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外交官中國來信 之 百感交集 （1）

終於，我們來到了中國。六個月前我們還居住在巴西的美國公使館，生活平靜而快樂，從未動過要離開那個美麗都市的念頭。一天晚上，一封電報不期而至，將我們帶到了這個遠東的國度。 

假如一個人喜歡追求感官刺激，那麼他應該呆在巴西；假如他尋求的是思維的快感，他就應該去中國走走。從一開始起，離開巴西的念頭就折磨著我們，要離開這裡奼紫嫣紅的花園和鬱鬱蔥蔥的山林，要離開這山林中的果園，離開這些藤蔓植物，蕨類植物，藻類植物和寄生生物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種類繁多，色彩絢爛。巴西盛產各種香甜可口的水果，在這熱帶地區，你的感官一定會盡享聲色大餐。 

我該怎樣描述中國呢？想到這裡，我百感交集。我能理出個頭緒，有條不紊地把關於中國的事一件一件說清楚嗎？我努力嘗試著，希望能做到這一點。然而發生在這古老國度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我們這些外國人無法理解的。中國似乎不僅防備著本國民眾，對外面的世界也處處設防。在中國圍牆隨處可見，萬里長城是一道牆，庇護著這個幅員遼闊的帝國；城市中，村落里的圍牆保護著它數以萬計的居民；宮殿，院落，墓地，寺廟的圍牆圍住的是一個個家庭，是對祖先的恭敬和對宗教de虔誠。

從表面上來看，北京是一座只看得見男人，尤其是普通男人的城市。在這裡，我們很少能看見官員，更不要說高級官員了，而且根本見不到女士。我多麼渴望能走進這高牆後面的世界，看一看中國人的家庭生活。幸運之神會不會拉開門閂，帶我一探究竟呢？我可不敢存有這樣的奢望，因為過去三千多年的歷史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

北京城有四道城池組成：首先是外城；接著是內城，它包括皇城和紫禁城；紫禁城位於皇城之中。

外城在內城的南邊。內城有高大的城牆，城堡和厚重的城門，幾英里之外就能看得見門上的塔樓。偷偷地塞給把守城門坡道的士兵一點「小費」，我們就可以來到高牆之上呆上幾個小時。在那兒，我們可以居高臨下，欣賞熙來攘往的街道和一幕幕奇異的景象。從這一高度看出去，整座北京城面積遼闊，綠樹成蔭。

沿內城的南城牆有三道城門，許多大路從這裡開始，通向城外。三道城門中間的一道門又叫「正陽門」。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它都是北京城最大最好的一座城門。它的四個方向共有四道厚重的城門，城門之間圍成寬大的院落。院子里是兩座皇家廟宇，是中國曆朝歷代的帝王君主們祭祀，祈天的地方。院落的北門就是正陽門，通向內城，經過重重城門直達黃色琉璃瓦鋪頂的紫禁城。而這些通往皇宮的道路和漂亮屋頂就是我們能看到的皇宮禁地的全部了。院落的南門，即「午門」僅供皇帝和朝廷官員出入，平日里好像從未開過。院落的另兩道門分別通向東西兩側。為了一些特殊的祭祀活動，皇帝（天子），也就是「上天的兒子」，會駕臨這些廟宇，而我們這些外國人卻無法獲准進入層層高牆之內。午我們所能看到的僅僅是高牆之上露出的美麗的廟宇穹頂。談談，先農壇，日壇，月壇和地壇都是皇家寺廟，然而廟中並沒有設置神像。北京的天壇是全中國最神聖的建築。

南美的經歷對我在中國大有裨益。1890年到了巴西之後，我總是不停地拿巴西和美國，拿巴西人和美國人作比較。對我來說，我們的一切都要優越一些。一年半后，在返回家鄉的曼曼旅途中回歸著我在巴西的經歷，找尋一些我一直珍藏著的記憶，我驚訝的發現我的記憶居然是一片空白。經過認真的反思，我認為一定是我根深蒂固的民族優越感造成了這一切。返回巴西后，我一改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態度，決心睜大眼睛，靜心傾聽。於是我的收穫便相當豐厚了。

現在是1898年，我來到了這個遠離故鄉的地方。我已經準備好要去看，去發現，去找尋，去了解中國的悠久傳統和中國人民的生活習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