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外交官中國來信之 吃了狗肉 (26)

 致友人 英國公使館 8月13日

自從我上次給你寫信以來已經有些日子了。這段時間好像比實際的時間長很多。我現在有稍多些的時間用於寫作，而且這點時間一刻也沒有浪費。我的思緒已經飄向親愛的家鄉了。我內心強烈地盼著那一天的到來。我經常問，為什麼我如此專制地限制自己表達思想？

我不願向你描述這段烏雲密布的日子。但願這黑暗即將走遠，隨之會出現一片更晴朗的天空。誰讓我的日記告訴你所發生的一些事，從中你可以看出聯軍到來之前的一些形勢。他們即將到來了！

8月8日。晚上，槍聲大作，但我們的勇士們沒有一個被送往醫院。又一個晚上過去了，我們安然無恙。今天是被圍困的第15天。許多人已經倒下，還有40個人在醫院裡。來自總理衙門的一則消息通知我們說，李鴻章已被任命為欽差大臣，他要來與我們各國的政府就當前的形勢進行磋商。沒有任何來自或者是關於援軍的消息。我們下午並祈禱我們各自的政府不要以為我們死了而延遲或放棄支援。只要他們能收到被圍困的公使們的電報，他們就不會這麼做。

8月9日。晚間槍聲密集。總共發生過好幾次襲擊，但我們沒人受傷。醫院裡的大部分別人都在好轉，但邁爾斯上校病得很厲害。天氣繼續保持晴好。天不熱，也沒下太多雨。我們進行了大掃除。這裡的食物不夠了。當應該學會更有信心的時候，我們可不能失去信心。在過去這幾周里，我們已經多次奇迹般地獲救。

今天，中國難民吃了狗肉，之前我們已經給他們吃過馬肉。肅王府那些苦力吃的是一種由滑溜溜的榆樹葉子，穀子和一點肉以及肉湯做成的飯。我們都被告知要縮減口糧。沒有信使來取回復總理衙門的信。一整天的槍聲大作，但沒有交火。羅伯特 赫德爵士給我帶來一首他自己創作的詩，這在圍困期間當然是一份值得珍視的禮物。我們愉快地期待著他11點鐘的來訪。他從來不會耽誤我們的工作。

8月10日。聯軍還是沒有消息。他們在哪兒？有傳言說他們正在途中。我們不能相信任何傳言，除非信使帶來確切的消息。一名法國人昨天受了重傷。邁爾斯上校正在好轉。

晚些時候，信使從援軍那兒回來了！他們正在途中！來了，來了，50000精兵啊！他們可能三四天就能到這兒了。讓我們歡呼吧，感恩吧！

康格先生收到四封急信。有一封來自美國國會，說是懷疑他們懷疑由康格先生髮出的一份電報的真實性，要求他加上他的一個「姐妹的名字」。他用」Alta」作為回復。這個姐妹住在華盛頓。

8月11日。安靜的時候，我在美國公使館呆了一段時間，而此刻我正在自己的桌邊寫作呢。今天，敵人從城牆上高高的城樓里向我們這個公使館不停地射擊。就在我坐在桌邊時，一顆子彈射進了姑娘們的房間。我趁熱把它撿起來，竟然還把它給了姑娘們。沒有更多來自援軍的消息。康格先生通過總理衙門把他的回複發出去了。

8月12日。今天是我親愛的母親的生日。她是個神聖的女人！她給別人帶來很多陽光，她溫暖的愛告訴我們陽光還沒有失去它的光輝。

晚上又傳來密集的槍炮聲。一名法國人被殺死，一名奧地利人受傷。今天從各個方向都能聽到很多槍炮聲。昨晚，德國人遭到猛烈的射擊。今天，靠近崇文門的城牆上的大炮轟鳴了幾次，很多炮彈都射進了美國公使館。清軍官兵正在出城。他們是不是要去迎擊我們的援軍？又有兩名法國人被殺，一名德國人和一名俄國人受傷。這樣，我們的隊伍成員人數又減少了，但我們仍然沒有失去信心。

總理衙門要求照會公使們去協商大赦事宜。當然，我們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生命才介入戰爭的。他們不開火的時候一切都很安寧，我們只有在看來有必要的時候才開火。有傳言說我們的隊伍不遠了。

8月13日。這是一個嘈雜的夜晚。一場持續的戰鬥！每個人都保持警戒，沒有睡覺。所有的位置都不得不派人把守，因為我們不知道中國人打算做什麼。最安靜的地方對我們來說卻可能是最危險的地方。昨晚我們沒有一個人受傷。外國公使們正要於11點與總理衙門的官員會面，卻有消息傳來說他們沒有時間接見公使們。他們對外國軍隊向中國人開槍並打死一名軍官和26名士兵的事表示遺憾。而我們並沒有發動攻擊，也沒有繼續打下去。

在中國姑娘們的精心照料下，傳教士們正在康復。今天，我們被帶到她們居住的地方。這些中國婦女和年輕姑娘們在傳教士們的帶領下幫了很大的忙。

有一天，我對一個有學問的中國人說：「你願意幫忙裝這些沙袋嗎？」

他答道：「我又不是苦力。」

我就回答說：「我也不是苦力，但我們現在都必須在這兒幹活。我來撐袋子，你來鏟沙子。」

我拿了個袋子，但一個俄裔希臘牧師走上前來，把袋子給裝滿了。他不會說英語，我也不會說俄語，但我們都懂得形勢的需求。其他人聚過來幫忙，我們只好將手頭的活兒讓了出去。活兒很快就做完了。

這位有學問的中國人是美國公使館里的一名職員。因為在中國非常講究身份地位，他不願降低身份，所以從他的角度來看，他是不能裝沙袋的。

康格先生找他談話，說：「你的生命和我們的一樣都在這裡受到保護，你必須干該乾的活，否則我們就不能養著你。」

這個人躲了三天。後來因為我們的援軍還沒到，他又快餓死了，於是他來到前線，表示願意做他所能做的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