

銀倩踩著她那雙繡花鞋一樣的彩色Miu Miu皮鞋趾高氣揚地走出了辦公室。包博跟在她身後,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過頭,沖已經氣得面色鐵青的張小姐伸了伸舌頭做了一個鬼臉。張小姐眼睛抹噠了一下,把頭扭了過去,算是表示了她對銀倩的極度不滿。

     

     
    坐在凱賓斯基的大堂里,包博要了兩杯Cappuccino(卡布基諾)和一角德國黑森林櫻桃蛋糕。銀倩優雅地喝著咖啡,用叉子叉了一小塊蛋糕放嘴裡,馬上叫了起來:「哇,不愧是德國的酒店,這麼正宗的德國蛋糕,真好吃!這叫什麼蛋糕啊?」

「Schwarzwälder Kirschtorte」。

銀倩沒聽明白,皺著眉頭問:「What(什麼)?」

包博慢慢地、一字一頓地、故意卷著舌頭說:「施瓦爾茨、瓦爾德、克兒詩、投爾特。」聽上去還真有點德國施瓦本語的味道。

看到銀倩更加糊塗了,包博笑著說:「Ok, Ok, I am teasing you. It is Black Forest Cherry Cake.(好了,好了,我和你開玩笑呢。這是黑森林櫻桃蛋糕。)」

銀倩鼻子哼了一聲,大聲地說:「和你出來,總被你欺負!」聽到有人說被欺負了,旁邊的服務員開始往這邊看。

因為包博的辦公室在樓上,所以包博常來這裡,這裡許多服務員都認識包博,於是包博小聲對銀倩說:「你小聲點!誰欺負你了?」

銀倩「哈、哈、哈」捂著嘴,開心地笑了。一種報復后的勝利快感洋溢在臉上,脖子一抻一擰,腦袋晃了兩下,很得意地吃著蛋糕。

蛋糕吃完了,銀倩用餐巾紙輕輕地沾了沾嘴角,然後說:「Dear(親愛的),不和你開玩笑了,我找你有事情。沙總這個周末找我,他從別的地方打聽到了,省里不想把開發區3000畝預留地給他做『洛杉磯花園』那個項目。」

包博笑著逗銀倩說:「除了你,看樣子沙總還有別的內線兒在做政府那面的工作啊!」

銀倩把又脖子擰了一擰,眼睛一翻,說:「有誰也沒用!最後他還不是要來找我。」

包博問:「他知道省里為什麼不給他這個項目了嗎?」

「他自己說省里的意思是想在那片地上引進外資,而且想搞個大項目。他認為省里嫌他的項目沒有什麼新意,就是一個房地產樓盤。除了名字,其他都太土。而且也不相信他能真的引來外資。所以,他這些日子到處找概念,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拉來了幾個國外的項目。想讓我私底下先和省里通通氣,看省里對哪個項目感興趣,他好再去談,爭取把項目引進來。他把幾個項目的資料全給我了。」說著銀倩從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台白色的小巧的筆記本電腦,她把這台蘋果iBook電腦打開,放在了桌上。開始給包博演示這些項目的介紹。

「你給省里領導看過他的這些項目了嗎?」

「還沒有。他前天才給我的,我哪兒有時間啊?我想先讓你看看。看看這些項目是否有戲。不過我覺得他純粹是『猴兒拿虱子——瞎掰』。因為省里現在幾個領導都不想把項目給他,他找來什麼外資項目來也沒用。」

包博開玩笑地說:「那樣也不一定,如果他把迪斯尼拉來,省里還不樂瘋了?」

「他還真拉來一個主題公園的項目,不過不是美國的迪斯尼了,是一個法國的什麼主題公園……我都沒聽說過……噢……在這裡……」

說著,銀倩打開一個PowerPoint幻燈片的演示,第一張幻燈片是一張全景照片。在一個人工湖後面聳立著幾個巨大且怪異的建築,左手的建築像一塊巨大的凝結成的黑色晶體塊一樣,整個建築上上下下既沒有水平的也沒有垂直的線條,連矩形也沒有,一塊塊「晶體」向著左前方傾斜著。黑色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反著鋼硬的光澤;右手的那個建築像是一個黑色的傾斜的玻璃盒子,扣在了一個巨大的圓球上;中間的那個建築是一個大斜面的屋頂,屋頂上的一個凹槽中卡著一個巨大的圓球,遠遠看上去象中學生的物理實驗,又像一個巨大的計算機滑鼠。

還沒等銀倩開口,包博說:「沙總從哪裡把這個項目也找來了?這是法國的Futuroscope(未來樂園)。他們十年前就和深圳在談這個項目,談了十年了也沒談出個所以然來。怎麼沙總想把這個項目引到這裡來?真有點病急亂投醫了。」

銀倩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知道這個項目?你去過法國的未來樂園?」

「是啊!我前幾年去那裡參加過一個電子遊戲的展覽會。你在英國讀書時沒去哪裡玩過?」

銀倩說:「哦,對了,想起來了。這個地方在法國南方。從巴黎坐TGV高速火車也還要一個半小時呢。而且聽說不好玩,所以就沒去。好象沒什麼中國人跑那裡去玩的,法國人去得也不多。我以前都沒聽說過。」

包博說:「這個地方確實沒什麼意思,距離巴黎300多公里,比北京到石家莊還遠。你到那裡一看就知道了,就是一望無際的油菜田裡建了幾個奇形怪狀的建築,幾乎全是巨大的電影院和視像館。誰沒事吃飽了撐的跑那麼遠去看電影啊?!」

包博指著銀倩電腦屏幕上那個黑晶體塊一樣的建築說:「這個叫Kinemax,是一個大屏幕電影院。屏幕有六層樓那麼高,25米寬。人眼的視角都沒那麼大,再加上音響的配合,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包博又指著照片上那個扣在黑色傾斜玻璃盒子中的大圓球說:「這個叫Omnimax,就是圓頂屏幕電影院,180度,好像魚眼看世界。這兩個建築都是Denis Laming(丹尼斯·拉明)設計的。此人很出名,搞建築的都知道他。這個公園裡20多個建築幾乎全是這種電影院,參與性、娛樂性、享受性都不夠,所以這根本不是一個現代概念的主題公園,一點也不好玩。這幾年他們連年虧損,開不下去了,差點關門大吉,所以他們前一段到處找買主呢,後來好象是賣給了發行《巴黎人報》的那個公司了。深圳的旅遊局長好像也曾經說過這個項目很落伍的。怎麼沙總想在中國搞這個東西?」

「他根本不懂。他都不知道這個東西在地球上什麼地方。就聽人家說是法國三大主題公園之一,還吹牛說是和迪斯尼齊名的呢,他就覺得不得了了。其實他只想拿個概念回來炒。」

包博說:「我看這個項目還是算了吧。這個項目從1994年就開始和深圳談,談到今天都快十年了也沒談成。一開始是王炬談,談了好多年也沒談出個所以然來。後來王炬出事了,這個項目就撂下了。法國那邊虧損的厲害,恨不得找個冤大頭趕緊引進他們的項目,他們也好掙點品牌費。所以前一段他們又接茬繼續和深圳談,這次是深圳的副市長卓欽銳談的。但也沒談出個眉目來。如果這個項目能幹,深圳也不會拖十年沒動靜。前一段我聽說法國人和北京上海都談過,還和北京旅遊局的人搞得挺熱乎的,不過估計也是浪費時間。」

銀倩聽包博這樣一說,乾脆後面的資料也不演示了,直接把這個文件關上了,說:「農民啊,你有什麼辦法呢?還不是聽風就是雨。」

銀倩開始給包博看下一個項目的PowerPoint幻燈片。

銀倩說:「這個項目是美國的宇航項目。要在中國建一個太空科學城和宇航中心。」

幻燈片一打開,上來是一個深藍色的美國宇航局NASA的標誌,還帶動畫效果的,滾動著就出來了,真的像美國宇航局似的。屏幕翻到下一頁,是項目介紹:號稱要在中國建一個美國佛羅里達州卡納維拉爾角的肯尼迪航天中心。準備從俄羅斯聯邦航天署購買一架「聯盟TMA」系列載人宇宙飛船,到2010年搞月球旅遊。到2015年第二期工程結束,將可以承接世界各國的衛星發射、送人進入國際空間站等任務。平時作為青少年太空知識科普營地。參觀營地的人就如同真正的宇航員一樣,體驗真正宇航員的感受。將提供美國宇航局完全一樣的模擬訓練,可以模仿宇航員在只有地球1/6重力的月亮上行走,可以模擬航天員被固定在負載5個自由角度的椅子上模擬空間環境等等。

再下一頁是財務分析,列出了品牌執照費、設備費、設計與申請費、建築物工程費等等。然後號稱運營第一年就可以有一億五千萬美元的收入。最後結論是平均五年回收成本,投資回報率高達20%以上。

包博根本沒心情仔細看那些財務數據,知道都是騙人的。他問銀倩:「這個項目怎麼聽上去象牟其中搞的。一會兒從俄羅斯買宇航飛機了,一會兒放衛星了,一會兒送人上月球了。是不是還要把喜馬拉雅山炸開一個洞,讓印度洋暖濕的氣流吹進青藏高原建設『西北的好江南』啊?」包博講的是牟其中的一個經典的笑話。

銀倩把幻燈片翻到公司介紹的一頁,指著幻燈片上的文字說:「不是牟其中搞的。這是一家美國投資公司的項目。這是他們的介紹。沙總說,他們要投資幾十億美元來搞這個項目呢。」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7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2 | 只看該作者
包博不看文字介紹倒好,一看這個介紹差點把咖啡笑噴在銀倩雪白的筆記本電腦上。只見介紹是這麼寫的:

America SBOT Investment Group Co., Ltd. China Office (Beijing):

美國SBOT投資集團中國代表處(北京)是以投資為主的外資企業,是美方駐華的一家代表處。它是由美國工業資本和銀行資本加速融合形成的許多壟斷財團中的一家美國聯邦政府財團。
 

為了更好地落實美國聯邦政府的全球宏觀發展戰略,按照美國國務院的文件精神,SBOT投資集團與美國聯邦政府實行了政企分離並進行了股份制改造,成立了在美國聯邦政府領導下的股份制公司。公司由多名美國前總統、財政部長、中央銀行行長擔任董事會成員,管理著美國大型機構300多億美元的投資基金。公司成立以來,被評為「美國500強投資企業」。
 

公司與美國10大財團中的第一花旗銀行財團、芝加哥財團、加利福尼亞財團、紐約財團達成了合作關係,財團間互相的滲透大大增強了SBOT投資集團的實力。
 

公司目前的業務已遍及34個國家如:荷蘭NB銀行;新加坡膠春集團;西班牙HEI財團;德國SANHU集團;義大利ARTI集團等。公司旗下共有570多個涉及金融、太空、電力、能源、港口、礦山、機場、房地產、電子通信等相關行業的企業。


銀倩看著包博笑成這樣,問:「你笑什麼呢?是不是他們吹的太厲害了?」

包博一邊拿餐巾紙擦著嘴邊的咖啡,一邊說:「沒什麼?他們的介紹很有『中國特色』,看上去就象中央工委直屬的大型國有企業一樣,氣魄不凡!估計一定也是一個美國部級的國家重點單位,歸美國國務院工委直接領導。而且這個介紹寫得很符合馬克思對資本主義『金融資本』的論述,水平不低啊!」

銀倩也笑了,說:「我也覺得是。聽上去這個介紹象是國資委的領導幹部寫的。我在歐洲好象從來沒聽說過荷蘭有Netherlands Bank這麼個銀行,其他幾個公司名字聽著耳熟,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聽說過。」

包博想起來前幾天董厚明提到這家公司的時候把這家公司叫「傻逼嘔吐投資集團」,就還想笑。不過這家公司能量可真大,都騙到沙總這裡來了。包博問:「這個公司的人是不是一個台灣女的,姓王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沙總都是從哪兒找來的這些項目。據說沙總還交了五萬塊錢『資料保密費』,人家才給了他這套資料呢。」

「沙總的錢倒也是挺好騙的。這套資料很有娛樂性,只是不值五萬塊錢了。這個項目根本就是沒譜的事兒,能騙五萬騙五萬。如果沙總上鉤了,他們後面還會繼續騙沙總——今天讓沙總交『申請費』、明天讓沙總交『設計費』、後天讓沙總交『品牌費』。能騙多少是多少,能騙多久是多久。」

「我就知道沙總又傻冒兒了。所以啊,多虧了我沒和省里講,否則這人我可真丟不起。我覺得沙總就是在浪費時間!這麼好一個項目讓他糟蹋了,真可惜!」

包博知道銀倩想說什麼。他喝了一口咖啡沒說話。他倒不是想故意「拿糖」,因為他實在吃不準這裡面的水有多深。N省他沒有多少關係,他也是剛剛認識銀倩沒多久,他可不是輕易相信人的人。表面上你好我好,但他心裡的戒心很重,否則在中國早讓人家騙得只剩褲衩了。

銀倩看他不說話,沉不住氣了,說:「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看包博還不說話,她鼓動包博說:「你不用擔心,如果咱們合著做,只要你能弄一個像樣的方案,我保證能把項目批下來。」

包博慢條斯理地說:「銀倩,上次你和我說過這個項目之後,我查了一下資料。按你上次和我講的,這個項目3000畝土地的性質是『集體建設用地』。如果要開發房地產,必須轉為國有土地。那麼『集體變國有』這個過程需不需要『招、拍、掛』?去年五月中央發的『十一號文件』明令全國城市土地進入房產市場必須經過『招、拍、掛』,明文禁止協議出讓。如果一『招、拍、掛』,這地價可就上去了?而且這塊地是『生地』,那麼土地出讓金怎麼算?這些都是問題啊!」

銀倩聽了包博的話,反而笑了。她說:「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集體土地轉國有,這個事情讓省政府和開發區去辦。當初辦開發區的時候,省里和鄉里有一個協議,鄉里按每畝10萬的價格把這3000畝地賣給政府,農民的戶口、就業、安置等政府在開發區一期征地的時候已經給他們解決過了,這次只要把土地轉讓金交給鄉里就行了。所以問題十分簡單。關於土地出讓金,我可以去做政府這邊的工作,土地出讓金就按實際地價收。政府除了收一些相關的稅收之外,就不再收取其他費用了。你看如何?」

「就算10萬元一畝,3,000畝也是3個億。一上來就砸進去3個億,拿下這麼大一塊地,這風險可不小啊?」

銀倩說:「你不信去問問,這個價錢算便宜的。拿下那麼大一塊地,才3,600多萬美元。你們投資公司難道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銀倩這話一說,包博馬上警覺了起來了。難道她和沙總是一夥的?一起來忽悠我買地的?於是包博開始後退。他說:「這塊地確實不算貴。但我這裡最近剛剛投了一個項目,活錢基本上都投到那個項目里去了。3,600多萬美元確實不算多,但我一時還真拿不出來,手裡沒那麼多活錢。」

包博臉上一副「你別拿虛榮心刺激我,我不上當」的表情。銀倩這句話實在說得是太外行了,所以包博肯定警覺。

銀倩看著包博,一臉失望地說:「其實,如果我要是硬給沙總跑這個項目,也還是能跑下來的。但是,這次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用我這些政府資源了。最後一次,又是這麼好的一個項目,我真不想幫別人了。以後就算我想自己干,這些資源也沒有了。」

銀倩說她最後一次用這些政府資源,包博不明白她什麼意思。但他不便現在就問。他現在不想接銀倩的任何話茬,他怕進了銀倩的圈套。

銀倩接著說:「現在很多人都看好這塊地,都在省里找關係,想把這塊地拿下來。香港的,新加坡的都有。我們只要把項目先拿下來,其實想轉手賣給誰不行啊?這一轉手好幾倍的錢就賺出來了,其實沙總也想這麼干。」

銀倩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錢是要賺的,但是風險也是要防範的。包博想了想,一個主意在他腦子裡逐漸形成了。他看了一下表,已經是中午了,就說:「銀倩,餓了吧?咱們先吃中午飯吧!邊吃邊聊。你想吃什麼?」

銀倩覺得包博是故意把話題扯開了,看樣子他真的是對這個項目不感興趣了。銀倩情緒變得很低落,說:「算了,我沒什麼胃口。隨便吃點吧。其實我來找你就想和你談這個項目的。你如果不感興趣,我就回去了。以後再找機會吃飯吧。」

包博說:「項目做不做是次要的,但飯總歸是要吃點的。而且我沒說這個項目我一定不做啊?」

銀倩聽包博還是「活口」,就略顯高興地說:「那好,那就吃點清淡的吧。日本餐怎麼樣?今天我請你吧。這裡好象有一家日本料理,叫什麼來著?」

「這個酒店裡的日本料理叫『本膳餐廳』。不過這個日本餐廳真的不怎麼樣,又慢,服務又不好。如果你想吃日本菜,我帶你去一家正宗的日本餐廳。不遠,走著就能去。"

銀倩穿上她的duffle coat,和包博出了飯店,穿過凱賓斯基飯店邊上的東三環,到了馬路對面的北京發展大廈。進去后一層右轉,這裡有一家日本餐廳叫「英虞日本料理」。餐廳的名字取自日本著名的風景名勝地、有「珍珠搖籃」之稱的三重縣「英虞灣」(Ago Bay)。三重縣是日本的美食之鄉,這裡的江戶古城「松阪」生產的「松阪牛肉」是日本牛肉的極品;這裡還出產日本最負盛名的美食——稱號「龍蝦之王」的「伊勢海老(蝦)」和生牡蠣之絕品「矢牡蠣」。所以懂行的人看到「英虞」這個名字馬上就會聯想到這些日本的美食。

     

     
    包博和銀倩一進餐廳,店員們就沖他們深深地鞠躬並大聲說:「『一辣蝦你罵誰』(いらしゃいませ,歡迎光臨)!」

包博對門口帶位的小姐眨眨眼,笑著說:「不用『一辣蝦』了,你們吳小姐在嗎?」店員趕緊進去通報吳小姐。

這時一個嬌小的年青女子從裡面踩著小碎步一路快步地迎了出來,老遠的還沒看清楚是誰就已經開始鞠躬了。邊鞠躬嘴裡邊用甜美的日語說:「こんにちは。お久しぶりです(ko n ni qi wa,o hisa siburi desu,你好,好久不見)……」一句話還說完,她一抬頭,笑了:「咳,我當是誰呢?Bob,是你啊?你怎麼也不提前打個電話?好久沒見了,你最近怎麼樣?還好嗎?」

包博故意用字正腔圓的北京話學著吳小姐的日語說:「嘿、嘿,可不是『偶很傻死不閱讀書』(お久しぶりです)了唄。我還好,還好!」說著和吳小姐親熱地hug(擁抱)了一下。

吳小姐一頭燙成大彎的黑髮飄在肩后,大大的眼睛,雙眼皮,小鼻子,小嘴,人長得嬌小玲瓏,十分漂亮。她上身是一件小巧的燈心絨黑西裝,裡面是小小的白背心;下身是一條緊身牛仔褲,腳上是一雙鋥亮鋥亮的黑漆皮高跟鞋,看上去象一位時髦的日本女孩。

包博轉身介紹說:「這位是銀倩,銀小姐。銀小姐是留英的藝術家,中英文化交流公司的總裁。當年流行樂壇上的明星。」

吳小姐又開始習慣性地鞠躬,嘴裡說著:「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包博對銀倩說:「這是吳小姐。吳小姐留日十年,是日本通。本店的『支配人』,所以這裡應該是北京最正宗的日本料理了。」

聽包博這麼一說,吳小姐不斷地微微點頭鞠躬,嘴裡說著:「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A li nga do go sa yi ma si,謝謝)」,臉上笑的十分燦爛。

她把包博和銀倩領到了靠窗的一個包箱座位坐下。問他們:「今天想吃點什麼?」

包博看看銀倩。銀倩在翻菜單,嘴裡說:「第一次來,不知道什麼好?吳小姐給推薦推薦。」

吳小姐說:「我們的黃鰤、金槍、海膽都是每天從日本空運過來的。最近是深秋初冬季節了,三文魚也特別好。正好今天還有『松阪牛』。Bob最喜歡吃Sukiyaki(壽喜燒)。我們這裡大部分原材料都是從日本進口的,我們做壽司的米也是『新瀉魚沼』的『越光米』。」

吳小姐提到的「松阪牛(Matsuzaka Beef)」是日本兵庫一帶的血統純正的「但馬牛犢」,經過三年精心飼養,每天給牛喝新鮮啤酒,用燒酒按摩,還聽音樂,灑日光浴,並且還要保持它們是處女牛,否則的話牛肉就不新鮮了。所以這種牛肉柔軟、鮮嫩、十分好吃,但也十分昂貴。在北京的價格一般都在一兩300元以上,貴的地方甚至賣到八、九百元一兩,一頓飯一個人吃掉五千一萬的是小意思。

在日本最受歡迎的大米是新潟縣魚沼地區出產的「越光米(koshihikari)」。新潟縣是田中角榮的故鄉,日本最大的稻米產地。

日本料理中壽司的種類很多,包博一般喜歡坐在壽司台邊上看著壽司師傅邊做邊吃。所以他懶得自己一個一個地單點壽司,就說:「這樣吧。吳小姐,你就看著給我們安排吧。配幾樣Sushi(壽司),來點Sashimi(生魚片),再來點Sukiyaki就可以了。」

銀倩也順勢放下菜單,嬌滴滴地說:「我只要有Sushi就好了。就麻煩吳小姐代勞吧。」

於是吳小姐抱著菜單,踩著她的露腳後跟的極高的高跟鞋一路小碎步地走了,給他們安排菜去了。

銀倩看著吳小姐的背影對包博說:「你認識人還真多。『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啊?留美的,留英的,留日的,你收集的還挺全?」

包博苦笑著說:「我可不想『收集傷悲』啊!」

銀倩撇撇嘴,眼睛一翻,說:「那誰知道啊?哼!」

英虞餐廳的背景音樂正在播放日本當今最紅的女歌手的成名曲《First Love》,充滿磁性的優美歌聲在空氣中飄蕩。日文英文混合的歌詞,包博只聽懂了一句,就學著歌詞說:「わたしは……You are always gonna be my love(至於我……你將永遠是我的愛)!」

銀倩撇了包博一眼說:「你又開始花我?」

包博故意一臉冤枉地說:「沒有啊!我是說這歌的歌詞。這歌很好聽,是誰唱的?」

銀倩聚精會神地聽了一下,然後說:「宇多田光。紐約出生的日本歌手,後來海歸了,回日本發展了。就是19歲就和攝影師結婚的那個,好象聽說最近又要離了。」銀倩果然是娛樂圈出身的,對這些歌星八卦特別了解。

包博聽著歌曲,腦子裡還在想著那塊地的事情。他忽然問:「你剛才說有好幾家公司都看好那塊地,你能不能拿到這些公司的名單?」

銀倩不解地問:「你還不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真有好幾家公司都感興趣。我騙你幹什麼?」

包博忙解釋說:「你誤會了。不是不相信你。我要這個名單有用。否則的話這塊地拿下來了,咱們以後怎麼出手?你最好能整理出一個名單,把公司都列出來,我要有用。」

銀倩明白了,說:「那好。我一會兒就打電話去問。明後天就給你整理一個名單出來。」

「哦,還有,這個項目有沒有可能拿到銀行貸款?」

「我聽沙總講,好象拿下地之後,可以用土地作抵押拿銀行貸款。」

「拿下地了,咱們又不自己開發,還要銀行貸款幹什麼?說的就是能不能用銀行的錢拿這塊地。如果想做這個項目,3億的資金全靠咱們自己出,壓力太大。既然你也是最後一次用你的政府關係了,那就用到底。爭取拿到銀行貸款。如果需要打點,咱們打點。如果需要分一部分利益出去,咱們分利給他們,這都沒問題。沒有銀行的支持這個項目難啊。」

聽包博這麼說,銀倩說:「這事情我可以去問問。沙總上一個項目的銀行貸款就是我幫他牽的頭。我先去問問,再告訴你。如果必要,我可以幫你把省里幾個銀行的頭頭約出來吃飯,你和他們談。」

聽了銀倩這麼說,包博懷疑銀倩和沙總一起呼悠他買地的疑心消除了一些。如果可以從銀行拿到貸款,那麼就算是他們呼悠他買下了這塊地,就是項目砸手裡他也不怕,反正是銀行的錢。把地抵給銀行就是了。於是包博說:「如果能拿到銀行的錢,那麼這個項目還有得做。」

銀倩很高興:「那你答應做了?」

包博說:「我不是不想做這個項目。只是覺得這個項目最好是用銀行貸款做,否則的話這3個億的資金也要去融資!更重要的是你有這方面資源,何苦不用呢?」

銀倩說:「那好!就聽你的。我有一種直覺,這個項目只要你出馬,肯定能成!」

這時服務員過來,點著頭,嘴裡說著:「お待たせしました(o ma ta se xi ma xi ta,讓您久等了)」,把壽司端了上來。

     

     
    在一個大號的精製的烏木托盤上,中間擺放著兩排Nigiri Sushi(握壽司)。一樣兩隻,顏色由淺到深一字排開,從雪白的Squid(魷魚)壽司、奶白的Haddock(黑線鱈魚)壽司、鱗光閃閃的Mackerel(青花魚)壽司、紅白相間的Red Snapper(加吉魚)壽司、棕黃色的Yellowtail(黃鰤魚)壽司、淺紅色帶黃條文的Salmon(三文魚)壽司,一直到深紅色的Tuna(金槍魚)壽司。最後是放在紫菜圈上面的紅晶晶的Salmon Roe(三文魚魚子)壽司和黃燦燦的Sea Urchin(海膽)壽司,邊上還插了三片綠瑩瑩的薄黃瓜片。

在托盤的邊上,擺著Maki Sushi(卷壽司)。有各式各樣的「太卷」(Futo-maki)和白米飯外面裹著晶紅細小Tobiko(飛魚子)的「里卷」(Uri-maki)。還有幾隻卷著金槍魚的「鐵火卷」和卷著黃瓜的「河童卷」。

托盤角上是捏成小山形狀的綠綠的Wasabi(日本芥末)和擺得象花朵一樣的淺粉紅色的Gari(醋姜)。整個托盤五彩繽紛,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包博看這麼多好吃的壽司又擺放得這麼漂亮,開玩笑地說:「哇!這麼多,都快擺不下了。要是來一個『女體盛』就好了。」

銀倩笑著說:「什麼?美的你!有好吃的美你的嘴還不行,還要養眼啊?現在上哪兒給你找處女去?都是『處理』過的女人,沒有新鮮的了,誰給你當『女體盛』啊?」

這時吳小姐親自把燒好的『松阪牛壽喜燒』給他們端了上來,正好聽到他們的話,就對包博說:「有這麼一個大明星一樣的美女陪你吃飯還不行?還想美事兒呢?」

     

     
    包博「嘿、嘿」地笑著,往裡坐了坐,讓吳小姐也坐下,大家聊了幾句天。吳小姐推說還有別的客人要照顧,不打攪你們吃飯了,就起身走了。

包博這時注視著坐在對面的銀倩。北京深秋初冬的陽光從窗外投進來照在她的側面,把臉上的輪廓勾勒得十分迷人。銀倩確實有明星氣質,受過專業訓練的形體動作十分的有「范兒」,一舉手一投足無形中就帶出了那種味道,所以走到哪裡別人馬上能感覺出她的與眾不同的風範。再加上她很會打扮自己,永遠是一身的名牌時裝,恰到好處的化裝,讓人能感到時尚流行的脈搏。在男人眼裡,她更多了一種略帶風騷的女人味。她一張嘴夾雜著倫敦和中國口音的英文也讓人感到那麼的cute and sexy(好玩並性感)。包博想,她當年沒有唱紅也實在是很可惜了!一個天生的明星、難得的人才!既然現在跌進了商海,那麼就應該好好地利用利用她身上的這些才華。包博腦子裡有了一套初步的想法。那麼現在就要開始訓練她,讓她儘早進入角色。

銀倩看包博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就用手在包博面前晃了晃,說:「你發傻呢!還不吃飯?看我幹什麼?我又不能當飯吃。你不吃我可吃了,我餓死了。」

說著,銀倩挖了一塊綠芥末剛要往小盤子里的醬油中拌。包博一把攔住了她,小聲對她說:「不能這麼吃。芥末拌醬油是標準的『土帽兒』吃法。你可不能露怯!」

銀倩撒嬌地抗議道:「我從第一天吃日本餐就是這麼吃的!」

包博說:「誰教你這麼吃的誰就是『土帽兒』。從今以後,不允許你再這麼吃。我要讓你無懈可擊,不能有一點地方露餡。」

銀倩沒聽懂包博什麼意思,就說:「你叨咕什麼呢?給誰家訓練兒媳婦呢?快讓我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什麼兒媳婦不兒媳婦的?我要讓你演一出商業大戲,你就是戲里的主角!」

銀倩還是似懂非懂:「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呢?你要投資拍電影啊?Anyway,那好吧,你怎麼吃我就怎麼吃就是了。和你出來就是受你欺負!」

包博說了聲:「一他大黑媽死(いただきます,yi ta da ki ma si,那我開動了)」,拿起筷子,開始給銀倩示範吃「握壽司」的正確方法:先拿筷子把芥末放一點在魚片上,味道重的魚片上再放上一片醋薑片。然後把筷子放一邊,用手巾擦擦手。直接下手,用右手的三個指頭把壽司拿起來,食指按在魚片上的醋薑片上,這樣手指就不會沾上魚腥味了。拿起,翻腕,魚身朝下,用魚片的一邊蘸醬油,再翻回來,進嘴。包博一連串的動作做的是熟練、大方、舒展,有一種男人的陽剛之美。在銀倩眼裡,包博很有日本魅力男星福山雅治的風度。而且她覺得包博的笑容和眼神也很象福山雅治。

銀倩小聲地嘀咕了一句:「你很象福山雅治!」

「誰是福山雅治?」包博顯然對電影明星很不熟悉,就更不了解日本的電影了。

「就不告訴你!」銀倩撒嬌地說。

銀倩果然是演員出身,模仿能力很強。她按照包博的樣子很快也學會了,而且做出的動作真的帶有一副日本女性謙恭而又優雅的味道。但她嘴裡卻還在嘟囔:「我可是一直用筷子吃的,以為拿手吃壽司的都是日本農民。怎麼到你這兒了規矩就都倒過來了?」

包博也不理她,繼續給她一一講解每個壽司中文英文都叫什麼。吃的時候應該由淺到重,從白身魚吃起,然後是紅身魚,青身魚,最後是三文魚子和海膽。先吃「握壽司」,再吃「卷壽司」。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壽司師傅要這麼擺放,而且只有正宗的高級日本料理店的師傅才會對如何擺放壽司的這些細節都一絲不苟。

銀倩說:「不就是生魚片加米飯嗎?規矩還這麼大,日本人就是規矩多。我最愛吃『卷壽司』了,一般我一上來就先把『太卷』、『里卷』都吃光。我不吃三文魚子和海膽,太腥!」

包博眼中充滿柔情地看著她,但語氣帶著命令似地說:「必須吃。我吃一個你吃一個。」說著包博一口吃下了一個三文魚魚子壽司。

銀倩咬了咬牙,在三文魚魚子壽司上放了很多芥末,然後一閉眼也把三文魚魚子壽司和海膽壽司吃了。芥末把她的眼淚都辣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銀倩從來不吃的東西,包博讓她吃,她也就硬著頭皮吃了下去。好象在包博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視下,她一下子什麼都敢了,什麼都不怕了。她感到好象有一個寬大的肩膀支撐在她身後,可以為她遮擋一切。她和包博在一起,有一種被征服但又十分甜蜜的感覺;有一種可以任意撒嬌胡鬧而又被寬容的感覺;感覺好象精神上有了一個支柱,有一種可以依靠的安全感。所以她樂意聽包博支配她。

吳小姐這時走過來,看到銀倩熟練地用手吃「握壽司」的動作,好奇地說:「銀小姐也在日本呆過很多年嗎?」

沒等銀倩開口,包博說:「這位就是當今的川島芳子。」

銀倩狠狠地瞪了包博一眼。吳小姐在旁邊抿著嘴笑著說:「銀小姐肯定比Kawashima Yoshiko漂亮很多喔!」

吃過了飯,包博和銀倩喝著「玄米茶」,一股炒麥粒的焦糖香和綠茶的清香混合在嘴中和鼻子中,十分舒暢。

銀倩右手握著日式茶杯,左手的指尖輕輕地托著茶杯的底部,優雅地喝了一口茶,問:「這個項目你想怎麼做?」

「這個項目也做不出什麼花樣來。就是土地的『一級半』開發。咱們搞一個概念出來,然後把整體規劃做出來,你爭取把項目規劃批下來。咱們把『七通一平』做了,然後把規劃好的『熟地』賣給二級開發商。短平快,爭取半年結束戰鬥。」

「其實沙總也想這麼做。」

「是啊。這都是玩爛了的老套子了,幾乎所有的開發商都是按這個套路做的。關鍵是誰能把這其中的每一步都走通——拿地、規劃、立項、報批、貸款、工程、最後出手。對了,如果咱們接手這個項目,沙總那邊怎麼辦?」

銀倩眼睛一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管他。咱們做,就咱們做。他有的是別的項目可做。」

「最好還是和沙總談談。別一上來就樹敵。畢竟他和當地的縣鄉兩級政府很熟。這個項目在他眼裡是塊大肥肉,他不想被別人搶走。」

「那好,咱們今天晚上就約他吃飯怎麼樣?」

「嗯……」包博想了一下說:「今天晚上不行。我有一個朋友從加拿大來,明天就回加拿大了。說好了今天晚上大家聚會聚會的。還是等過兩天你把銀行貸款的事情問好了,咱們再和他談吧。」

「不過,過兩天他就去天津了。他在天津拿了一片地,最近正在搞開發呢。」

「沒關係。天津北京之間開車一個半小時。咱們去天津找他就是了。」包博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唉,你晚上如果沒事兒,也過來一起玩吧!沒外人,一個加拿大的教授,一個美國公司的中國總經理、一個開建築公司的,都是在美國留學時的朋友。一起來熱鬧。」包博心裡想如果這個項目上要和銀倩合作,那麼就應該和她接觸多一些。包博畢竟還不太了解她。

銀倩倒是一點不扭捏,看到包博要把她介紹給自己的朋友,她十分高興,於是說:「好啊!好啊!那用不用我幫你找幾個電影學院、舞蹈學院的女孩子來一起玩啊?」

包博一聽,馬上說:「那好啊!你一定找。」

銀倩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們這些男人!哼!我也要考驗考驗你會不會見異思遷!說吧,晚上去哪兒?」

包博說:「你們女孩子們喜歡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你點地方!」

銀倩想了想,說:「咱們還是去吃西餐吧。別看這些女孩子見多識廣,北京城幾乎多貴的地方都有人請她們去吃過。但還沒幾個人帶她們去吃過正宗的西餐。而且你吃西餐點菜的那副派頭、那談吐,也讓她們長長見識!別整天和那幫土財主暴發戶們混,就知道吃魚翅鮑魚燕窩。」銀倩對上次包博在中國大酒店的「阿麗雅」西餐廳請她吃西餐的情景記憶猶新。

「那好,晚上6點半。希爾頓二樓的The Louisiana(路易斯安娜)餐廳,正宗美國菜,怎麼樣?用不用我讓司機去接她們?」

銀倩順嘴說:「她們自己都有車。現在大學生,可真不得了。一個一個都是小富婆兒。哪兒象我上大學那個時候!」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麼,說:「還是你派車去接吧!你那大凱迪拉克,又掛一武警牌照,在她們學校門口一停,多『哧鱗』,多『拔份兒』啊!」

銀倩一句青島話,又加一句北京話,把包博逗樂了。難怪電影學院、舞蹈學院、戲劇學院門口總是那麼多高級轎車呢,都是來給女生『拔份兒』的。包博沒想到自己的車也加入了給藝術院校女孩子『拔份兒』的行列了。

包博說:「那好,你聯繫好了給我打電話,我讓司機去接。」

銀倩去洗手間補裝回來,包博已經結過帳了,和吳小姐道了聲「齜牙罵他呢(じゃ、またね,zi ya ma ta ne,再見)」。包博拿起銀倩的duffle coat幫她穿上,一路送她到停車場。銀倩上車前,狠狠地抱住了包博,並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銀倩看著留在包博臉頰上的淺淺的紅唇印,滿意地上了車。

寶馬車一溜煙地開走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8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3 | 只看該作者
上次老高給李倫晶出主意,讓李倫晶多找幾個大學談談聯合辦MBA的事情。李倫晶回到北京就開始張羅此事。

老高有一個朋友,在University of California(加州大學)當教授。當年和陳章良都是華南熱帶作物學院78級的同學。老高通過他幫李倫晶聯繫好了中國農業大學。可是陳校長這幾天一直在外地出差,今天上午才約到了見面的時間。李倫晶滿懷希望地跑去了農大。

下午李倫晶從五環外的馬連窪回來了,回賓館房間沖了個澡就來包博辦公室了。張小姐照例給李倫晶端上了新煮的咖啡。李倫晶喝了一口,對張小姐笑笑,禮貌地說:「你煮的咖啡很香!」

張小姐聽李倫晶誇獎,很高興,說:「謝謝李教授!咖啡是老闆從美國帶回來的,所以很香。」笑笑就退了出去。

包博一看李倫晶情緒不是很高,就問:「怎麼樣?和陳章良談得如何?」

不問倒好,這一問李倫晶正好一肚子的氣沒地方發呢,於是牢騷就開始了:「浪費時間!見面就和我打官腔。一張嘴就是『我們是有百年歷史的重點大學了,現在找我們聯合辦學的學校很多了,我們要權衡考慮了,blah blah……』然後就開始要錢,問我『你們能給我們提供多少資金了,blah blah……』就好像我求他了似的,一副居高臨下的架勢。看樣子他在美國這幾年的書算是白讀了!」

包博笑著說:「他回國也已經十好幾年了,能在那個位置上混到今天也不容易。在他那個位置上,找他的人肯定很多。你和他以前又不認識,當然要和你打打官腔了。如果誰找他,他都誠心誠意、盡心儘力,他早就累死了!你也要習慣國內官場上的這套做事的方式。」

李倫晶的執拗勁兒又上來了:「如果他們和我們學校合作,能給他們學校帶來很大的好處。除了MBA,我們學校農業科學方面在加拿大也是數一數二的。他在美國讀了那麼多年書,又是學生物的,不會不知道……」

沒等李倫晶說完,包博就打斷他說:「你這是典型的西方思維方式,象打『橋牌』似的,算點數、算墩數、數實際利益。中國人思維方式不是這樣的。中國人下『圍棋』,考慮的是一個『勢』,講究的是『布局』。所以,就算是想和你合作,也不會第一次見面就表現出來,要在『勢』上壓過你,要讓你進入他的布局。否則的話,他校長大人也太沒架子了?豈不是讓你一個小教授牽著鼻子走了?到頭來還讓你看不起?不信你讓你們校長過來談,你看他馬上態度就不一樣了。」

李倫晶並沒有聽進去包博給他講的這些中西思維方式的差別,但包博最後這句話卻把李倫晶「文人相輕」的潛意識一下子全給刺激起來了。李倫晶提高了聲音說:「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海南島上一個二流學校出來的。就因為回國早一點、運氣好一點,趕上了國內的政治需要,神差鬼使地讓他混了一個北大的副校長。江總的臭腳捧得好,又混上了一個農大的正校長。他既沒在國外大學任過一天教,也沒有幾篇像樣的文章。憑什麼就當大學校長了呢?中國的大學校長也太好當了吧?」

包博這下心裡明白了,李倫晶肯定是在和陳章良談話的時候帶出了他「褲子大」學生特有的傲氣。李倫晶自己一路都是名牌大學出來的——科大的學士、UIUC(伊大香檳校區)的碩士、賓大沃頓商學院的博士,現在不到40歲就已經是名牌大學的副教授了。他肯定不把陳章良放眼裡。他這種自高自大的樣子一表現出來,人家當然給他臉色看了。

包博在歐美同學會和青年聯合會辦的party(聚會)上見過陳章良一兩次,覺得陳是一個天性開朗、不拘小節、本質也很純樸的人。從87年回國到今天十幾年的時間,陳從剛剛回國時的一個副教授一路爬到了副部級的農大正校長的位置,這也不能光用運氣和政治需要來解釋。當然,俗話說「官升脾氣長」,今天的陳章良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福建農家走出的淳樸謙遜的大學生了。

包博十分了解李倫晶,如果他把問題的實質給李倫晶揭穿,李倫晶絕對不會服氣,說不定今天晚上要和你爭一個晚上。於是就笑著說:「陳章良剛回國的時候,一個月才掙250塊錢工資。如果那時讓你回來,你幹嗎?如果你干,現在也給你一個大學校長噹噹。所以啊,你還是回你的加拿大當你的名牌大學教授去吧!你是一個典型的中國知識分子,但你不是一個商人,別看你是教MBA的……」

包博說到這兒,後半句咽了下去,沒說。他的意思是說你具有中國知識分子的所有缺點,包括「文人相輕」,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放下架子成為商人。李倫晶聽了很不服氣,他正要和包博理論,這時包博桌上的電話響了。是銀倩打來的電話,她問包博司機去接人了嗎。包博說:「車已經在棉花衚衕那裡等了老半天了,你們中戲的大小姐怎麼還不見蹤影呢?」

銀倩開玩笑的說:「她們見過寶馬、見過賓士。我和她們說凱迪拉克,她們說沒見過。我告訴她們,就是電影里美國總統坐的車,她們說沒看見有掛美國國旗的車啊。所以,還是找不到你的車。」

包博知道銀倩在拿他開玩笑,沒好氣地說:「下次派火化場的車去接她們,她們就看得見了。」

正和銀倩講著電話,包博的手機又響了。一看號碼是韓文革,包博就把手機遞給了李倫晶,讓李倫晶幫他接電話。李倫晶和韓文革說了兩句,轉過頭來問包博:「Harry到三元橋了,他問是直接去希爾頓,還是到這兒來?」包博按住聽筒對李倫晶說:「希爾頓大堂見。」

接著又對電話里的銀倩說:「我們人都來了,你快點過來吧。」就放下了電話。

包博拉上李倫晶說:「咱們趕緊走吧。不過咱們要走著過去了,我車接人去了。」

     

     
    希爾頓飯店的大堂中沙發擺得滿滿的,不像個酒店大堂,倒像是音樂茶座。包博和李倫晶隨便找了個座位剛坐下。韓文革就夾著一個國內很流行的華倫天奴牌的大款包進來了。還是那件Burberry(柏帛麗)的米黃色的茄克衫,這次裡面穿了一件墨綠色的羊毛衫。羊毛衫的左胸上金線綉著一個圓形花紋圍繞的R字母,下邊繡的是Pine Valley字樣。Pine Valley(松樹山谷)是排名世界第一的美國的新澤西州的高爾夫球場,1912開始選址設計,1922建成,號稱美國難度最高的球場之一。於是Pine Valley(松樹山谷)成為最好的球場的同義詞名揚天下。所以後來許多高爾夫球場都喜歡借用這個名字,比如肯塔基也有叫Pine Valley的球場,加拿大的安大略省也有。韓文革穿的Pine Valley是號稱北京最豪華,會員費最貴的高爾夫俱樂部「華彬莊園」的高爾夫球衫。

韓文革在大堂的沙發一坐下就問:「老高還沒來啊?他說要約我去打球談點事情。今天下午天氣多好啊,連張百發都出來打球了。我給老高打電話,他手機一直都是『秘書台』。」

包博看見他的羊毛衫,問:「你下午在『華彬』打球呢?」

「是啊!這不,才打到第九洞。為了晚上給倫晶餞行,沒打完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本來說陪張百發打18個洞的,也打不了了。後來正好朱時茂來了,就讓他和張老一組,陪張老打呢。」韓文革90年代在北京做工程,所以和張百發混得很熟。

包博說:「哦,那你就直接打第19洞了。」包博本來的意思是說你跳過18洞的高爾夫,直接跑來吃飯喝酒了。沒想到韓文革想偏了,他笑嘻嘻地說:「第19洞咱們晚上打,而且保證Hole-in-one,『一桿入洞』。」

李倫晶知道韓文革說話又開始帶「顏色」了,就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對『室內成人高爾夫』興趣更大。」

包博的手機響了,包博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打開手機說:「Talk of the devil and he』ll appear(說曹操,曹操到)。你到哪了?……你直接過來吧,我們在大堂等你……可不是,都到了。正說你呢。說你不去打18個洞,專打第19洞。」

不一會兒老高就到了。韓文革沒等老高說話就問:「今天這天兒打球沒治了,想找你打球。可你跑哪兒去了?打手機也沒人接。」

老高謙和地說:「抱歉、抱歉!我可不能和你老弟比,我還是給別人打工的,身不由己啊!我今天早晨去天津了,下午剛趕回來。一天都在談事兒,所以把電話全轉秘書台去了。」

韓文革說:「跑業務讓手下的人去嗎?你一個老總不在家坐鎮,跑天津幹什麼去了?」

「咳!別提了。我們CEO一月底要來中國訪問,提出要在故宮或是長城上搞我們公司的新產品全球發布會,還要電視直播。如果在長城上搞的話,提出要坐直升飛機上長城。我這不是到處給他找直升飛機嗎?今天跑到天津的中信海洋直升機公司去了,和他們的寧總談租直升機的事兒。總不能讓手下的人去和人家老總談這事啊,所以只能自己親自去了。」

韓文革問:「是不是王兵那家搞海上石油的直升飛機公司?他們也有公務飛行?」

「航拍、包機、公務飛行他們都有。上次Epson America的CEO(美國愛普生公司的首席執行官)John Lang從深圳到觀瀾湖去打高爾夫,就是租的他們的直升升機。」

包博問:「那你飛機租好了?」

「租飛機倒是不成問題,但關鍵是北京四環以內屬於『空管區域』,禁止直升飛機穿越。直升飛機可以飛長城,可是進不了北京市區。這不,我下午又急急忙忙趕回來,去民航總局找通用航空處和他們商量。你知道他們說什麼?他們說,柯林頓98年訪華的時候想坐直升飛機上長城我們都沒批他,你們老闆算老幾啊?你看,中國有點權利就是牛逼,如果再有點絕對權力,那簡直就是『民航局的母牛』——牛逼到天上去了。」老高拐著彎罵人,把大家都逗樂了。

韓文革說:「就算讓你進了四環,你的直升飛機也沒地方停啊?」

老高也點頭說:「是啊,現在北京有直升飛機停機坪的酒店只有京廣和國貿。但這兩家都在東三環邊上,飛機還是進不來。」

韓文革建議說:「那你就把你們老闆安排到麗都假日去住。麗都假日離機場才十分鐘,你們從北京機場坐直升飛機去長城,這不停機坪的問題,『四環禁飛』的問題全解決了嗎?」

老高無可奈何地說:「麗都假日飯店號稱是北京第一個國際品牌的賓館,當年新加坡人把假日酒店引入國內的時候,故意誤導國人,把假日酒店標榜成美國最豪華的酒店。但實際上Holiday Inn(假日酒店)這個牌子在美國只是一個面向家庭的中檔牌子,根本不是一個五星級的商務酒店。你讓我們CEO住那裡,明天我們公司股票就要跌了,華爾街還以為我們公司財務出了什麼問題了。」包博樂了,他知道老高在說80年代初投資麗都飯店的新加坡人羅新權呢。

李倫晶忿忿地說:「許多國外的東西本來是『洋破爛』,但到了中國卻成了世界定級名牌了!中國人到現在也還是照樣被誤導啊。把『必勝客』、『星期五餐廳』當成美國最高檔的餐廳,有人甚至在肯德基辦婚禮;把『別克』、『雪佛蘭』當成美國最豪華的轎車;Playboy(花花公子)和Marlboro(萬寶路)卻成了高檔時裝品牌了;美國的野雞大學也成了著名學府了;博士后更成了最高學位,有的人還好意思吹牛說我有三個博士後學位;一些學術平庸水平一般的人也被捧為校長啊,專家啊……」

包博知道李倫晶還在為上午陳章良的事情忿忿不平,趕緊把話引開了,否則的話他又要發陳章良的牢騷了。他對老高說:「那就住St. Regis(國際俱樂部)。他們那的總統套房三千八百美元,也不算太貴。去年布希來的時候就住那裡了。」

老高說:「我們公司總部那邊指明要住釣魚台國賓館!」

包博開玩笑地說:「98年柯林頓訪華時住的是釣魚台,你們老闆不住布希『戰鬥過的地方』,跟著柯林頓跑,肯定是民主黨的吧!」

老高笑著說:「你還真當美國人和中國人一樣有那麼高的『政治覺悟』呢?這些還不都是我們公司那個香港的傢伙在背後給亂出主意。就是想方設法給我出難題,說直白一點這就是沖著我來的!」

包博無限同情地說:「看樣子階級鬥爭還挺複雜的?你得罪人了?」

老高嘆了一口氣說:「咳!『孩子沒娘,說來話長』,哪天有時間了再和你好好說吧!」

韓文革問:「你讓我給你約八達嶺長城管理處的張主任,我給你約好了。如果沒有直升飛機,你八達嶺的場地還租不租了?如果住釣魚台,我看你不如去故宮。那邊近多了,不堵車10分鐘就到了。」

老高說:「故宮那邊我問了,沒戲。上次為了『三高』演唱會200萬的場地費,故宮博物院和中國文化藝術公司前些日子剛剛打過官司。現在租他們的場地很難。一是貴;二是限制多;三是還要國家文物局等一大堆政府衙門批准,光公章就要按十幾個。所以,還是長城吧!至少場面我可以弄得大一些。沒直升飛機只能找個警車開道了,你市局那邊幫我找找人。」

韓文革大包大攬地說:「這沒問題。不就借兩輛警車嗎,一輛頂上帶燈的開道,一輛頂上不帶燈的壓陣,都給你掛上『警備』牌子。其他的車還要嗎?」

「其他車都好辦,我已經派人去王府飯店,把他們迎賓車隊的兩輛Rolls-Royce(勞斯萊斯)和十輛賓士600全都租下來了,一個車隊,加上警車一共二十多輛車。」

李倫晶說:「你們可真夠招搖的啊?」

「沒辦法!這兩年公司股票漲得不錯,有幾個臭錢了就開始燒包了。再加上公司里有那麼幾個人唯恐天下不亂,總在老闆耳頭邊上出餿主意。弄得我們這些在第一線的簡直就沒辦法活了。」

包博笑著說:「你們老闆燒包,可把你們這幫小鬼們忙活壞了,至少脫層皮。又是直升飛機又是車隊的,還要聯繫他的專機的停機位、機場的VIP通道、海關邊檢、賓館飯店、產品發布會、電視直播、記者招待會、新聞發言稿、國家領導人接見、宴請、簽約、談判、視察、遊覽、禮物、請貼、……」

「可不是嗎!我們公司那個香港人還嫌不亂,又給出餿主意了。說我們是世界500強的公司,CEO到中國來是一定要總理接見的。我這幾天還要找人安排這事兒。」

李倫晶感興趣地問:「要見總理,這個難題可不小?你打算怎麼辦?安排得了嗎?」

「這倒也不算太難。無外乎就是官面上和私下裡兩條腿走路唄。我已經通過美國使館的商務參贊Craig Allen轉了我們總裁的一封信給商務部,信息產業部和貿促會了。可惜這些天不巧,正好商務部的呂部長住院了,病得不輕。現在商務部里群龍無首,大家整天都在猜測誰來接替呂部長的位置。信息產業部是我們的業務主管部門,我和他們比較熟。找了他們王部長,他答應肯定出來見。他也答應幫助聯繫主管外貿的副總理吳儀或是主管工業的副總理曾培炎出來見一下。但他說總理那兒可以打個報告上去,但要看丘小雄如何安排了。其實見了吳儀或曾培炎,再加上王旭東就可以了。非要見家寶總理,沒必要嘛!好像如果我安排不上就是能力有問題,這不明擺著給我出難題下套呢嗎?」

包博說:「看樣子你是安排也得安排,安排不了也得安排。人家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整你,如果你安排不了,人家就找到借口了。」

包博轉過頭來問韓文革:「Harry,你『溫辦』那邊有人嗎?」

韓文革說:「通過關係我倒是能找到人。不過要……」說著韓文革兩個手指頭捻了捻,作了一個數鈔票的動作。

李倫晶正經地說:「嘿!Harry!老高他們可是美國上市公司,老高又拿的是藍皮護照。美國有Foreign Corrupt Practices Act(《反海外腐敗法》)的法律。不允許行賄政府官員。如果被美國SEC(證券交易委員會)或是司法部抓到了,最高可罰款200萬美元,相關人員有可能要被判刑5年。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說不定老高他們公司就有人等著調查他呢!老高你可要當心啊!Harry你可不要亂來啊。」 李倫晶果然是教商學院的教授,對美國的商業法律了解得十分清楚,而且屬於絕對遵紀守法型的。

老高說:「確實,還是得當心點!今年一月份美國DPC公司就把他們天津子公司的幾名高層全給fire(解僱)了,就是因為涉嫌行賄中方的醫院和海關。」

韓文革不屑地說:「我操!『聽啦啦蛄叫還不種莊稼了』。這是中國!這是中國商業的潤滑劑,是中國辦事的潛規則!不這樣干,你還想不想在中國做生意了?如果要查,我敢保證每個美國公司都有問題。我就不信有哪個公司在中國不是這樣辦事的?!不過也奇怪了,那麼多公司,怎麼別人不出事兒,怎麼就他們公司讓人家抓到了?」

老高說:「咳,還不是窩裡斗!DPC公司出事兒,據說是去年年底的時候,他們公司的另一個台灣人給美國SEC寫了一封匿名舉報信。信中列舉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所以DPC不得不向SEC認罪了。而且交了好幾百萬的罰款,所以那幾個高層人也只好都fire(開除)了。」

韓文革說:「台灣人香港人窩裡斗比他媽的誰都厲害!所以一定要對他們多加防備!」

老高說:「朱鎔基說中國就是一個『地雷陣』,真是千真萬確啊!窩裡斗,那是別人給你扔炸彈,你要防。但有的時候別人的『地雷』炸了,把你也炸進去,這可就是防不勝防了。你知道,前幾年Wal-Mart(沃爾瑪)在昆明開店,就被卷到行賄案裡面去了。其實首先出事的是雲南『人和集團』的老總,他們欠了3個多億的銀行貸款還不上,被定性為惡意金融貸款詐騙。然後就有人在中紀委那兒把雲南省的省長李嘉廷給告發了,而且還在雲南官場到處散布李嘉廷曾說江澤民壞話等等的謠言。李嘉廷一出事,牽扯的面可就大了。據說扯出來了一大窩人,十幾個公司老總,十幾個廳局級幹部。這其中就包括李省長的一個情婦,是昆明沃爾瑪公司的中方股東。好在她只是沃爾瑪的中方合資夥伴,不是沃爾瑪的僱員,又是拿的香港身份證。Wal-Mart就把行賄的事情全推到她身上,說這『純屬中資股東的個人行為』。李嘉廷的案子越查牽扯的人越多,誰也沒想到會把沃爾瑪都牽扯進去了,這下搞的雲南省十分的狼狽。因為雲南好不容易才把沃爾瑪這麼大的一個公司引進來了,這是招商引資的政績啊,可不想把沃爾瑪得罪跑了。後來,李嘉廷案子中所有的人都判刑了,唯獨把這個女的給放了。說她行賄是行賄了,但沒有『謀取不正當利益』,因為沃爾瑪項目是雲南省引進外資的一個重點項目,為沃爾瑪行賄屬於『謀取正當利益』,這個解釋好吧?這樣Wal-Mart也算躲過了一劫。」

韓文革憤憤地說:「我那天就說,中國政府最怕的就是他媽的美國人!一碰到美國人,案子也不敢查了,人也放了,有罪也沒罪了,行賄都成了『謀取正當利益』了。反過頭來,美國政府也是他媽的神經病,自己查自己,自己整自己。管好你美國國內的自己事兒不就結了?還管太平洋這邊的事兒。別忘了,中國有中國的國情,中國才改革開放20多年。你不可能要求中國的商業環境和美國一樣成熟。拿美國的法律管中國的事情,這不就是『狗戴嚼子——胡勒嗎』?這就說明美國人有多他媽的幼稚!」

李倫晶聽韓文革一會罵中國一會罵美國,被他逗笑了。他給韓文革解釋說:「其實《反海外腐敗法》1977年頒布以來美國政府一直也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並沒有真正認真地強制執行過。但是2001年、2002年相繼出了Enron(安然)和WorldCom(世界通)公司的財務造假醜聞,搞得美國經濟雪上加霜。為了恢復投資者信心,規範公司行為,美國去年頒布了Sarbanes Oxley Act(沙賓法案),要求所有上市公司加強內部控制和外部審計,並要求公司的CEO和CFO對所有的信息披露和財務報表簽字負責。美國的海外公司一般把行賄的費用大部分都攤到SG&A(銷售及行政開支)裡面去。如果你一看他們的Income Statement(損益表),每個公司的SG&A都是巨大無比。把行賄的錢往裡一攤,誰也看不出來。現在公司的內部控制要求把這部分賬目也要做得十分明細,而且審計的時候專審這裡。所以,這兒一審就審出問題了。一旦出了問題,公司高層沒人願意承擔責任,於是就拿海外公司的老總當替罪羊,fire了完事!不信你看,過些日子,出事兒的公司還會很多!沃爾瑪的事情只不過是發生在前幾年,如果是這幾年,它照樣跑不了。」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39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3 | 只看該作者
老高說:「老李果然是教授,分析得透徹!我們公司前些日子就已經開始在搞SOX Compliance(沙賓法案合規審查)。公司的所有規章制度,工作流程都要重新審查,並要求每個部門的主管經理簽字負責。我前些日子就天天加班批文件,下了班也回不了家。我們這次重新改過的《僱員手冊》中就明文規定『禁止員工以宴會、禮物、獎金、休閑招待或任何其它有價形式,向政府官員提供不正當利益』。」

韓文革說:「完了!你們這麼一搞,估計你今年的銷售額肯定大幅度滑坡了。你想想,以前每年逢年過節的人家都能從你這裡至少弄點『貢品』走——中秋有月餅,過年有紅包,正月十五有元宵……,現在忽然沒了。我操,你們的產品還想賣嗎?公司還想開嗎?」

老高說:「我也考慮到這點了。所以我們今年開始聘請了許多顧問公司或公關公司來幫助我們處理這些關係。但我們同樣也要求我們聘用的顧問公司或公關公司不允許有任何行賄政府官員的行為。凡是我們聘請的顧問公司、公關公司、廣告公司,我們都要求他們提供項目的明細賬目和記錄。我們對每筆錢都是怎麼花的要有存檔以備審計。而且我們在協議里也明確講清楚,不允許有任何行賄行為發生。如果發生問題,是他們自己的責任,後果自負,與我們無關。」

韓文革一聽,嘴一咧,剛要罵你們這不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嗎?但忽然眼睛一轉,他馬上明白了。於是笑著說:「親愛的高總,還是您高!你就聘請我們給您當公關顧問公司 吧。我們保證不發生任何行賄政府官員的行為,保證給你提供由最有信譽的會計事務所出具的明細賬目。租場地、聯繫賓館、雇車隊、辦專機降落許可、中央領導接見……一條龍服務,我全給您包了,您看如何?」

老高也樂了,他知道韓文革這人機靈,一點就透,就說:「我們要的是優質服務,不是廉價服務。只要工作做到家,達到預期目標,不出問題,We would like to pay premium(我們願意支付溢價)。韓總,你回去作個預算,別擔心錢,只要開支合理合法,我們樂意支付。咱們過兩天商量一下,簽個合同,我把錢給你打過來。你抓緊行動。」

韓文革笑了,說:「我就知道高總找我打高爾夫一定是有好事情。高總,下次咱們打高爾夫還是我請你吧!省得你回去報賬麻煩。」

李倫晶也笑了,說:「我算知道了。原來國內就是這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看樣子我是一定要把老高和Harry請到我們學校給MBA學生講講如何在中國實際的商業操作中『遵紀守法』的。」

     

     
    幾個人在大堂聊得起勁,都忘記了周圍環境。好在希爾頓的大堂平時沒什麼人。不像長城飯店大堂那麼車水馬龍。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在大堂一角,三個穿著中國古典紗裙的女孩子正在不緊不慢地彈奏著民樂。

老高看了一下表,問:「咱們還不上去?……」

李倫晶忽然想起剛才聽包博電話里說什麼「中戲的大小姐」之類的,問包博:「今天晚上還有誰來啊?」

包博說:「你不是嫌夜總會的小姐沒素質嗎?今晚上給你找幾個有素質的。」

韓文革一聽,又樂了,說:「不會又是女MBA吧?我估計這次是請李教授給講『沙賓法案』的吧?」

李倫晶抗議道:「我可和那個女MBA沒發生任何事情啊!」

韓文革嬉皮笑臉地說:「那就更不對了!你這是浪費資源……」

包博在對面沖韓文革笑著擠了一下眼,輕輕地搖了一下頭,意思是別再提那個事情了。於是韓文革馬上知趣地把話收住了。

包博也看了看錶,拿起手機打給司機小趙,問他到哪裡了。小趙說:「首長,我剛從民族大學後面的舞蹈學院出來,現在已經到了西土城路了。接了電影學院的同學我馬上趕到希爾頓。」

放下電話,包博說:「估計還要半個小時。要不咱們先上樓。上樓等吧。」

幾個人剛起身,這時銀倩進來了,銀倩還是一副很有「范兒」的動作,走到哪裡立刻象明星一樣吸引人群的目光。

銀倩換了一身南美風格的粉紅色的長裙。裙子從上身到臀部都是緊身的。高高的胸、細細的腰、翹翹的臀,在裹緊的裙子下呈現出婀娜多姿的曲線。在臀部下面裙子的下擺flared-out(呈喇叭形展開),上緊下寬,走起路來動感飄逸。腳上是一雙同樣顏色的Angelo Luzio式樣的高跟鞋。鞋前面是T-Strap(丁字型的帶子),鞋後跟是flare形的(略顯喇叭狀)。銀倩手裡拿了一個同樣顏色的真絲面的手包。頭髮在腦後盤了一個高高的髮髻,露出高高的額頭和白而長的脖子,顯得雍容高貴。銀倩的臉上畫了一個艷麗的晚妝,閃光的眼影和唇膏也是同樣的略帶粉紅色的,看上去就象拉丁舞會上的公主。

銀倩見到包博,把雙手輕輕伸給他,上身探了過去,併攏的雙腳也微微抬起後跟,誇張地伸長了脖子,微閉雙眼。等著包博吻她的兩頰。包博象徵性地在她兩邊臉上各貼了一下。然後拉著她的手,把她引到眾人面前,給她介紹這些朋友。

每介紹一個人,銀倩都會優雅地把右手手背向上地輕輕伸給對方,右手無名指上一枚白金戒指,上面鑲著一顆碩大的翠綠的方形Peridot(橄欖石),立刻呈獻在對方眼前。然後她一隻腳向後微退半步,雙漆微微一曲,裙子輕輕一飄,頭再略略一歪,會說話的眼睛再溫柔地瞟對方一眼,緩張朱唇,嗲嗲地說:「哦,原來是高總,久仰,久仰,我常聽Bob提起你。」包博在旁邊心想我沒和你說過老高啊。

要不就說:「哦,李教授,這些天在國內玩得還好嗎?」或是說:「哦,是韓總!韓總果然象Bob說的那麼英俊啊!」包博想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他英俊了。

她既恭維了別人,又在別人面前為包博買了好。真的是優雅,漂亮,討巧,又很會說話!

當包博介紹她時,銀倩面帶微笑,把頭略微歪向包博。身子扭出很優美的曲線來,聽包博給她吹牛:「銀小姐,曾經差點成為歌壇的巨星,後來毅然放棄了鮮花和掌聲,決定留學英國。現在是中英文化的使者,致力於扶植文藝界的新人,打造下一代演藝界的燦爛明星。今晚上還有幾個朋友會來,都是銀小姐旗下的文藝新人。大家多多提攜。」

韓文革一臉認真地說:「我最喜歡提攜文藝新人了。銀小姐,如果你那裡的文化新人需要任何幫助,我隨時願意奉獻!」

包博笑著說:「Harry沒有家室牽累,在扶植文藝新人方面比我們都有條件。所以,Carrie你可要讓Harry多多出力啊!你聽到了嗎?他要『奉獻』!」

銀倩一副嬌嬌嗲嗲的樣子,說:「韓總是這麼英俊又多金的golden bachelor(金單身漢),肯定是『朝朝花相似,夜夜人不同』了。應該讓韓總去ABC電視台演The Bachelor那個節目,肯定會很火的!韓總如果奉獻的話,不管是錢財還是感情,我們都一定會給韓總提供機會的。」 銀倩畢竟是久經沙場,看男人還是很準的。

正說著,包博的凱迪拉克停在了賓館門口。門童拉開車門,三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鑽了出來。三個人一個比一個漂亮。走在希爾頓大堂里,頓時光彩照人,連服務生都回頭看她們。

銀倩看到大堂里的人都在注視門口進來的人,一回頭。看到自己的人來了,於是她熱情地拉著三個女孩過來給他們介紹。

她指著一位個頭嬌小,象純情少女一樣的女孩說:「這是中戲的,大四了。明年暑假就畢業了。畢業后準備去英國讀戲劇研究生。我正在幫她聯繫呢。」

然後指著一位濃眉大眼雙眼皮高鼻樑的女孩說:「她是電影學院的,三年級。今年寒假接了一部電視劇,女一號。明年播出肯定火。到時可就是大明星了。」

又指著一位身材很瘦,穿著一身銀灰色練功服的女孩說:「這是舞蹈學院的。跳民族舞的。去年春節聯歡晚會上給宋祖英伴舞的就是她。」

然後銀倩又給幾個女孩分別介紹包博他們幾個人:「這位是孫總,美國投資界的『金融寡頭』。以後你們誰去好萊塢拍戲,就要找孫總給你們投資啊。」其實銀倩並不完全知道「金融寡頭」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個詞聽起來很大,又有調侃的意思,誰讓剛才包博給她戴了那麼大的一個高帽呢?所以她現在就找了一頂「金融寡頭」的大帽子給包博扣在了頭上。

銀倩接著介紹:「這位是高總,高總公司的廣告鋪天蓋地,每年上億美元的廣告費,你們可一定要爭取成為高總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啊。這位是李教授,如果去國外讀書,別忘記了和李教授聯繫啊。這位是韓總,韓總最熱心腸,最喜歡『奉獻』,是北京最著名的鑽石王老五。機會難得啊!」

銀倩最理解女孩子們心理,知道她們的興趣點在哪裡。她短短的幾句話一說完,幾個女孩子馬上眼中發光,頓時熱情高漲。

大家說笑著上到希爾頓的二樓,來到The Louisiana(路易斯安那)餐廳。

剛上到二樓的樓梯口,餐廳的領班Musa就迎了上來。Musa姓王,但洋賓館里時興叫洋名,所以都叫他Musa。Musa個頭不高,人顯得很精幹,也很有眼力見(勁)兒。包博這個人走到那裡都會給人印象很深,同時他也特別會和人交朋友。包博來路易斯安那餐廳吃過幾次飯,Musa就已經和包博認識了。今天下午包博給打過他電話,讓他給訂了一個包博最喜歡的桌子。

Musa邊和包博打著招呼,邊抱著厚厚一大摞菜單在前面帶路。包博跟在後面邊走邊說:「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時,一看你的名片。發現你的email地址竟然是『腐敗北京@hilton.com』。你們膽子真夠大的,公開叫自己是『腐敗北京』啊!」

一句話把Musa說愣住了,他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了包博半天,忽然緩過味來,笑出了聲,他說:「『fb_beijing』不是『腐敗北京』的意思,是北京希爾頓飯店Food and Beverage(餐飲)部門的意思。那是我們餐飲部的email地址。」

包博繼續調侃他說:「Food and Beverage就是『吃吃喝喝』嗎?『吃吃喝喝』就是腐敗。所以,說來說去你們還是腐敗。」

李倫晶在旁邊接過話來對Musa說:「你可別和他抬杠。這是世界上最大的杠頭。他要說你是什麼就是什麼,圈套早都給你設計好了,估計你是說不過他。」

大家說笑著進了餐廳。

     

     
    北京希爾頓的路易斯安娜餐廳是按照美國新奧爾良風格設計的。昏暗的燈光、黑漆的木地板、法式的沙發椅、古老的吊扇、懷舊的黑白照片、爵士樂隊的海報、老式膠木唱片的舊封套、桌上忽明忽暗的油燈,再加上牆壁上手繪的密西西比河中Delta Queen(德爾塔女皇)號槳輪蒸汽船,和空氣中飄蕩的幽深緩慢的爵士樂,這一切無不給人一種美國南方特有的淳樸、濃厚和mellow(圓熟、柔和、醇香)的感覺,彷彿把人帶回了Mark Twain(馬克·吐溫)的時代。

包博預定的是一個大圓桌,正好八個人都坐下。包博坐在最裡面,他身邊是銀倩。銀倩邊上是韓文革和舞蹈學院的女孩。包博另一邊是中戲的女孩,然後是李倫晶。老高和電影學院的女孩坐最外邊。

Musa把大大的菜單打開,交到每一個人的面前。然後把酒單打開30度角,立著放在桌子上,小聲說了一句:「這裡是酒單!」就退下了。

包博拿過酒單,邊看邊問幾個女孩子:「小姐們,姑娘們,你們喜歡喝什麼酒?」牆壁上手繪

幾個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著嘴微笑,誰也不說話。銀倩說:「你來點吧。她們想讓你點!」

包博說:「這個餐廳被美國Wine Spectator雜誌(《葡萄酒觀察家》)連續好幾年評為最佳獎,因為這裡號稱是北京葡萄酒收藏最全的餐廳之一。他們的餐飲部經理Chris,號稱是澳大利亞的葡萄酒專家。」

李倫晶故意逗包博:「你怎麼誰都認識?」

「哦,上次他們辦的品酒會上認識的。」

老高說:「我印象這裡是Cajun food, right(剋珍食品,對吧)?」

「You can tell from the menu, it's not 100% Cajun food. Their chef is from Boston actually, but they do have quite many Cajun flavored dishes. (從菜單上你可以看出來,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剋珍』菜。實際上主廚是波士頓人,但他們確實有不少『剋珍』風味的菜。)」老高一講英語,包博順嘴就講起了英語。這時他才發現,這些女孩好像一句也沒聽懂,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

老高說:「那好,既然是Cajun food,那麼就喝白葡萄酒。Bob,你挑一瓶白葡萄吧。」

銀倩是留英的,所以她沒聽太懂包博和老高的對話,抗議道:「你們說什麼呢?什麼剋真剋假的?『剋真婦的』是什麼東西?你們美國餐廳里的詞我怎麼都沒聽說過啊?」

「這你要問老高。老高以前在美國南方呆過。」

老高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還真不知道Cajun這個詞中文裡應該怎麼翻譯。要說起來,這還有一段歷史典故呢。18世紀的時候,法國人和英國人在加拿大東邊的魁北克一帶打仗。英國人把法國人給打敗了,把加拿大東邊全給佔了。英國人讓法國人宣誓效忠英國,法國人不幹。英國人一生氣就把他們全趕走了,大概有六、七千人吧。這些人大部分就流落到了今天美國的路易斯安那州的新奧爾良附近,在密西西比河邊上安了家。當時路易斯安那其實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後來拿破崙又把這塊地方從西班牙手裡要回來了,再後來傑弗遜總統怕丟掉對密西西比河出海口新奧爾良的控制,就派人去巴黎找拿破崙談判想把新奧爾良買下來。拿破崙正在歐洲打仗,正缺錢,於是就說我把整個路易斯安那及其北邊的土地都賣給你們吧。大概有兩百多萬平方公里,北到加拿大,西到落基山,大概是法國面積的四倍那麼大,相當於今天美國國土面積的1/4。當時去談判的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就是現在美國杜邦公司的創始人杜邦他爸爸——老杜邦。老杜邦一看這麼便宜,兩百多萬平方公里、五億多英畝,總共才一千五百萬美元,合一英畝還不到三美分,這不就和白給一樣嗎?機會難得!於是就給買了下來。所以後來這些流落到路易斯安那的法國人就又成了美國人。那個時候當地的Anglophone(以英語為母語之人)就把這些從加拿大逃難來的法國人叫Cajun。實際上他們的名字應該叫Acadian(阿卡迪亞人)。估計當時美國人不知道Acadian這個法文詞,於是就corrupt(語詞的訛用)出Cajun這個詞了。Cajun food當然指得就是這些人吃的食品了。」

老高旁邊的電影學院的女孩聽得直點頭。她環顧了一下餐廳的環境,說:「怪不得這裡感覺有點象梁家輝演的《情人》那個電影的場景呢?原來是在營造法國殖民地的氣氛。」不愧是學電影的,一說話就是電影場景。

     

     
    銀倩問:「那麼Cajun food應該是法國菜了?」

老高接著說:「Not really(也不是)。這些人最早大部分是來自法國中西部的維埃納省的農民。他們先是定居在加拿大的Acadia,也就是今天的Nova Scotia (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後來又流亡到路易斯安那州南部定居,還是從事農業。在經歷了這300年的殖民變遷,他們吃得東西也經歷了一個適應、改進、吸收、融合、創新的過程。所以Cajun food應該被認為是在美洲發展起來的食品,所以可以認為就是美國食品。有人說美國除了漢堡包、熱狗和炸雞這些美式快餐並沒有真正的美國菜。其實不然,新奧爾良菜式就應該算典型的美國菜之一。」

韓文革故意調侃加拍馬屁地說:「哦!我聽明白了。說白了就是美國南方的法國農民的農家菜,對吧?老高一說話,就知道是大公司的高管,用詞嚴謹,邏輯清楚,絕對politically right(『政治上正確』),別想找到任何漏洞。」

銀倩用眼撇了韓文革一下,語帶曖昧地開他玩笑:「只有大老粗才專愛找漏洞呢!」

韓文革本想也用「帶顏色」的雙關語回敬她一下。但他看了一眼包博,看到包博裝作什麼也沒聽懂,好像並不想把話題進入這個領域。於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大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李倫晶說:「既然是美國菜,那就來一瓶美國的白葡萄酒吧!Bob,你說哪個酒好?」

包博看了看酒單,在酒單上找了一個中檔價位的美國加州納帕谷(Napa Valley)產的白葡萄酒,說:「2002年的Robert Mondavi Fume Blanc怎麼樣?這個酒清新爽口,有比較重的果香味,估計她們女孩子會喜歡。而且這是用法國橡木桶發酵成年的酒,帶有比較明顯的木桶味。Robert Mondavi(羅伯特•·蒙大維)是加州第一個用法國橡木桶發酵技術的酒庄。好象前年,在Auction Napa Valley (納帕谷葡萄酒拍賣會)上,顧明均26萬美元買下了20個年份的Robert Mondavi Cabernet Sauvignon Reserve。如果以後再想喝蒙大維的赤霞珠,就只能打電話找顧老伯了!」

電影學院的女孩小聲問老高:「誰是顧明均啊?他買那麼多酒啊,是不是這種酒特別有名?」

「顧明均是香港的一個富翁,南太集團的老闆。當年靠往大陸賣計算器起家的。最近TCL手機通訊他也投資了。Robert Mondavi這個酒庄在美國還是很有名的,如果按市場佔有率算,好像全美排第八名的樣子。前幾天錢其琛到加州訪問,楊潔篪還陪他去這個酒庄參觀呢。所以顧老闆買下來除了自己喝,也是一項投資啊。」老高很耐心地給她解釋。

李倫晶看了看酒單。他的學究氣又上來了,問:「Fume Blanc是什麼葡萄品種?法國Pouilly-Fume(布依-福美)地區的白葡萄品種好象應該是Sauvignon Blanc?」

包博笑著說:「Good question(問得好)!能問出這麼大學問的問題的也只有教授您了。Fume Blanc其實就是Sauvignon Blanc,國內好象是翻譯成『長相思』。美國人在美國市場上為了好賣,給它重新起了一個名字叫Blanc Fume或Fume Blanc,新瓶裝舊酒,其實都是一種葡萄品種釀的酒。」

銀倩拍著手嗲嗲地說:「『長相思』我喜歡這個名字。多浪漫啊!」她又轉過頭來問包博:「上次咱們在『中國會』喝的那種加州的葡萄酒的中文名字叫什麼來著?」

「Zinfandel好象是翻譯成『金粉黛』。」

銀倩說:「那個名字就比較俗氣。好像三、四十年代上海灘紅舞女的名字。」

領班Musa這時拿來了一瓶冰鎮的Robert Mondavi過來,交給包博,讓包博看一下,然後把酒瓶打開,倒了一些在酒杯中,讓包博先品嘗一下。包博按住高腳酒杯的底托,熟練地把酒杯按在桌子上一搖,讓葡萄酒在酒杯里揮發一下。他拿起酒杯但是並沒喝,而是遞給了旁邊的李倫晶,說:「教授,這要你批准才行。」

李倫晶接過包博的白葡萄酒杯,又在眼前轉了幾圈,晃了晃,把酒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然後喝了一小口,在嘴裡又抿了抿,說:「有點柚子和乾草的香味,但是口味還是比較大眾化一些。」

韓文革在旁邊開玩笑說:「幾年沒見,你是越來越專業了。」

李倫晶把那個杯子放在了自己面前,把自己的空酒杯遞給了包博,沖Musa點點頭,說:「還不錯!先放ice bucket(冰桶)里冰一冰再倒吧。」

於是Musa把酒瓶放進了桌邊的冰桶里,並用白餐巾把酒瓶上部裹住。然後他小聲地問銀倩:「可以點菜了嗎?」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1410

主題

8362

帖子

3134

積分

七星貝殼精英

Rank: 4

積分
3134
40
 樓主| mm021 發表於 2008-3-1 20:34 | 只看該作者
路易斯安那餐廳的菜單巨大無比,封面印的是新奧爾良的黑白照片。菜單的內容並不複雜,左邊一頁是中文,右邊一頁是英文。最上面列了三四個湯,然後是七八個沙拉和開胃菜,主菜有七八種,再加上Louisiana Signature Grill(路易斯安那餐廳冠名燒烤)。這裡的烤肉烤魚用的都是路易斯安那州最著名的爵士歌手的名字命名的。但是對第一次來的人,尤其不太了解美國南方路易斯安那文化的人,這個菜單確實不太容易看懂。

銀倩拿著菜單看了半天,對包博說:「這都是什麼啊?怎麼這麼多菜名我都不認識呢?Are you sure this is your American food(你肯定這是你們美國菜嗎)?」

包博眼中帶著百般柔情地看著她,一臉誠懇地點了點頭。銀倩最怕包博用這種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她了,她一見這種目光馬上有一種要化了的感覺。於是她嗲嗲地說:「那你就幫我點一個吧。我現在最相信你了!」

其他女孩看到銀倩讓包博點菜,也學著她的樣子把點菜的任務交給了旁邊的男士。

於是包博給銀倩叫了一個比較典型的Cajun海鮮菜「Cajun-spiced softshell crabs with pan-fried scallop(剋珍辣味軟殼蟹和鍋煎扇貝)」。自己要了一個「Smoked squab and andouille sausage gumbo(熏乳鴿和干熏豬肉辣腸煲)」。

李倫晶在菜單里找了半天,問:「你要的菜在哪兒?」

包博說:「這兩個菜不在菜單上,是他們的special(特別推薦菜)。」包博常來,菜單上的菜,他都吃過了。他看李倫晶費勁地研究著菜單,就問:「教授,你想吃什麼?我來幫你推薦。」

李倫晶回答的乾脆:「今天餓了,想吃肉!」

包博說:「那好,他們的Signature Grill(冠名燒烤)里的Louis Armstrong(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是這裡最好的牛排。」

李倫晶仔細看了一下菜單上的註釋,說:「OK!以美國最偉大的爵士歌唱家命名的Filet Mignon(菲力牛排),應該不會錯。那好,就要Louis Armstrong, medium, with Creole Ratatouille and red beans, extra Marchand de Vin Sauce on side(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牛排,烤到中等程度,克瑞噢式燉蔬菜,和紅豆,另外再單獨來一小盤法式紅酒牛排醬,不要倒裡面,單獨放)。」Musa在旁邊飛快地記著。

李倫晶點好了,包博就對坐在李倫晶邊上的中戲的女孩推薦說:「為了配套,我建議你點Lil Hardin(莉蓮·哈定)。這是以美國最偉大的女爵士鋼琴家命名的三文魚, 配甜豌豆,加奶油小龍蝦,也很好吃。特別適合女士。」說著他指著菜單給她看。

中戲的女孩笑盈盈地說:「那好,我最愛吃三文魚了。」

坐對面的老高看了包博一眼,憋不住想笑。包博卻裝得若無其事。於是老高也話裡有話地向韓文革和他旁邊的舞蹈學院的女孩推薦說:「Louis Armstrong和Lil Hardin真的很不錯,你們兩個也配套吧。」

包博沖老高笑了笑,語帶曖昧地說:「What a Wonderful World(多麼美好的世界)!」

銀倩知道包博說的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那首最著名的爵士歌曲,她順嘴哼了兩句:「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我看到了綠樹,還有紅玫瑰)
I see 』em bloom……for me and for you
(我看到他們綻放,為了我,也為了你)
And I think to myself……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對自己說,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世界)

I see skies of blue……clouds of white
(我看到了藍天白雲)
Bright blessed days……dark sacred nights
(光明賜福白天,黑暗奉獻夜晚)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對自己說,這是一個多麼美好的世界)
…… ……
…… ……」

銀倩真的很有天賦,加上她是專業聲樂科班出身,這幾句模仿的很有爵士歌曲的那種渾厚的韻味。幾個女孩子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叫好:「倩姐,真棒!」包博和其他人也說:「哇!不得了!和小野麗莎有一拼。」

輪到老高點菜了,他把菜單看了又看,說:「難怪大廚是波士頓來的,Cajun菜式的菜並不多嗎。」領班Musa在旁邊給他推薦說:「我們的House-Smoked & Barbecued Pork Ribs(本店特製熏烤豬排)很不錯,是我們大廚自己的秘方。」

老高說:「那就給我一份你們的Ribs吧。」然後他幫旁邊的電影學院的女孩要了Grouper en Papillote(油紙卷石斑魚)。

銀倩聽老高點菜說的拗口的法文單詞,就故意逗他:「高總啊,你還說不是法國菜呢,你看這菜單,左一個『熱愛退衣』,右一個『怕皮肉疼』,不都是法文嗎?」銀倩故意把Ratatouille(燉蔬菜)和Papillote(油羊皮紙)這兩個法文詞用漢字念,而且還賦上了意思。大家都被銀倩說的『熱愛退衣』和『怕皮肉疼』逗樂了。

點好了菜,Musa從包博右手第一位女士銀倩開始倒酒。一圈下來給所有的人都倒上了白葡萄酒。包博拿起了酒杯,說:「咱們今天給李教授餞行,同時也歡迎幾位新朋友,都是世界級的大美女,未來的國際巨星,咱們舉杯,Cheers(乾杯)。」大家舉杯喝酒,「Cheers!  Cheers!」氣氛開始活躍起來了。

服務員把一個小車推到桌邊,車上是幾個象元寶形狀的橢圓形大白瓷盤子。服務員就在這裡當面調配沙拉,然後再一盤一盤地盛到客人的盤子里端上來。

     

     
    包博邊吃沙拉邊問銀倩:「你今天是要去跳探戈?阿根廷式的裙子,探戈舞鞋,很有貝隆夫人的風采!」

「Why not(為什麼不呢)?吃過飯就去。難道你覺得我今天的衣服不好看嗎?」

「Don』t get me wrong(別誤解我)。我覺得很漂亮,而且很exotic(異國風味)。」

「Thank you。我真的不知道到路易斯安娜餐廳吃飯該穿什麼衣服。我還以為路易斯安娜應該是南美風格的呢,所以就找了一套比較南美風格的裙子穿。全是小野麗莎惹得禍。」這幾年帶有南美風格的Bossa Nova音樂在國內十分流行,尤其是最近百代唱片新推出了一張小野麗莎的法語爵士樂專輯《左岸香頌》,一時間「爵士樂」、「左岸咖啡」、「Lisa Ono」成了當今都市裡最最「小資」、最最時髦的辭彙了。

韓文革說:「那好,咱們一會去燕莎一層西北角上的那個『客來思樂』,那裡是北京跳拉丁舞最火的地方。」

其他幾個女孩也附和著說:「好呀!咱們一會就去跳拉丁舞。韓總肯定是高手。」這幾年拉丁舞在北京十分的火暴。私人俱樂部、健身中心、南美酒吧到處都在開設拉丁舞的課程,拉丁舞在北京已經成為時髦女士一種健身的時尚。

沙拉吃過,主菜還沒上。銀倩起身說:「Excuse me。我去一下化妝間。」其他幾個女孩子也跟著說:「倩姐,我們也去。」於是幾個女孩子簇擁著一起離開了。

韓文革看著銀倩風情萬種的背景,問包博:「Bob,你這是從哪兒勾來的這麼一個小狐狸精?」

包博笑著說:「Party上。」

李倫晶說:「你真行,不但勾來了一個狐狸精,還帶來一幫狐狸精。」

老高笑著說:「那幾個還只是漂亮的小狐狸,還沒成精呢。不過這個銀小姐可真是個人精。」

韓文革說:「別看這些小狐狸,可以『頂好幾個師』啊。以後如果我哪裡攻關不下來,你可要幫忙把這些小狐狸們找來。陪著吃幾頓飯,跳跳舞,唱唱歌,保證拿下。這個女人手裡可掌握著『重要資源』啊。」

不知道李倫晶是沒聽明白還是明知故問:「什麼『重要資源』?」

韓文革說:「我操,女色啊!現在這個東西最他媽的管用了,比送錢都管用。現在給當官的送錢的人太多了,有些當官的都不稀罕錢了。如果弄幾個舞蹈學院電影學院歌舞團的漂亮小妮子,陪他們唱歌跳舞玩一玩。那可就不一樣了。毛主席當年在延安的時候就喜歡上海去的女演員,到了北京更喜歡請文工團的小妞到中南海去跳舞,這可是有革命傳統的。」

包博點頭同意,說:「行啊!你和她混好了,她那裡有一大堆這種藝術院校的呢,以後需要幫忙你就找她就是了。」

韓文革笑著說:「這是『大哥的女人』,咱不能亂來。再者說了,我可沒那金剛鑽。我馳騁江湖這麼多年,閱女無數,什麼樣的女人我辦得了,什麼樣的女人我辦不了,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隻狐狸精只有你了!我已經看出來了,這小狐狸精對你情有獨鍾。」然後他湊到包博面前小聲地說:「別瞞我,怎麼樣?拿下了嗎?」

包博搖搖頭。韓文革大惑不解地說:「怎麼?不好辦?以你老兄的手段這種女人應該在你那裡不出兩個回合就給她辦了。」說著,還用手做了一個殺雞的動作。

包博小聲說:「這種女人,背景比較複雜。不搞清楚之前,不想趟這灘混水。」

韓文革把頭一搖,不以為然地說:「老兄,你多慮了,多慮了!你不把她弄上床,她永遠不會和你說實話,你永遠搞不清楚她的背景。別管她三七二十一,先辦了再說。」

李倫晶笑韓文革:「你這都是什麼理論啊?」

韓文革說:「我這可是從多年革命實踐中總結出來的。這女人,你不把她弄上床,她永遠不會真心待你。如果她不和你上床,你也永遠不要信任她。當然了,就是上了床,女人說話你也不要全信。她們倒不是騙你,她們是騙自己。大部分女人分不清夢想和現實的區別,感情和理智的區別。都說男人是下面指揮大腦,女人是感覺指揮理智。你把她弄出感覺來了,你也就全控制她了。到後來是一天也離不開你,從感情到身體全都依賴你了。」

李倫晶對韓文革這套「馭女經」不以為然:「你這是說荷爾蒙指揮一切,我看不見得。」

韓文革抬杠說:「那好,我給你舉一個極端的例子。你還記得六年前台灣綁架白冰冰女兒的那個綁匪陳進興嗎?這小子逃亡了七個月,這期間有個年輕女的幫他又租房子又買車,警察還以為是他女朋友或同夥呢。後來抓來一審,才知道這個女的最初是被他強姦的。被強姦之後竟然愛上他了,成了同夥。為什麼?陳進興陽具『入珠』,據說能帶來很強的新鮮感和異物感。這女人一下被弄出感覺來了,所以死心塌地跟著他,以為那下面的感覺就是愛情。」

韓文革這下撞到李倫晶的槍口上了。李倫晶抬杠的鬥志馬上高漲起來了:「你說的不對!你說的這種現象在心理學和精神病學上叫Stockholm Syndrome(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就是被綁架的人會很奇怪地對綁架他們的人表示同情和認同。70年代的時候美國舊金山的一個媒體大亨的孫女被綁架了,後來她竟然加入了綁匪和他們一起搶銀行。這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一個著名案例。」

韓文革解釋說:「台灣的那個女的陳進興可沒綁架她啊,她可是自願的……」

老高看他們兩個沒頭沒腦地抬起杠來,就和稀泥地說:「不管什麼原因,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也好,荷爾蒙控制論也好,大家說來說去都是一個道理,那就是『下半身指揮上半身』,男女都是這個道理。洪晃也說,女人和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差不多,上半身是偽裝,下半身是本質。」

韓文革轉過來對包博說:「聽到了嗎?高總也是這個意見。所以你要犧牲一下自己色相,一定要抓住『本質』,搞好『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為我們掌控好這些『重要資源』。其實也不能算犧牲,這麼風情萬種的女人,我一看渾身都軟了……」

包博邊點頭邊笑,不知道他是同意呢,還是覺得好笑。

正說著,銀倩回來了。包博起身幫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銀倩問韓文革:「你剛才說誰讓你一看渾身都軟了啊?」

包博馬上把話岔開:「他是在講新奧爾良的Mardi Gras(肥胖星期二)狂歡節呢。狂歡節的時候滿街都是漂亮姑娘,而且漂亮姑娘還經常『獻寶』換bead(珠串項鏈),所以象韓總這樣的人去了,一看渾身就軟了。」

韓文革很機靈,馬上把話接過去說:「你們知道這新奧爾良的『四大著名』是什麼嗎?……怎麼沒有?美國也有『四大'啊!哦……不知道?……哦,那好,我告訴你啊。」他一邊說一邊搬著手指頭:「奧爾良菜辣又香;爵士樂哼著唱;法語區脫衣場;……」韓文革故意說到這裡停住了。

「那最後一個呢?」舞蹈學院的女孩等不及地問。

「狂歡節露乳房。」說著韓文革還作了一個撩衣服的動作。銀倩看他那個動作,笑彎了腰,說:「原來你是先去吃奧爾良菜,聽爵士樂——美了嘴和耳朵。然後再去看脫衣舞——美了眼睛。最後還要看漂亮姑娘撩衣服,這下你渾身都美了。怪不得你渾身都軟了呢?哈,哈,哈,哈……」銀倩覺得韓文革比較識逗又不那麼書獃子氣,所以一個晚上都在拿韓文革開心。

主菜開始上來了。路易斯安娜餐廳上主菜的過程十分壯觀,十幾服務員排成一隊,一起把菜上來。不會出現這個客人的菜上了,那個客人還在等的現象。從銀倩主賓的位置一個菜接一個地端上來,最後到老高。但最後的小服務員弄錯了,把老高的肉排給了舞蹈學院的女孩,把她的三文魚給了老高。那個舞蹈學院的女孩大方地說:「沒關係,和高總換著吃也行。你就吃我的三文魚吧。」

老高說:「那可不行,這是配套的。Lil Hardin and Louis Armstrong were a couple(莉蓮·哈定和路易斯•阿姆斯特朗是夫妻)。」說著把菜換了回來。

老高不經意的一句話別人沒在意,但銀倩聽到了,她說:「What did you say?(你說什麼?)」

老高慢條斯理地說:「I said they were a couple. Lil Hardin was Louis Armstrong』s second wife. (我說他們是夫妻,莉蓮•哈定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第二任妻子。)」

這句話大家都聽到了。銀倩一記粉拳打在了包博的大腿上,哈哈地笑著說:「我就知道又是你的圈套。第一天認識你就差點上了你的圈套。」

韓文革湊過去問銀倩:「他給你下什麼圈套了?」

銀倩馬上又摟著包博的胳膊嗲嗲地說:「我們兩個的事情,就不告訴你!」

韓文革沖包博擠了擠眼,說:「See, what did I say?(看到了嗎,我說什麼了?)」

韓文革轉向了李倫晶,很得意地說:「既然是夫妻菜,那麼你們兩個今天晚上要喝一個『交杯酒』啊。明天李教授就要回加拿大了。這酒可一定要喝,『一日夫妻百日恩』嗎?」

李倫晶旁邊戲劇學院的女孩倒是很大方,拿起了酒杯準備和李倫晶喝交杯酒。但李倫晶卻扭捏起來了,他說:「你們先喝我就喝。」

韓文革馬上拿起了杯子拉著旁邊的舞蹈學院的女孩喝了一個『交杯酒』,喝過還吻了那個女孩一下。李倫晶沒辦法,也只能喝了。大家給李倫晶鼓掌,倒酒。他們這裡歡聲笑語,隔壁幾桌的外國人都探頭來看他們。

飯吃的差不多了,路易斯安那餐廳的主廚Dan Segall出來和每一桌的人握手交談,問問菜好吃不好吃。Dan Segall有些禿頂,人不胖,和一般人印象中的大廚相去甚遠。他到了包博這桌,顯然還記得包博的名字,見面和包博握手:「Hi, Bob, where』ve you been?(包博,最近去哪裡了?)」

「Still hanging around(還是瞎混呢)。」包博說著給他介紹了一桌的朋友。

銀倩馬上讓領班Musa去拿個一個酒杯來,她敬Dan酒。Dan看到這麼一個大美人和他喝酒顯然十分高興,一杯下肚就和銀倩也熟了起來,Carrie長Carrie短地和銀倩聊天。銀倩大肆吹捧他做的菜如何如何地好吃,他聽了更是高興了 ,臉都紅了起來。一時興起,他對包博他們說:「You guys got so many pretty girls tonight, so I offer you some special dessert I made especially for girls. It is on house. Tiramisu, you know, that means 『pick me up』 in Italian. Guys, go for it!(你們今晚帶來那麼多漂亮姑娘,我給你們點特殊的餐后甜點,我特地給姑娘們做的,本店請客。醍酪米酥,你們知道,義大利語的意思就是說『帶我回家』。弟兄們,加把勁啊!)」

他跑回廚房,讓服務員給包博他們這桌端上來了裝在高腳小酒杯里的Cherry Tiramisu(櫻桃醍酪米酥),紅白相間,上面是奶油和櫻桃,十分漂亮,一人一杯。

幾個女孩子都十分喜歡,吃的十分高興。銀倩邊吃邊高興地大叫:「I love Tiramisu. Pick me up.(我喜歡醍酪米酥,帶我回家。)」然後沖包博壞壞地擠眼鏡笑。其他幾個女孩也受銀倩感染,再加上酒精作用,情緒高漲,感到渾身都想發泄,不停地叫:「咱們去跳舞去,跳桑巴去!」

老高搶著把帳結了,還說:「今天沒有政府官員啊!所以我請客。」 韓文革故意逗他:「高總,用不用我們每個人都簽個字以示證明?」

這頓飯吃到九點多,銀倩催著說:「咱們快去Salsa Cabana(客來思樂),去晚了就沒好座位了。他們那裡十一點鐘有Bartender(調酒師)的fire show(玩火表演),很好看的。咱們走了,跳舞去了。」

他們一伙人又衝去Salsa Cabana跳舞去了。
紫 徐 東 來

笑世間可笑之人,鳴天下不平之事。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您需要登錄后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本版積分規則

關於本站 | 隱私權政策 | 免責條款 | 版權聲明 | 聯絡我們

Copyright © 2001-2013 海外華人中文門戶:倍可親 (http://big5.backchina.com) All Rights Reserved.

程序系統基於 Discuz! X3.1 商業版 優化 Discuz! © 2001-2013 Comsenz Inc.

本站時間採用京港台時間 GMT+8, 2025-11-25 08:44

快速回復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