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回家我也考慮去韓國」－－韓媒採訪烏克蘭俘虜朝鮮兵

最近，烏克蘭軍隊在烏克蘭的一個戰俘收容所見到了上月9日被活捉的兩名派俄朝鮮軍人俘虜。這是媒體首次對派俄朝鮮軍人俘虜進行採訪。

步槍手白某（21歲）和19日刊登了採訪的偵察及狙擊手李某（26歲）在收容所的住處隔著一個房間。雖然距離近到叫個名字就能聽到，但兩人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記者問白某：「你聽說過其他朝鮮軍俘虜嗎？」他睜大眼睛說：「不知道，沒聽說過。」

在上個月烏克蘭軍隊公開的視頻中，白某雙手纏著繃帶，他也是此後出現的多條審問視頻中出現最多的人物。因為李某下巴受傷，很長時間裡說話困難。相反，白某被槍打斷了左脛骨嚴重受傷，在接受手術后無法行動。能看到他用金屬制外固定器具固定骨頭的樣子。他說：「我不能做太大的動作。（去衛生間等）事情全都在這裡面解決。」與以前的視頻相比，他手上纏的繃帶解開了，氣色也變好了。毛衣和在烏克蘭軍隊公開的視頻中看到的一樣。白某在烏克蘭首次公開的視頻中說過：「烏克蘭人都是好的嗎？我想住在這裡……」

和入伍10年的李某不同，白某說自己是轉入所屬分隊不久的新兵。他說自己是2021年5月入伍的，經過3年的訓練，在被部署到自己隊伍（偵察總局）5個月後的12月被送往了俄羅斯，隸屬於暴風軍團。他聽到的說法只是「像實戰一樣去訓練」。關於派兵的說明和同意過程，他表示「沒有」。

他對「來自韓國的記者」的介紹淡然地說：「很高興見到你。」面對提問，他似乎想了很久，好像不想說話，還表現出了作為「精英軍人」的自豪感。但在講到留在故鄉的單親媽媽（50歲）時，他眼眶發紅，這個說自己的未來計劃是成為企業家的21歲人，也是一個很有孝心的平凡的韓半島青年。下面是與白某的一問一答。

-之前我看到過你的照片，手上纏著繃帶，現在手還好嗎？

「啊，這不是因為那個（受傷了），那個……是怕有別的事。」

-怕你會下不好的決心嗎？

「是的。」（朝鮮軍人接受的教育是如果被俘虜，就要自爆。我問：「你現在不這麼想了吧？」他只是靜靜地笑了笑。）

-你還記得剛開始來這裡的時候的情況嗎？

「我記不清了。我覺得自己反正被俘虜了，和（活下來的）安心感相比，精神上的壓力更大。」

-你接受了被俘時要怎麼做的教育嗎？

（沉默）

-你很想念父母吧。

「是的……」

-他們二位都還在世嗎？你的兄弟姐妹呢？

「我只有媽媽……沒有（兄弟）。爸爸在我參軍的那一年……因為生病，接受了治療。就變成這樣了。（意思是去世了。）那是在我參軍之前，參軍的前一個月……」

-你父親是做什麼工作的？

「他是個醫生。」

-在軍隊生活期間，你經常能見到媽媽嗎？

「不能。」（記者再次確認他是否一次都沒見過時，他說：「是的。」在被問到有幾年沒見到時，他說：「到今年為止已經4年了……」在被問到母親是否不知道他來俄羅斯的事實時，他回答說：「是的。」

-你現在隸屬的部隊是「暴風軍團」吧？

「可以認為是這樣。」（記者問：「聽說暴風軍團不是誰都能去的部隊，只選拔優秀的人才。」他說：「可以這麼認為。」採訪結束時，記者再次詢問他隸屬的部隊時，他說準確的隸屬單位是「偵察局」。）

-你高中畢業后直接入伍了嗎？

「當然我可以先去上大學，但我決定先去服兵役，有了服兵役的經歷后，再去上大學。」

白某說自己是「（去年）11月」來的俄羅斯。他記得來到庫爾斯克的日子是在「1月…1月3日」。在來到庫爾斯克一周后的9日，他受傷並被俘。

- 來俄羅斯之前，完全沒有詢問你們的意願，或者徵得你們同意的過程嗎？

「沒有。」

-投入到庫爾斯克后感覺如何？

「反正這是我生平第一次來外國，在參加戰鬥之前，應該說心情很激動吧……可怕的是……看到（戰友們）在我旁邊倒下……但我還是不知道害怕。」

-之前和你一起生活的人有幾個？

「大概有10個人……（在一起的士兵們）受傷了，就這樣被送走了，還有人陣亡了……還（剩下）有不到一半的人員。」

-你預想到朝鮮軍人會有這麼多人犧牲嗎？（烏克蘭情報部門估計，朝鮮派遣了約1.2萬人，其中有4000人陣亡或受傷。）

「是的，因為是戰爭。犧牲是必須的……」

-戰鬥用無人機出現時，你是怎麼應對的？

「射擊后把它打下來。我聽到俄軍戰鬥的經驗就是這樣……聽說無人機造成了很大損失。而且（俄軍）告訴我，對付無人機的經驗是進入隱蔽地點，或者避開無人機逃跑……我們的軍隊不是這麼做的，是開槍后全都擊落。」

-你從一開始就被教育要這麼做嗎？

「不是接受這種教育，而是我們朝鮮軍隊的槍法大體上還不錯，所以可以全部射擊后擊落。」

去年12月，烏克蘭軍方表示，在陣亡的朝鮮軍人手冊中發現朝鮮軍隊使用通過「人類誘餌」引誘無人機，然後由其他人將其擊落的戰術。記者問：「還有人說，如果一個人拖住無人機進行引誘，其他人會開槍擊落。」他回答說：「我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在被問到是否因為無人機很快，所以很難命中時，他回答說：「擊中無人機很容易。」

-你在戰場上過得怎麼樣？

「吃的和穿的都沒有一點不便。」

-你是否因為媽媽而希望快點回到朝鮮？

「這個嘛……（苦笑）」

-你原本退伍后的未來夢想是什麼？

「我想退伍後上大學，應該說是當幹部吧……我夢想成為這樣的人，就是經營企業之類的……」

-你以後想做什麼？

「（想了很久）當然，首先是想回老家……」

-是因為你很擔心媽媽吧。然後呢？

「如果做不到的話，（嘆氣）如果做不到的話……我還在考慮。」

-你想過去大韓民國嗎？

「如果回不去老家的話，我也會考慮這個……

-媽媽對你有什麼期望？

「（慢慢地點頭）父母的心情是，不管兒子在哪裡，只要過得幸福，父母就會滿意，但在我這個階段，連父母的消息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幸福，這讓我心裡放不下……」

-和媽媽分開的時候，你一定很心痛吧。

「是的。」（緊閉著嘴。）

☞讀懂朝鮮士兵的3個關鍵詞
暴風軍團

是朝鮮特種作戰軍旗下的精銳特種部隊。雖然性質與韓國特種戰司令部（特戰司）相似，但規模更大，作戰範圍更廣。推測認為，其總兵力規模為4萬至8萬人，由10-20代的年輕軍人構成。從去年起，被派往與烏克蘭作戰的俄羅斯庫爾斯克地區的朝鮮軍人大部分是該部隊的成員。

偵察總局（偵察局）

是朝鮮的海外情報機關。成立於2009年，總管對外間諜活動。從事軍事情報收集、恐怖活動、暗殺要人等活動，最近因用網路攻擊勒索錢財而在國際上臭名昭著，被列入美國等主要國家的制裁名單。

庫爾斯克省

在俄羅斯西部，與烏克蘭接壤，還是有核電設施的地區。烏克蘭打破了不入侵俄羅斯領土，只保衛本國領土的原則，於去年8月進攻了庫爾斯克。此後派俄的朝鮮軍人大部分被投入到了庫爾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