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嚏」可忍,孰不可忍

作者:農家苦  於 2016-1-7 02:43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壺中天地|通用分類:健康生活|已有8評論

張潮在《幽夢影》中說:「痛可忍,而癢不可忍;苦可耐,而酸不可耐。」

世上有忍痛割愛、砍頭不縮脖子的,卻很少有咯吱不笑、忍癢不撓的;人間有含辛茹苦、甘之如飴的,卻難得有嘗酸而不呲牙咧嘴、眯眼睛的。可見,癢和酸是最難忍耐的。

打噴嚏正是人受了光、塵、冷氣或病毒的刺激,鼻子又癢又酸,不得不噴而嚏之,發而後快的一種生理反應。西方人認為,打噴嚏可以預測,並且是半自製的(semi-autonomous),而東方人則不以為然。

其實,在人的味覺和感覺里,不管是五味,還是痛癢麻脹,人若存心抵抗,有意忍耐,都可以忍耐得住;而噴嚏不同,無論你鼻子有多長,理性有多強,古今中外,賢愚智不肖,沒有人能忍得住,真的是「嚏」可忍,孰不可忍!

大概會呼吸、能喘氣的動物都打噴嚏。除了人,貓狗也打噴嚏,豬羊如此,虎狼亦如此。

研究顯示,人類打噴嚏時的呼吸速度達到5公里/小時,噴吐距離竟達5米,一個噴嚏竟能打出40000個唾沫星,水滴流動的速度快至170公里/小時。如此難以控制的生理爆炸,不用說,第一個打噴嚏的人肯定嚇壞了。我估計,第一個噴嚏是鼻粘膜受刺激所致,第二個噴嚏可能就是餘震之威,第三、第四和第N個,顯然是被嚇出來的重複動作。

維基人總結說,人類打噴嚏共發出七種聲音,但基調都是中文的「嚏」字音。聯繫東西兩大文明對噴嚏的各種神秘解釋,人在打噴嚏時的恐懼心理和祈福願望,無外乎就是呼天叫地,求神保佑。因噴嚏速度太快,打噴嚏的人來不及呼天叫地就噴了,所以,「嚏」字乃「天」與「地」的連讀,「阿嚏」就是「阿天」和「阿地」的合音。

一個噴嚏帶有40000個唾沫星,一個噴嚏所含的各種說道可能也差不多。西方人相信噴嚏是「上帝的預示」,東方人則懷疑噴嚏是「背後的壞話」。

公元前401年,一支大約萬人的希臘雇傭軍,被波斯陰謀家賺到巴比倫附近。面對僱主陣亡,前有追兵,後有堵截的絕境,色諾芬(Xenophon)將軍率領這支孤軍與波斯軍隊進行了艱苦卓絕的鬥爭,最後完成長征,勝利返回希臘。

有一次,色諾芬將軍剛剛結束鼓舞士氣的演說,正在做總結髮言,一名士兵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色諾芬將軍馬上說:「瞧,上帝通過這位勇士的鼻子,發聲贊成我們的行動!」這位士兵也因此受到了將軍的表揚和嘉獎。

因為打噴嚏也是感冒的癥狀之一,所以,現代中國人常說的「我對某某人或某某事不感冒」這句話,典故可能也來源於這個故事。

與古希臘色諾芬同一時代或稍早,中國的《詩經》(The Book of Songs)卻發出這樣的感嘆:「寤言不寐,願言則嚏。」原意是:「思念得我夜半獨語睡不著,想念得我直打噴嚏」,這個思念、想念的主體是我,而不是遠方人。言,只是個語助詞,沒有含義;願,指想念之意。所以,《說文》將「嚏」定義為「悟解氣」,用現代時髦的話說,就是心靈感應而產生的氣流。

後來意思發生謬轉,變成了「有人想念我」,如「噴嚏鼻子癢,有人背地想」。蘇東坡有一次早晨起床,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可又猜不出是誰在想他,於是,他就感慨地寫下了「白髮蒼顏誰肯記,曉來頗嚏為何人」的詩句;「願」和「言」也被連成了一個詞兒,變成了「怨言」,也就是「壞話」的意思。這個訛傳一直影響到今天,而且由中國到日韓,再越南。

東亞這幾個大中華文化圈裡的國家都相信,一個噴嚏,表明背後有人說你好話,或誇獎、思念你;兩個噴嚏,代表壞話;三個噴嚏,代表有人愛上你了;四個或更多,則肯定是感冒生病了。

我曾聽見故鄉的小媳婦們對著剛打完噴嚏的娃娃說:「狗不尿,驢呱嗒!」那意思顯然是幫著不會說話的嬰兒反擊說壞話者:你們說我小人家的壞話,狗都不尿你們;你們所說的壞話,不過就是驢兒呱嗒幾聲而已。

由於噴嚏是細菌炸彈,卻又不可預測,難以控制,所以,它常常成為外交和禮儀的殺手,給人們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和惡果。有人在interview時打噴嚏,因而丟掉了工作,有人在dating時打噴嚏,因而失去了戀愛機會,甚至有人因為不當噴嚏而喪失性命的。

契訶夫小說《一個小公務員之死》中說,有一個小公務員,因為在公共場合不小心打噴嚏噴到了某個大官的臉上,從此惶惶不可終日,整天提心弔膽,最後竟焦慮而死。

沙皇俄國曾有滑稽的規定,在欣賞歌劇時如果有人打噴嚏在兩個以上,劇場工作人員有權將這位打噴嚏者請走,而沙皇會見大臣時,如果哪位大臣不停地打噴嚏,沙皇會命人打這位大臣的屁股。

我小時候,有次去拜訪同學。因為初次登門害怕有狗,所以很是擔心。同學的叔叔是個啞巴,正坐在門樓里吃飯,一碗水煮南瓜就放在秧馬鞍上。他見我站在門口,立即起身招呼我進來。

可能是他起身時帶起了灰塵,而我又對灰塵過敏,所以,當我緊張地往前走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噴嚏,身體隨即失去了平衡,一腳踩到秧馬翹起的船頭上,那南瓜碗「呲溜」一下就飛出了3米開外。

同學和家人都走出來迎接我,也都看到了這一幕。啞巴叔叔一手拿著麵餅,一手拿著筷子,站在我前面咿咿呀呀地笑著安慰我,當時我真恨不得變成空氣飄了才好。後來我常想,這事要是擱在俄國,不知要遭受怎樣的懲罰哩。

當然噴嚏也不都是負面的,消極的。我故鄉人吳敬梓的《儒林外史》第三十八回說,郭孝子萬里尋父,深山遇虎,一跤跌倒在地,不省人事。老虎卻不吃他,用鼻子在郭孝子的臉上聞,不料一根虎鬚戳進了郭孝子鼻孔里,竟戳出一個大噴嚏來,把老虎嚇了一大跳,轉身跑了,郭孝子因此逃過一劫。

都說美國和加拿大空氣清新,環境好,可不知為何,這裡打噴嚏的人特別多,而且所打噴嚏特別響脆,特別嚇人。我們華人移民出國前在中國也打噴嚏,但絕對沒有來北美后打的厲害。大山在相聲中說,多倫多人打噴嚏就像大瀑布一樣奔騰浩蕩,洶湧澎湃,我覺得他一點都沒有誇張。

記得我在多倫多念書時,有次上室外景觀建築課,2米多高的老師阿里斯頓打了一個噴嚏,聲若響雷,竟然把我們用Lome石頭堆砌的擋土牆全震塌了。班上有一個叫安東尼的白人同學,他一次能連續打85個機關槍式的噴嚏,我和另外兩個坐在他後排的同學親自幫他數過。

現在能源緊張,而打噴嚏的人卻如此眾多,而且噴嚏頻發,威震寰宇,隨時隨地,政府為什麼不考慮開發「嚏」能,用嚏能發電、取暖、驅動汽車呢?

若政府怕擔侵犯人權之責,那民間團伙和黑社會組織則完全可以不顧。中國的民營企業,最應該充當開發嚏能產品的弄潮兒,因為在中國,止癢有「痒痒撓」,止酸有「止酸靈」,就差止嚏的「噴不響」了。

中國的嚏能開發,應該向武器方面引導。研製出來的個人超限武器,則可以首先供應中美市場,因為中美兩國警民關係最緊張,警察和城管常常欺負老百姓。良民或黑民,若遇到警察或城管扼頸、勒脖、喘不上氣來時,就立即引爆嚏彈,當場將他們轟到花果山水簾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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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8 個評論)

回復 fanlaifuqu 2016-1-7 02:54
分析得頭頭是道。我也覺得噴嚏難忍,也許遺傳自老爸,老了以後打起來如春雷般,嚇得孫孫直望著我!所以以為你是對的。
但小孫孫常常能忍住噴嚏。也許自幼學會的,公眾場合下忍住噴嚏是必須的。我自己嗎,不行了,管你鄙視我還是咋的!
回復 農家苦 2016-1-7 03:01
fanlaifuqu: 分析得頭頭是道。我也覺得噴嚏難忍,也許遺傳自老爸,老了以後打起來如春雷般,嚇得孫孫直望著我!所以以為你是對的。
但小孫孫常常能忍住噴嚏。也許自幼學會的,
北美室內空氣乾燥,過敏的人又太多,這會不會是原因呢?

不過,翻老騎在馬上,打噴嚏策馬倒是省力
回復 舌尖上的世界 2016-1-7 10:28
由聯合國發文,全世界的人都必須按規定方向打噴嚏。白天向東,夜間向西。可以使白晝變長夜晚縮短。
回復 農家苦 2016-1-7 14:29
舌尖上的世界: 由聯合國發文,全世界的人都必須按規定方向打噴嚏。白天向東,夜間向西。可以使白晝變長夜晚縮短。
那床第達人和梁上君子就要坐地抗議了
回復 秋收冬藏 2016-1-8 01:51
Bless you!  
回復 農家苦 2016-1-8 13:14
秋收冬藏: Bless you!   
Thanks a lot!
回復 劉小曼 2016-1-9 10:55
研究得很深入。:) Bless You!
回復 農家苦 2016-1-9 13:05
劉小曼: 研究得很深入。:) Bless You!
謝謝小曼!祝周末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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