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文貴開始「爆料」起,海外的中文論壇突然就熱鬧了起來,倍可親近日也突然出現一批新ID,專事傳播中共政壇八卦,而且帶有明顯的傾向性,意味著有確切的勢力開始滲入,並且層級要高於傳說中的「五毛」。我知道倍可親是中共統戰系統採集海外「互聯網輿情」的中文網站之一,但由於「牆」的作用,真正關心這些海外中文站的大陸人並不多,除了統戰系統採集「互聯網輿情」的「社情民意中心」,大約就只有監視境外中文互聯網動態的國安系統了。剛好,跑到倍可親來「爆料」、八卦「習王之爭」、「江習鬥法」的,統戰、國安都有嫌疑。如果說以前關於中共「權斗」多半是局外人的瞎猜,這回,是真的鬥起來了。不過我的觀察,這並不是某人和某人的「權斗」,而是派系之間的決鬥。
我在笑談《人民的名義》的灌水文章中,有一篇《哪裡來的漢大幫》,講到了中共內部的幫派問題。文中講到,俗人所劃分的什麼「團派」、「大清王朝」其實子虛烏有,最多也就是個交際圈,真正成為派系的,是當年的各路武裝,「開國將帥」的子弟兵。大致劃一下,延安兒女(一野系)、新四軍兒女(三野系)、四野後代算是三座大廟。 當年,鄧小平復出后,為安撫各路將帥,為中共政權的延續著想,開始培植「第三梯隊」,將帥子弟陸續進入黨政、經濟、軍隊攫取資源,形成朋黨。當時的黨內左派受到鄧小平排擠,也不願意和鄧小平共事,子弟們一些選擇了留在軍隊這個比較講江湖規矩的庇護所,一些人選擇了經濟領域,悶聲發大財去了。軍隊經商以後,兩支人馬由於父輩的關係意氣相投,很快勾結在一起,大發橫財。有了江湖地位,也要為自己找一個道德支點,於是援引歐洲世襲體例,稱自己為「紅色貴族」。而「紅色貴族」這個詞的發明權,歸於陳小魯。歲月流轉,人事興替,「太子黨」遂分化為執掌黨政軍的「紅二代」和執掌財富俱樂部的「紅色貴族」。前者以習近平、王岐山為代表,後者以陳元、陳小魯為代表。當然「貴族」不一定都在檯面上,比如著名的葉氏、萬氏家族,江湖上是看不到他們身影的,他們的孫女興緻勃勃到巴黎參加名媛爬梯,懶和子民一起玩了。
本來,培植「紅色資本家」是中共歷來的傳統,因為除了筆杆子、槍杆子之外,務實的共產黨人知道錢袋子更是須臾也不可乾癟,所以毛澤東當蘇維埃政府的主席,一定要親兄弟毛澤民當「國家銀行」的行長。當初往國家金融系統、關鍵國企安插「第三梯隊」,目的也是控制國家經濟命脈。歷來,黨指揮槍、黨管宣傳之外,黨管經濟也是黨的基本原則,從中央到縣,「財經領導小組」都是各級黨委議事協調機構的標配。
從前,黨管經濟從來沒有出過問題。問題肇始於江澤民時代。江澤民以地方官突然入主中央,人脈闕如,其准「紅二代」的身份又並不被真資格的太子黨放在眼裡。這個時候,軍閥、財閥開始培植各自勢力,不把他這個老大當老大了。江澤民何等聰明之人,樂得井水不犯河水,放手讓各路英雄悶聲發大財,換得對他的支持,其間雖有禁止軍隊經商的大動作,卻放任那幫將帥之子、將帥之婿將國有資產和軍產洗白為私人財富。於是,以「紅色貴族」為核心的財富俱樂部成為獨立王國,不再圍著黨的指揮棒轉了。和薄熙來在大連樹起華表相呼應,陳元在自己領導的國開行大門口立起了象徵皇權的黃色琉璃瓦牌樓,可見氣焰之囂張。
習近平太子歸來,執掌大權之後,當然要從頭收拾舊山河,首先是要強化黨的領導,維護黨的權威,剷除方方面面的土圍子。習近平按照輕重緩急,首先是要把「槍杆子」和「刀把子」重新收回到黨的領導下來,所以先為胡錦濤出口惡氣,把不服黨指揮的軍警首腦打翻在地,再踏上一隻腳。接下來,按習近平的構想,大約是整治黨政系統,把各路諸侯的宅子平了。不想,財富俱樂部的「紅色貴族」們,不知腦袋搭錯了哪根弦,居然先下手向習近平發難,一手製造2015年夏季的股災。
前年夏天第一輪股災爆發,我第一時間指出這是「紅色貴族」們蓄意發動的一場經濟政變,(見中國股災:誰在和李克強過不去?、股災表明,習近平還是弱主)。通過股災,習近平顯然感受到了「紅色貴族」不把他放在眼裡的傲慢和擺明了不配合的滿滿的惡意,促使他把在以金融圈為代表的經濟領域清理門戶的行動提前。 應該說,「紅色貴族」是看錯習近平了。他們以為當了省委書記還有閑心給治下的省報寫豆腐乾短文的習近平好欺負,以為給他個下馬威就會服軟。但是他們忘了,中共是有組織原則的,當年當年張國燾兵強馬壯也沒能另立中央,何況現在的幾個土豪。而且習近平當過知青,不怕挫折、不信邪、敢碰硬。「紅色貴族」用一場股災讓猝不及防的習近平踢到了鐵板,這回輪到習近平反過來讓他們撞牆了。給「紅色貴族」摘掉白色手套、斬斷爪牙,然後直取魔頭,有條不紊。「紅色貴族」眼看著自己經營的財富俱樂部一個接一個樹倒猢猻散,心裡急呀,於是才有了郭文貴以及一溜「爆料族」出來表演。
說實話,以我的政治經驗和對國內的了解,郭文貴的爆料對中共不會造成任何動蕩。在重大政治事件面前,即便是中央委員也不過吃瓜群眾,無力得很。至於其他互聯網「政論家」,簡直就是小丑級別,老百姓聽都沒聽說過,毫無影響力可言,根本就是在自娛自樂而已。我是比較欣賞習近平的,儘管他在社會管控方面似乎在開倒車,但是相比之下,這幫「紅色貴族」攫取民脂民膏的吃相太難看了,需要用鐵腕整治。我心裡還是希望他能大獲全勝。