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詩精選漢譯100首】 編後 謝振煜

謝振煜

        小曼突然闖進我的臉書，對我的貼文按讃、評論，那是一個寫文章的人的最大安慰。我寫了幾十年文章，還有很強烈的發表慾，而文章發表了，很想知道讀者的反應。從前難得讀者投函或文友投稿批評，現在就是那個讃、評論，一秒鐘，網路時代的。當小曼評論喜歡我的Story的時候，我趕忙登入Romina Liu。登入，我給吃了一驚：英譯劉禹錫「陋室銘」、英譯魯迅「自嘲」、英譯李清照「聲聲慢」、英譯「前出師表」等，中文詞「南鄉子：龍淵出鞘」自譯英文、中文現代詩「他應該走的路」、自譯英文中文新體詩「湄公河」、散文「幸福的一代」等。小曼做得很好，譯得很好。不好的是中文的五言、七言；我要用中國文學史的史前頭腦去讀她。

小曼早已在網路享有盛名，我慫恿她出一本書，是作家，不能沒有著作。她有理由接受我的建議，尤其是我提出，譯100首著名英詩，三個月。我讓她自己說這句話；一天譯3,5首，一個月就綽綽有餘了。不過，我說，中文不能五言、七言，她聽了。就這樣，我們的信箱天天忙起來。天天，她加拿大的白日，我越南的黑夜。也好在，我的〇時咖啡，每天的第四杯，平添詩意。

我是戰戰兢兢地編小曼的英詩中譯的。

戰戰兢兢。（Langston Hughes）的「黑人談河流」P084（The Negre Speaks Of Rivers）第1句譯「我知道河流」第11句譯「我了解河流」英文原文都是「I』ve known rivers.」我跟小曼討論，說服了她「Known」都譯「了解」，因為都了解「Known」河流「Rivers」。話說回來，威廉·巴特勒·葉芝（William Butler Years）的「他想要天國的錦衣」P120（He Wishes For The Cloths Of Heaven）第5句、第7句的英文「Feet」分別譯「足」、「腳」：「我就會把這衣裳鋪在你的足下。」（I would spread the cloths under your feet.）、「所以我把我的夢鋪在你的腳下。」（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小曼說：「我把足、腳分譯，以免重複。」英文「Feet」不分足、腳，中文不妨換個字，會更靈活。重複是文學的一種形式，強調意義，這種情形很多。莎拉·蒂斯黛爾（Sara Teasdale）的「我不屬於你」P060第3句、4句「Lost as a candle lit at noon.」「Lost as a snowflake in the sea.」小曼「Lost」一樣譯「迷失」：「如蠟燭迷失在明亮的中午。」「如雪片迷失在大海茫茫。」

戰戰兢兢。埃莉諾·阿特伍德（Margaret Eleanor Atwood）的「一個憂傷的孩子」P.190（A Sad Child）的「The day of the lawn party」小曼譯「在草坪派對那天」「Party」「派對」她沒有被那個等而下之的「叭」污染。

戰戰兢兢。艾茲拉·羅德（Ezra Pound）的「一個女孩」P292（A Girl）的「A child – so high – you are」小曼譯「你是 — 如此高大的 — 一個孩子」是敗筆。原文顯然刻意用破折號故意破壞英文文法，作者不說「You are a so high child」，為什麼？中文為什麼不能照英文破壞中文文法去譯：「一個孩子 — 如此高大的 — 你是？」

戰戰兢兢。小曼精選500最，最太多了，詩的形式、詩的內容。小曼不放過瑪雅·安琪羅（Maya Angelou）的「被天使感動了」P.162（Touched By An Angel）：「愛的成本是我們的全部。」P.184（That love costs all we are. P.185）很深刻的內容。

（A Divine Image）第一段依次提出人心、人臉、人形、人衣，第二段反過來形容人衣、人形、人臉、人心，很緊密的結構。形式、內容的高度表達，這就是所以稱為的名詩。

小曼的英文修養完全勝任愉快英譯500最的精選，書出了，我這個何幸第一讀者也何幸向她致以踏上翻譯家的台階的祝賀。也謝謝李銹雯與我一老一少居然編出劉小曼！

民 一〇五·一·二四 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