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和中國如何利用加拿大在北極地區的疏忽大意
在納尼西維克海軍基地( Nanisivik Naval Facility)碼頭的盡頭,坐落著三座廢棄的防波堤。
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冰雪覆蓋著這個偏遠的基地,覆蓋著空蕩蕩的直升機停機坪、現場辦公室和柴油罐,隨著季節的流逝,冰雪逐漸融化。
納尼西維克於 2007 年投入使用,旨在表明加拿大保護其北極領土的承諾。
但由於成本超支和設計變更,啟用日期從 2015 年推遲到 2018 年、2020 年、2024 年——現在,是一個未知的未來日期。
如今,巴芬島(Baffin Island s)上寂靜的基地提醒人們,加拿大的邊境沒有得到保護,這是數十年來軍事投資不足的產物。
掠食者嗅到了血腥味。在過去的一年裡,俄羅斯和中國進一步向北極地區挺進,因為北約安全聯盟中薄弱的側翼會讓他們望而卻步。
巴芬島上的納尼西維克海軍設施
這裡的氣溫上升速度是世界其他地區的四倍。隨著冰蓋的縮小,新的海灣和溝壑暴露出來,威脅著北美。它還逐漸揭示出豐富的自然資源,包括 900 億桶石油。
去年夏天,俄羅斯和中國的轟炸機聯合飛入阿拉斯加的防空識別區。1 月,當俄羅斯飛機在一次大規模北極演習中接近時,加拿大戰鬥機再次緊急起飛。
壓力也以更陰險的形式出現。中國公司一直試圖收購北極北部的礦山。其間諜被指控干涉加拿大選舉,以阻止批評北京的候選人。
渥太華正瘋狂地適應來自後方的新威脅。美國曾是加拿大的關鍵盟友,但對加拿大的主權有著明確的企圖。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認為,加拿大未能投資於自己的國防——過度依賴美國的安全保護傘——這意味著加拿大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成為美國「珍愛的」第 51 個州。
最重要的是,華盛頓擔心俄羅斯的核潛艇。一旦發生戰爭,有人可能會在五角大樓做出反應之前,突破加拿大本土,向其發射導彈。
7 月,中國和俄羅斯轟炸機聯合飛入阿拉斯加防空識別區 - 俄羅斯國防部/路透社
這些數字描繪了一幅令人不安的畫面。雖然加拿大和美國佔據的領土面積大致相同,但美國軍隊的規模大約是加拿大的六倍(45 萬軍隊對 6.3 萬軍隊),預算是加拿大的 30 倍(8420 億美元對 280 億美元)。占 GDP 的百分比,加拿大的軍費開支一直徘徊在 1.3% 左右,接近北約排名的底部,低於預期的 2% 的最低水平。
「加拿大在軍事上的支出嚴重不足,」前加拿大特種部隊士兵、國防風險投資公司 ONE9 的創始人 Glenn Cowan 說。 「我們忽視了對北約的軍事義務……我們不僅要為特朗普總統的所作所為負責,還要為我們的歐洲盟友負責。」
在突如其來的危機的刺激下,一場政治軍備競賽正在展開。在 4 月 28 日全國大選之前,自由黨的馬克·卡尼和保守黨的皮埃爾·波利耶夫爾在訪問伊卡利尤特時都承諾將大舉投資北部防禦,伊卡利尤特是加拿大北極地區最大的城市,人口 7,500。
「世界正在改變,」3 月 18 日,出生在西北地區的前英格蘭銀行行長卡尼說道。「我們的敵人更加膽大妄為。」
站在一面巨大的加拿大國旗和一輛雪地摩托前,他宣布將從澳大利亞購買一套價值 60 億美元的超視距雷達系統。一個月前,波利耶夫承諾在伊卡利特建造加拿大自冷戰以來的第一個永久性軍事基地,並為兩艘新的破冰船配備導彈系統——這一設計此前因成本原因被海軍拒絕。
馬克·卡尼參觀了位於努納武特伊卡盧伊特的加拿大武裝部隊前沿作戰基地 - Sean Kilpatrick/加拿大新聞社
不過,加拿大隻能在 2032 年實現北約 2% 的目標。分析人士警告稱,如果聯邦政府想要像國防部長比爾·布萊爾所說的那樣,將這一目標提前到 2027 年,就需要全面重新考慮政府的優先事項,並大幅削減繁文縟節。
有些人反對簡單地增加國防開支來解決如此規模的問題。相反,他們呼籲建設一個新的「北極帝國」,一個由雷達系統、基地、新城鎮和交通連接組成的網路,橫跨白雪覆蓋的苔原。
考恩先生警告說,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即使對於像他這樣擁有 20 年軍旅經驗的特種部隊士兵來說,在北極作戰也是一項「令人謙卑」的挑戰。
在最近一次前往伊卡盧伊特測試無線電通信系統(該系統可以抵禦俄羅斯對衛星網路的襲擊)的旅行中,這位肌肉發達的阿富汗老兵被自己在沒有當地導遊協助的情況下的脆弱性所震驚。
冰層巨大,腳下會移動,如果天氣發生變化,即使是離城五公里的旅行也可能致命。
「北極會讓你謙卑下來」
「我們面臨的最大挑戰是如何使用手機,」他說。在零下 40 攝氏度的氣溫下,他脫下手套 30 秒後手就麻木了。「我甚至無法握住雪地摩托的車把。」
「你可能會很快感到謙卑,」他補充道。「但當看到一個穿著 T 恤走來走去的當地孩子時,你又會感到謙卑下來。」
加拿大武裝部隊面臨著更大的挑戰。它的士兵幾乎全部駐紮在北極以外。為了在那裡作戰,他們依靠加拿大遊騎兵,這是一支 5,000 人的預備役部隊,主要來自土著居民。
每年,軍隊都會舉行 Nanook 行動,這是一項北極訓練演習,旨在建立正規士兵和他們的北極嚮導之間的聯繫。
在普通戰鬥中,風險通常是敵人的火力。但在加拿大北極地區,執行任務時「需要懂得如何在極端條件下生存」,特倫特大學教授、加拿大遊騎兵名譽中校 P Whitney Lackenbauer 博士說。
加拿大水手參加一年一度的納努克行動 - COLE BURSTON/AFP
他說,護林員偵察員可以通過觀察藍天來判斷暴風雨即將來臨。他們通過觀察冰面來判斷何時可以安全穿越河流。他們還可以教你如何在粉狀雪地上駕駛雪地摩托,逆著行進方向轉動車把以開闢正確的道路。
在今年的行動中,奇努克直升機搭載來自加拿大、美國、英國、比利時、瑞典和芬蘭的 650 名士兵穿越冰面;護林員帶領士兵長途跋涉穿越流動的浮標;身著白色偽裝的士兵埋在雪下勘察遠處的目標。
一天早上,拉肯鮑爾博士駕駛雪地摩托從圖克托亞圖克小村莊出發,前往冰凍的波弗特海邊的一個雷達站。一架直升機隨後接走了他的團隊,並將他們送往 100 公裡外的另一個雷達系統進行第二次檢查。
拉肯鮑爾博士說,在另一項任務中,乘坐一架「奇努克」直升機「棒極了」,因為它攜帶著裝滿士兵雪橇和其他裝備的巨型吊索——這是一項需要不同軍種投入的精細行動。
「我希望在這裡待更長時間,」一名來自東南部新不倫瑞克省的士兵後來告訴他。「還有更多時間與加拿大遊騎兵在一起。」
英國陸軍遊騎兵第 3 營的上士阿什利也同樣印象深刻。有一次,他的團隊被北極熊追蹤。還有一次,遊騎兵使用「盛行風來判斷穿越無特徵地形的路線」。
除了軟技能,加拿大還需要硬體。
2024 年,渥太華委託建造了 8 艘新的破冰船,用於在北極海岸安全通行。此外,還有 88 架 F-35、一支新的戰術直升機和無人機艦隊,用於監測地形威脅。為了存放新物資,將在耶洛奈夫、伊卡利尤特和因紐維克建造三個新的北極作戰中心。國防部 (DND) 啟動了 12 艘新潛艇的採購計劃,計劃這些潛艇能夠在厚厚的北極冰蓋下執行任務。
喬·拜登領導下的北極地區前國防部副助理部長艾麗斯·弗格森 (Iris Ferguson) 表示,特朗普的激進做法為加拿大提供了投資自身國防的「動力」,或許也有「一線希望」。政客們現在有了一個明確的理由來證明以前無法想象的支出增長是合理的。她說,最近宣布的 40 億美元未來五年國防開支增加是值得歡迎的。但考慮到加拿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即使是未來二十年計劃的 500 億美元也不是一筆巨款。
作為背景,俄羅斯在 2014 年至 2022 年期間在其北極軍事據點建造了 475 座建築物。其備受推崇的北方艦隊擁有 22 艘潛艇,其中 6 艘可以發射核武器。
幾乎所有船隻也都採用核動力,這意味著它們可以在北極冰層下潛行很長一段距離,並更接近美國本土。
周四,弗拉基米爾·普京特意參觀了其中一艘潛艇,即阿爾漢格爾斯克號。他視察了雙層床,與船員共進晚餐,並爬上了甲板之間的梯子。
這位俄羅斯領導人支持特朗普吞併格陵蘭島,這意味著總統的北極擴張夢想是他對烏克蘭主權要求的映射。他的助手說,莫斯科可能很快會與華盛頓在該地區開展聯合項目,這增加了大國瓜分的可能性。
弗拉基米爾·普京出席俄羅斯摩爾曼斯克一艘核動力潛艇的下水儀式 - Gavriil Grigorov/路透社
普京參觀俄羅斯摩爾曼斯克的核動力潛艇「阿爾漢格爾斯克」號 - Kirill Zykov/路透社
弗格森女士說,過去,加拿大「很難履行承諾」,而且「鑒於預算有限,他們需要有效地確定優先事項」。潛艇艦隊顯然需要升級:加拿大的四艘維多利亞級柴油潛艇是 21 世紀初從英國購買的二手潛艇。一次只能保持一艘處於「高度戰備」狀態。沒有一艘可以向陸基目標開火。
但要實現加拿大建造十幾艘冰下潛艇的承諾,至少需要十年時間和數百億美元。根據 Aukus 協議,澳大利亞建造核動力潛艇的努力陷入了困境。在推進其他項目的同時,可以找到更快、更小的修復方法。
「我認為,我首先要考慮的事情之一就是專註於領域意識,並努力確保他們擁有雷達架構,以便他們能夠看到即將到來的威脅……[並且]能夠指揮和控制他們正在部署的資產,」弗格森女士說。超視距雷達是一個好的開始。
倫敦智庫皇家聯合服務研究所的尼爾·梅爾文博士指出,與澳大利亞的合作是加拿大北極戰略又一個發展的標誌。
渥太華尋求開放
加拿大此前一直迴避與西方盟友在北極地區合作。它擔心這會削弱其對西北航道的唯一主權,西北航道是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間最快的航線,在沒有結冰的情況下。 (特朗普在其第一屆政府中宣布這一主張不合法,重申了美國認為該水域屬於國際水域的歷史觀點。)
但現在,渥太華正尋求「通過這項澳大利亞協議來開放」,梅爾文先生說。為了對沖特朗普先生的威脅,卡尼先生尋求與英國和歐洲建立新的聯盟。歐盟正在考慮邀請渥太華加入其軍事採購計劃。英國可以將加拿大納入聯合遠征軍 (JEF),該聯盟由英國領導的 10 個北極和北方國家組成,已經在對抗俄羅斯間諜船和數十次入侵。「我認為這很有意義,」梅爾文先生說。
馬克·卡尼在努納武特地區伊卡盧伊特的加拿大武裝部隊駐地會見加拿大遊騎兵成員 - Sean Kilpatrick/加拿大新聞社
新的國際外交方式即將出台。2024 年 12 月,加拿大外交部表示將任命一位新的北極大使並在該地區設立兩個領事館。它還將尋求解決與美國和丹麥的長期邊界爭端,從而將更多注意力放在俄羅斯和中國身上。
新的國際外交方式即將出台。2024 年 12 月,加拿大外交部表示將任命一位新的北極大使並在該地區設立兩個領事館。它還將尋求解決與美國和丹麥的長期邊界爭端,從而將更多注意力放在俄羅斯和中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