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侄子
西山
1899年8月4日
我們一行五人參觀了幾英里之外的兩個寺廟。一座是擁有508座佛像的碧雲寺,另一座是因為有一個呈睡姿的佛像而得名的卧佛寺。
我們一點鐘從居住的寺廟出發,隨行還有抬轎子的人,馬,馬夫,僕人以及毛驢,趕驢人。我們穿過一片豐收在望的良田,除了狹窄的田埂外,地里長滿了各種莊稼。農莊看上去很大,但一些不怎麼明顯的界限將它分隔成許多小塊。
在種滿瓜果蔬菜的田間,我們可以看見一些小草棚,農民居住在那裡看管自己種植的農作物,而他們的家在有著磚瓦房子的村莊里。他們在髒亂的房子里吃飯,食物的數量非常有限。
我們還經過清朝皇帝的校兵場,那裡的建築和圍牆都很高大,外人不可能輕易看到皇帝的行蹤。
隨後,我們開始爬山,路途變得難以行走,騎馬的人只能下馬步行。從這裡開始到寺廟的路崎嶇不平,但是轎夫沒有畏難退縮,他們毫不遲疑地抬著我們四處奔走,而且在五英里的行程中只休息過三次。
馬夫趕著馬走在最前面,轎夫跟在他們的後面,緊接著是騎馬的人,最後是騎毛驢的人。騎馬的人總是要讓馬一溜小跑才跟得上轎子,我從來沒有見過能夠像轎夫那樣在山路上健步如飛的人。
在走完十英里長路之後,他們仍然能談笑風生,他們都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你很快便可以從這些人中辨認出他們的領頭人,他的一招一式都很出眾,加之他的穿著也比他人好。
管家和馬夫走在我們前面,在他們給看門人塞了一些錢后,廟門開了,我們走進寺廟。
我們首先參觀了擁有508尊羅漢像的羅漢堂。大殿的面積非常大,殿內有很多縱橫交錯的走道,兩邊陳列著巨大的佛像,是真人的五倍大小。這些佛像或坐或立,一個挨著一個,每個面前都擺著一個香爐。儘管有五百多座佛像,但表情神態各不相同,而且每座佛像都經過描金和彩繪。我們一邊走一邊仔細觀察,認真琢磨每座佛像要表達的意思。對於中國人這些佛像意味深長,對於我們他們真是難以理解。
接著,我們來到千佛殿,這裡的佛像體積較小,一個挨一個擺放在架子上。隨後我們又去了極樂殿,那裡的一切都令人驚嘆。蜿蜒的階梯可供數以萬計的朝拜者登高朝聖,整條路都裝飾著淺浮雕,還被彩繪上了令人賞心悅目的顏色。
大殿的另一端是閻羅殿,這裡有數以萬計的人物造型,他們正承受著最殘酷的懲罰和折磨,他們摔倒在地,被砍了頭,利刃穿胸,滿身血污,同時他們還受到指責,名譽掃地。我們迅速逃離這令人膽戰心驚的氛圍。
極樂殿和閻羅殿的構思和設計最奇妙,極樂殿蜿蜒的階梯一直將求神拜佛的人引向神聖和幸福,而閻羅殿里可怕悲慘的詛咒和毀滅場面讓人觸目驚心。
同樣精彩的還有五百多座佛像和千佛岩。儘管特點各不相同,但他們共同構成了神秘奇異的整體氛圍。
在這些建築和其他寺廟建築的天花板上都繪有命運轉盤,據說根據出生的月份和屬相可以預言每個人的命運。這些命運轉盤意味著不斷的轉動,寓意生命不斷的輪迴。
碧雲寺金剛塔
中國人認為每個人都在不停地輪迴直至他的能力達到頂峰。當他準備做得更好或者干出更壞的壞事時,新的輪迴就開始了。
這種不斷輪迴的結果是人們要麼達到成仙成佛的境界,要麼墜入無底的深淵。
從這裡我們是否可以洞察到一點中國人的邏輯和思維方式呢? 做好人就該永恆,而做壞人就該萬劫不復。
我們走過高低起伏的小路,穿過大型的拱門,跨過精美的橋樑,看見雕花欄桿環抱著一個很大的養魚池。清澈的池水裡有金色的魚,銀色的魚,鱔魚,青蛙,烏龜和其他各種生物,它們在瀲灧的波光里,在搖曳的荷花下怡然自得地游來游去。
在這樣溫馨的地方,寂靜中透露出盎然的生機,似乎成了小動物的家園。除此以外,這裡還點綴著大樹,灌木,藤蔓,山泉,小溪,池塘,岩洞,小徑和磚石建築。
我們拾階而上,來到這泓清泉的源頭。那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大樹和攀援植物纏繞共生,在它們的腳下還長滿了各種蕨類和野花。
我們繼續向上爬,走了很久才見到一座由石頭砌成的大型建築,裡面樹立著很多龐大的紀念碑,分別由石頭和青銅雕刻而成,景象壯觀。它的一邊是我們來這座寺廟並爬到山頂這個高度所走過的山脈,另一邊是鬱鬱蔥蔥的陡峭深淵。
從深淵底部開始逐漸隆起一道道山樑。中國人在這一道道山樑上所展示的匠心加之大自然的慷慨饋贈共同構成了一幅罕見的美景。
碧雲寺是我們在中國朝拜過的最大的寺廟之一。在這裡,我們參觀了大量的建築物,大理石雕像,石碑,雕刻精美的花崗岩拱門,牌坊,露台,石階,小橋,神殿和無數虛構的人物造型,所有這一切所體現的別具匠心的工藝和博大精深的思想都令人嘖嘖稱奇。
碧雲寺
廟裡的和尚和藹可親,體貼入微,他們不僅尊重我們,還給予了很多的幫助,並耐心地為我們講解寺廟和廟裡的設置。我們依依不捨地與那座樹立了三百多年的用於敬神的石碑道別,踏上歸途,心裡感覺似乎也漸漸遠離了神的庇護。
我們邊走邊琢磨當年建造者的意圖。無法參透其中的奧秘,我們會覺得自己混沌未開。
緊接著,我們繼續上路,前往卧佛寺。寺廟的入口處是一條由石頭鋪成的大道,兩旁古木參天。這條林蔭道只聽寺廟,它的盡頭是一個宏偉壯觀的牌坊。牌坊由琉璃瓦鋪頂,有三個入口。我們在穿過多處古迹之後,最後終於來到卧佛的面前。
我們曾經多次聽人說起而且還在書中讀過這座卧佛,甚至看過許多有關他的圖片。現在我們終於親眼見到他了,他真是個龐然大物!
需要多麼恢弘的構思才能建成這樣的一尊大佛啊! 這是個全長30英尺左右的鍍金木質佛像,全身各部分比例協調,呈側卧姿勢,一隻手托著頭,雙目緊閉,面容安詳。佛像的左手放在身上,雙足相疊,腳邊不遠處還放著許多雙巨大的鞋子,這都是拜佛的人獻上的供品。
卧佛似乎睡在中國人稱之為「炕」的卧具上。他的旁邊還立著12尊頭戴冠帽,衣著精美的塑像,他的前面放置著用於燒香拜佛的祭祀用品。
我們看了又看,這一切是多麼富有想象力啊!
離開卧佛寺,我們又參觀了另一座寺廟,廟中有大量的佛像。在這些古老的寺廟中有很多雕刻鑲嵌精美的木質傢具,還有各種古鐘,它們能發出音色各異,悠揚動聽的鐘聲。
回程輕鬆愉快。通過這次旅行,我,我們覺得對中國人又增進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