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
長安甲第高入雲,誰家居住霍將軍。日晚朝回擁賓從,
路傍拜揖何紛紛。莫言炙手手可熱,須臾火盡灰亦滅。
莫言貧賤即可欺,人生富貴自有時。一朝天子賜顏色,
世上悠悠應始知。
這首《長安道》敢於針砭時弊,大膽用筆,對唐玄宗寵信楊貴妃,使得楊氏竊柄弄權,位極人臣,大多數人敢怒而不敢言的時候,崔顥敢於指出來,並寫出「莫言炙手手可熱,須臾火盡灰亦滅」詩句。寫作諷刺楊氏的詩篇,無疑是需要很大勇氣的,崔顥大無畏地在詩中寫道:京城長安豪門貴族的宅邸高如雲端,而且還居住著功大位高的武將,他們白天晚上迎賓送客,熱鬧非凡,長安道上隨處可見他們作揖打躬亂紛紛的景象。別看他們這些權貴氣焰囂盛炙手可熱的樣子,要不了多久就會煙消火盡灰亦滅的;也不要說貧賤就可以隨意欺負,要知人生的富貴是有時限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朝天子雖是賜給你高位權勢,然而悠悠萬世有始也有終,這個道理應當知道吧!
孟郊
胡風激秦樹,賤子風中泣。家家朱門開,得見不可入。
長安十二衢,投樹鳥亦急。高閣何人家,笙簧正喧吸。
孟郊,字東野,湖州武康(今)人,祖籍平昌(今山東縣),唐代詩人,有「」之稱,又與並稱「郊寒島瘦」。孟郊的一生也是十分的坎坷,沒有顯赫的家室,只有靠自己不斷去拼搏。
孟郊前半生往返於科途,後半生又輾轉於官場之上,對於名場事所表現出極度熱情與理想幻滅之後的鬱郁不得志,是構成其以「酸寒」之語發泄內在不平的主要來源。
從三十歲離家出遊,直至四十六歲進士登科,在科場追逐的十六年裡,人生的不得意時時籠罩在孟郊的心頭,科舉落第后的痛苦情緒成為他這一時期的創作主旋律。
此外,士子希望通過投謁獲取進身的資格也是極其艱難的,正是因為「貴人之門,無媒而通不可到;貴人之顏,無因而前不可識」,如孟郊一般既無關係,又沒有身份地位的貧寒之士,自然無法通過豪貴引薦以達到仕進目的,求謁無門的落寞自然加劇了他們對於寒微身世的自卑感。《長安道》云:「胡風激秦樹,賤子風中泣。家家朱門開,得見不可入。長安十二衢,投樹鳥亦急。高閣何人家,笙簧正喧吸。」東野將自己比作風中涕泣的「賤子」和有樹難投的飛鳥,哀嘆自己時運不濟的同時,也諷刺了「朱門」的不通情理。
孟郊一生坎坷,在人生的六十四年裡,他經歷了安史之亂,目睹了藩鎮的囂張跋扈,也親身體會到豪門與貧賤之間的天壤之別,與盛世擦肩而過的不幸註定了他要在苦難的現實中磨鍊自身。
少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的人生大不幸構成了他精神方面的缺失,加之數年科舉不第與仕途上的坎廩不平,又為其苦悶的人生平添了幾分惆悵,而卑微的出身又是造成其始終無法訣於泥沙而產生痛苦心理的罪魁禍首。在「官之選舉必由於薄狀,家之婚姻必由於譜系,封建社會裡,豪門貴族仍然佔據著社會的主導地位,貧寒的士子很難在仕途道路上展現自己的才能。而且孟郊的父親孟庭玢也僅僅是一個「崑山尉」而已,按唐制:「進士甲等,只能由九品上起敘;若乙等,則降一等,由從九品下其敘。」史書並未記載孟庭玢是否以進士身份銓選崑山縣尉,但可以大致感受到底層官員的生活情形。在沒有顯赫家世的蔭庇之下,只有通過科舉考試才能改變自身命運。
他的感情上的壓抑,就都發展到苦吟的路上去。在現實性與藝術性不能統一之中,他逐步更深地走向藝術性的追求。」孟郊苦吟對於後世的價值也就在這裡:明知其苦,卻不放棄,而是從苦中去尋求美,在咀嚼苦痛的過程中體驗生存的意義。
顧況
長安道,人無衣,馬無草,何不歸來山中老。
《長安道》一詩僅此一句,「人無衣,馬無草」恰切地體現了詩人當時的處境,貧病落魄,似一個離鄉的客子一樣想要回到自己的隱居之所。「何不歸來山中老」,這一生就要在山中老去了,留露出一種不甘和無奈之情。
顧況,字逋翁,晚年自號悲翁。他一生官位不高,曾任著作郎。我們對顧況不是很熟悉,但有一則小故事涉及到他,大家都很熟悉。這就是白居易《離離原上草》的故事,正是在顧況著作郎任上發生的事情。但後來顧況由於做詩嘲諷權貴造貶,不得已歸隱於茅山。此詩大概也就是作於詩人從長安歸隱茅山途中。
聶夷中
此地無駐馬,夜中猶走輪。所以路旁草,少於衣上塵。
聶夷中,字坦之,河東人。咸通十二年登第,官華陰尉。其詩語言樸實,辭淺意哀。不少詩作對封建統治階級對人民的殘酷剝削進行了深刻揭露,對廣大田家農戶的疾苦則寄予極為深切的同情。代表作有《詠田家》、《田家二首》、《短歌》、《早發鄴北經古城》、《雜怨》等,其中以《詠田家》和《田家二首》(其一)流傳最廣(《田家二首》(其二)後人多認定為李紳的作品,故不提)。《詠田家》寫農家不停地勞作種收,但只不過是以「剜卻心頭肉」的代價來「醫得眼前瘡」,雖勤勉不息,但終究是為他人(官家)作嫁衣裳,自己仍過著朝慮夕食的生活。所以詩人大聲疾呼:「<詠田家>(一作傷田家)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
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只照逃亡屋」,讀來真令人不禁心弦叩響,產生髮自靈府深處的極強共鳴。詩一卷。
韋應物
漢家宮殿含雲煙,兩宮十里相連延。晨霞出沒弄丹闕,
春雨依微自甘泉。春雨依微春尚早,長安貴游愛芳草。
寶馬橫來下建章,香車卻轉避馳道。
貴游誰最貴,衛霍世難比。何能蒙主恩,幸遇邊塵起。
歸來甲第拱皇居。朱門峨峨臨九衢,
中有流蘇合歡之寶帳,一百二十鳳凰羅列含明珠。
下有錦鋪翠被之粲爛,博山吐香五雲散。
麗人綺閣情飄颻,頭上鴛釵雙翠翹,低鬟曳袖回春雪,
聚黛一聲愁碧霄。山珍海錯棄藩籬,烹犢炰羔如折葵。
既請列侯封部曲,還將金印授廬兒。歡榮若此何所苦,
但苦白日西南馳。
《長安道》是唐代韋應物寫的一首詩。這首長篇歌行將京城貴游驕縱豪奢、備受寵幸的歡快與榮耀寫得熱烈而豐滿,體現了盛唐詩歌的氣象與格調,從中也不難看出詩人身處盛唐的自豪放縱的性格。
白居易
花枝缺處青樓開,艷歌一曲酒一杯。美人勸我急行樂,
自古朱顏不再來,君不見外州客,長安道,一回來,
一回老。
古代文人喝「花酒」的很多,就是一邊喝酒,一邊聽美女唱著歌曲。都說唐詩宋詞,什麼是詞?詞,就是歌詞啊!唐詩,也是用來唱的。寫出《賣炭翁》的白居易,也算是深諳民間疾苦的詩人了吧,《長安道》這首詩的意思是,唱了一首艷歌,就要喝一杯美酒。艷歌,不是黃色歌曲,是情歌的意思。唱歌的美女,或許就是勸酒的美女說,你要及時行樂啊,自古以來紅顏易老,青春是不會再回來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外州來長安的客人,來一次老一次嗎?
晏殊這首《浣溪沙》詞中「一曲新詞酒一杯」,就來源於白居易的《長安道》「艷歌一曲酒一杯」。
「人生易老天難老」,人不是天,青春易逝,而且永遠不會回來。所以,傷感春天的易逝,其實就是提醒自己要珍惜人生的青春。自古以來,傷春,無非都是這個意思,幾千年不變。
薛能
汲汲復營營,東西連兩京。關繻古若在,山嶽累應成。
各自有身事,不相知姓名。交馳喧眾類,分散入重城。
此路去無盡,萬方人始生。空餘片言苦,來往覓劉楨。
薛能(817-880年),字太拙,河東汾州(山西汾陽縣)人。晚唐大臣,著名詩人。會昌六年,進士及第,補盩厔縣尉。仕宦顯達,歷任三鎮從事,累遷嘉州刺史、各部郎中、同州刺史、工部尚書,先後擔任感化軍、武寧軍和忠武軍節度使。廣明元年,為許州大將周岌所逐,全家遇害。癖於作詩,稱讚「詩古賦縱橫,令人畏後生」。著有《薛能詩集》十卷、《繁城集》一卷 。
貫休
憧憧合合,八表一轍。黃塵霧合,車馬火熱。名湯風雨,
利輾霜雪。千車萬馱,半宿關月。上有堯禹,下有夔契。
紫氣銀輪兮常覆金闕,仙掌捧日兮濁河澄澈。
愚將草木兮有言,與華封人兮不別。
貫休在唐大中七年(853年)到和安寺出家。
貫休曾至豫章(今江西南昌)傳《法華經》《大乘起信論》,「皆精奧義,講訓且勤」,為郡太守王慥所欽重。王慥離職后,新任太守蔣瓌開洗懺戒壇,也請貫休為監壇。
乾寧(894-897年)初,貫休開始雲遊天下。時鎮海軍節度使、潤州刺史錢鏐以平定董昌功,升任鎮海鎮東等軍節度使,加銜「檢校太尉兼中書令」。貫休自靈隱寺持詩往賀。賀詩為:「貴逼身來不自由,幾年勤苦蹈林丘。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萊子衣裳宮錦窄,謝公篇詠綺霞羞。他年名上凌煙閣,豈羨當時萬戶侯」。錢鏐見貫休賀詩,自然十分得意,但仍感意猶未足。因為這時錢鏐的「胃口」已經很大,已不以統轄14州與得封「萬戶侯」為滿足。他想進一步擴大地盤,力圖成為雄踞一方的霸主。於是乎錢鏐便傳令貫休,要他將「十四州」改為「四十州」,改后才許相見。貫休對錢鏐傲慢待客的態度極其反感,又不滿於錢鏐日益膨脹的政治野心,便憤然宣言:州難添,詩亦難改。孤雲野鶴,何天不可飛?說罷便拂袖而去。
成汭向貫休請教書法上的問題,貫休因生日獻詩受辱惹怒了成汭,成汭大火,於是乎貫休又被驅逐出江陵,解送公安縣(荊州屬縣)安置。
900年前後,貫休三次送友人入閩,在山心庵(今天心永樂禪寺)掛單時偶遇扣冰古佛,二人十分投緣,徹夜煮茶論禪。他以詩《懷武夷山僧》來記載這一段茶禪之緣。
後來,貫休的弟子們勸他入蜀,他便又到了四川。到四川后,貫休向前蜀主王建獻了一詩:「河北江東處處災,唯聞全蜀少塵埃。一瓶一缽垂垂老,萬水千山得得來。秦苑幽棲多勝景,巴歈陳貢愧非才。自慚林藪龍鍾者,亦得來登郭隗台。」王建為鞏固他在四川的統治,正廣延四方英才。見貫休來蜀,甚為高興。貫休在蜀,先住在東禪寺,后移住新建的龍華道場。王建對貫休十分敬重,頻加賞賜,並加以「龍樓待詔」「明因辨果功德大師」「翔麟殿引駕、內供奉」「經律論道門選練教授」「三教玄逸大師」「守兩川僧大師」「賜紫大沙門」「禪月大師」等一系列殊榮稱號,並獲「食邑三千戶」的政治地位。貫休獻王建詩中的佳句「一瓶一缽垂垂老,千水千山得得來」,情景貼切,屬對工整,因此,貫休也常被稱為「得得來和尚」。
乾化二年(912年),貫休終於所居,世壽八十一歲
沈佺期
秦地平如掌,層城出雲漢。樓閣九衢春,車馬千門旦。
綠柳開複合,紅塵聚還散。日晚鬥雞回,經過狹斜看。
沈佺期(約656 — 約715),字雲卿,相州內黃(今安陽市內黃縣)人,祖籍吳興(今浙江湖州)。 唐代詩人。與宋之問齊名,稱「 沈宋
」。善屬文,尤長七言之作。擢進士第。長安中,累遷通事舍人,預修《三教珠英》,轉考功郎給事中。坐交張易之,流驩州。稍遷台州錄事參軍。神龍中,召見,拜起居郎,修文館直學士,歷中書舍人,太子少詹事。開元初卒。
沈佺期(約656~約714或715),唐代詩人。字雲卿。相州內黃(今屬河南)人。上元二年(675)進士及第。由協律郎累遷考功員外郎。曾因受賄入獄。出獄后復職,遷給事中。中宗即位,因諂附張易之,被流放驩州。神龍三年(707),召拜起居郎兼修文館直學士,常侍宮中。后歷中書舍人,太子少詹事。沈佺期與宋之問齊名,並稱「沈宋」。他們的近體詩格律謹嚴精密,史論以為是律詩體制定型的代表詩人。原有文集10卷,已散佚。明人輯有《沈佺期集》。沈佺期代表作:《獨不見》
他的《獨不見》是一首較早出現的優秀七言律詩。高秉(左木右秉)在《唐詩品高序》中有評:沈宋之新聲,蘇(廷)張(說)之大手筆,此初唐之漸盛也。前人論沈宋,大抵薄其為人而又肯定他們在律詩中的地位。
這段文字就是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對一世祖佺期公的蓋棺定論。也正因為他是一個名氣不太大而又不可缺失的文學史人物,文學史家只取其長而不理其冤,因而使「又皆謅事太平公主、張易之等貴佞」、「……薄其為人」的評價一直流傳至今,果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